大家正準備轉身離開，一個渾身髒汙的孩子忽然衝了出來，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眼睛死死盯著林亦楠，帶著一絲乞求，還有一絲倔強。
    林亦楠一眼便看出，是那個獨自離開的男孩，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人販子上來，一鞭子抽在男孩身上，嘴裏罵罵咧咧，“滾邊去！別嚇著客人！”轉頭繼而對著林亦楠等人點頭哈腰，賠笑道，“這小兔子崽仔不好馴服，已經割了舌頭，準備送走的。貴客，您再看看那邊有沒有合適的。”
    林亦楠腦海閃過一個畫麵，這兩個人販子是當初在平城從地道出城的商人。
    世界真小，他們竟然在這裏見麵了。
    林亦楠站在眾人身後悄悄打量二人，當時他們對她起了歹念，也許他們根本不是什麽商人，真正的身份而是人販子吧！
    雲漠自然也認出了男孩，他皺眉道，“既然養不熟，好就算了，我們回去再商量商量。”
    林亦楠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跟隨眾人轉身離開。
    她給過他機會的。
    如今變成這樣，是他自己的選擇。
    男孩看著眾人離去的身影，悔恨的淚水不斷滑落，嘴裏嗚嗚叫著，眼裏滿是絕望。
    路過一條小巷子，鼻子靈敏的雲五聞到裏麵傳出來的藥味，林亦楠戴著口罩也隱約聞到一點。
    “正好隊伍裏藥材用完，去看看能不能買點。”雲漠道。
    一間不大的藥鋪在小巷中間，店鋪門虛掩著。
    透過虛掩的門往裏望去，藥鋪內的櫃子大部分都空蕩蕩的，有個人在整理打包藥材，估計是藥鋪掌櫃。
    掌櫃做事十分專注，他們在門口站了好一會，他都沒回頭。
    良久，他抬頭，瞥了眼門外的人，沉聲道，“請回吧，今日不看診。”
    雲五推開門走進去，“掌櫃的，我是來買藥材的。”
    林亦楠等人隨後跟著走了進去。
    掌櫃打包的動作停下來，抬眼望著走進店裏的一堆人，這些人眼生的滿，他眼皮不自覺地跳了跳。
    藥鋪掌櫃三四十歲的樣子，長相敦厚老實，隻是滿麵愁容。
    他道，“店裏藥材也不多了，你需要哪些，可有方子？”
    雲五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給掌櫃。
    掌櫃接過，眯起眼仔細看了起來，嘴裏默默念叨著，“藥材小店都有，不過數量不多。”
    “你有多少就給我撿多少。”雲五不嫌棄，總比沒有好。
    掌櫃很快撿好藥村，拿了個包袱皮包好，遞給雲五。
    林亦楠心思微動，她想看看腹中胎兒情況，“掌櫃的可會診脈？”
    掌櫃一聽聲音是個女子，視線轉向身穿黑衣，頭臉裹得嚴實的林亦楠，“診脈需望聞問切。”
    林亦楠秒懂掌櫃的意思，是要她取下頭巾。
    “阿楠，你哪裏不舒服？”林亦桁聽妹妹這樣問，關切地看著她。
    雲漠和蘇韞之等人齊齊看向她。
    林亦楠坦然道，“身子有些不爽利。”
    掌櫃聞言便知她說的是婦人之疾，“裏麵有內室，姑娘可否要進去。”
    “好，掌櫃的請帶路。”
    為防裏麵有陷阱，雲漠等人也跟了進去。
    藥鋪後麵是正方形的院子，院子中間有口井，水井周圍全是晾曬藥村的木架子，架子上麵現在空空如也，院子三麵各有一間房。
    掌櫃把林亦楠帶到一間診室，雲漠不放心，和雲二查看一番，沒發現暗室秘道之類的。
    等他們出去後，林亦楠取下頭巾口罩，在桌子旁坐了下來。
    掌櫃是有點本事在身的人，不然也不會被城主扣在這裏。
    他掃了林亦楠一眼，便道，“姑娘有身孕了。”
    “對。”林亦楠伸出手，“請掌櫃把脈。”
    掌櫃把手搭在她手腕上，閉眼開始認真聽肪。
    不一會，看他眉頭緊鎖，林亦楠的心不安起來，直到掌櫃把手收回，她才小心翼翼地問，“掌櫃的，胎兒怎麽樣了？”
    “胎像穩固，無需用藥，平日飯食上多注意仔細即可，切勿太過勞累。”掌櫃緩緩道。
    林亦楠心下鬆了口氣，剛才真被他嚇到，沒事一副她病入膏肓的樣子。
    “多謝掌櫃。”
    掌櫃不欲多說，擺擺手便要站起身往外走，林亦楠低聲道，“掌櫃想過離開這裏嗎？”
    掌櫃腳步微頓，緩緩回頭，語氣裏滿是無可奈何，“姑娘，進了洛楚城咱們都走不了。”
    語畢，兩人前後腳走了出去。
    見倆人出來，林亦桁正要上前詢問。
    忽然，從旁邊房間裏衝出來一個人，他嘴裏大吼大叫著，雙眼腥紅，朝雲漠他們撲去，顯然是發了狂。
    掌櫃轉頭急忙大喊，“快！摁住他！”
    他抽出在廊下掛著的麻繩，快步上前。
    雲二和雲三上前，合力才勉強將人摁住，即使這樣那人的身體還在不斷扭動掙紮，從喉嚨深處不斷發出嘶吼。
    剛跨出屋子的林亦楠見狀，心裏微微一顫，跟在掌櫃身後走上前細看。
    雲三抬手在他頸後用力一敲，那人兩眼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雲二嫌棄地將他扔到地上，抽出帕子擦了擦手。
    怪不得雲二會嫌棄，隻見這人渾身上下長滿密密麻麻的皰疹，有些已經潰爛流膿，呼吸急促，臉頰燒得通紅，即使昏迷還在輕微顫抖。
    林亦楠心裏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這些症狀她再是熟悉不過。
    雲五仔細看了好一會，又把了脈，饒是他見多識廣也看不出這人得了什麽病。
    “奇怪，明明在發熱，脈搏怎會這麽慢？”
    掌櫃用麻繩將那人的手腳綁起來。“麻煩二將他抬到這個房間裏。”
    他話音剛落，其他房間齊齊發出剛才的嘶吼，有個緊閉的房間大門還被撞得哐哐響。
    眾人齊齊看向掌櫃，掌櫃用衣袖擦了擦額頭驚出來的汗。
    “房間裏還有很多這樣的人嗎？”林亦楠冷聲問。
    掌櫃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胸口就像被大石壓住一般沉重無比，他指著其中三間房哆嗦著，“這裏麵住著六個。”
    林亦楠聞言走到屋簷下，透過窗縫往裏看。
    裏麵的人半數都被繩子綁在床上，極個別已經掙脫束縛，在屋裏來回走動嘶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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