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1章 就是稍微有點涼

字數:3282   加入書籤

A+A-


    她太了解這種男人了,不說,不問,不求,什麽都往心裏咽,像一口封得死死的老壇子,外頭風吹不進,裏頭卻早已泡得發酸。她曾經以為這就是他這人的脾氣,後來才明白,是生活把他逼成了這樣。吃苦不是本事,能撐著不倒下才是真本事。而他,就這麽撐著。
    “你要是……”她聲音頓了頓,眼神有些飄,“你要是實在忙,也別一個人老扛著。哪怕……哪怕你往我這邊走動點,我這灶房裏也不是不能多添雙筷子。”
    何雨柱聽了,手下動作緩了緩,抬眼靜靜地看著她。陽光正從她背後斜斜照進來,把她半邊臉鍍上一層淡金。那不是他第一次聽她說類似的話,可這一次不同,她的語氣不再像以前那樣是試探或敷衍,而是帶著某種真誠的心軟和隱約的請求。
    “你這是……”他嗓子有些發啞,低低地問,“真心話?”
    秦淮如沒急著回,隻是拿起自己的空碗,低頭看了兩眼,忽然輕聲笑了:“你要是還聽不出來,那你這人,也太遲鈍了點。”
    她的話不重,卻像一記溫柔而分量極重的錘子,敲在他心裏那塊早就搖搖欲墜的地方。
    他沉默良久,才低聲道:“我不是聽不懂,是怕聽錯。”
    秦淮如抬眼,那一瞬,她眼裏有點潮意,卻又硬是壓了下去,隻抿唇輕輕嗯了一聲。
    何雨柱慢慢放下碗,轉頭望了一眼窗外。陽光已經爬上院牆,灑在地上的影子漸漸往屋裏壓。他忽然覺得後背上那點瘦削的寒意,也被這光驅散了不少。
    他低頭,從那包麵包裏挑出一塊奶油夾心的,遞給她:“這塊甜,你不是以前說不太喜歡甜嗎?我特意留著一塊沒撒糖的,給你留的。”
    “我現在……不討厭了。”她輕聲說著,接過那塊麵包,小小咬了一口,然後細細嚼著,像是咀嚼著某種回憶,又像是試圖在平淡的日子裏找出一點新味道。
    何雨柱看著她那抿嘴咀嚼的模樣,忽然就笑了,聲音不大,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放鬆。
    “你說得對,我最近是瘦了些。但你要是願意讓我在你這邊蹭頓飯,說不定過幾天就胖回來了。”
    “那你得有本事搶得過那幾個小的。”秦淮如調侃地瞥了他一眼,“我看你要是真來了,還得管他們一個一個盯著,不然你連塊餅渣都撈不著。”
    “我不怕。”他直言不諱,“你在這,我就有底氣。”
    話落,她怔住,目光與他相碰,不說話,卻紅了眼圈。那種藏不住的情緒,就像一道熱流在心頭遊走,滾燙,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柱子哥。”她輕輕開口,聲音像是藏了許多年壓下的歎息,“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讓你幫我修灶台那回嗎?”
    “記得。”他點頭,“那時候你家幾個孩子圍在灶台邊,個個伸手想摸火,我一邊修,一邊吼他們。”
    “那天我站在門口,看著你,心裏就想——這人啊,要是我男人就好了。”
    她這話一出口,屋子裏頓時沉靜下來,連孩子們的說笑聲也像被院牆隔了出去,隻剩下兩人之間沉甸甸的呼吸。
    何雨柱看著她,眼中有波光微動,許久才喃喃道:“你要早說一句,我這幾年也不至於天天繞著你走。”
    “不是我不說,是那時候我還沒敢想。”她輕聲歎了一句,“後來想了,也就不敢動。”
    兩人相視無言,卻在彼此眼中讀懂了什麽。那不是一句話能說清的年頭,也不是一頓飯能拉近的距離,而是無數個日夜沉澱下來的默契,是風吹雨打也不曾消散的溫情。
    何雨柱忽然伸手,輕輕在她麵前擺了擺那塊還剩半邊的麵包:“這個先吃完,等我哪天空了,我教你做一鍋熱騰騰的鹹麵包,保準孩子們搶著吃。”
    “好啊。”她點點頭,笑容溫婉,“你要是敢教,我就敢學。”
    “我敢。”
    他看得出她故意裝得輕鬆,甚至還強撐著和他閑聊,連笑容都一如往常。可他心裏清楚得很,那一口卡住的東西,不隻讓她差點沒了命,也嚇得他魂都差點散了。
    “你喉嚨現在還疼不疼?”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語氣沉穩,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關心。
    秦淮如抿著嘴,輕輕搖了搖頭:“不疼了,就是……還有點緊,喝水的時候稍微難受。”
    “我瞧著你咽口水都費勁,這還不叫疼?”他皺起眉,嗓音低沉得幾乎有點責備,“剛剛我給你拍的時候,你那脖子都紅了,嚇得我手都抖。”
    “不是你拍出來的,我今天可能就……真的完了。”她聲音輕得像風裏一絲細語,仿佛說出來都會被什麽東西吹散。
    她低下頭,眼神遊移不定,指尖輕輕摳著桌布,那動作很小,卻泄露出她此刻內心的不安與慌亂。
    她真的怕了。
    那一瞬間,窒息、驚恐、孩子們哭喊的聲音、何雨柱奔過來的腳步,還有自己差點失去意識前聽到的那一聲呼喚,至今還在她腦子裏盤旋不去。她以為自己能扛,能熬,能一口氣帶著幾個孩子撐完這一生,但今天才明白,有時候命運壓下來,不等你說“我可以”,它就能把你一下子摁進土裏。
    而最讓她後怕的,不是自己差點沒命,而是她當時最後一個念頭——居然是“孩子沒人照顧”。
    不是怨,不是委屈,不是不甘,而是怕。
    怕她走了,他們沒人撐這家。
    何雨柱沒有說話,隻是站起身,走進灶房翻了翻,從藥櫃角落裏拿出一個小瓶子。他記得這東西是上次他大姐留給他的,說喉嚨不舒服時含一顆,比喝水都管用。
    他走回來,把瓶子放在她麵前:“這個是潤喉的,含著,不難吃,就是稍微有點涼。”
    “我沒事,真的。”她還是倔強。
    “含著。”他語氣淡淡,卻沒有商量的餘地,“孩子們都在看著呢,別學你自己那樣強撐著,讓他們也覺得難受。”
    她一愣,扭頭看了眼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