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暗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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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小節:油膩的老頭
實話實說,我的命令讓陳德茗有些難做了。此時的我就坐在他家沙發上,看著眼前這個垂頭喪氣的老頭。主要是驅逐大使這個命令,他也是真的很難辦。從流程上來說,新任日耳曼尼亞聯邦駐龍國大使,弗雷德裏希·馮·維斯,是雙方通過協商確定下的人選。
以正常情況來說,如果要驅逐一國大使,首先就要向對方國家提供正式文件進行說明,並表達抗議。然後等待對方的回複,審閱對方提出的理由,才可以酌情處理。
如果冒然采取驅逐大使這種極端措施,對方也同樣有可能對等反製,以至於事態升級到雙邊關係降級,甚至在輿論戰後,出現對方國家挑動新的排華鬧劇,也並不是全無可能。
排華甚至屠華,傷害的也都是華裔,聽起來與我們的龍國公民關係不大。可海外投資的企業以及在歐羅巴的大型合作項目,還有我們在丹麥那兩座軍港的能源和物資供應都會有受到影響。更何況高盧總統克裏昂索原本就有稱霸歐陸的野心,如果這次的事件被有心之人運作成龍國壓榨日耳曼尼亞聯邦,無疑就等於斬斷了我們一隻可以伸向歐陸添加影響力的觸手。
陳德茗始終低著頭,並沒有看我。我知道他做這個外交部長有多為難。末世前他就挨罵,末世後輔佐我們父子,還要平衡我往外交部塞的那些廬州軍出身的外交官和末世前官僚的利益訴求,還要調和各國矛盾。
“陳老,坐下說吧。我也不過是最近兩天回半山的老宅住兩天。剛剛看你這裏沒熄燈,於是就過來坐坐。”說到這裏時,對背後的Θ7招了招手,等她將一對上好的湖筆捧到陳德茗麵前,才繼續說道,“這是我的一點收藏。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我看到陳德茗指尖輕叩湖筆筆架,紫檀木發出溫潤的響,像極了三戰前外交部會議桌上的叩擊聲。他腰身微弓,西裝袖口露出半枚褪色的琺琅袖扣——那是末世前國際外交峰會的紀念品。
"元首這幾支筆,可真是送到老臣心坎裏了。"他的笑容帶著恰到好處的謙卑,眼角皺紋堆成三戰前檔案櫃的木紋,"您看這筆鋒,削得比咱外交部的文書還利落,往後批起照會來,想必更添三分銳氣。"
我隨手翻了翻他桌上的全息簡報,日耳曼尼亞大使的照片被紅筆圈了三圈,旁邊標注著「攝政官親迎」的潦草批注。陳德茗的視線跟著我的指尖遊移,喉結輕輕滾動。
"關於德使的事..."他忽然壓低聲音,像在提防窗外的雪落,"外交部同仁都覺得,這事兒得按「輕重緩急」分兩層辦。"
他伸出兩根手指,指甲修剪得短而圓潤,指尖卻留著常年握筆的繭。
"第一層,得把「僭越外交流程」的帽子扣死。"他指尖敲了敲全息屏,"三戰前《維也納公約》擺著,公使覲見得通過咱們禮賓司,他直接闖攝政官辦公室,這是打您臉麵。"
我沒接話,隻是盯著他袖扣上的峰會徽章。那徽章本該鍍銀,如今卻因氧化泛著銅綠,像塊埋在廢墟裏的舊硬幣。
"第二層..."他頓了頓,指節無意識地摩挲湖筆筆杆,"駐在國規製的事兒,咱們可以...模糊些說。"他的語氣突然輕得像雪,"畢竟攝政官年輕有為,想多曆練外事...也是人之常情。"
我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新宇私自接見大使的事兒,不能深究。陳德茗這是在給我遞台階,既維護新宇的顏麵,又避免坐實「中樞政令不一」的流言。
"陳老覺得,這輕重緩急的分寸..."我拖長尾音,看著他耳後新添的老年斑,"該怎麽落墨?"
他立刻挺直腰杆,像三戰前聽到軍號的老兵。
"報告元首,咱們可以在照會裏可以重點提「外交程序失範」,至於攝政官特批他覲見您的事..."他指尖在全息屏上劃出虛線圈,"咱們就說他們利用「技術性疏漏」一筆帶過。柏林那邊,咱們私下讓商務參讚透個氣——"他忽然笑了,笑得像個在琉璃廠淘到真貨的老客,"他們的萊茵軍工聯合體的大宗商品進口,以及汽車廠還等著咱們的芯片呢,犯不著為這點小事,斷了生意路。"
我接過他遞來的另一支湖筆,在便簽上隨意畫了個圈。陳德茗的目光立刻追著筆尖跑,像狗盯著主人手裏的肉骨頭。
"陳老這分寸感,比末世前的精密天平還準。"我把筆插進筆架,特意讓筆尖朝向他的袖扣,"就按你說的辦吧。新宇還是個孩子,有些做得不對的地方就告訴我。千萬不要再鬧出日耳曼尼亞大使跨級覲見,這種笑話了。"
他的肩膀猛地繃緊,像隨時準備接旨的太監。我也歎了口氣,快速瀏覽了陳德茗後續文件的全部內容後,寫下:“著陳德茗按此文件之預定方案酌情辦理。”
完成了這段批示後的我,自然沒必要再留下去。於是簡單聊了聊國際局勢和看法。就起身告辭。被他送到小院外之後,我對陳德茗拱了拱手,笑道:“夜晚風寒,陳老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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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小節:暗流
距廬州8240公裏外的,日耳曼尼亞聯邦首都,柏林,聯邦總理府(t)。第18任總理,康拉德·馮·施塔爾konrad von stah)此時正負手而立在窗前。他看到冬夜的冷雨敲打著厚重的玻璃。康拉德·馮·施塔爾背後的全息地圖上劃出三道紅痕,分別標注著龍國在丹麥的軍港、萊茵軍工聯合體的芯片工廠,以及自家金主卡爾·萊因哈特在漢堡的莊園。
剛剛他才接到了亞曆山大·克裏昂所的電話,那頭高盧猛虎,說話也失去以往的爽利,隻是說了些,歐洲盟友要同進退之類的鬼話。康拉德·馮·施塔爾拿起酒杯,輕輕搖晃了一下。威士忌杯底的冰塊發出“哢嚓”輕響,與遠處勃蘭登堡門的量子屏障嗡鳴形成詭異和鳴。
“歐洲盟友同進退?”說到這裏的康拉德·馮·施塔爾流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原本讓弗雷德裏希·馮·維斯去試探龍國反應的就是克裏昂索那個老雜毛的主意。現在試出武廿無的態度,甚至還要驅逐大使了。高盧猛虎居然隻是說了句輕飄飄的同進退。
辦公室厚重的大門被緩緩推開,艾娃·萊因哈特就坐在他的背後那張椅子上,百無聊賴的擺弄著自己的手套。隻聽對方故意拖著長腔抱怨道,“康拉德,廿無是杜波依斯家的後輩。這種小事你就多多擔待一下吧。畢竟末世後就連硫酸,硝酸以及硝化棉這類的東西想要龍國的廬州供應。更不要軍用的14納米和28納米芯片了。”
“這是蘇菲杜波伊斯的意思,還是卡爾的意思。亦或是瑪麗杜波伊斯的建議?”康拉德·馮·施塔爾放下酒杯看著眼前這個脖頸上有著荊棘紋身的女人。
艾娃·萊因哈特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話,隻是直接從手包裏拿出一隻金屬煙盒,旁若無人的點燃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才走到總理閣下的背後笑道,“你管他誰的建議呢?總之卡爾的工廠如果被斷供,我們就隻能裁員了。”
“你這是要逼死我嗎?武廿無不是末世前那個普通的年輕人了。那時候他就是在柏林街頭大開殺戒,我都有辦法擺平。”康拉德·馮·施塔爾說到這裏,語重心長的說道,“他現在是一個大國的領袖,而且反對黨最近一直在說我是卡爾的狗,是他的代理人。”
艾娃·萊因哈特笑著靠在康拉德·馮·施塔爾的懷裏,柔聲說,“你介意這種事嗎?”當總理閣下剛想再說什麽的時候,她的手指搭在康拉德嘴唇上,“杜波依斯家已經決定和龍國深度綁定了,你何必糾結這種細枝末節的瑣事呢,對不對?”
康拉德·馮·施塔爾的鼻尖縈繞著艾娃·萊因哈特的玫瑰香水味,混著威士忌的泥炭氣息,在量子燈的冷光中凝成一團渾濁的霧。他的視線落在艾娃脖頸的荊棘紋身——那是三戰前杜波依斯家族的秘密符號。
“細枝末節?”他的手指輕輕撥開艾娃搭在自己嘴唇上的手,“左翼黨每天在國會舉著‘萊茵軍工是龍國傀儡’的標語,而我的支持率已經跌破37。”全息屏上,實時民調曲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墜落,像極了他祖父收藏的古鍾擺錘。
艾娃突然輕笑,煙灰落在康拉德的西裝翻領上:“37?你忘了三戰前默克爾女士連任時的支持率?政治的本質不是民意,是平衡。”她用煙蒂指著全息地圖上的丹麥軍港,“龍國在北歐的存在,是擋在高盧和日耳曼尼亞之間的防火牆。克裏昂索想讓你當炮灰,而我們需要武廿無的芯片讓萊茵軍工的生產線轉起來。”
康拉德的指尖觸到西裝內袋的加密u盤,裏麵存著與高盧秘密簽署的《條頓堡森林聯合軍演計劃書》。克裏昂索承諾的“歐洲自主權”聽起來誘人,但軍演坐標恰好覆蓋龍國在波羅的海的靈脈監測站。“如果我對龍國驅逐咱們大使默不作聲,”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克裏昂索會在歐盟議會把我罵成‘東方的走狗’。”
“克裏昂索還有像樣的軍艦嗎?你知道龍國那條055驅逐艦有多少個垂發單元嗎?足足112個,”說到這裏艾娃靠在康拉德肩頭,柔聲說,“親愛的,現在是末世表麵的國家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化。國際政治也變成了afia桌遊那樣,霸主要撞得文明,來避免浪費治理成本。而咱們不可以做那個被首輪淘汰的出局者。”
艾娃眯起眼睛,享受著情人的擁抱將她完全包裹起來的那一瞬間,而後輕吻對方臉頰,而後說,“寶貝,我告訴你個,隻有武廿無那個臭小子才知道的秘密。其實這裏守不住也是早晚的事。倒不如給自己想一天後路不是更好嗎?”
康拉德·馮·施塔爾的手指在艾娃·萊因哈特的玫瑰香水味中微微發顫,他凝視著全息地圖上龍國在丹麥的軍港,那裏的量子屏障正閃爍著幽藍的光芒,如同一隻警惕的眼睛。
“那你說,我們該如何平衡?”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既要應對克裏昂索的野心,又要維持與龍國的關係,還要安撫國內的反對黨,這太難了。”
艾娃·萊因哈特將煙頭按滅在水晶煙灰缸裏,火星濺起又迅速熄滅,如同他們此刻渺茫的希望。“親愛的,政治從來就沒有容易二字。”她伸手輕輕撫摸著康拉德的臉頰,“你隻需要讓萊茵軍工盡量多的生產武器,而咱們也隻需要拿好處,根本不用管下次大選..... ”
康拉德·馮·施塔爾聽到這句話驚得目瞪口呆,畢竟距離下次大選也隻有八個月了。那句話終於還是被他脫口而出,“也就是說八個月之內整個歐陸,都有可能被巫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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