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迷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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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聽到塞巴斯蒂·安奧伯基希那說出人君不是基因模板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不是簡單的辯經,而是一種經卷下的利益交換。1853年的那場辯論就像是一道,幾百年前的引力波,回蕩在三戰後的末世。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一種莫名其妙的互文讓我覺得既有滄桑,又有些怪異的感覺。我這次不僅要裏子也要麵子,這倒不是土匪邏輯的“我全都要”,而是因為麵子是裏子的合法性外衣,而裏子是麵子的基礎。
    於是我示意夏薇可以談深層問題了,夏薇看到我的示意點了點頭,轉而接過話頭,“我們的族群是亞舍拉和耶火華的子孫,對於耶火華的羊羔自然有庇護之責。我們需要教廷正式刊印被封禁的亞舍拉經。讓信徒知曉真相。”
    “不可能!你做夢,”塞巴斯蒂安憤怒的拍案而起,即使他知道夏薇在三維空間因為亞舍拉賦予的權能已經接近於無可匹敵的狀態。但他還是不可能容忍這種過分的要求。隻聽他大叫著說,“不可信仰亞舍拉是父的意誌,不容更改!”
    塞巴斯蒂安,根本不可能接受大規模的刊印《亞舍拉經》這種條件。因為這根本不是他能決定的,甚至把教宗和所有大主教綁在一起都擔待不起。他看著趾高氣昂的夏薇,鼓足勇氣說道:“天蛾人的至高者,我作為亞當的子孫必須要提醒你。你們不僅崇拜亞舍拉,還崇拜我們彼此都信奉的父,父曾明確說過不可為他創造偶像。”
    他看到夏薇沒有反對,於是繼續說道:“而且亞舍拉經和現在的經是一樣的,亞舍拉是耶和華在物質世界的鏡像。正如《約翰福音》所言,『父在我裏麵,我在父裏麵』約1411),神的大能需通過陰性麵向顯現於塵世。”
    看來教廷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夏薇對於天蛾人流亡者和血誓者的控製了,以及熵池接口需持續注入不可預測的量子漲落,來對抗古神引發的維度坍縮的必要性了。否則不會這麽幹脆的拋出這種敘事。畢竟對宗教經典的解讀,根本不是他一個教廷特使能夠做的。
    柳青聽了一挑眉,直接用嘴叼住鋼筆帽,隻是輕輕一拽,就聽“啵”的一聲後她就興奮的奮筆疾書了起來——教廷特使的表態做了詳細記錄。
    可是夏薇又怎麽可能就此放棄呢?她作為天蛾人族群的至高者,現在掌握優勢還被教廷收編,那就丟死人了。隻見她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塞巴斯蒂安神父一陣,而後輕聲說:“不,你說的不對。我們就是的尊主,就是耶火華和亞舍拉的兒子,這是不容置疑的。如果你想要看證據,我隨時可以拿出來。”隨後話鋒一轉,輕聲問道,“我可以在審判日對我說的話負責,你可以嗎?”
    我知道夏薇這個柳青眼裏的“老古板”,看起來像是動了真火,特使那種倨傲的態度和故意否定亞舍拉子孫地位,本質就是想要以弱勢的態度收編我們這個強勢方。不過這也就是我們的一個小手段,這還是柳青想到的。
    首先十二執政的權能是伏羲和媧皇,也就是西方敘事角度的耶火華和亞舍拉,共同賜予的。這也就是為什麽神父們可以無障礙使用七皇權能的原因。而這種情況下我們的備案就是讓夏薇展示亞舍拉的神跡,以及孕育人形蛾的過程。
    塞巴斯蒂安的瞳孔在夏薇的施壓下驟然收縮,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卻在黑袍下悄悄劃出十字聖號——這是教廷應對「異端神跡」的標準防禦姿態。他必須在「不可否認神性證據」與「不能承認分裂教義」之間找到第三條路,而這把鑰匙,藏在基督教最古老的「奧秘論」傳統之中。
    塞巴斯蒂安突然昂首,聖喬治十字架在胸前迸發出刺目的反光,恰如中世紀修士麵對異端時的靈光:“至高者啊,你我共同的經上記著,"不可試探耶火華你的神"。您若要顯明血脈,便是將父的奧秘降格為市集上的雜耍。當年撒旦曾要求耶穌從聖殿跳下,以神跡證明神性,卻遭嚴詞拒絕——因真正的信仰不依賴可見的奇觀,而在於對父的順服。”
    柳青一聽都傻眼了,畢竟她的年紀小,隻有五百歲。辯經時代的事情她還沒見過。而夏薇則是早有預料,畢竟在商量策略時她也隻是說了一句“行吧,不過大概率不會有用。”
    所以現在的夏薇隻是微笑著,聽對方如何繼續說,隻聽對方朗聲說:“我們承認亞舍拉血脈的奧秘,正如《哥林多前書》所言:"我們如今仿佛對著鏡子觀看,模糊不清"林前1312)。父的大能確有陰陽兩麵,正如聖餐中的餅酒既是物質,也是基督的身體。但塵世的教會無權解析這奧秘——我們的使命是在古神入侵時守護羊群,而非在經卷之爭中撕裂葡萄園。”
    夏薇故意不說話,想要看看柳青怎麽應對,於是笑著坐在我的身邊。柳青一看夏薇不管她了,先是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希望我命令夏薇給對方點顏色看看。可我還沒說話,她那強烈的好勝心,就讓她直接選擇正麵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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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青姐冷笑一聲,似乎恢複了狀態,她走到使者麵前,不屑地說道:“你們承認亞舍拉血脈的神聖性?那你們為什麽把《亞舍拉經》當做偽經?”
    這個使者居然完全無視柳青,反而對我微微欠身,用聽起來異常虔誠的口氣說:“尊敬的人形蛾皇陛下,以及至高者殿下,我知道剛才的主意,必然是那位姐妹姐妹出的。”隨即轉身對柳青說:“這位姐妹我知道您必然是尊主的妃嬪,我也猜到您想用至高者的神格逼迫我承認亞舍拉子孫的地位。剛才如果至高者展示神跡,您可曾想過?若此刻顯明神跡,父的羊群將陷入何等迷惑?
    此外亞舍拉經的封印,是父留給塵世的最後慈悲。當摩西在何烈山看見荊棘火焰,神說"不可近前,當把腳上的鞋脫下來"——有些奧秘,凡人的眼目承受不起。您若執意揭開,便是重演亞當偷食禁果的悲劇:讓人類在知識的傲慢中,更快墜入古神的陷阱。”
    柳青聽了使者的辯解,無奈的搖搖頭苦笑道:“果然是耍嘴皮子的,我就問你承不承認亞舍拉子孫的神格?如果你們拒絕,我們完全可以用我們的科技獵巫,讓你們變成這個時代的小醜!你們隻有跪下,這一個選擇!”
    這時柳青已經料定了,麵前的家夥要麽無能狂怒;要麽像是個小醜一樣,站在那裏局促不安了。她得意的神情溢於言表,此時她叼著筆帽,準備用自己的速寫畫出一個神棍落荒而逃的模樣了。我家青姐,那眼神就像是在說,“來啊,我男人已經控製了東亞大陸,中南半島和南亞次大陸。我就不信你能說得翻出花來!教宗有幾個師?”
    可是塞巴斯蒂安的黑袍無風自動,十字聖號在熵池輻射的微光中泛起冰藍色漣漪,他望向柳青的目光突然多了幾分憐憫——那種飽經歲月的神職者看待迷途羔羊的神情。指尖輕點講台,全息投影驟然浮現出十七世紀威尼斯的星空,布魯諾在火刑柱上燃燒的剪影與十九世紀貝格爾號的風帆重疊,最終定格在《物種起源》手稿邊緣那行淡金色批注:「亞舍拉之血浸透知識之樹」。
    “科學獵巫?蛾皇的妃嬪啊,”他的聲音像打磨了三百年的青銅聖器,“當至高者夏薇和您的母親賽琳娜,在倫敦咖啡館向達爾文低語變異理論,在日內瓦圖書館給牛頓批注流溢說圖解時,早已用更優雅的方式完成了您口中的‘科學獵巫’。布魯諾被燒死前高呼的‘無限宇宙中有無數個地球’,正是亞舍拉經中‘神在千萬個物質鏡像中孕育神性’的世俗化顯影——而教廷默許了這些‘異端’,因為父知道,讓人類在科學的陣痛中剝離偶像崇拜,遠比用權能碾壓更符合救贖計劃。”
    柳青咬筆帽的動作突然凝滯,筆尖在速寫畫上上洇開墨團。她當然知道天蛾人在啟蒙時代的滲透,但從來沒想過教廷早將這些棋子納入棋盤。而我則不可思議的看著夏薇,夏薇則苦笑著點了點頭。
    雖然早就商量過我不該出麵,確保雙方都留下最後的體麵。可是我又怎麽可能看柳青被嘴炮轟呢?我剛要開口,柳青就一把攔住了我。我看得出,她那股不服輸的倔勁兒也被勾起來了,隻聽她說:“好啊,那你說說。我們天蛾人都給人類啟蒙了。那你們還有什麽用?”
    塞巴斯蒂安的指尖在全息投影上劃出優雅的弧線,十七世紀倫敦咖啡館的場景驟然清晰:夏薇居然穿著一身男人的燕尾服坐在牛頓對麵,銀匙攪動熱巧克力的動作裏,亞舍拉的鱗粉正順著可可泡沫滲入對方手稿。畫麵切換至十九世紀巴黎,賽琳娜穿著鯨骨裙,坐在沙發上,一旁所有的耳熟能詳的歐洲銀行家,居然像是奴仆一樣負手而立。
    塞巴斯蒂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您叫柳青吧,您不妨問問賽琳娜女士,1929年的華爾街崩盤是誰做的?”
    最終這個放肆的家夥,在我麵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解釋道:“尊主陛下,亞舍拉經是無限的知識這無可否認。但是您用絕對理性壓製民眾的人性,這是不可取且異常危險的。”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也知道再這樣壓製民眾對於巫師的好奇心也不是一個辦法。不過實話實說,我之所以一開始願意和教廷談判,也就是票決製思維。也隻是覺得多一個人的背書,勝算也就會多一分,僅此而已。
    那個黑袍人繼續說道:“亞舍拉的子孫對於數學和一切自然科學天生優於常人。你們當了我們幾千年的老師,”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隻是人類麵臨這種災難,我們希望明明白白的赴死,而不是您這個耶火華的理性之子覺得需要。”
    隨後他抹了一把淚水,用近乎於哀求的語氣說道:“我不是辯經最好的修士,但是請您務必原諒一切類似《廢墟裏的星光》那樣的作品,不要再大開殺戒了。您的理性和古神的殘忍就像是兩個巨大的碾子,人類真的承受不住啊。”
    我聽到這個平日裏視為神棍的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心裏也不由微微一顫,可我討厭宗教敘事,不是因為神經兮兮的行為。而是他們的理論就像是末世前的國運論一樣,完全閉環的邏輯什麽都說了,什麽都沒有說,還把所有人的話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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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末世前我刷短視頻,國運論主播一口一個國運。我問他們,如果有國運,太康失國少康中興怎麽解釋?王莽篡漢光武中興又怎麽解釋?如果夏和漢國運不絕,那麽怎麽會被人打斷呢?
    而那群人往往會擺出另一副嘴臉,不是說少康和光武是氣運之子,就是直接開始罵高級知識分子全是漢奸。甚至還有不知道少康是誰的。所以我就一直覺得一旦縱容那些“算命瞎子”的理論在末世這種極端的環境下隨便傳播,人們就會變成聾子和瞎子。
    那部《廢墟裏的星光》真的就是十惡不赦嗎?當然不是,很多人都有資格想象一下巫師究竟是個什麽樣子。我冷血的態度,已經嚇得新宇被迫殺了劉佳...
    對... 沒錯,孫小龍新組織的那個代號為“落梅”的情報部門,在新宇身邊也安排了臥底,甚至誇張到”落梅衛“的臥底,就是執行把劉佳丟下去的那個任務的人。
    這時塞巴斯蒂安,用德語口音的普通話,大叫道:“人類長大了,請天蛾人允許我們自己走走看吧,”
    荒謬,這就想代表人類了?那我是什麽?
    我瞥了他一眼,冷聲道:“貴使是來談判的,還是說說你們能做什麽吧。”
    塞巴斯蒂安一把擦掉淚水說,“我能讓他們覺得自己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讓他知道他是天父愛著的孩子。我們教廷在您新征服的遼東省,燕趙省,三陝省已經推進了教民女人不要聘禮,男人不要嫁妝的活動了。已經有三千對夫婦正不圖彼此的金錢和地位,在廢墟上勉強生活著《廢物裏的星光》就是一對夫妻拍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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