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的話令張鹿安心中吃驚不已，如果廣東和福建的水師北上，必將給正在抓緊執行轉運任務的蓼軍水師帶來滅頂之災。
    “密之兄，請問公勇兄現在何處？會不會有危險？”
    “我們出發前就聽他說過，他準備去寧波遊學，蓼國公放心，公勇在江南士紳當中具有一定的影響力，隻要清廷抓不到把柄，不會冒著天下之大不韙，來與一位已經剃發從順的士大夫為難的。”
    方以智的話令張鹿安放心不少，不再擔心劉體仁，而是再次詢問了方以智、方文和王家琦的態度，隻有王家琦明確表示要留下來，方以智和方文都有返回魯王係統或者追隨永曆皇帝的想法。
    張鹿安思索一番後，覺得既然留不下方以智的人心，那索性委托方以智和方文分別前往位於福建沙埕的魯王行在和位於中左所的鄭成功所部進行溝通，希望兩部人馬能夠襲擊福建的沿海地帶，盡量阻攔或者延遲清軍征調的廣東和福建水師的北上。
    方以智和方文親眼看望了正在不斷被轉運的傷員和百姓，對於蓼國公張鹿安以百姓為重的言行所感動，滿口打包票的表示將會盡量為張鹿安進行聯係。
    隻是路上兵荒馬亂，兩人甚至一度被清軍俘獲，被迫充當勞役，等到方以智和方文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曆經千辛萬苦才來到福建沙埕，卻從當地人的口中得知消息：
    國姓爺朱成功為了擴大地盤，在數月前親自率兵偷襲了堂兄鄭彩，攻下了沙埕，並將鄭彩軟禁起來，徹底兼並了鄭彩所部人馬，大大擴展了麾下的生存空間。
    而魯王係統的船隻和兵馬早在此前便已悄悄北上，聽說目的地是浙東一帶。
    方以智和方文在南京的時候，就與當時名字還叫“鄭森”的國子監監生有過交流，雙方是比較熟悉的，隻是如今的身份轉變，原本的國子監監生鄭大木已經變成了十餘萬軍民的掌舵人國姓爺朱成功，身上肩負的責任和使命太重。
    朱成功以內部還需要進一步統一整合為由，拒絕了方以智共同前往浙東尋找魯王的要求，但是卻對蓼國公張鹿安的消息非常感興趣。
    聽聞張鹿安請求他阻攔清軍的北上水師，朱成功當即豪爽地表示道：
    “你們二位讓蓼國公自管放心，就算他不說，我也不會讓滿清水師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逍遙而過的。本帥必將全力以赴。”
    聽到了朱成功的親口承諾，方以智和方文大舒了一口氣，終於沒算辜負張鹿安之所托，告別了國姓爺朱成功，乘坐朱成功支援的水師船隻一路北上，一路還算順利地來到了浙東舟山。
    剛到舟山，方以智和方文便再次聽到了一個令他們震驚的消息：
    魯王係統的定西侯張名振發動了誅殺原本駐紮於舟山的肅虜伯黃斌卿的軍事行動，造成了浙東一帶的人心大亂。
    事件的起因要從張名振的定西侯為魯監國所封，可是黃斌卿的肅虜伯卻是隆武帝朱聿鍵所封說起。
    隆武帝還活著的時候，讓黃斌卿率領數百人乘坐海船數十艘從清軍手中奪回了舟山一帶，並且逐步生根發芽，將舟山發展成明軍的一處可靠根據地。
    隻是後來隆武皇帝遇難，黃斌卿逐漸有向軍閥化發展的趨勢，將舟山完全當成了自己的禁臠之地。
    所以當魯監國係統的軍民在福建沿海生存不下去，提出北返防備條件較好的舟山時，便被黃斌卿當成是對自己地位的一種威脅。
    黃斌卿提出自己是隆武係將領，不能聽從“魯藩”之命的借口，麵對著“不聽勸阻還是不斷北進”的魯王係船隊，黃斌卿無奈之下派出了自己的部下副將李讓帶著參將陸瑋和朱玖率領船隊進行攔截，不料卻數戰皆敗。
    原因是魯王之前延攬了一位福建本地的舵工出身的優秀水師將領阮進，阮進非常擅長以少擊多，以極少的代價便打的黃斌卿所部水師不敵敗退。
    但是黃斌卿與江南的士紳關係良好，與已故的大儒夏允彝曾經為結拜兄弟，還是張名振的兒女親家，利用自己的人脈關係，求救於寓居於舟山的大學士張肯堂從中斡旋，張肯堂從魯王朱以海口中確認會善待黃斌卿，黃斌卿才勉強同意讓魯王係人馬上岸。
    隻是不甘心失去對舟山的完全控製權的黃斌卿，利用部下陸瑋和朱玖在岱山和馬鞍群島即嵊泗列島）私下聚集水師力量，扶持舟山本土悍將王朝先積極招降納叛，伺機反撲。
    在這種情況下，原本顧三麻子部下黃大振，帶著大量的船隻和人馬投降了黃斌卿，被黃斌卿封為標營參將。
    隻是黃大振本身海盜出身，當初之所以沒有隨著顧忠投靠張鹿安，就是因為聽說張鹿安以治軍嚴格著稱，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黃斌卿竟然也對他欺負老百姓的行為提出了嚴厲的批評，對他的部下進行了嚴酷的懲罰。
    黃大振因此懷恨在心，偷偷地將黃斌卿的私下所作所為報告給張名振知曉。
    張名振不願意承擔殺害“兒女親家”的惡名，讓黃大振出麵挑撥王朝先和黃斌卿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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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斌卿是閩人，本身就是和本土派王朝先有一定的矛盾，又經過黃大振的從中挑撥，王朝先於是與張名振授意下的阮進一起，趁著黃斌卿調回陸瑋和朱玖二將並外出視察的機會，派人偽造海盜鑿沉了黃斌卿的坐船，使得黃斌卿落水溺斃，隨同而死的還有兩位抗清英雄陸瑋和朱玖兩員明將。
    這兩位勇於外戰卻不屑於內鬥的將領，最終還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得知黃斌卿和部下將領的死訊後，張名振奉了魯王的指令，一方麵宣布對黃斌卿的死非常惋惜，一方麵派王朝先接管了黃斌卿所部的陸師，命阮進接管了黃斌卿所部的水師。
    隻是魯監國這樣的“吃相”實在是太過於難看了，黃斌卿的副將李讓帶著黃斌卿的家屬數十人，跪在魯王的“行在”外請命，要求魯王對“黃斌卿”的死徹查。
    要知道黃斌卿能以數百人從清軍手中恢複舟山群島，並且持續占有，本身的功績就善莫大焉，說他完全不得民心是站不住腳的，恰恰相反，很多舟山老百姓對於黃斌卿的死都是深為惋惜，並且持嚴重的懷疑態度。
    洶洶的民意逼迫魯王朱以海和心腹張名振不得不考慮“棄車保帥”。
    而王朝先無疑是那位最為合適的人選。
    明將王朝先性格暴躁，奪取黃斌卿所部陸師以後勢力大增，所部將領甚至置張名振的命令於不顧，完全沒有了上下尊卑之念，這就是不知死活了。
    張名振於是向魯王建言，將殺害黃斌卿的罪責全部安在王朝先的身上，並趁機收編王朝先的部屬，把不穩定因素徹底扼殺在搖籃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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