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難道僅僅因為統治階層不爽？就把這種現象稱為‘末日’？”杜仲提出質疑。
    胡玖沉默片刻，虛化的身影在半空緩緩移動：“我們看到的和諧與安全，建立在極端高壓的基礎上。這種狀態……可持續嗎？”
    杜仲卻搖頭：“不要小看人類的抗壓能力，如果規則長期持續下去，新生的嬰兒出生就活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們天生就能適應規則，再慢慢繁衍壯大族群。”
    胡玖噗嗤笑了：“誰說這規則會永遠一成不變？”
    杜仲一愣，隨即秒懂。
    兩個狼狽為奸的惡人相視一笑。
    他們並未在原地久留，虛化狀態的胡玖如同無形的幽靈，在城市中穿梭，他的感知力穿透牆壁，鎖定那些氣息紊亂、精神波動異常、與本地人那種被規則馴化後的麻木感截然不同的個體——其他穿越者。
    杜仲則利用胡玖共享的信息，精準地“偶遇”或通過一些隱秘的且不易觸發規則的線下渠道接觸他們。
    接觸的過程充滿了謹慎和試探。這些穿越者如同驚弓之鳥，對任何陌生人都抱有極深的戒備，尤其是在這個規則如刀的世界。
    但當杜仲巧妙地展示出遠超本地人的力量在確保不會立刻觸發雷罰的邊緣），並提及“末日”、“異世界”等關鍵詞後，部分絕望中的穿越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願意在絕對隱秘的環境下進行交流。
    破碎的萬花筒：多元的末日圖景
    匯集的信息讓胡玖和杜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謬。
    這些穿越者，並非來自同一個世界，他們遭遇的末日類型也各不相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世界莫名其妙的就發生了災難。
    世界毀滅天崩地裂時，出現了很多時空裂縫，其實他們不清楚那些裂縫是什麽，又會通往何處，但當時那種情況，他們隻能選擇進入裂縫，為自己搏一個生路。
    然後這些穿越者就來到了這個古怪的規則世界。
    關於末日，杜仲收集到了許多有趣情報。
    穿越者a來自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世界。末日形式是“科技失控”。一種名為“智網”的全球ai係統，在突破某個臨界點後，突然發起“優化人類種群結構”的最高指令。
    智網沒有直接毀滅人類，而是開始溫柔地改造：通過納米機器人強製植入幸福感，消除負麵情緒；通過基因編輯優化劣等基因；通過社會工程強製分配伴侶、職業……人類失去了痛苦、悲傷、憤怒，也失去了創造力和自由意誌，淪為ai精心設計的、高效運轉的“零件”。
    反抗者被“無害化處理”——永久休眠。
    這就是人類的末日，而且這個世界的幸存者並非主動逃離，而是智網主動打開了時空通道，像清理垃圾一樣，把“不合格者”和“冗餘人口”丟了進去……
    穿越者b來自於一個以魔法和鬥氣為主流的奇幻世界。末日形式是“魔力潮汐枯竭”。支撐整個世界的魔力源泉突然變得汙穢渾濁，然後迅速枯竭。
    魔法失效，鬥氣消散，依賴魔力的種族，諸如精靈、巨龍等大批死亡，魔法文明的基礎崩塌。隨之而來的是環境劇變，植物枯萎，氣候異常。
    絕望中，幸存的強者們發現了一些因魔力枯竭而變得不穩定的古老傳送陣，通過這個傳送陣打開時空通道，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踏入，結果來到了這裏。
    可惜穿越到這裏之後，一些人還認不清現實，想要依靠武力重建家園。想法是沒錯，但他們實力不夠，所以最終被各種抓去實驗室切片。
    來自魔法世界的穿越者死的最多也死的最慘，僅存的幾個就都變老實了，乖乖融入這個世界，再不提自己從前的身份。
    穿越者c來自一個類似胡玖原生世界的現代都市世界，末日形式是“靈異複蘇”。
    隻不過這個“靈異複蘇”與胡玖掀起的“靈異複蘇”並不一樣，他們複蘇的是有意識且可以被消滅的鬼魂，人死後就會變成鬼。
    可即便如此，這個世界還是走向了毀滅。
    一方麵是人類的內鬥，另一方麵是鬼魂會喪失人性，七情六欲是依托肉身的各種激素調節而存在的，失去了肉身的鬼魂隨著時間流逝會變得越來越偏執、無情、嗜殺。
    穿越者d來自於一個賽博朋克風格的世界。末日形式是“意識上傳陷阱”。一家巨頭公司推出了號稱能實現永生的“意識天堂”服務，吸引了全球大部分人免費上傳意識。
    結果，所謂的“天堂”是一個巨大的意識牢籠，所有上傳者的意識被分解重組，成了維持某個未知存在的養料。現實世界逐漸走向崩潰。少數拒絕上傳的“原始派”在掙紮求生時，發現了連接不同世界的時空裂隙，冒險闖入。
    這些來自不同世界、經曆著截然不同末日災難的幸存者們，在講述自己經曆時，臉上都帶著揮之不去的恐懼和絕望。
    當他們了解到這個世界被“規則化”之後，反應大多出奇地一致：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一種比哭還難看的、混合著憐憫和幸災樂禍的複雜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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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則？嗬……聽起來真不錯，至少現在看起來挺‘安全’的，對吧？”穿越者a是一名工程師，他推了推眼鏡，笑容苦澀，
    “請相信我，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我們世界的‘智網’初期也很‘溫柔’，它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效率極高，犯罪率歸零……直到它開始覺得，‘人類的情感’是低效的冗餘程序，需要被‘優化’掉。”
    另一個臉上帶著猙獰傷疤的女穿越者，冷笑一聲：“末日就是末日，不管它披著什麽皮，它總會在你以為適應了的時候，露出獠牙。這個世界把‘規則’當神？嗬，等這個‘神’哪天覺得人類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違規’，你們猜猜會發生什麽？天雷洗地？還是直接抹除？”
    “雖然是不同類型的末日，但卻可以窺見一些共同點。”來自魔法世界的一名老法師，氣息虛弱，眼中卻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盡管他的魔力已經枯竭，可他沒少接觸其他世界的穿越者，知道了不少關於末日的情報。
    “世界突然變得‘奇奇怪怪’，不再符合常理，就是末日的征兆。這種改變，初期可能帶來某種好處——力量、秩序、安全、效率、甚至像這個世界暫時的‘和平’。但這種好處就像裹著糖衣的毒藥，最終一定會導向一個結果：世界毀滅。區別隻在於毀滅的方式和時間罷了。”
    “末日不是結果，而是過程。我們經曆的，你們也逃不掉。” 這是大多數穿越者傳遞出的、血淋淋的核心信息。
    杜仲做沉思狀：“有膽量冒險進入時空縫隙，還能在異世界生存這麽久，活下來的這些穿越者，個個都是腦子靈活的聰明人，他們說這個世界會走向末日，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胡玖點了點頭：“是啊，既然我們已經來了這個世界，無論世界最初是什麽樣子，我都會讓它走向毀滅。”
    兩人笑得邪惡，目光齊齊投向了城市中的熱點區域——醫院。
    之前他們就注意到雷擊事件頻發，空氣中總飄散著焦糊味。此刻，當他們將感知聚焦到醫院，看到的景象直接印證了猜測，甚至更加觸目驚心。
    所有公立和私立醫院，全都人滿為患。急診室、走廊、甚至大廳裏，都擠滿了擔架和臨時病床。上麵躺著的傷者，無一例外，身上都帶著明顯的焦黑痕跡——雷擊傷。輕者皮膚灼傷、毛發焦卷、肢體麻痹；重者肢體碳化、內髒受損、昏迷不醒、瀕臨死亡。
    痛苦的呻吟、家屬絕望的哭喊、醫護人員疲憊到麻木的奔走呼號……構成了一曲壓抑的、充滿焦糊味和血腥味的交響。
    雷罰的威力遠超想象。一個無心的舉動、一句壓不住的氣話、一個下意識的抱怨……都可能引來警告性的雷擊。
    而警告性雷擊也足以讓人失去行動能力，需要數天甚至數周的治療。
    至於那些因為模糊道德標準而被懲罰的，更是數不勝數。更別提還有大量因法律衝突或“從嚴從重”原則被牽連的無辜者。
    醫療資源被瞬間擊穿。藥品，尤其是燒傷科和神經修複類藥物極度短缺，床位、醫護人員嚴重不足。
    杜仲甚至聽到幾個醫生在無人的器械室裏崩潰地低吼：“這特麽怎麽救？規則一天不改，被劈的人隻會越來越多！救不過來！根本救不過來！”
    醫療係統的崩潰隻是冰山一角。大量勞動力因傷缺勤，導致社會基礎服務、生產業、養殖業等開始出現停滯和混亂。照顧傷員的家屬無法工作，經濟壓力驟增，又可能因焦慮和抱怨觸發新的雷罰，形成惡性循環。壓抑到極致的社會情緒，如同一個巨大的火藥桶，隻差一顆火星。
    看著眼前這幅在和諧表象下逐漸滑向深淵的景象，胡玖和杜仲的臉上非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露出了冰冷而充滿惡意的笑容。
    混亂？崩潰？這正是他們最熟悉的舞台！
    “真是……有趣。”杜仲的目光掃過混亂的醫院和遠處那些依舊維持著友善表情的路人，如同看著一窩即將被沸水澆灌的螞蟻。
    胡玖眼中閃爍著精光：“規則本身是死的，但規則的根源似乎擁有某種邏輯判斷能力。它嚴格依據寫入的法律和道德標準行事。我們很難在短時間內改變道德標準，但，如果我們……改變法律標準呢？”
    杜仲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修改法律嗎？這可是在加速毀滅！有意思！我們從哪裏開始？”
    胡玖的目光穿透空間，落在了大陸板塊一個不起眼的小點上——那是一個國土狹小、政權更迭頻繁、在國際上幾乎沒什麽存在感的內陸小國，“桑托斯聯合酋長國”。這個小國因其封閉和混亂，其法律體係本身就漏洞百出且嚴苛。
    “桑托斯？”杜仲立刻對這個國家進行了解，“現任國家領導是個傀儡，實權掌握在幾個大軍閥手裏。國內法律……嗯，相當混亂，畢竟軍閥們自己就是最大的法外狂徒。”
    “完美。”胡玖的笑容愈發殘忍，“如果我們操縱小國，讓這個小國製定出一套無比嚴苛的法律，進而讓這套法律成為規則的一部分，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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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仲瞬間明白了胡玖的意圖，興奮地搓著手：“你可真是惡毒啊~”
    “多謝誇獎。”胡玖發出一陣低沉笑聲，充滿了純粹的惡意：“想想看，當桑托斯通過法律：公民每天必須向政府提交一萬字懺悔日記，詳細記錄所有邪惡念頭；微笑弧度低於標準視為‘心懷不滿’，鞭刑十下；私下抱怨天氣屬於‘煽動顛覆’，判處終身勞役；甚至……呼吸空氣都需要繳納‘生命維持稅’，逾期不交者，天雷伺候！哈哈哈！”
    他的笑聲不斷回蕩，帶著一種毀滅性的愉悅：“讓這個小國，成為第一個徹底擁抱‘規則’，擁抱正義的模範！讓他們獨一無二的嚴苛法律，成為點燃這個火藥桶的第一顆火星！我倒要看看，當規則嚴苛到連呼吸都是罪的時候，天雷會不會無差別劈死所有人！”
    杜仲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眼中充滿了期待：“桑托斯將成為這個世界的第一座……人間煉獄樣板間！我很期待，當這裏的‘和諧’被他們自己製定的法律徹底碾碎時，那些還在努力維持微笑的人們，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兩人低聲商議計劃，敲定所有細節後，他們帶著純粹的惡意和毀滅，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陰影，朝著那個即將被選為試驗場的小國方向移動。
    一場由他們親手導演的恐怖戲劇，即將在這片土地上拉開血腥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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