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掃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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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鳳簫走在最前,莊秋水在中間,我則走在最後,三個人各自悶頭走路,誰也不說話。眼見著前頭圍著一大群人鬧鬧哄哄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前頭的楚鳳簫便遠遠繞開,莊秋水跟在後麵也正要繞開的時候,卻見那人群突然分了開來,從裏麵衝出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渾身上下狼狽不堪,跌跌撞撞地向著這邊跑,她的身後追上來一名五大三粗的漢子,飛起一腳便將那女子踹在地上,正趴在了莊秋水的腳下。
    女子趴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那漢子幾步追上來,一把扯住頭發照臉就是幾巴掌,直把那女子一張蒼白麵孔打得口鼻流血麵目全非。
    圍觀之人隻是圍觀,沒有誰想跳出來阻止眼前這令人憤怒的事。就在這漢子再度舉手欲扇向那女子時,莊秋水不出我所料地出手了,一把抓住了漢子的手腕,木聲木氣地道“住手。”
    那漢子一瞪滿是眼屎的三角眼,破口罵道“他媽的哪裏跑來的小白臉?!老子打自己老婆關你個鳥事?!活膩歪了你?!急了老子連你一起打!快滾!”
    莊秋水絲毫不為所動,另一手一指那女子,仍是木聲地道“她身懷有孕,不可以打。”
    此話一出,圍觀眾人皆驚得倒吸了口氣。那漢子先是一愣,目光在女子尚平坦的小腹瞟了一眼,突然飛起一腳便踹了過去,直將那女子踹得飛出了一兩米遠,慘呼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
    漢子指著女子破口大罵“好你個臭婊子!老子成年在外幫工,昨兒才剛剛到家,你這肚裏的崽子是從哪裏來的?!他娘的!想讓老子當綠王八?!老子今兒就活活打死你跟你肚裏的雜種!”
    罵著便推開莊秋水再度衝了過去,順手抄起地上一根胳膊粗的棒子,這若是打在人身上再壯實的也受不了。情急之下顧不得多想,我閃身擋在了地上那女子身前——再這樣下去必然一屍兩命,無論這女人有沒有與人通奸,肚裏的孩子都是無辜的。
    “這位大哥,有話好說——”我伸臂將漢子攔住,“有理評理,勿傷人命!”
    那漢子紅著眼睛狠狠瞪著我道“你他媽的算哪根蔥?!敢管老子的家事?!——好哇!你這小白臉兒就是這婊子的姘頭罷?!老子連你一並打死!”話音落時手裏棒子已經舉了起來,照頭就掄了下來,我閃避不及隻好下意識地伸出胳膊擋在頭上準備硬生生受了這一擊,卻不料千鈞一發之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這漢子的棍子居然打偏了!險險地擦著我的胳膊落在了我的身旁,而這漢子也因慣性向前踉蹌了好幾步,差點栽在地上。
    我驚魂未定地扭頭看向這漢子,見他搖晃著重新站穩,想是才剛喝了不少的酒,所以居然打得失了準頭,聽他罵了句極難聽的話,再度掄起棒子衝著我砸過來——這一次可不能再硬充好漢,我嚇得扭頭就跑,卻不料與正要過來阻攔漢子的莊秋水撞在了一起,我被撞得倒退了兩步,耳聽得那棒子夾著呼呼的風聲就在身後,心道這回又被老莊同誌害了,丫就是個掃把星!……雖然老子我也被稱為喪門星來著。
    說時遲那時快,還未等我將已經準備好的慘呼叫出口,就見莊秋水胳膊一伸擋向我的身後,緊接著“啪”地一聲響,那棒子正掄在了他的胳膊上,引得圍觀眾人一片驚呼。
    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我飛快地轉過身,用盡平生力氣狠狠地踢出一腳直飛那漢子襠下,殺豬般的慘叫聲從他那張滿是酒氣的臭嘴裏嚎了出來,幾乎刺穿了我的耳膜。我捂著耳朵拉著莊秋水退開了數步,眼見那漢子捂著下體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翻滾,心中著實出了口惡氣。
    再看向身旁的莊秋水,腦門上全是冷汗,那條用來幫我擋下棒擊的左臂無力地垂著,不知傷成了什麽樣子。
    “你怎麽樣?胳膊怎樣了?”我一邊攙著有些站立不穩的他一邊急急地問,“還能走麽?我帶你去醫館!”
    “那個女子……”莊秋水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必須急救……”
    我焦急地掃視那些圍觀之人,看有沒有可以尋求幫助的好心人,然而那漢子似乎在這一帶頗有些惡名,尋常人惹不起他,誰也不敢攬這檔子事。正心裏暗罵著,就聽得身邊有人急切地道“天兒!你沒事罷?!”
    扭頭看去見是楚鳳簫趕了過來,想來他一直走在最前麵,沒有發現後麵的我和莊秋水居然被卷進了“熱鬧”裏,走了一段路覺出不大對勁兒,這才急忙調頭趕來。
    “來得正好——快去背上地上那女人,她需要急救!”我一指早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那女人,“莊先生也受傷了,咱們先找醫館再說!”
    楚鳳簫依言過去將那女人背在背上,眾人自覺讓出條路來,他便在前急急邁開步子走,我則扶著莊秋水在後跟著,還沒走出多遠,便聽身後人群又是一片驚呼,心道不妙,下意識裏飛快地將莊秋水一把推開,緊接著身後便有一根木棒掄到,正打在我倆分開後的空隙間,沒等我做出第二反應,那漢子第二棒再度掄到,這一回我卻再難躲開,一伸胳膊擋住頭部,那棒子便著著實實地打在了我的胳膊上,一陣劇痛襲來,我痛呼出聲,踉蹌著向旁跌開了好幾步,而那壯漢追過來還要繼續掄棒,卻因腳下拌蒜摔了個狗啃屎,而後居然就一動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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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兒!”楚鳳簫急喝一聲趕過來,一把扶住我,滿眼的焦慮,“怎樣了?怎樣了?很疼麽?很疼麽?”
    雖然疼得我腦袋發懵,但見了他這樣子還是忍不住想笑,費力地吐著字道“又……又沒打傷我耳朵,你不必……一句話說兩遍哪,哈……哈……”
    “你還笑!”他是真的又惱又急,狠狠瞪了我一眼,攙著我就要走,我連忙道“還有莊先生,他傷得重,你攙他就好,我自己能走……”
    莊秋水卻白著臉應道“我隻傷了胳膊,腿也能走。”
    因楚鳳簫身上還背著個亟待救治的孕婦,因此仍隻讓他在前先走,我和莊秋水相互攙著跟在後麵,三個人徑直奔了最近的醫館而去。
    幸好這家醫館很大,裏麵的大夫不隻一位。有那麽兩位負責去救那孕婦,還有一位則替我和莊秋水治傷。檢查結果,莊秋水的胳膊被那漢子打得骨折,而我稍微幸運些,隻是輕微的骨傷,養上一個月也就好了,隻不過,莊秋水傷的是左臂,而我傷的是右臂,右手不能動的話,做什麽事都很不方便。
    從醫館出來時,路上行人都朝了我們的方向看——我用繃帶吊著右臂,莊秋水用繃帶吊著左臂,情形看上去相當滑稽。楚鳳簫早便趁我們兩個接受治療時回了衙門一趟,叫來衙役將那漢子拖回了衙門先行關起來待審,而那個被暴打的女子至我們離開醫館時仍未脫離危險。
    楚鳳簫和我先送莊秋水回去所居的院子,見了莊夫人我很是過意不去,若不是我請了莊秋水去曾府,他也不會撞上這檔子破事兒,人家成天足不出戶的又安全又平靜,都怪我……
    誰知莊夫人一見之下先便過來急著問我的傷情,完全把莊秋水拋在了一旁,直讓我又慚愧又感動。相互安慰了幾句,我和楚鳳簫便作辭回轉後宅,楚龍吟尚未回府,他便將我扶著坐到床上,貓腰就要去替我脫鞋,我嚇了一跳,慌忙避開,笑道“二爺折煞小的了,小的這不是還有一隻手能動麽?自己來就行了。”
    楚鳳簫盯了我半晌才道“那就自己脫罷,躺床上睡一覺,我在這裏守著你。”
    “又不是傷風上熱,不必睡的……”我笑。
    “人是靠睡覺自我療傷的,無論是什麽病什麽痛,睡一覺起來才能感覺好些。”他語氣罕見的強硬,“躺下!難道要讓我把你摁倒麽?!”
    “我想先喝杯水。”我看著他道。
    “我去給你倒。”他說著起身去桌旁倒水,我趁機蹬掉鞋子把腳藏到被子下麵——不敢當著他麵翻身上床就是怕被他看到肉身這雙小腳,三歲孩子都能看出來這腳是女人才能有的腳,何況心細如發的楚鳳簫呢。
    藏好腳後我才慢條斯理地去抻被子蓋在身上,他端了水過來,遞給我道“穿著衣服能睡好麽?我幫你脫了……”
    “啊不不,不用,”我連忙道,“萬一我還要起身去廁所什麽的,光著身子也不雅觀,這還是大白天呢,晚上再說罷。”
    他這才不再多說,隻扯了把椅子坐到床邊,淡淡地道“喝完水就睡罷。”
    我將喝空的杯子遞回給他,小心地躺到枕上,笑道“我不習慣被人看著睡呢,二爺不必管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壓不著傷臂的,放心。”
    楚鳳簫卻不理我,隻將眼睛一閉,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
    知道再說什麽也不管用,隻好不再吱聲,也閉上眼睛。在醫館的時候喝了那郎中熬的一副藥,想是那藥中有止疼的麻醉散一類的東西,現在神經放鬆下來,困意便襲卷而來,很快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終於被臂上的傷疼得醒了過來,忍不住呻吟一聲,立刻便聽得楚鳳簫在耳旁急切地輕問“天兒,疼得很麽?”
    “還好……”一出聲才發現嗓子啞了,睜開眼隻覺天旋地轉,屋內已經點了燈,竟是睡到了晚上,“大人呢?……還未回來?”
    楚鳳簫看了我半晌才道“大哥方才使人捎了信兒回來,說今晚大約回不來了。”
    “你沒有將我受傷的事告訴他罷?”我忙問。
    “沒有。”他看著我沉聲道。
    我暗暗鬆了口氣,免得楚龍吟知道了心中不安。重新合上眼睛緩神,卻覺一隻大手輕輕覆在了額頭上,睜眼看向楚鳳簫,見他眉頭緊皺“上熱了。定是臂上淤血未消引發了炎症——你且好好躺著,我叫人熬藥去。”說著起身大步出了門。
    趁他不在屋內,我掙紮著起身,將早先準備下的一雙特製的襪子套在腳上,這襪子是由好幾雙襪子密密地縫在一起的,穿在腳上看起來腳就大了許多,而我那鞋子也是我經過特殊改造的,裏麵有一層厚厚的夾層,從外麵看上去便顯得很大,而且走起路來也挺跟腳。平時我不怎麽穿這襪子,因為太熱,隻有在考慮到可能會脫掉鞋的場合時才提前穿上,鞋子卻是每天都穿著,所以至今還沒有人發覺我腳號的異常。
    搖搖晃晃地下床上了個廁所,才從廁室出來就見楚鳳簫進門,快步過來扶住我,低聲斥道“不等我回來就自己下床!路都走不穩了還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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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錯了,二爺莫惱。”我虛弱地笑道。
    “我幾時在你口中成了什麽‘二爺’?”他冷著臉,將我扶到床邊,伸手便替我解外衫。
    “我自己……”我連忙道,被他一眼瞪過來堵住了後麵的話——這家夥的小宇宙還真是越來越凜冽了。
    無視我虛弱地躲閃,楚鳳簫幾下子就脫去了我的外衣,好在我還有中衣蔽身,還束了本就沒怎麽發育成熟的胸。誰知他緊接著又彎腰去替我脫褲子,我伸了一根胳膊想要阻止,卻根本使不上力氣,轉眼也被他脫下,隻好紅著臉自我催眠這隻是誤打誤撞,沒有辦法的事。
    楚鳳簫直起身來,看向我的臉時怔了一怔,轉而大手又覆到我的額上,皺眉道“怎麽臉愈見紅了?燒得很麽?”
    沒有應他,我訕訕地躺回床上掩被蓋住自己身體,閉上眼睛不去看他。胳膊雖疼卻架不住因發燒帶來的困意,很快又迷迷糊糊睡去,直到楚鳳簫在耳邊輕喚起來吃藥,這才勉強睜開眼睛,被他扶著靠在床欄上,一手拿碗一手執勺地親自喂我。
    末了拿帕子仔細揩去我唇角藥漬,將碗放下,又扶我躺回枕上,掖了掖被角,道“睡罷,我去把燈熄了。”
    “你不必守著我了,”我啞聲開口,“我這一覺就奔天亮了,你若不放心就天亮了再來,也去睡罷。”
    楚鳳簫並不答言,起身將桌上油燈吹熄,摸索著重新坐回床邊椅上,而後便一言不發。
    心知拗不過他,隻好不再吱聲,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半夜裏渾身又冷又疼地醒了過來,隻覺身上有些重,微啟了條眼縫看過去,見多了兩條被子蓋著,腦門上也濕濕的,楚鳳簫正背對著我在盆子裏涮巾子,然後走過來坐到床邊,輕輕地拿著巾子替我擦拭滾燙的額頭。
    頭腦昏沉,睡了醒,醒了睡,每次醒來都見楚鳳簫不是在替我擦拭就是將手伸進被裏握著我的手替我捂熱,想要讓他歇歇,嗓子卻發不出聲音來,嘴唇因發燒而幹得裂了,楚鳳簫便用勺子蘸著水輕輕滴在我的唇上。
    至後半夜時總算有了點力氣,輕輕攥了攥他捂著我手的那隻大手,虛弱地道“你睡會兒罷……哪怕就在這屋桌子上趴趴也好。”
    “你別操心我了,睡你的,休息好了出身汗熱才能退。”楚鳳簫輕聲道。
    隔了半晌,我昏沉沉地開口“等我病好了……你是不是打算繼續遠著我、不理我?”
    楚鳳簫也隔了好半天才低聲道“否則還能怎麽樣呢……我怕若還像以前那般親近你,會讓你反感我。”
    “怎麽會呢……你始終……是我最好的朋友,像兄弟一樣。”我閉著眼睛輕輕地道,“手足兄弟,明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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