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體麵(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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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武廿無剛從布拉格回來的時候,督帥府那片空地已經被舒雅差遣著尚政監的崔洪和造辦處鄭欣,以及資源分配局的馬蘭彩,起了一座巴洛克式的大殿。這裏本就是給瑪麗杜波依斯準備的,可她卻沒有跟著我回來。
    這裏的穹頂太高,以至於六月的陽光斜斜切進來時,都因為從太高的地方摔下來,隻能在大理石地麵上映出斑駁破碎的光斑。剛剛溫存的餘韻尚未散去的劉桂花,胸脯就像是在風箱一般不停地起伏著。
    她那雙眯起來的眼睛是在欣賞著穹頂上的天堂景象,還是隻因為剛才的劇烈運動而讓瞳孔難以聚焦?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在或許隻是太累了而已。
    然而還不等我提醒她走神了,就被她欺身而上,那指甲劃過我鎖骨時帶著點涼意,她那連體黑尼龍連體衣衣的吊帶滑到肩頭,露出的蝴蝶骨在光線下泛著薄瓷似的白。
    “螺哥,你是不是早就想要了我啊。”她的笑混著殿外衛兵換崗的腳步聲,尾音卷著點廬州腔的糯,手指卻在我胸口那道舊疤上輕輕碾。
    我沒接話,隻是捏起她後頸的碎發在指尖卷了個圈。這殿裏的水晶燈還是克裏昂索送來的,據說是路易十五時期的舊貨還說蓬帕杜夫人很喜歡它,還說是古董什麽的。老家夥把蓬帕杜夫人喜歡的水晶吊燈送來了,可還是讓我的“蓬帕杜夫人”繼續做他的外交部長,倒真算是個「買櫝還珠」的反向操作了。
    陽光折射在水晶吊燈繁瑣的垂擺上,劉桂花靠在我胸膛上聽著心跳,小聲念叨著:“我猜你是在想,有了我劉桂花,隻怕是自此六宮粉黛無顏色了。”
    “督帥,茶。”陳小小的聲音像被掐住的貓,他捧著鈞窯茶盞的手在抖,瓜片茶葉浮在水麵,綠得發脆。這孩子新換的內侍製服袖口太長,垂下來遮住半隻手,倒比崔洪那群油滑的徒子徒孫順眼些。
    劉桂花果然騰地站起來,尼龍衣的褶皺順著腰線往下淌,她搶過茶盞時差點絆倒,腳踝在地毯上擰出個別扭的弧度:“小心燙著督帥。”遞過來時,她的指尖擦過我手腕,帶著點剛睡醒的潮熱。
    我接過茶盞晃了晃,茶湯裏映出她湊過來的臉,鬢角的碎發沾著點枕頭的絨毛。“說了多少次,”我呷了口茶,瓜片的清苦漫開時,故意用杯沿碰了碰她的下巴,“搶內侍的活兒,你閑不住嗎?”
    她突然往我懷裏一趴,連體衣的尼龍布料貼著我的軍裝,把體溫烙上來。“我就喜歡伺候你。”聲音悶在我衣襟裏,帶著點撒嬌的含糊,“比在半山別墅區開小賣鋪有意思多了——至少不用看批發商的臉色。”
    手機在案幾上震動時,她正用指甲摳我軍靴上的馬刺。屏幕亮起來的瞬間,“您訂閱的‘好話不隔夜’已更新”的通知欄,橫在手機屏幕上方。
    劉桂花“噗嗤”笑出聲,肩膀抖得像揣了隻鴿子。“督帥還看這個?”她抬眼時,睫毛上沾著點我的發絲,“陳偉那廝的視頻,也就碼頭扛大包的閑了才刷——上次他拍流民市場的爛菜葉子,被城管追得差點掉糞坑裏。”
    我把手機往她麵前推了推,鈞窯茶盞的餘熱還在掌心。“具體說說,”我看著她連體衣領口若隱若現的鎖骨,那裏還留著昨夜的紅痕,“你覺得我該看什麽?”
    “朝日新聞啊,外交學人啊,”她數著手指,尼龍衣的袖口滑上去,露出小臂上那道搬運貨物時撞的淤青,“上次瑪麗外長來,不就捧著本《費加羅報》跟你聊了一下午?再說了,您可是督帥,總看些家長裏短的……”
    “他們懂個屁。”我打斷她,指尖劃過屏幕上陳偉那張被曬得黝黑的臉,他正蹲在廬州南城的垃圾堆前,舉著手機罵糧站的秤不準。“那些報紙和雜誌的政策專家,不是我的手下敗將,就是靠寫報告混飯的業餘政客。讓他們給我出主意,就好比讓醫科教授拿居家小妙招坐診。”
    劉桂花突然不笑了,她仰頭看我的時候,大殿的陰影剛好落在她眼底。“那……陳偉這號人,能比專家強?”
    “他不強,但他的評論區強。”我把茶盞放在案幾上,青瓷碰木的輕響在殿裏蕩開,“你看這條——‘拉幫套登記處的公章比結婚證還難蓋’,下麵三百多條罵街的,比司法局的調研報表實在。”我捏了捏她的肩膀,尼龍布料下的肌肉還在微微顫,“我管戰略,管選人,可底下人把經念歪了,得聽老百姓怎麽罵,才知道歪在哪兒。”
    殿外的銅鍾敲了七下,陽光的光斑往殿內挪了半尺,剛好照在劉桂花沒係好的衣帶上。她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她腰側,黑尼龍衣下的皮膚滾燙:“那督帥覺得,陳偉知道他那破賬號,還能被您這號人物盯著看嗎?”
    我低頭時,看見茶盞裏的瓜片沉了底,茶麵的波紋裏,她的笑臉晃得像池春水。這大殿太空曠,似乎多了這個胡說八道的娘們似乎還真的熱鬧了一些。想到這裏的我,於是吩咐道:“一會兒我這裏要開個會,你叫小強過來跟著聽聽。
    劉桂花眼睛瞬間亮了一下,像點燃的小火苗,但隨即又壓下去,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天明……他還小,我怕他笨嘴拙舌的,給督帥添亂……” 她特意強調了“天明”,是想把“陳小強”這名字徹底抹去。
    我啜了口茶,尚溫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清明。“叫陳小強還是武天明不重要,”我放下茶盞,清脆的一聲響在寂靜的書房裏格外清晰,“想當王爺,不是坐在金鑾殿上聽聽戲就成的。讓他來,學學什麽叫當家難。”
    劉桂花激動得連連點頭,臉頰泛起紅暈,聲音都有些發顫:“是,是!謝督帥恩典!我這就去叫他!” 她幾乎是踮著腳尖退出去的,背影都透著股輕快。
    不多時,門再次被推開。
    先飄進來的是一股淡雅的冷香,隨即是一角輕薄的煙紫色紗裙。崔洪崔如意)走了進來。他今天沒穿尚政監那身冷硬的製服,換了件改良的紗裙,寬袖飄飄,裙擺曳地,行動間頗有幾分古意。他低眉順眼,走到離書案幾步遠的地方,雙手交疊在腰間,膝蓋微曲,竟是要行一個舊式的萬福禮。
    “行了,”我抬了抬手,語氣平淡地打斷了他那套做派,“不是唱堂會的時候。坐你位子上去,今天的話,一字不漏記清楚。”
    崔洪動作一滯,臉上那點刻意營造的柔媚瞬間斂去,隻剩下一片恭謹的空白。他立刻直起身,垂首應道:“是,主子。” 步履無聲地走到書案後那張為他準備的椅子上坐下。陳小小早已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開始磨墨,動作熟練而安靜。
    接著是兒子們。
    武新宇第一個進來,穿著儲君的常服,身姿挺拔,目不斜視。他走到書案右側那張蟠龍雕花的太師椅前,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先朝我躬身行禮,得到我微微頷首後,才端端正正地落座,脊背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上,目光平視前方,努力維持著沉穩。
    武天嗣緊跟著,還是一身利落的勁裝,眉眼間的桀驁收斂了不少。他目光在書房裏掃了一圈,最終落在書案左前方一個不起眼的軟墩上。他沒行禮,隻是朝我這邊隨意地點了下頭,便徑直走過去,大喇喇地坐下了,一條腿甚至習慣性地屈起踩在墩沿,像隻盤踞在巢穴裏的年輕猛獸。
    天授也來了,他年齡小,膽子也小隻是默默地站在長兄新宇的椅子後麵,身姿也站得筆直,像個合格的侍衛,隻是眼神裏帶著好奇,打量著陸續進來的人。
    最後是陳小強武天明),被劉桂花輕輕推進來。他穿著嶄新的綢衫,小臉繃得緊緊的,眼神裏混合著興奮和緊張,飛快地看了我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劉桂花在門口用眼神示意他站到武天授旁邊去。他依言站好,小手不安地揪著衣角。
    人員陸續到齊。
    薑明德、趙青山、胡建軍——三位最高法的首席,穿著筆挺的深色法官袍,魚貫而入。他們沒說話,也沒看我,隻是各自在書案兩側肅立,如同三尊表情凝重的門神。薑明德的金絲眼鏡片在燈下閃著微光,嘴角習慣性地向下撇著。
    殿門再次開啟,兩個內侍攙扶著一位老者緩步而入。正是張亞洲,我的政務同知,太子的外公。他穿著半舊的綢衫,須發皆白,臉上帶著長途跋涉般的倦容,眼皮耷拉著,腳步也有些蹣跚。
    “老臣……參見督帥。”他的聲音帶著老年人特有的沙啞和遲緩,微微躬身。
    “坐吧。”我對自己這位聰明的嶽父,從來都是簡潔明了,指了指武新宇對麵靠牆的一張寬大扶手椅。
    “謝督帥。”張亞洲被內侍扶著坐下,長長地、仿佛極其疲憊地舒了口氣。他靠在寬大的椅背上,眼皮似乎更沉了,腦袋微微後仰,倚著椅背的高處。不過片刻,一陣極其輕微、卻又異常清晰的、規律而綿長的鼾聲,便從他那個角落若有若無地飄了出來。
    “呼……噝……呼……噝……”
    聲音不大,但在驟然安靜下來的書房裏,在即將展開一場可能唇槍舌劍的會議之前,顯得格外突兀,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恰到好處。
    薑明德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趙連眼觀鼻,鼻觀心。胡建軍的目光在張亞洲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開。崔洪的筆尖懸在紙麵上方,沒有落下。武新宇的背脊似乎更僵直了。
    我端起那杯溫度剛好的龍井,又啜了一口,目光掃過那仿佛已沉入夢鄉的老者。
    很好。張亞洲這把老骨頭,到底還沒糊塗。知道什麽時候該醒著,什麽時候該“睡著”。這鼾聲,就是最好的表態。
    風暴前的寧靜,被這鼾聲襯得更加凝滯。該來的人,還沒到齊。好戲,還在後頭。
    我看看眾人,於是抬了抬手,陳小小的尖嗓子立刻劃破殿內的凝滯:“傳前勞動部部長顧維楨、前全國總工會總負責人秦振邦、全國政務總協理陸則川——”
    尾音還沒落地,殿外的石板路就傳來腳步聲。三人魚貫而入時,陽光恰好從穹頂的彩窗漏下,在他們腳邊投下三色光斑——倒像是老天爺早給他們分好了陣營。
    顧維楨走在最前,一身深灰中山裝熨得沒有褶皺,左手攥著本藍皮文件夾,封麵上“勞動部存檔”的燙金字磨得發亮。他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金絲眼鏡後的眼睛掃過殿內眾人,最後落在薑明德身上,微微頷首——那是燕京派內部才懂的暗號。此人末世前主管勞動法規,據說能把《工傷保險條例》倒背如流,此刻站在那裏,像塊從舊檔案室裏搬出來的石碑。
    秦振邦跟在後麵,灰布褂子的袖口磨出毛邊,手裏拎著個帆布包,拉鏈沒拉嚴,露出半截纏著膠布的搪瓷缸。他臉膛黝黑,下巴上的胡茬泛著青,走到殿中突然停下,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唾沫星子在光線下劃出的弧線,倒比顧維楨的文件夾更有分量。這老小子末世前是礦工工會的頭,據說能一拳砸開煤塊,此刻往那兒一站,滿身都是井底下的潮氣。
    最後是陸則川。銀灰色西裝褲的褲線比刀還直,左手無名指戴著枚鉑金戒指,反光晃得人眼暈。他手裏的平板電腦屏幕亮著,滾動的數據流在陽光下泛著藍,走到武新宇對麵的椅子旁,沒立刻坐,而是先朝我欠了欠身,指尖在平板上輕點兩下——那是濱海派特有的,把敬意和效率揉在一起的姿態。此人是廬州重建時的“錢袋子”,據說能在三分鍾內算出三個省的糧價波動,此刻站著的模樣,像台精準到秒的瑞士鍾。
    “督帥。”三人異口同聲,卻各有腔調——顧維楨的聲音像念公文,秦振邦的帶著煤渣子的糙,陸則川的裹著中央空調的涼。
    我沒應聲,隻是把鈞窯茶盞往案幾上一磕。清脆的響聲裏,張亞洲的鼾聲突然變了調,從“呼—噝”改成“呼—呼”,像在給這場麵敲梆子。
    顧維楨先開了口,文件夾“啪”地拍在掌心:“沈知遠在漢寧的協議,我看了。第六條‘傷亡撫恤金從收益扣’,違反《工傷保險條例》第35條;第八條‘夥食費抵工資’,踩了最低工資紅線——這些不是‘瑕疵’,是違法。”他抬眼時,眼鏡片反射的光正好懟向陸則川,“陸協理總說‘特殊時期特殊辦’,可再特殊,也不能把工人的骨頭當煤燒。”
    秦振邦突然扯開帆布包,掏出個用紅布裹著的東西,往地上一摔。紅布散開,露出隻鏽成褐色的勞保鞋,鞋頭豁著個洞,裏麵塞著張泛黃的病曆——“礦工王鐵山,被巨鼠咬斷三根腳趾,漢寧礦區沒報工傷,隻給了五十斤玉米”。“顧部長說的法條,咱工人聽不懂。”他用鞋尖踢了踢那病曆,“咱隻知道,這鞋的主人現在還拄著拐,而沈知遠的報表上寫著‘零工傷’。”
    陸則川的平板突然轉向眾人,屏幕上跳出漢寧礦區的衛星圖——三個月前還是片黑,現在冒出成片的廠房。“秦總負責人手裏的鞋,我見過。”他指尖點向圖中新建的醫務室,“但你們沒見的是,這醫務室的藥櫃裏,青黴素比廬州中心醫院也不是少。”他又劃了下屏幕,跳出張工資條,“礦工月薪5800,比末世前高30,扣的300夥食費,換成了每天半斤肉——這賬,工人自己會算。”
    “肉能補斷了的腳趾?”秦振邦突然提高嗓門,胡茬上的唾沫星子濺到顧維楨的文件夾上,“去年冬天,礦區凍死三個流浪漢,沈知遠的報表上寫著‘妥善安置’!”
    “那是周原禮留下的爛攤子!”陸則川的戒指在平板上磕出輕響,“沈知遠接手時,倉庫裏隻剩發黴的麥種。現在能讓工人吃上肉,靠的是‘風險共擔’——”
    “還要提醒陸總,現在是末世曆五年嗎?末世曆初年年底,周原禮就被督帥淩遲處死了!” 顧維楨打斷他,隨後指著陸某人說,“督帥早就把治理荊楚省的擔子,交給你們濱海人了。可你們一有事就說偽帝遺毒。”
    “還有什麽風險公擔,工人出賣勞動力憑什麽擔風險!”顧維楨打斷他,文件夾往地上一戳,“《勞動合同法》第17條規定,‘社會保險’是必備條款,沈知遠敢用‘收益抵扣’,就是把法律當擦屁股紙!”
    殿內的空氣突然凝住。張亞洲的鼾聲停了,隻有他嘴角的涎水還在往下滴。武新宇的手在膝上攥成了拳,武天嗣卻在笑——那笑容裏,有看好戲的野。
    秦振邦突然轉向崔洪,粗嗓門劈得像斧頭:“崔秉筆,督帥末世曆三年在廬州碼頭說過,‘工人的血,不能白流’——這話還算數不?”
    所有人的目光都砸向崔洪。他握著筆的手頓了頓,桃紅色眼影在光線下晃出層薄霧:“秦總負責人怕是記得不全。”他低頭翻著麵前的記事本,紙頁沙沙響,“末世曆三年三月初七,督帥說的是,‘特殊時期,工人為各地的建設流血流汗,這血汗,不能白流,隻要是能讓工人兄弟腰包鼓起來的方法,就要想就要試。’。”
    他抬眼時,假睫毛上的珠光碎粉簌簌掉:“漢寧的協議,是‘活下來’的權宜。至於‘體麵’——”他朝陸則川揚了揚下巴,“陸協理剛提交的《礦區社保補充方案》,不就是在補這個窟窿?”
    陸則川立刻點頭,平板上跳出方案細則:“下月起,淮南商會補繳工傷保險,撫恤金從利潤裏提,不扣工人一分錢。”
    顧維楨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卻還攥著文件夾:“那股權代持呢?開發區管理處持股,違反《公務員法》——”
    “早清退了。”崔洪的筆在紙上劃了道紅痕,“上月十五,5股權已轉至工人持股會,登記手續齊全,稍後大家可以查驗。”
    秦振邦還想說什麽,卻被我茶杯落地的脆響打斷。青瓷碎片濺在他的勞保鞋旁,茶水在大理石上漫開,像道突然斷了的血流。
    “沈知遠的錯,在急。”我站起身時,接過陳小小遞過來的新茶,“然而很多事,壞就壞在一個急上,顧老,秦老,陸總,你們三個人不著急,又為什麽丟了中樞大員的體麵?連濱海人,燕京人之類的話都冒出來了。”
    當陳小小招呼內侍們,給每個人都奉了滾燙的熱茶後,我才繼續問道:“荊楚省綜合治理委員會,把擔子扛起來。堂堂省會一省的首善之地,他們居然不管也不像話。要知道末世前他們就是省委,這點事還要中樞下命令嗎?在礦區外圍收拾出幾套幹部房,幾個管事的輪流在那裏坐班。還有... 告訴他們,到那裏不是讓他們管的,是讓他們看的,都給林薇當學生多看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