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調集……盤尼西林？”蘇白一下子就懵了，這是什麽情況，憲兵團要這麽多盤尼西林做什麽？
    “是征調，藍小姐應該懂得這兩個字的含義吧？”陽營長仍是那麽嚴肅。
    “不就是白拿嗎？”許天意在一旁說了一句實話。
    蘇白回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又問陽營長：“我能問一下，你們拿這些藥去做什麽嗎？”
    “當然是戰場上用了，我們憲兵一團團部雖然在無錫，目前在上海隻有我的一個營，但我們全團很快會投入戰場。”
    連憲兵團都要投入戰場了，可見戰事吃緊到什麽程度。
    蘇白不是不願意給，但他一開口就要一件，胃口稍大了一些。
    但不給又不行，許天意剛才都說了，戰場上沒有道理可講，槍在他手中。
    再轉念一想，陽營長剛才幫了自己大忙，如果萬綺麗那邊順利把劉一眼轉移了的話，別說一件，三件五件都行。
    “好，”蘇白轉頭對許天意說：“給陽營長搬一件盤尼西林，再拿20瓶紅黴素來！”
    “謝謝藍小姐，”陽營長這時才不像剛才那麽嚴肅了：“盤尼西林的藥效真的那麽好嗎？”
    “當然，這一點你不用懷疑，可惜現在的盤尼西林用一瓶少一瓶，用不了多久就會斷貨了。”
    “為什麽？”陽營長不解。
    蘇白記得上次和他說得很詳細了，他是忘了還是裝糊塗呢？
    隻得簡要地再和他說一次，希望他回去向上司匯報，能重視這件事，如果可能，再往上報，加快盤尼西林的投產。
    “好的藍小姐，請你放心，隻要我們給傷員用了之後真有你說的效果那麽好，我們一定會的。”
    蘇白差點又把“滾”字罵出來，上次他走時說的話雖然具體內容記不清了，但就是這個意思。
    媽了個……蘇白又在心裏罵人了，當官的不是貪就是不作為，連軍人也這麽打官腔，這仗能打贏才怪！
    一件盤尼西林抬上卡車後，萬綺麗回來了，一回來就跑到陽營長身邊：“陽教官！”
    “小萬，怎麽樣，事情辦完了嗎？”陽營長馬上變成了笑臉。
    “辦完了，謝謝你。”
    “謝我做什麽，我什麽也沒做！”陽營長又問：“怎麽，軍統派你常駐這裏了？”
    “我說是，你相信嗎？我說不是，你相信嗎？”
    蘇白在一旁看著想，萬綺麗鬼心眼真多，對自己之前的教官都不肯說實話。
    也許是軍統的紀律要求吧。
    陽營長笑了笑沒再問，和蘇白打了個告別手勢後和萬綺麗一起走到了卡車後麵，兩人說話還不想讓蘇白聽見。
    蘇白走回了辦公室，大約二十多分鍾後，萬綺麗回來了。
    原來，她和陽營長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麽默契，細心的陽營長從小胡子聽那位巡捕講悄悄話時表情的變化察覺到了什麽，他猜測可能與馬大有關係，因此給萬綺麗使了個往外走的眼色。
    不一定有用，隻是有備無患的準備吧，萬綺麗溜出門外並沒離開，當她聽到了陽營長在院裏高聲說出彼得大教堂後才一路飛奔趕到第五救護隊，讓鐵頭背起劉一眼跑了出來安置在了離大教堂不遠的一處民居裏。
    萬綺麗告訴蘇白，由於戰爭的緣故，這裏很多民居都沒有人了，她們找了一家空著的民居，條件比救護隊還好，那家人逃走時可能隻帶了些值錢的東西，連被褥都有。
    “你們……撬開門進去的吧？”
    “對啊，不撬門怎麽進去？”萬綺麗把一個類似小偷的行為都說得如此義正辭嚴，讓蘇白再次體會到了戰爭與和平年代的巨大差別。
    有了一點猛醒的味道，自己不就是一直以和平年代的規矩來做計劃和辦事的嗎？
    “要是那家人並沒逃走，隻是臨時出門買菜買糧，回來後發現劉一眼怎麽辦？”許天意把蘇白想問的問題問出來了。
    “這用你操心嗎？你這麽笨怎麽可能想得到呢？”萬綺麗把許天意噎了回去，轉過頭來讓蘇白放心，萬無一失。
    撬了門進屋一看就知道這家人是逃避戰亂離開的還是臨時上街鎖了門的。
    戰亂離開的家裏一定是亂哄哄的，不可能收拾得整齊幹淨，上街買菜的家裏就不會很亂。
    除此以外，從家裏的地麵、窗台、家具等多個地方也能分辨出這家人離開多久了，灰塵為證。
    到底是特務，普通人可能也會慢慢注意到這些細節，但她們卻是第一時間就能考慮到。
    “那你撬開的要是一家臨時出門的呢？”許天意又問。
    “笨蛋，這麽蠢的問題還用問，那就再撬一家啊！”
    好嘛，蘇白感覺自己的三觀完全被顛覆了。
    “巡捕房那幫人趕到第五救護隊的時候，得知劉一眼剛剛逃走，一定會懷疑是陽營長做了手腳，那個小胡子探長其實已經有所察覺了。”蘇白說。
    “肯定沒事，姐你別擔心，就算上司處罰他也活該！”萬綺麗告訴蘇白一個之前不知道的消息，就在剛才，萬綺麗和陽如風詢問了上次從聖瑪麗離開後回去上報情況的事。
    這才知道，陽如風是報告給了他們團長，但他們團長在給軍統發通報時隻告訴了他們有一位軍統成員萬綺麗在此次聖瑪麗事件中的表現，其它情況一個字都沒提。
    難怪自己等了好幾天來自軍統的驚喜最終也沒等到呢，原來他們根本就不知情！
    萬綺麗卻說這很正常，憲兵和軍統部分職能有交叉，除非上司有令讓雙方合作，平時基本不來往，如果這件事不是陽如風竭力主張將萬綺麗立功一事通報軍統的話，他們連這件事都不會讓軍統知道。
    “可恨！”蘇白揮了一下拳頭。
    其實，這就是當下的真實寫照，晚清退位後，群雄四起，軍閥林立，各自為政，共和實行了十幾年，總理像走馬燈似地換了無數，各路諸侯陽奉陰違，都把自己的私利放在第一位。
    眼下，國民政府雖統一了號令，但各地勢力人心不齊，派係林立，受這種影響在國府各部門各軍種之間也是各打各的小算盤，很難同舟共濟。
    好在，這種狀況在一天天的好轉，但蘇白哪有時間等到那一天呢？
    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