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知府大人和師爺審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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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又冷又餓地重新跪在衙門大堂上,渾身還往下淌著泥水,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這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啊,更何況我還是一個對這個古代現狀不清楚的人。
過了好久好久,終是聽得後堂磬響,那道不算陌生的懶洋洋的聲音伴著嗬欠聲在堂前公案後響起“徐叨,你給老爺我在公堂之上擺兩尊泥人兒做什麽?要審問的人在哪裏?”
“噗呲——”地一聲輕笑傳自堂前,這笑聲聽來耳熟,依稀記得是我第一次過堂時在那後堂裏就曾響起過的,今兒個這笑聲居然挪到了前堂來,十分可疑。
徐叨就是押我和乞丐前來的那名衙差,聞言上前稟道“回大人,堂下這兩個……呃,泥人,就是要審問之人。”
知府大人哈哈地一聲笑了起來,道“難道這個人是屬於泥鰍的嗎,在泥巴地裏鑽來鑽去?把老爺我的大堂都弄得髒兮兮的,還要派人打掃。現在無論誰對誰錯,統統拉下去先打十大板再回來問話!”
這——個王八蛋知府有病麽?動不動就要打人十大板。是不是有病啊。他究竟是怎麽當上知府的?難道也是靠著挨板子,一路當上知府的。在心裏惡趣味了一下。
“冤枉啊,我的青天大老爺,知府大老爺——”那個乞丐一聽要挨板子,在那裏鼻子一把淚一把在那裏磕頭,渾身的泥水不住的往下落。
“知府大人,還是先問案子吧。”一個清朗的聲音又傳了出來,不但耳熟,而且我可以非常確定之前那兩聲笑都是他傳出來的。
“咳咳,”那知府在那裏咳了幾聲,說道“那好吧,先從左邊開始吧,先自報家門,告訴老爺我都是什麽人”
自報家門——又要自報家門——
乞丐就是在左邊,他磕著頭,頭發甩著泥水,不知是真哭還是假哭地道“回青天大老爺,小民是江北鬱城人氏,姓曾名老實,本人小本經營,做茶葉生意。前一段時間到江南來進茶葉,卻不料中途遇到劫道的,搶去了小人所有的家當,隻剩下了小人藏著鞋底裏的一錠銀子。小人本想著靠著藏起來的銀子當作路費回家去,卻不成想今不小心把它掉落了。幸好的是小人不久就察覺到了,於是便按照走過的路去找尋。然後就看見了這廝正在撿起銀子,於是,小人上前去要,這廝不但不給,而且還毆打小人。望青天大老爺給小民做主哪!——”
聽到乞丐說完以後,我心裏想了一下。如果他真是一個乞丐,聽他說起話來也不粗俗不堪。一聽就是上過學受過一定的教育,難道真如他所說的,真是路上遇到劫匪身無分文。因此在這裏做了乞丐,一看到銀子,就想去搶。想做路費回家。
“嗯,嗯,那下一個呢。”那知府沒什麽興趣的說到。
下一個……我也是提不起興趣的說到“小人周天。”
“嗬——”這知府不知為何感到有了興趣起來,略微提高了些聲音“你是哪裏人氏?”
我裏了個去,它它它,它完完全全就是故意的!才打了我十大板沒有多久。現在居然又又又很不經意地問到我?
再回答作荷香村人肯定是不行的了,那肯定是老壽星去上吊,找死。隻好……
“小人從有記憶開始以來,就在到處流離失所?家鄉到底在哪裏,確實不記得了。”我答。
“是這樣啊。”這知府沒有再去逼問,而是恢複了了無興趣的樣子,道“師爺,你看這個案子要怎麽去審問呢?”
師爺?上次來這裏的時候好像這號人物還沒有出場的吧?什麽時候這個流氓有怪癖的知府的手下又多了一位師爺?
忍不住的抬起頭望了過去。卻見怪癖知府的左下方正立著一位身著青衫的年輕男子,黑眸似星,豐神如玉,唇角揚著春風般的笑,為這肅殺氣甚濃加上又怪癖知府的衙門大堂增添了幾分書生意氣。
——這不是扇子兄麽?
扇子兄正在斜著眼瞟著我和那自稱曾老實的叫花子。我這一抬頭望向他,正好對上他那兩道清亮亮的目光,我們雙方都是愣了一下,他便皺了皺眉然後挑了挑眉毛,對我做了一個十分搞笑的表情,對著我眨了眨眼睛,然後做出了他那時候找我借書時的那種壞笑。
我了個去的,小樣,你在那裏裝什麽裝啊,我們兩了誰不知道誰啊?不要以為你披了一個身師爺身份的皮就能覆蓋你那猥瑣淫糜的內心。
我立刻低下頭不在去看他。聽得他陰陽怪氣的說道“周天,現在那銀子在何方呢?”
哇哦哇哦,清朗的聲音百分之百是他,然後這兩次發笑的人也是他。
“回師爺的話,銀子在我這裏。”我老實的交代到。
隻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青色的衣衫來到我和曾老實中間,把我們兩個隔離開來,緊接著一隻修長好看的男人的大手伸至麵前,低聲笑道“周天,你把銀兩先借我一用,可好?”
借了我的錢是要還的,你滴明白不明白?死啦死啦滴,要洗要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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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大情願地從懷裏掏來我的救命錢,連泥帶水的一起放在他的手心裏。他倒並不介意,隻管拿了我掏出的銀子重新來到公案左下方,含笑對曾老實道“曾老實,你抬頭望一望,看一看,你們倆個剛才爭執的可是我手裏拿的這銀子?”說完伸出手,手心裏托著那個髒兮兮地銀子。
“沒錯!師爺大人!就是這個銀子!這個銀子本來就是小人所有,還望師爺大人和知府大人為小人做主啊!”曾老實連忙磕頭說道。
扇子兄+師爺聽到後又走到曾老實麵前,把拿那銀子的手伸到曾老實的眼前,對著他笑道說“既然沒有錯,是你的銀子,那你就拿著吧。”
曾老實麵露喜色的伸手去拿那錠銀子。趕忙的連連磕頭嘴裏喊著“謝謝師爺大人。小人萬分感謝師爺大人。”扇子兄有意無意地瞟了我一眼,我也淡淡地回了他一眼。
扇子兄見這情況,不由得嘴角彎彎了,轉回身對著曾老實說到“我們這裏對茶葉買賣向來一直是鼓勵與保護的,你既然因為這事破了財受了難,我們大人自是不會為難你。恰巧我們大人出仕之前曾受過一位茶商的一茶之恩,因此許諾但凡碰上與茶商有關的官司,無論原告被告,必定會當堂賞上一碗熱茶——徐叨,咱們大人的書房西牆隔架上,從左往右數第三個格子放著的那罐茶葉,取上一些泡來給曾老實讓他喝一杯熱茶。”
徐叨聽到後轉身去取茶葉泡茶,讓吳老實笑眯眯的又在那裏磕頭不止,謝完知府謝師爺。
扇子兄沒有再多言,走回公案旁靜靜立定,一時間堂上沒了什麽事,那知府也不在去詢問案情,將兩條腿高高地翹在桌上,以至於我想抬頭看看他的臉都被那兩隻大腳丫子擋了住。——一副的流氓架勢。
一陣夾著濃重濕氣味的冷風從大堂門口吹入,我激淩淩地打了幾個寒顫,渾身如置冰窟,悄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燙得嚇人,再加上身上衣服濕透著貼著肌膚,更是冷得不住哆嗦,噴嚏三三兩兩地脫口而出,在靜靜的大堂內回音繞梁。
徐叨不一會就將茶沏了來,遞給跪在那裏的曾老實手裏,曾老實既得意又熱切地接在手裏咕咚了一大口,又連忙磕頭拜謝知府大人和師爺。
然後又聽到扇子兄溫和的笑道說“曾老實,這杯熱茶喝起來怎麽樣?這可是我們大人收藏的上好的‘雨前’呢。”
曾老實聽到後在那裏豎著大拇指稱讚道“好茶!果然是好茶!清新宜口,唇齒留香啊!”
扇子兄大笑了起來,偏了偏身,向著那知府大人道“大人,現在可以結案了。”
知府大人“哦”了一聲兒,將那兩根長腿放下去,流裏流氣地拍了下驚堂木,道“來呀,把曾老實押下去打三十大板,然後押入大牢,等待明天調查取證後在開堂審問。”
這一句話嚇懵了曾老實,在那裏扯著嗓子喊道大人冤枉啊。
“咆哮公堂者立刻掌嘴三十。”流氓知府的語氣好像就盼望著曾老實繼續“咆哮”著喊道好給他施展掌嘴的機會,曾老實立刻嚇得不敢在喊一聲。
扇子兄見吳老實不在喊鬧,公堂上靜了下來,便微笑著對曾老實說道“曾老實,那銀子若是你丟的,你必然十分清楚它有幾兩罷?你同周天所爭的那錠二兩的銀子還在本師爺這裏,如何就誤認了方才本師爺給的那五兩的銀子是你的呢?”邊說邊攤開手心,豁然還有一錠髒兮兮的銀子。
他這一計從他刻意站在我和曾老實的中間將曾老實的視線隔斷時我便猜出來了,所以在他把銀子交給曾老實時才沒有我沒有去怒目的瞪他。這銀子從我撿起來後曾老實就沒真正的細看過,而且五兩銀對於我和曾老實來說都是相當大的一筆錢,在財帛麵前,曾老實的眼早就花了,哪裏還顧得懷疑什麽?他人雖然狡猾,奈何毀在了一個“貪”字上。
“冤枉啊大人——”曾老實連連的磕頭在那裏說道,“小人剛剛沒看清楚,隻因被頭發上滴落的雨水迷了眼——小人沒有看清楚,還望大人明鑒哪——”
“嗯哼?”扇子兄挑了挑眉頭微笑著說道,“你確定剛才是看錯了麽?那你說說到底是幾兩銀子。”
“是的是的!是小人看錯了!小人丟的正是那二兩銀,求大人開恩哪!”曾老實看到這情況是有所轉機。把頭磕得嗵嗵作響。
“確定是二兩麽不是五兩?”扇子兄皺了眉問,好像對自己的計謀沒有成功而有些失望。
曾老實望了望扇子兄的臉色,就更加的說道“就是二兩,千真萬確!不會錯的。”
“哦……”扇子兄忽然笑了,像一朵桃花驟然間盛開,溫聲兒地道“既然你丟的是二兩銀,那麽你同周天所爭的那錠銀子就肯定不是你的了,因為——你們爭的那一錠,是一兩的銀子。”說至此處,另一手攤開,又是一枚髒兮兮的銀子,全托了我方才滴在他手心裏的泥水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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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曾老實徹底目瞪口呆地傻在了原地,半晌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扇子兄眨了眨眼睛,又是一笑“曾老實,你說你是茶葉販子,怎麽連‘雨前’和‘明前’兩樣茶都分不出來呢?本師爺方才給你喝的可是地地道道的‘明前’呢!”
曾老實聞言後渾身泄了氣愈發像灘爛泥般地軟在了地上。
做了半晌龍套的那位流氓知府終於在這當口裏開了腔,慢悠悠地說道“師爺,待退堂之後你便修書一封給江北鬱城知府,請他代為查一查人口冊子,可確有曾老實這個人。徐叨,今晚你留下,在大牢裏好生陪陪咱們這位‘曾老實’,打問打問他‘之前’的姓名來曆,若是他害羞不好意思說呢,就給他嚐嚐甜、開開葷好了。……帶下去罷。”
果然是流氓行徑——居然慫恿手下刑訊?!
不過這個“曾老實”確實可疑,之所以這流氓知府要查鬱城的人口冊子以確定其人,恐怕是在懷疑眼前這個家夥是冒充了那人的身份,而若當真是冒充了身份的話,那真版曾老實怕已是凶多吉少了,屆時這個假曾老實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不理會眼前這曾老實滿口喊冤求饒地被拖下堂去,知府大人語聲帶笑地將重心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好像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許久般“小周天兒,那一兩銀子當真是你的麽?”
“小”周天兒……我打了個寒顫。
“回大人,確是小民的。”我咬牙答道。
“哦……這雨下了也有一天了,你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非得冒著大雨跑到外麵來——因而掉了銀子呢?”知府大人雖然無賴了些,人卻不算太糊塗。
“小人傷了風,實在撐不住,才冒雨出來想要去藥房抓些藥。”我真真假假地答。
“喔,這麽檔子事兒啊。”這流氓終於相信了的樣子,“對了,你方才說自己的家鄉在何處已經不記得了?這可怎生是好呢……須知你記不起家鄉在哪裏就隻能被認做是黑戶,而我朝對於黑戶的刑罰是流放三千裏……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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