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4章 站著說話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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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著骨頭站在門口,風穿巷而過,吹得他衣角輕擺。他望著院門外那條狹長的胡同,腳步不動,神情卻有些黯然。
    “你個小狗崽子,混哪兒去了?老子都留骨頭給你了,你倒是有點良心,回來吠兩聲啊。”
    風裏沒有回音,隻有遠處巷尾的腳步聲和鍋碗瓢盆的碰撞,像是命運不耐煩地敲著桌子,催著他繼續走下去。
    忽然,他聽見一聲微弱的狗叫,從胡同口傳來,帶著幾分嘶啞,像是嗓子被風吹啞了的吠聲。
    他心頭一震,眼神一凝,連骨頭都快掉了手。他幾步衝出門去,繞過拐角,隻見不遠處的牆根下,那隻熟悉的小黃狗正一瘸一拐地朝他這邊走來,嘴裏銜著個破鞋墊,尾巴搖得勉強卻固執。
    “你這死狗……你還真知道回來啊?”
    他的嗓音低低的,卻止不住笑意上揚。狗抬起頭,看著他,眼裏閃著一點點亮光,似是疲憊、又似是安心。
    他蹲下身,把骨頭遞過去,狗“汪”地輕叫一聲,接過骨頭,尾巴終於搖得更快了一些。
    可這踏實沒維持多久。
    飯吃了一半,屋外又隱隱約約傳來點動靜,細聽是秦淮如的聲音,在跟賈張氏說什麽。那語氣不高,透著幾分低聲勸解,但那賈張氏卻像火藥桶似的,說一句炸一句,“你心疼他?那你幹脆跟他去過啊,你別回咱家屋來!”
    何雨柱咽下飯的動作頓了頓,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他本想就這麽裝聾作啞繼續吃飯,可那話像釘子一樣直直釘進耳朵裏,紮得人心頭泛酸。秦淮如……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擺脫那老太太的嘴臉?
    碗還沒來得及洗,他把門一推就出了門。
    陽光把巷子烘得發白,風吹過磚牆,卷起幾片幹葉。何雨柱腳步沉穩,臉色凝重。他沒去院中央湊熱鬧,也沒朝賈家望一眼,而是朝最東頭那間門板油漆已脫落的小屋走去。
    門半掩著,屋裏傳來咳嗽聲。
    “中海?”他抬手敲了敲門。
    “咳咳,門沒閂,進來吧。”屋內傳出易中海帶著些沙啞的聲音。
    何雨柱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那張老藤椅上坐著的人影。易中海臉色蠟黃,身子縮在椅裏,一身深灰的舊布衣搭著,身前放著個搪瓷水杯,杯沿豁了個口子。屋裏煙氣繚繞,牆角堆著一堆紙張和書,昏黃的光泡子吊在天花板上,搖搖晃晃。
    何雨柱把門掩上,坐到對麵木凳上,沉默了一會兒。
    “你那狗回來了?”易中海側過臉,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
    “嗯,腿瘸了點。”何雨柱點了點頭,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潤潤嗓子,“我看著窩空了兩天,心裏總不是滋味。”
    “人都沒個準信兒,何況是條狗。”易中海慢慢地說,“不過你啊,也真是稀罕它。”
    何雨柱沒接話,低頭喝了口水,茶涼得透骨,卻勝在清苦。他望著那杯底旋轉的茶渣,心頭的沉悶沒減半分。
    “我今兒來,是想問問你……”他抬起眼,語氣有些沉,“你說,我跟秦淮如這事,要不要擱一擱?”
    易中海聽罷,眉頭微皺,咳嗽了一聲,沉吟著把茶杯放下。
    “你是說,你想退?”
    “我不是怕。”何雨柱頓了一下,低聲說,“我就覺得,這女人心裏到底有沒有我,我搞不清楚。她一邊跟我說得挺好聽,什麽一起過日子,一邊又被她那個婆婆牽著鼻子走……你說這以後真過上了日子,是我娶她,還是我娶她媽?”
    “你不是早就知道賈張氏那脾氣?”易中海搖搖頭,“你自己心裏不是沒數,她今天罵你,明天還是得靠你。你走了,誰做飯?誰給小當補褲子?你覺得你真走得幹淨?”
    “我不是不幫。”何雨柱的眉頭皺得更緊,“可我不想一輩子都當冤大頭。我幫她,是因為我喜歡她,可我喜歡她,不代表我該被那個老婆子拿臉踩著。”
    “那你就撂挑子?”易中海盯著他,眼裏一片深意,“你知道你要真走了,這院裏多少人要說她水性楊花?你撐了她名聲,放了她麵子,你再退一步,她這臉就徹底掛不住。”
    “那我就成了替罪羊?”何雨柱冷笑一聲,“她在她媽麵前閉嘴,在我麵前笑臉,我算哪門子人?”
    易中海沒接話,手指敲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何雨柱心頭亂如麻,幹脆一抬手,扯開扣子,一口氣喝光了杯中涼茶。
    沉默片刻,他才低聲道:“我不是非她不可。隻是覺得,我要是現在轉身不理,就太不像話。可我若一直忍著,遲早有一天,我會把這口氣憋得瘋了。”
    易中海望著他,眼裏多了一絲複雜。
    “你啊,有時候太較真。你要真在乎她,就得忍她那點顧忌;你要不在乎她,就別再去她門前站著。你別以為你不說話、脾氣硬,就是個頂天立地的爺們兒。日子,是過給自己看的。”
    “可我……”何雨柱話說一半,又咽了下去。他忽然有些疲憊地靠著椅背,手搭在膝蓋上,指節發白。
    他心裏想的,不隻是秦淮如。他也想過,如果自己家還有個媽,可能也會像賈張氏那樣護著閨女。但他沒家,父母早亡,兄弟姊妹沒有,他就是孤身一個。他怕孤獨,可更怕那種明明兩個人在身邊,卻像隔著座山那般的沉默。
    “你說得輕巧。”何雨柱聲音低啞,“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易中海微微一笑:“我雖然不能替你做決定,但我看人還是有些準頭。秦淮如,不是沒良心的女人。她這點軟肋,是她的性子,不是壞心眼。”
    屋裏忽然安靜下來,連掛鍾都隻剩滴答聲。
    何雨柱盯著那盞燈泡,眼神漸漸有些發直。他想起秦淮如的笑,想起她半夜過來送薑湯的模樣,也想起那晚她坐在灶前,袖子擼到胳膊肘,一臉認真切菜的專注模樣。可也記得她縮在賈張氏背後一句話不敢多說的樣子,眼神閃躲,像是在逃避某種無法抗衡的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