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案情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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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案不同於其它,稍有疏忽便可能令真凶逍遙法外、無辜之人蒙冤下獄、枉死者白白送命。”楚龍吟斂笑凝眸,竟當真像個大哥般語重心長地教誨著自己的弟弟,“我們所身處之位注定不能感情用事,一切雜念私心,在罪案麵前皆須拋開——人命關天,豈可草率輕視?”
楚鳳簫垂頭,沉聲靜氣地道“是,哥哥。”
兄弟倆難得如此正經嚴肅,不由得令我略帶吃驚地望向楚龍吟——這個男人……居然有這樣的一麵?!冷靜理智,甚至還有著身為兄長的天然威嚴,簡直同平時的他判若兩人。
正望著他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吃著驚,卻見他趁著楚鳳簫垂下頭的功夫突地衝著我壞笑著眨了下左眼,還順便揉了揉鼻子,對著楚鳳簫的腦瓜頂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而當楚鳳簫抬起頭時,他又飛快地恢複了正兒八經的樣子,還老氣橫秋地拍了拍楚鳳簫的肩。
楚鳳簫對他的小動作絲毫沒有察覺,臉上正帶著方才因自己的分心而做出了錯誤判斷的歉疚,凝眉想了一想,才又道“徐進雖然與陳向東分開過一段時間,但那個時候陳向東正在李三聰的房內,因此這段時間徐進沒有做案的機會。且如果陳徐二人聯手殺害了李三聰的話,兩個人大可以串好口供彼此做證都未去過李三聰的房間,而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口供,所以二手聯手的可能亦可排除。這樣一來,凶手就隻能是陳向東了。可是偏偏徐進又能證明陳向東從李三聰房內出來時李三聰還活著……這一點甚為矛盾。”
楚龍吟點著頭,忽地想起了什麽來,問道“徐進的房間在此間屋的東鄰還是西鄰?”
“東鄰。”楚鳳簫答道。
“我去東鄰看看,你叫人把李三聰的屍首放下來吧。”楚龍吟邊說邊往門外走,走到門口處忽地停下步子,扭頭衝著我一笑“小情兒跟來。”
來至東鄰徐進的房間,見其布局同李三聰的房間相差無幾,徐進和與他同室的一名廚子正老老實實地等在屋裏,想來是楚鳳簫令他不許離開,隨時等候楚龍吟的問訊。
楚龍吟先在屋裏轉了一轉,然後開門見山地問向徐進“你同陳向東離開這間屋子的時候,可確信李三聰仍活著?”
徐進誠惶誠恐地躬身答道“回大少爺的話,是的,小的能證明。”
“喔,如何證明?”楚龍吟睨著他。
“當、當時李三聰就坐在那屋裏的桌子旁,燈、燈影正投在這屋的牆上,小的看得一清二楚。”徐進雖然慌張,但語氣卻極是肯定。
楚龍吟眯著眼睛笑起來,輕聲兒地道“這兩間屋子之間隔的是磚牆,不是木門紙窗,如何那屋裏的影子就能穿牆而過地投到這屋的牆上呢?”
“回、回大少爺的話,”徐進連忙解釋,“是、是因為這房子年頭久了,破損得厲害,中間這堵牆上有幾道裂縫,所以影子就、就透到這邊來了。”
楚龍吟便扭頭往西牆上看了看,果見那牆上布著幾道裂紋,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徐進,忽地向我道“小情兒,下麵你來替爺問罷,爺累了。”
我愣了一下,不大明白地看向楚龍吟,見他笑眯眯地雙手往身後一背,一副“縱容寵溺”的神情望著我,讓我不由一陣惡寒——這流氓到底在打著什麽鬼主意?試探我嗎?反正我的來曆早就在他的懷疑中了,試不試探的對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
唔……想來是因為我剛才對李三聰的死亡時間判定正確才讓他興起了要試探我的深淺的念頭,隻是我隻對屍檢方麵略略有一點點常識性的認知而已,可對破案這方麵,我實在是力所不及了。
所以,讓我問?我能問出什麽來呢!
“問什麽?”我直截了當地問楚龍吟。
楚龍吟眯著眼“想問什麽問什麽,問對了老爺賞你一天不必伺候。”
“三天,外加其間許我隨意出府。”我望著他。
徐進和另一名廚子驚訝地張大了嘴。
“一天,外加其間可出府兩個時辰。”楚龍吟揚著眉毛,一副無良商販討價還價的表情。
“兩天,外加其間可隨意出府。”我步上前一步,放出氣勢。
徐進同那廚子眼睛瞪如銅鈴。
“一天,外加其間可隨意出府。”楚龍吟勾著唇角,眼底帶笑地也往前邁了一步,幾乎貼上了我的身體,低下頭來望定我。
“成交。”我退後兩步,垂下眼皮兒。一天是他的底限,隨意出府是我的底限,所以砍到這個“價”雙方都能滿意。
徐進和那廚子雙雙石化。
楚龍吟眯眯笑著不再吱聲,等著我向徐進發問。
按照我自己的思路,其實是讚同楚龍吟剛才所做的判斷的陳向東是凶手的可能性更高一些。隻是偏偏這個徐進又能夠間接地證明陳向東並未殺害李三聰,這其中的原因或許有一,徐進有把柄握在陳向東的手裏——往李三聰飯菜裏放溲水的事不算,它不足以逼迫徐進做偽證;二,陳向東以利誘之,兩個人串好口供,想要嫁禍給丁德明;三,徐進被陳向東利用,無意中做了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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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點和第二點中,徐進屬於知情者,在第三點中,徐進屬於不知情者,因此弄清楚徐進是否知情才是首先要解決的問題。
於是我向著徐進抱了抱拳,不急不徐地道“徐大哥,小弟想請你將李三聰死亡前後你與陳向東的所為再細細講上一遍,不知可否?”
當著楚龍吟的麵徐進哪敢說不,連忙點頭稱是,從頭到尾又把他之前接受楚鳳簫問訊時的話說了一遍,內容相差無幾。——但這答案並不是我問話的目的,我想要知道的是他究竟有沒有在說謊。
記得以前翻看過老媽的一本刑偵問訊方麵的書藉,內容是關於人類身體語言科學的研究。由於人的身體運動是由大腦主導操縱著的,它包括一些條件反射的、下意識的反應,因此身體動作往往能夠比語言更真實地表現出人的真實想法。人可以在語言上偽裝自己,但身體語言卻常常出賣人的自身。所以,在與人溝通時仔細觀察對方的身體語言,往往會獲得更多的真實信息。
在徐進重新講述他的證詞的過程中,我幾乎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通常說謊者都會有一些共通的身體語言,譬如眼睛斜視、觸摸鼻子、抓撓脖子、用手遮住嘴巴、揉擦眼睛、抓撓耳朵、拉拽衣領、聳肩,或者是因緊張而不停地亂動以消除不安,找回安全感。
——但是徐進,除了緊張之外,並沒有在我灼灼的目光逼視下表現出任何心虛的端倪來。
大概隻有十分高超的說謊者——譬如楚龍吟這種天然混蛋才能夠做到說謊說得不動聲色,一般人的心理狀態還不足以修煉到說謊時連神經線都不動一動,何況徐進不過是一位廚子,沒有那麽高的文化素質,再狡猾的人沒有文化修養做基石也不可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魄。
所以,我大膽地把徐進歸為了不知情者那一邊。
這麽一來前兩點的可能性就排除了,得出的結論是徐進被蒙在鼓裏,被凶手利用著做了不在場證明。
從夥房出來到徐進的房間,他同嫌疑人陳向東始終在一起,那個時候李三聰當真在隔壁房間裏休息嗎?或者說,李三聰那個時候當真還活著嗎?死亡時間的推斷僅憑屍體征象來看,哪怕是在高科技的現代也不可能精確到哪幾分鍾,因此如果李三聰在陳向東與徐進回房之前就已經死掉了呢?
不,事情巧就巧在這裏了。偏偏那一個時段,全府的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本來楚府的下人就不多,又正趕著晚飯前後,正是大家湊在一處進餐的時間,再加上楚龍吟又請了莊秋水前來做客,有一部分下人都在前廳內外伺候,而夥房的廚子們則更是不能擅離崗位,這足以證明在丁德明、陳向東和徐進三人離開夥房之前是沒有人有機會去殺害李三聰的。
丁德明的嫌疑最先排除在外,徐進的嫌疑剛剛也被我大膽排除,也就是說,陳向東的殺人可能性更加的大了。
既然在陳向東和徐進回房之前李三聰還活著,那麽他唯一有機會“被殺害”的時候就是陳向東借了徐進錢回房收起的那段時間。據徐進剛才所說,陳向東回房耽誤了大約有十分鍾,如果李三聰當時躺在床上休息,陳向東完全有時間將之一舉勒死並且吊上房梁。
最關鍵之處在於——陳向東從房中出來後回到了徐進的房間,徐進親眼看見了李三聰印在牆上的影子,而在此之後陳向東便同他一起回到了夥房直到李三聰的屍體被人發現,這期間陳向東沒有任何的機會再次回到李三聰的房間作案或者布置屍體。
這實在是……難以解釋。
我這廂皺著眉苦思,那廂楚龍吟大搖大擺地走到房中床邊坐下,懶洋洋地往床頭斜著一倚,歇起了大晌。
想了一陣,我向楚龍吟道“能不能讓這二位將案發前的情形重新演繹一遍呢?”
楚龍吟眸子一亮,覺得我這個提議很新鮮,實際上在那一世將犯罪場景和過程進行模擬重現是相當重要及效果顯著的破案手段,早就在世界範圍內普及了。
於是他將頭一點,一指另一名廚子“你去把陳向東叫來,由他本人扮演更合適不過。”
陳向東被禁足在另一間屋內,很快就被找了來,一進屋先向楚龍吟行禮,麵色發白,目光遊移不定,不住地舔著嘴唇——僅從這一表現來看,真凶八成就是他了,眼下隻差破解他的犯罪時間之謎。
在楚龍吟的指令下,陳向東同徐進開始重現案件發生時段的過程。先將油燈吹熄了做成屋內無人的情景,而後兩人開門入內,點燃油燈,徐進從自己的衣櫃裏取了錢交給陳向東,陳向東便要徐進在這房間裏等他一會兒,待他回到隔壁自己同李三聰的房間將錢收好了再過來同他一起回夥房去。
接著陳向東便出了徐進的房間,我和楚龍吟在後麵跟著他來到隔壁,才推開門,楚龍吟便忙讓在裏麵的楚鳳簫將桌上油燈吹熄了——因為據陳向東的供詞所說,他回房的時候李三聰正黑著燈在床上躺著,所以他才因摸著黑往櫃裏放錢而耽擱了不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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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聽得楚龍吟道“老二,去,躺床上去!”
楚鳳簫不明所以“做什麽?”
“讓你躺你就躺,哪兒那麽多廢話,還指著放個美人上去才肯躺麽?!”楚龍吟無賴地道。
楚鳳簫隻好躺到李三聰的那張床上,梁上李三聰的屍體已經放了下來,正橫陳在地麵上,陳向東白著臉,黑暗裏小心翼翼地繞過他的屍體走向自己的櫃子,摸索了一陣打開櫃門,將錢放進櫃中收好,然後顫著聲向楚龍吟道“大、大少爺,這個時候兒李、李三聰他就、就醒了,下床坐、坐到桌子前麵兒喝、喝水……”
“喔,”楚龍吟便又向楚鳳簫道,“老二,坐桌子前麵兒去。”
“喂……”楚鳳簫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扮演的是死者,黑暗裏抗議了一聲,隻好翻身下床,走到桌前,將桌上油燈點亮,然後坐在椅子上。
陳向東便又道“接、接著小的同李、李三聰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就出門了。”
楚龍吟點頭,示意他繼續進行,陳向東便往門外走,楚鳳簫剛要起身跟著我們一起出去,楚龍吟便扭頭衝著他壞笑道“你給我老實坐在這兒,必要時還得把你倒吊到梁上去呢。”
楚鳳簫坐回椅上,不搭理他。
我和楚龍吟跟著陳向東出了這房間後重新回到徐進的屋子,徐進便吹熄了油燈,兩人準備往屋外走——果然這屋裏一黑,東牆上便印出了隔壁透過來的幾縷燈光,隻是大部分被黑影遮著,這黑影想來就是坐在椅前遮了光線的楚鳳簫,還在那裏微微地動。
至此,整個犯罪場景便算是重現完畢了,乍一看似乎並無不妥之處。楚龍吟依舊沒有吭聲地笑眯眯地望著我,似在等我的繼續發問。
我指著牆上人影問向徐進“現在這人影同案發前你所看到的人影相似麽?”
徐進微皺著眉頭想了一想,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的,隻不過李三聰的影子沒這麽大,可以看得到肩胛骨以上的所有地方。”
“李三聰的影子也是這麽著在動麽?”我又問。
“是的,在左右晃著。”徐進很肯定地答道。
我走到西麵牆的牆邊,將那桌上的油燈重新點亮,然後仔細地看了看牆上的縫隙,由於這麵牆並不厚,從縫隙裏望過去甚至還能看到隔壁楚鳳簫正坐在椅子上支著頭沉思。楚龍吟也湊過來細看,忽兒笑了一聲,低聲道“依我猜,這小子此刻並未想著案情——你可知他在想什麽麽?”說著偏過臉來看我。
由於他就肩並肩地站在我的身旁,這一偏臉離我的臉不過寸許距離,放得大大的流氓麵孔讓我的眼睛一時難以適應,拚命眨了半天眼,向後略仰了仰身子,淡淡地道“不想知。”
這流氓居然學著小女孩的樣子嘟了嘟嘴,翻了個“不想知拉倒”的白眼,直起身子走開了。
顧不得惡寒他的無故發嗲,我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對於陳向東所做的不在場證明手法的大致輪廓——就在剛才。於是問向徐進“牆上的影子在以前無論什麽時候,徐大哥你也曾見過類似情形麽?”
徐進撓了撓頭,想了一陣,道“以前麽,隻有光透過來,沒有影子。以前的光多半是從這兒和這兒,”邊說邊指著接近房頂和牆角的牆壁處,“從這些地方透過來的,牆中間這個縫兒是近兩天才有的,所以才能透過人影兒來。”
慢慢地笑起來,一為我知道李三聰並非因我昨日那略帶了小報複的話而被連累送命的,因此終於卸下了這重重的心理包袱;二為我已知道了凶手——陳向東那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是如何布置的;三為殺人凶手終將伏法而感到由衷的高興。
勾著唇角轉過頭看向楚龍吟,卻見他早就在用那對星亮的眸子望著我,不由略怔了怔,抿唇將微笑隱去,淡淡地道“老爺,如果我問出了案件真相,可有更優厚的獎勵給我?”
是的——我要利用一切機會為我的將來努力,這也是我為什麽對本案如此上心的原因之一。我必須要提條件,未來是要靠自己主動爭取的。為達目的,縱是委屈地叫他一聲老爺我也認了。
楚龍吟也勾起了唇角,眼底是濃濃的興趣,甚至大過了對案件真相的好奇,他笑得十二分的曖昧,媚眼衝著我一飄,道“就衝著你這第一聲兒‘老爺’——獎勵豐厚!”
“我能自己討賞麽?”我大著膽子逼宮。
“你想討什麽賞?”他敞開了懷接招。
“銷去我一成的奴籍。”我一字一句地道。
“一成?”楚龍吟沒想到奴籍也可以分成份兒算,好笑兼有趣地重複了一遍,在得到我的點頭確認後不由放聲大笑,滿臉的“從沒經曆過這麽有趣兒的事”的神情。
楚鳳簫大約是聽到了笑聲,從隔壁過來推門進屋,上前在楚龍吟的腿上踢了一腳,道“你又發什麽瘋?!案子還沒解決就在這兒沒個正經!”
楚龍吟被踢得踉蹌了幾下,臉上笑意未減地向我道“你所謂的一成裏都包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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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開口,可是一看這屋裏還立著雙雙石化的徐進和陳向東以及疑惑地望著我的楚鳳簫,又把話咽了,有些為難。楚龍吟很快明白了我的心思,幾步走過來,突地低下頭湊到我的麵前,低聲笑道“你悄聲兒告訴我。”
臉上沒來由地有些熱,隻好略踮了腳尖將嘴湊至他耳邊,冷聲地道“梳頭、更衣、洗漱、沐浴。”
楚龍吟猛地偏過臉來,我一個反應不及,嘴唇就這麽擦著他的臉頰掠過,一時間又驚又氣地後退幾步瞪著他,見他笑得像隻發了情的老狐狸,道“前三項通過,最後一項保留。”
——它——它它它它!——無恥!下流!混蛋!惡毒!變態!猥瑣!淫蕩!!!
我狠狠地瞪著他——我討厭他——我恨他——
卻見他眨了眨眼,又道“或者,前三項保留,最後一項通過。”
……混蛋。
“我選後者。”我努力按捺著情緒,選擇了相對還能夠忍受的梳頭洗漱更衣這幾樣做為保留項目,也就是說,以後我可以不必再伺候這混蛋洗澡了。
爭取到一點是一點,總比什麽福利都沒有好。
達成了協議,楚龍吟恢複了正兒八經的樣子,走至正看著我倆的交易過程發愣的楚鳳簫麵前,在他的眼前兒打了個響指,示意他回魂兒,而後轉過臉來向我道“現在你來說說你問出的‘案件真相’罷——老爺我需提醒你,辦案不是兒戲,若你這真相不真,冤枉了無辜,老爺我也要給你多加一成的責罰的。”
——這陰險的東西!他現在才開口說這個!
“好。”我淡淡地幹脆地答應了,這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為我會問他那一成責罰是什麽的,卻沒想到我對自己的答案有如此的自信,不由更是興致盎然。
——自信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反正不能讓他太得意。
“那就說罷。”他悠悠笑著望住我。
“我需到隔壁準備一下,請將此房間的油燈全部熄掉。”我說道,楚龍吟點頭同意。
我離開徐進的房間重新回到李三聰的房間,喚來院子裏的兩個隨喚家丁——我是長隨,等級比他們高,所以他們需聽我的——還真是不太好意思。
顧不了那麽多,讓家丁把李三聰的屍體按被發現時的樣子重新倒懸至梁上,方位與高低都調整至相差無幾,而後吹熄東牆那桌子上的油燈——東牆的那一邊就是徐進的房間。屋子裏隻燃著西牆桌上的那盞油燈,即李三聰所用的油燈。
再之後,我輕輕地推了李三聰懸在半空的屍體一把,讓他左右搖晃起來。
從李三聰的房間回到徐進的房間時,黑乎乎的屋子裏由東牆上那個近兩天才有的縫隙中——確切地說,是一個小洞中透出了隔壁李三聰房間內的燈光,燈光投射在東牆上,印出一個人的上半身來,觀其高度,似乎是正坐在那裏左右搖晃。
“李、李三聰!”黑暗裏徐進和陳向東嚇得驚呼,李三聰身體的輪廓對他們兩個來說相當熟悉,因此憑這影子便能認出他來。
楚鳳簫二話不說大步跨出門去,想來是去了隔壁看究竟,很快便帶著驚疑之色轉了回來,雙手握在我的肩上,既好奇又欣喜地問道“小鍾兒,這是怎麽回事?”
很簡單——小孔成像。
小孔成像的原理不必贅述,想來這個“奇特”的現象是陳向東無意中發現的,因而便利用來為自己做不在場證明,即是說,他這項殺人計劃在幾天之前便已經開始著手布置了,先是趁無人之時將兩間屋子中間的牆壁鑿出一個小洞來——由於牆外刷著粉,外牆皮是連成一片的,所以從表麵上看來倒像是裂了長長的口子,實則內部是一個圓形孔洞。
之後便在今天拉著徐進為自己做不在場證明回到房間將正睡在床上的李三聰殺害,按照此前實驗過的方位及高度倒懸其屍於梁上——之所以要把李三聰的手縛於胯畔,當然是因為人一倒吊那雙臂會自然下垂,投射到隔壁牆上的影子就會變成高舉雙手的模樣了,容易引起徐進的懷疑。
因此,在陳向東回到徐進房內的那個時候,李三聰已經被他殺害了!
我咧嘴輕笑,拍拍肩頭的楚鳳簫的手,低聲道“想知道原因?去翻翻墨子所著的《墨經》罷。”
正史上約兩千四五百年以前,我國的著名學者墨子和他的學生做了世界上第一個小孔成像的實驗,並記錄於《墨經》之中。天龍朝既然涵蓋了正史上古代諸朝的文化科學,那麽肯定也有《墨經》這本著作。
楚鳳簫笑起來,放開我的肩膀,順手在我的臉上輕輕拍了一拍。
陳向東因為被李三聰惡意拆散了一門姻緣,因此對他懷恨在心,自從發現了小孔成像的現象之後便動了殺害李三聰的心思。隻是他想不到的是,楚府裏頭有一個穿越者,雖然並不聰明,卻好歹是在那一世大學畢了業的,小孔成像這種小學就學過的知識能及時聯想到也不是什麽難事。
所以,我為自己贏了這場交易,博得了一日的自由,換回了一成的權利。敢爭方能勝,愛拚才會贏,命運,從來隻對意誌不夠的人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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