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8章 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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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雨柱暗罵一聲:“真他娘的靈。”
    他麵上不動聲色,淡淡地道:“沒啥,做了點小點心,閑著沒事,練練手。”
    “我說呢。”她一臉欣喜地湊上前,“這是豆沙團子?還撒了椰蓉?哎喲喂,你哪學的手藝啊,這看著就比外頭小攤精致多了。”
    “湊合吧。”他抿了口氣,心裏卻在打鼓:她這是又想吃,還是想套話?
    “給孩子們做的吧?”她眼裏閃著光。
    “也不是。”他轉身洗了下手,“想著你說你愛吃甜的,我就……做了點。”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怔了下。
    秦淮如輕輕一笑,那笑裏帶著幾分勝券在握的柔情:“你看你,嘴上不說,心裏倒是記得清楚。”
    她接過那小碟子,挑起一個團子,小心地咬了一口,那紅豆香混著椰蓉的清甜,在她嘴裏化開,她輕輕眯了下眼,像是被甜味融化了一樣。
    “嗯,好吃,這比外頭那些強太多了,柱子哥,你這手藝,簡直能開鋪子了。”
    “那你就別蹭我的。”他麵上板著,耳根卻發燙。
    “我哪是蹭啊。”她笑著走到他麵前,把碟子往他麵前一遞,“你不是說不是給孩子做的嗎?那我就勉強幫你試個味。”
    “哼。”何雨柱瞥她一眼,“你這臉皮,是越養越厚了。”
    “那還不是你寵出來的?”她語氣輕快,像春天的風,軟得不著痕跡。
    這話一出,何雨柱不禁怔住了。他猛地扭頭看向她,卻隻看見她低著頭,繼續吃那團子,嘴角帶著一點白色的椰蓉,像雪點兒落在花瓣上。
    他忽然覺得心跳得有些快,連呼吸都跟著紊亂。
    “你別老說這種話。”他低聲咕噥。
    “怎麽?你怕了?”她挑眉看他,眼中有調侃,有探究,也有那一絲絲不加掩飾的挑逗。
    “不是怕,是你老說……我心裏就亂。”
    她一頓,輕輕放下碟子,聲音柔了幾分:“那我以後不說了,等你想聽的時候,再說。”
    何雨柱像被人揪住了脖子,嗆了一口氣,一時沒接上話。
    屋裏靜了下來,隻剩下灶台上的餘熱還在輕微跳動。
    秦淮如沒再多說什麽,轉身走出廚房,留下一句:“我那邊還有點事,柱子哥,你這點心,要是還有多的,晚上送幾個過來。”
    門簾一晃,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他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和人來虛的,什麽情緒都藏著掖著,一句頂一萬句,叫人拿捏不準。可偏偏秦淮如就這一路子,從不把話挑明了說,卻一天天把他圍得死死的,讓他連個喘口氣的空都沒有。
    他搖搖頭,把手在圍裙上胡亂一抹,像是想把那股子甜膩膩的味兒一塊兒抹掉。可他心頭那點異樣的情緒,卻像棉絮沾了糖水,甩也甩不掉。
    他忽然想起家裏那隻小狗——那隻黃不黃、黑不黑的小土狗,是他前年冬天在廠門口撿回來的。那時候下著雪,小狗縮在個破麻袋裏哆嗦,瘦得隻剩皮包骨。他原本是沒打算管的,可那狗看他的眼神,說不出的可憐巴巴,像極了……現在的他自己。
    他把狗帶回了四合院,誰都說他瘋,說那狗活不了,可他偏不信邪,用饅頭泡湯,一口口喂著,竟真讓那小命給熬了過來。如今這狗不但活蹦亂跳,還精得很,誰往廚房靠近,它第一個就跑去探頭探腦。
    “嘿……”何雨柱嘴角一動,露出點笑意,“都半天沒見那畜生了,也不知是不是被糖香熏得睡過去了。”
    他放下圍裙,打開廚房的門往屋子方向走,剛踏進門檻,就看見那小土狗正蜷在炕角,腦袋擱在兩隻前爪上,尾巴搭在屁股後頭,懶洋洋地哼唧了一聲,好像還沒從夢裏醒來。
    “你倒好,吃飽喝足就躺。”他走過去,彎下腰輕輕拍了拍狗腦袋,那狗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又把頭埋得更深了些,像個不情願起床的孩子。
    何雨柱看著狗那模樣,突然就覺得心裏某個角落軟了下去。
    他這些年一個人過慣了,沒個親人,也沒個貼心人,說起來能搭話的,竟然也隻有這麽條狗和幾個院裏的鄰居。秦淮如呢——她是個女人,是寡婦,是母親,也是……某種意義上的“麻煩”。
    他不是沒想過,這女人要是真纏上來,到底該怎麽收場?是順水推舟?還是鐵麵無情?可每次他一想到她抱著孩子站在院子裏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就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
    “哼。”他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看著那狗自言自語,“我這是怎麽了?連點心都開始想著給人做了。”
    小狗哼了一聲,像是在附和,又像是在敷衍。
    他忍不住伸手撥了撥狗耳朵,狗一歪頭,舔了他手指一下。
    “你倒是自在,吃了睡,睡了吃。”何雨柱低低笑了笑,“我就不行了,我這腦袋瓜子,一天到晚被那女人攪得跟鍋裏的麵湯似的,稠不拉幾的。”
    狗沒搭理他,打了個嗬欠,翻身躺平。
    他站起來,往屋外瞟了一眼,陽光正好,落在院子中央的那口老井邊,井沿的石頭被曬得泛著亮光。他突然覺得這一刻寧靜得可怕,仿佛連空氣都在等著什麽。
    “送不送?”他低聲問自己。
    廚房裏那盤甜點還熱著,秦淮如剛才隻吃了兩個就走了,說得雲淡風輕,可他知道她那副模樣,多半是在等他提碟子過去。
    “要不,就送過去吧。”他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終還是歎了口氣,進廚房取了個搪瓷小盤子,把點心又裝了三四個進去,蓋上布巾,提在手裏。
    “算我傻一次。”
    他腳步不快不慢地穿過院子,一路上的青石板在他腳下響著清脆的回音。他越走,心裏越覺得不對勁,像是走進一張織好的網,前頭那女人正躲在某個角落裏,等著他自己撞上去。
    秦淮如的屋門半掩著,從門縫裏傳出輕輕的說話聲,是她在哄小當睡覺,聲音細細的,軟得像是春夜裏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