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事,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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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楚龍吟攙起來,最後有一隻大手伸向我,視線裏是楚鳳簫既關心又有些好笑的臉,這張臉與剛才近在毫厘的那張臉一瞬間重合,讓我的大腦皮腺一瞬間凍結。
    見我望著這手發怔,楚鳳簫彎下身來改為箍著我的胳膊把我從地上拉起,並且飛快地在我耳邊低笑著道了聲“就當被狗兒舔了一下罷。”
    他——這家夥看見了?!
    我抬眼看向他,他衝我賊笑著眨了眨眼,遂又悄悄一指楚龍吟,示意我同他一起上前攙扶——我們是隨從,現在不是顧自己的時候。
    強迫自己什麽都不要想地上前去同楚鳳簫一左一右將楚龍吟攙了,因楚鳳簫自始至終都低著頭,且眾人也都以為他不過是個下人,所以沒有人注意到他同楚龍吟長得一模一樣。
    於員外已經達到了給兒子謀官的目的,女兒嫁不嫁官的已經沒什麽所謂了,因此也不再就此事多做糾纏,忙叫下人去備上車轎,一眾人將楚龍吟送至大門外,直到登上轎走出一段距離後才掩上門回去。
    車是馬車,車夫是於府的人,因此楚鳳簫在車廂裏“伺候”楚龍吟,我便同車夫坐在外麵趕車的位子上。一路無話,很快便到了衙門後宅,將楚龍吟扶下馬車後那車夫便作辭回去了,我和楚鳳簫將楚龍吟扶進內宅去。
    “行了,還裝呢?人都走了。”一進府門,楚鳳簫突然道,然後一把甩開搭在他肩上的楚龍吟的胳膊。
    楚龍吟缺了半邊的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忽地落在了我的肩上,迫得我向旁邊趔趄了好幾步才勉強站住,睜大眼睛瞪住癩皮狗似地扒在我身上的這個男人。這男人像變臉似地倏地收起那一臉醉相,咧開了一記大大的笑容,伸指在我的腦門上彈了一記,而後放開我,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呻吟著道“累死老爺我了……宴無好宴,果然不錯啊。小情兒,把那個球兒給了楚老二罷,明兒拿去到無詩樓拍賣了,所得銀兩全部捐了災區。”
    ——他一點兒沒醉,什麽事兒都算計得一清二楚。
    這,不大可能啊。我親眼看著他一杯又一杯的把酒灌下肚去,怎麽可能還好好兒地像個沒事兒人似的呢?
    楚鳳簫看出了我眼中疑惑,笑道“這家夥可是大肚漢——千杯不醉的。”
    千杯不醉……
    今日這鴻門宴原來自始至終都完完全全地在他的掌握之中!先是裝糊塗讓於員外等人放鬆警惕,而後又裝好色故意賣個破綻給於家父女以可乘之機,再利用許給於公子官職為誘餌將於員外等幾個在清城數一數二的富豪死死網住,令他們不得不大筆地為災區捐款捐糧——隻要能救得災區的百姓,就是給於家點好處又如何呢,許個官兒做很容易,撤個官去豈不更非難事?以楚龍吟的手段,隨隨便便找個借口就能搞定。要知道——許官易,籌款難啊。
    一頓飯,數萬百姓的性命生計,簡簡單單就這麽擺平了。
    望著那一搖二晃地往自個兒臥房走去的男人的背影,伸出手輕觸右靨,想起他該死的撲倒在我身上時的情形,又想起方才他在於員外及一幹老狐狸的包夾中談笑自若計定乾坤的情形,突然一股無名怒火就燒上了心來——他分明沒醉!分明沒醉!
    也許是因為我的臉色不太好看,楚鳳簫過來拍了拍我的肩頭“怎麽了?”
    怎麽了?想吃人。
    他偏著頭很認真地看了我一陣,“喔”地一聲看出了什麽來,好笑不已地道“在生氣麽?你卻是誤會他了。那會子那於家小姐也不知是因為心喜還是心慌,把個腳上的繡鞋給弄脫了足,他要是不借故弄出些亂子引開旁人的注意好令於小姐有機會將鞋穿回去,這隻小腳兒落在了眾人眼裏,於小姐這名聲隻怕就毀了——除了出家就隻有自裁一途。雖然摔倒是他有意為之,但是將你一並帶倒在地以及……那個嘛,想來他也並非故意,畢竟他無法事先料到你的臉在那個位置,且人在半空也不好掌控身體的方向……噯噯,兩個都是大男人,就莫要往心裏去了嘛,來來,我代他向你賠不是了,可好?”
    說著便雙手抱拳衝著我深施一禮,仰起臉帶著幾分調皮地笑“天兒爺可消氣了?”
    我看著他這張鄰家男孩兒般親切可愛的臉,吃人的胃口一時也沒了。……算了,就如他所說的,隻當自己是被狗兒舔了吧,亂惡心一把的。
    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仰臉伸了個懶腰,邊看頭上月亮邊故作淡淡地道“有句話很傻,不過我還是想問你。”
    楚鳳簫噗地笑出來,道“問,讓我看看這話有多傻。”
    “唔……”撓了撓頭以掩飾些微的尷尬,“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隻不過是個下人呢。”
    楚鳳簫“哈哈”地也笑得望天“果然很傻。”說著將一雙星亮的眸子望在我的臉上,帶著認真地微笑著道“不過,我這兒還有更傻的話,你要不要聽?”
    我看著他笑起來,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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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幹咳了一聲兒,壓低著嗓子道“我在很小的時候,身邊有一個長隨,年紀同我相仿,一直就在身邊伺候我。那個時候我和他年紀都還小,也不懂什麽尊卑分明、主仆有別,每天都這麽形影不離地混在一處,同起同臥,同吃同玩,說他像我的親兄弟也並不為過。”
    “後來漸漸長得大了,有人便來教他規矩。什麽主尊仆卑,什麽主為仆綱,硬生生地將這兄弟情變成了主仆義。從此後不能再同他打鬧玩笑,不能再咬耳輕語,不能再同悲同歡……聖人之書我是讀過,隻是我不明白人與人之間究竟何來尊卑之分?小時候不明古訓,卻也並不覺得仆人與主人有何不同,卻為何長大後便要這麽冷酷無情地非得分個孰命貴孰命賤呢?再尊貴的人也隻有一條命,再卑微的人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我有很多年很難接受這樣的轉變,當看著我的那位長隨的眼中漸漸不再與我有那種心脈相通的默契與親密時,我……當真不喜歡這個。”
    “後來,因為這樣的隔閡,我與他漸漸疏離,雖然人還是天天在一起,卻不再彼此真心相待。而一旦少了真心,就會不自覺地忽視很多關於對方的事……直到那一年,他請了好幾日的假沒在我身邊伺候,當雄伯告訴我他因病而過世時,我才知道……他原來常常吃不好,睡不好,有了隱疾也不敢去治,生怕府裏趕了他出去,又因他是我的長隨,府裏其他的仆人便眼紅於他,時常欺負他,打罵他——而他也不敢將這些事告訴我,就因為我是主子,他沒資格求得我的同情和幫助……”
    “所以,我痛恨自己竟那般冷漠——我曾經的玩伴,曾經親如手足的朋友,就這麽活生生的葬送在我的眼皮底下——有生之年,我不想再看到類似的事發生在我的周圍。也許我那可笑的無尊卑論不能宣諸於口,但是,隻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便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小鍾兒,我對你同我對府裏其它人都是一樣的,並非因什麽特殊原因而對你區別對待,這一點你要清楚,所以你不必感激我。雖然我不清楚你的來曆,但我畢竟是楚家的二少爺,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不能做,不管你以前是做什麽的,既然現在的身份已經如此,我……也隻能盡力做到給你起碼的尊重,卻無法真正給你平等的權利,你……能理解麽?”
    ……我理解,我怎麽會不理解呢?我可是個現代人啊,居然在這裏被一個從小生長在封建社會的古人教育什麽是“平等”,這實在有些好笑。
    不得不驚訝楚鳳簫能有這樣的念頭——平等,在古代大概隻有得道高僧才會有這樣的認知吧?雖然他這個念頭也隻不過是一個模糊的雛形,並且他也不可能真正做到能平等對待所有人——畢竟他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是受著周圍環境影響的,但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足夠了,已經相當的好了,這全是得益於他與他那位長隨的那段經曆,如此看來……我落身於楚府也並不見得完全是壞事,至少在這裏還有一個懂得尊重和關心下人的主子。
    見我一時沒有吱聲,楚鳳簫不由笑著撓撓頭“你看,我說這話很傻的吧!你若是想笑話我那就笑出來,憋在心裏亂嘀咕可是不講義氣的所為!嗯?聽到了?小鍾兒?小情兒?情兒爺?”
    “亂叫什麽……”我低頭笑了一笑,複又抬起頭來望住他溫和的笑臉“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個人的力量永遠抗衡不了整個世間的力量,所以你也沒必要再為你的那位長隨之事長久鬱結,世間人都認為他是仆就該有做仆的樣子,你又能改變得了什麽呢?你能改變的隻有自己的心念,但你改變不了他的,他把你當了主子,你就再也不是他的朋友了,勉強為之隻能害他更甚。世上無奈之事本就多,哪有事事都能遂人心意的?不妨看得開些,隨性而為就是了。”
    楚鳳簫亮亮的星眸目不轉睛地盯了我一陣,唇角輕揚,淺笑如午夜蓮花“你說這些是在安慰我麽?這不對呢,明明是我在安慰你來著。……你現在如何了?”
    “我很好。”我也淺淺一笑,心平氣和,“你呢?”
    “我卻不好。”他故意皺起修眉。
    “怎麽?”我問。
    “我發覺……我很喜歡你。”楚鳳簫眉頭一展,笑嘻嘻地道。
    “有個聰明的頭腦,有種冷靜從容的氣度,還有些倔強不屈的執拗,偶爾呢……再來點小小的憂鬱——怎麽說……與眾不同就是了。”他這次又笑得很認真。
    “過獎了。”我微微勾著唇角,笑得飄飄欲仙。
    “我想要了你。”楚鳳簫突然對我的神經扔下一枚重磅炸彈,嗆得我咳了一下。
    ——呃,不不,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他是想說,想要了我當他的長隨,——誰也不許誤會!老竇!老如!老耶!不許不許滴,聽到的幹活?(這都是些什麽人?)
    “隻是怕傷了我現在那位長隨兄弟的心。”楚鳳簫笑得調皮,仰頭吸著微涼的舒潤的夜風,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所以啊,隻好讓楚老大白撿了這個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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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楚老大……雖然同楚鳳簫的這番深談令我胸中之氣一時消了去,但是他的好卻無法影響到我對楚龍吟的看法,那個家夥實在是太——
    “小天兒……”說曹操,曹操就在屋裏頭叫了。
    同楚鳳簫相視一笑,不必再多說什麽仿佛就已明了彼此的心意,於是各自走開回房。
    進了裏間屋,見楚龍吟正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一手支著頭,帶了少許微醺地向我道“去拎熱水來,老爺我要沐浴……”
    ——啊?!
    這,怎麽辦?
    要不,嚇唬他一下,就說酒後洗澡容易引發陽早或是腎虧不舉什麽的?
    ……隻是躲得過今天躲不過明天,這是個遲早要麵對的問題……人家要洗澡是很正常的事兒,但但但是……
    罷了,反正在那一世的時候啥沒見過,別說是外部器官了,就是內部器官我也都見全了。
    就當他是死人好了——別怪我這麽惡毒,我才是受害者,不當奴仆不就沒這事兒了麽?!
    於是定下心思,從廁室拖出洗澡用的大大的一隻浴桶來,去夥房拎了開水,一趟一趟地倒進去,再兌上涼水,直到水溫差不多了,才站得遠遠地看著他。
    “寬衣。”他閉著眼,壓根兒沒注意到我站在門邊並不打算近前。
    “我……肚子有點疼。”我急中生智地找了個借口。
    “喔,去罷,我等你回來。”他毫無所覺地躺倒在枕上,在床上翹起二郎腿來一副耐心十足的樣子。
    罷罷罷,躲不是辦法,豁出去了!
    在外間待了一會兒,腦袋裏想了一陣那一世看過的恐怖片了喪屍片了或是老爸檢驗過的死狀最慘的屍體了,重新調整好情緒,以一種抱著必死的意念上戰場的心情跨入裏間門去。
    楚龍吟聞聲睜開眼,瞟了我一下,似笑非笑地道“你還有什麽要辦的事一並辦了罷。”
    “沒有了。”我冷聲道。這混蛋一開口就讓人無法不惱火。
    他便坐起身,將雙臂一展,話都懶得再說地眯眼兒望著我。
    走過去替他脫衣服,先是外衣,然後是中衣,再然後是腳上襪子、穿在外麵的褲子,最後一件是褻褲,我碰都沒碰。
    “怎麽,讓老爺我穿著褲子下水?”他挑眼兒看我。
    “有些人不喜歡裸身示人,不知道青天大老爺你是不是亦如此,所以小的不敢妄動。”我淡淡地迎著他的目光。
    楚龍吟站起身,慢慢悠悠地跨出兩步,正立在我的麵前,那赤裸著的上半身就在我的眼前隨著他的呼吸而起伏,一股淡淡的雄性味道若有若無地飄進鼻孔,不由得令人全身僵硬呼吸困難。
    “青天大老爺我,”他悠悠笑著低聲開口,“不介意被男人看,也不介意被女人看,更不介意被小孩兒看。”
    小孩兒?他說我是小孩兒?他一直都是這麽看我的?
    好——好,就算這肉身才十五六歲的年紀吧,就算他把我當成是男孩子的吧,但他這話分明就是指我心智還沒發育成熟——所以才認為我的人生微不足道是嗎?所以才根本不在乎我這個“人”的喜怒哀樂是嗎?他把我當成什麽——一隻用來看門的狗?一隻用來捉鼠的貓?
    見這家夥挑著半邊唇角垂著眼皮兒笑得混蛋,我回給他一記皮笑肉不笑,伸出手去一把扯掉他掛在身上的最後一件衣物——你既然不把我當人看,那我也不必把你當人看,你身上這套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和於榮家隔壁那條大公狗二嘎子也沒什麽不同!
    楚大公狗長腿一邁滾進了浴桶裏,無盡享受地呻吟了一聲兒,完全沒在意他剛才的那句話對我所造成的傷害,閉著眼置身於氤氳的水氣中,慵懶地道“洗頭發罷。”
    拎來小桶,支上椅子,挽起袖管,將他的頭發打散濡濕,費力地清洗。由於我從未替人洗過頭,這一番下來把自己身上也弄了個半濕,六月的天氣本來就熱,這一陣忙活又讓我出了一身的汗,衣服粘在身上,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再加上自從我被楚大混蛋打為奴籍就再也沒洗過一回澡,身上早就臭癢難當,如今看著他泡在水裏自在享受,真恨不得一把把他揪出來扔出門去,而後自己跳進水中痛快洗上一洗。
    心中有氣身上難受,手上力量就難以控製起來,再加上我有意為之,直把楚龍吟扯得呲牙咧嘴,向後伸出手來,在我的臉上水淋淋地一拍“臭小子,你這是洗頭還是薅豬毛?輕著些!”
    抬臂蹭去臉上水漬,胡亂替他洗好頭發,然後綰在腦後。正累得腰酸,見這家夥身子向前一趴,雙臂搭在桶沿上,帶著些倦意地道了聲“搓背。”
    瞪著他光溜溜水淋淋的後背氣怔了半晌,最終還是無奈認命——這是身為貼身下人的本職工作,氣也沒用。
    拿了搓澡的巾子,蘸上水,微顫著手伸過去,輕輕地在他的背上搓動,還沒搓得幾下,卻見他忽地轉過頭來,直把我嚇了一跳,手一哆嗦,巾子就掉進了桶裏,見他揚著半邊眉毛看著我道“您老這是搓背呢還是嗬癢呢?用點力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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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恨恨地沒有理他,伸手去桶裏撈那巾子,而後使出吃奶的力氣狠狠搓在他的背上,頓時便出現了一道紅紅的印子,見他疼得直抻腰,嘴裏還發出“嘶……”地一聲。
    這下子我心裏爽了不少,此時正是解恨時候,不由更是賣力,幾把下來這家夥的後背就像剛褪了毛且煮熟的豬一般紅了。再一次氣運丹田力貫雙臂,心內暗喝一聲“死!”,咬住牙卯足勁兒,狠狠地搓過去,直恨不得搓下他一層皮,卻誰料用力太猛,那巾子搓到一半的時候竟然脫了手,於是我的手便搓到了他光溜溜的背上而後滑了開去,身體由於這慣性噌地向前栽倒,一張臉正撞在了他的背上,直疼得他“唔!”地悶哼一聲。
    掙紮著支起身子,見楚龍吟一邊撫著自己後背一邊轉過身來,一臉地好笑“臭小子,想親老爺我的背也不能這麽用力,肋骨險些被你撞折一根的!”
    用手背抹去嘴唇上蹭到的他身上的洗澡水,勉強忍住奪門而出的衝動,偏開臉不願看他。耳裏聽得他又低笑了一陣,才又道“罷了,背就甭搓了,搓腿罷——這一次你若還想親,提前支會一聲兒,老爺我也好有個準備。”
    他這是在笑話我剛才故意用力搓他的背——言外之意看你小子還敢不敢再度借故發壞了?!
    我已經顧不上再生氣窩火或是暗罵他什麽的,因為……因為他已經把他的一根長長的結實的腿翹在了桶沿上。
    這……這和屍體可是完全不同的……這是活生生的人,他,他還會動的,還,還冒著熱乎氣兒呢……
    一時隻覺得自己的雙頰一陣發燒,火燒火燎的一股熱浪衝上腦來,鼻子裏又熱又脹。
    “喏,巾子。”他的手在桶裏一陣亂摸,找到了我剛才掉進去的巾子遞給我,然後懶懶地靠在桶沿兒上笑意未減地望著我。
    目不斜視地伸出手去,在他小腿上微微顫抖地搓了一陣,聽他哧地一聲笑了,道“情兒爺,我這小腿上的皮都被你搓掉三層了。咱能換個地兒搓不?”
    我略略向上移了移,在他的膝蓋上又搓了好一陣。直到他有些不耐煩了,“嘩”地一聲竟然站了起來,一隻腳踩在桶沿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您老是打算讓我這澡洗到下月中旬去麽?快著點兒,這兒。”
    鼻內一熱,兩道血花刷地流了出來,慌忙用手去捂。
    楚龍吟愣了一愣,轉瞬爆笑出聲,幾乎跌回到水裏去。我把手裏巾子扔下,捂了鼻子轉身奔出門去,跑到院外井邊打上桶水來洗了一洗,再仰著脖子止血。好容易鼻血不流了,眼淚卻禁不住掉下來。(回到住的地方,也沒有吃飯就睡了,做了一個夢,聽見有人給我說你占了我的身子,我一直在喊你,你就是不回答我,我現在還有一個未了的心願,希望你給我一段時間,讓我把心願完成。我迷迷糊糊的回答到好。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本身的另一個靈魂突然回魂了,我隻能當一個旁觀者了。然後隻聽著她心裏在想著若不是我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我就不必女扮男裝獨自討生活,而若不是我女扮男裝,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迫去服侍一個混蛋男人……可我別無選擇,一個孤身女子在男尊女卑、法製落後的古代,根本不可能獨立的安全的存活。所以我隻能當個男人,所以我隻能苟且偷生,所以我隻能承羞忍辱。(凸艸皿艸 , 原來上一任也是個穿越者,還是個女的。為什麽我沒發現呢)
    人不能總埋怨命運不公,躺在枕上後,我這麽安慰自己。我現在的生活並非有人惡意造成,客觀的說,它是一步一步事趕事地發展到這個地步的。所以惱火與怨懟除了證明自己的脆弱和失敗外,一無所用。古代和現代截然不同,它是絕對的權威至上,而人是無法脫離社會獨自存活的,魯濱遜的故事不過是個案,我沒那個能耐,因此隻能服從這個社會,服從這種權威。
    改變命運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奮然而起,打破世俗,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叛逆者,不成功便成仁。還有一種,是在困境中找尋一條相較來說較為好走的路,努力讓自己走下去,將傷害盡量減小至最低。
    我隻是個平凡人,所以前者對我來說隻是一個英雄般的奢望,後者才是我最切實際的選擇。
    因此,做了奴仆就做了奴仆吧,放正心態,把它當成一項正常的工作,就像那一世的酒店服務生或是其它的什麽職業,隻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就沒有什麽正當的職業是下賤的。
    是的,每個人都要看得起自己,無論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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