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7章 念書是她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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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雨柱攥著那張紙,指節泛白,紙麵起了褶。他低頭笑了,笑聲裏透著無法抑製的酸楚,像一把鈍刀在他胸口攪動。他明白何大清的意思,也明白那份“完整”對一個孩子的重要性,可他更明白的是,那人當初一走了之,留下他們母子二人,以及病榻上的母親,那是一種怎樣的背叛。他母親在彌留之際,眼中還泛著淚光,嘴唇顫抖著喊的名字不是別人,正是何大清。
    “你這封信晚了十年。”何雨柱將信紙攥緊,又鬆開,反複幾次,終是扔進了灶台的火口。火舌舔著那張紙,一點點吞噬了那些字句,仿佛是吞噬了一個男人過去的所有虛偽。
    雨水那天沒上學,坐在堂屋門口繡著一隻小貓的手帕,臉上帶著少女才有的恬靜。她眉眼柔和,顴骨微高,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倔強,那是何雨柱從小教出來的。他蹲下身,看著她,低聲問道:“雨水,你想見他嗎?”
    她停下針線,抬頭看他,眼中閃著光,卻不是喜悅,而是複雜,像夜空裏亂竄的流星,明亮卻短暫:“哥,我想知道,他為什麽當年不帶我,不來看我。”
    何雨柱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沒能說出那句“因為他不配”。他隻是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你要是想去,我不攔你。但答應我,哪怕天再黑,路再遠,你都記得怎麽回來。”
    她點了點頭,那一刻她像個女人,不再是他懷中那個要吃糖的孩子。
    三天後,何大清來了。他站在院門口,背著個舊軍綠色布包,身上是洗得發白的中山裝。他的眼神裏有歲月的磨礪,也有塵土的落寞,像一塊舊碑,斑駁卻還挺立。他沒有急著進院,而是站在那裏,望著眼前這個院子,望著那個蹲在鍋台前洗菜的青年,嘴唇動了動,最終隻吐出一句:“小柱,我來了。”
    何雨柱沒有回頭,隻是將洗好的蔥放進竹籃,擦了擦手上的水,然後轉身,看著那個消失了半生的男人。兩人目光相接,仿佛時間在那一刻凝固。沒有怒吼,沒有眼淚,隻有沉默如刀,割開了彼此沉默多年的距離。
    “你來得正好,今兒晚上燉雞,坐下一起吃。”何雨柱語氣平靜,像是在對待一個路過的老鄰居。
    飯桌上,雞湯香氣四溢,雨水給何大清盛了一碗,何大清卻沒有立刻動筷,隻是看著她,眼中泛著濕意。他拿起筷子,卻沒夾菜,而是從包裏掏出一個舊皮夾,裏麵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那是他、雨水的母親,還有還是嬰兒的雨水,一家三口在河邊合影。
    “你媽走得早,走前一直惦記你。”他聲音沙啞,如枯井中久未啟封的泉水。
    雨水接過照片,眼眶紅了,輕輕點頭,卻沒有掉淚。
    飯後,何大清坐在院中抽煙,何雨柱搬了張竹椅,在他對麵坐下。沉默許久,何大清才低聲道:“這些年我在西北做鐵路工人,後來又去南方修橋,漂泊慣了,心裏還是惦記你們。”
    何雨柱冷笑一聲:“惦記?你走時,娘病著,我剛上中學,你惦記過我們幾頓飯?娘死那年,我寫信找你,信被退回來。你惦記過她的墳?你惦記過我一個人扛煤球、送飯、洗衣、養孩子?”
    何大清垂下頭,肩膀顫抖著,卻沒有再辯解。良久,他才道:“我欠你們的,一輩子也還不清。但雨水還小,她該知道她媽是誰,知道這個世界不隻有苦。”
    何雨柱抬起頭,眼神堅硬如石:“她早就不是那個哭著要糖吃的小丫頭了。我教她識字算賬,教她辨人知心,也教她,別隨便信一個說自己‘悔過’的男人。”
    夜已深,蟲鳴漸止,風從屋簷吹過,帶來淡淡的草木香。雨水走出屋子,站在兩人之間,聲音輕卻堅定:“哥,我想去看看。”
    那一刻,何雨柱像是被拔去了脊骨,全身的力氣像潮水般退去。他點點頭,卻沒再說話,隻是站起身,走進廚房,背影沉重得如山。
    他在燉湯,雞湯咕嘟咕嘟地響,鍋蓋被熱氣頂得微微抬起。他一邊往鍋裏添木柴,一邊悄悄把袖子抹了抹眼角。
    第二日清晨,天還未亮透,何雨柱早早起身,在灶台前煮了一鍋麵。他細細地將蔥花撒入鍋中,又舀了一勺豬油,拌勻。熱氣升騰中,他把兩碗麵端到桌上,叫醒了雨水。
    “走之前,吃碗熱麵。”他說。
    何大清喝完最後一口湯,把碗輕輕擱下,手掌摩挲著碗沿。他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麽都沒說。他知道這個時候,最不該做的,就是多話。
    等雨水放下筷子,何雨柱才將目光從碗裏移開。他的眼神不再像剛才那樣鋒利,反倒像磨鈍了的刀,藏著太多的耐與疼。
    “小水,”他聲音有些啞,“你先回屋,哥跟他還有些話說。”
    雨水點了點頭,沒有追問,沒有猶疑,輕輕起身,把碗端去廚房洗淨,這些年她早養成了幹淨利索的習慣。
    等她走遠了,何雨柱才站起身,走到院子裏。他沒看何大清,而是將目光投向那棵老槐樹。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落在他臉上,像是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記憶在他的麵龐上映。
    “你要帶她走,可以。”他聲音很低,卻如鐵鑄一般堅定,“但她的學業,不能斷。”
    何大清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自然,她還小,念書是她的正事。”
    “不是說說。”何雨柱扭過頭來,直視他,目光中泛起一種逼人的執拗,“你知道她是怎麽讀到現在的?我一大早起去工地扛水泥,中午回食堂炒十幾鍋菜,晚上還得給街坊寫申請書掙點補貼,才給她攢下點學費。她想上學,我就得讓她上,不許中斷,不許被你帶去胡亂漂泊。”
    這段話像一塊沉石砸進了何大清心裏。他眼角微顫,呼吸也一滯。
    “我沒想耽誤她。”他緩緩說道,眼神裏浮起一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