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媳婦叫鳳蓮，兩人膝下隻有一女，叫巧巧。今年十六歲了。鳳蓮看著就是勤快的人，手腳麻利，到天黑的時候，已經將屋子收拾了出來。隻是推讓著不肯來皇妃屋裏吃飯，皇妃就讓韶華給他們送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皇妃還在睡夢中就聽見刷刷的掃院的聲音，撩起窗簾一看，原來是鳳蓮在掃院子。等他們起來，老五已經背著一背草回來，給馬圈羊圈都換上新草。
    “真沒見過還有比雲兒勤快的人。”韶華說道。“我昨天給他們送飯，他們慌得什麽似的，隻說不敢。讓隨便給他們些糧食，他們自己做就行了。”
    “聽著倒像是一家老實人。”老夫人道。
    “鳳蓮看著利索不說，還特別幹淨。我們以後有大廚了。”皇妃說著對韶華道，“你一會兒去把鳳蓮叫來。”
    “這樣不好吧？”韶華道，“人家才剛來，我們就給派上活了，這也太有些什麽了。”
    “你知道什麽。”皇妃道，“給他們派點活，他們住著才踏實。你看他們像是肯白吃閑飯的人嗎？”
    “哦。”韶華這才明白皇妃的意思。
    鳳蓮拘謹的跟著韶華進來，看見老夫人坐在炕上，想要給請安，又不知該叫什麽，隻能局促的笑笑，等著皇妃說話。
    “你會做飯嗎。”皇妃問。
    “會做會做。”鳳蓮忙道。“還請少奶奶借我們些糧食，等日後他叔回來，定然還給少奶奶。”
    “不用。”皇妃道。不明白這些人怎麽一個個都叫她少奶奶。可能對鄉下的人來說，少奶奶就是一個很尊貴的稱呼了吧？“我們這裏正好缺一個做飯的，你要是會做飯，就每天……，哎對了，還沒問你願不願意呢？我們缺一個做飯的，你願不願意來做？”
    “啊？”鳳蓮這才知道是讓她給皇妃他們做飯，忙應道，“願意，願意！要不是少奶奶和少爺收留，我們一家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呢。怎麽會不願意。”
    “哦，那就好。”皇妃道，“你要給我們做一日三餐，報酬嘛，就是……”
    “少奶奶使不得！”鳳蓮急道，“少奶奶肯收留我們，已是天大的恩德，我們不知如何報答。做這點小事，哪裏還敢要報酬。”
    “你聽我說完！”皇妃道，“報酬就是管飯沒工錢。你們一家以後就跟著我們一起吃。不用另開火。”
    “這怎麽使得。”鳳蓮道。
    “就這麽說定了。從今天中午開始吧？你跟著韶華熟悉一下我們家的飲食習慣，以後有什麽不知道的就問韶華。”皇妃道。
    鳳蓮唯唯諾諾的出去了，
    “皇妃這才像個皇妃的樣子。”看鳳蓮走遠了，韶華說道。
    “我以前怎麽啦？”皇妃道。“不像皇妃嗎？”
    “不是。”韶華笑道，“皇妃以前太猴性了，跟我們還好，要是在這些人麵前，還是那樣，會被人看輕的。”
    “我就是哪樣，也沒人敢看輕我。”皇妃說道。
    “當心誇屁誇出屎來！”老夫人白了皇妃一眼說道。
    “哎呀奶奶，你現在好粗俗呀，這種話也能說出口！”皇妃道。
    有了鳳蓮一家三口，所有人都覺得輕鬆了許多。鳳蓮手藝不錯，做的家常飯菜十分合大家的口味。手腳又勤快，每天做飯都要把裏裏外外都收拾一遍。自從老五來了，把撒子和小麻花也都解放了，老五一個人割草，喂養喂馬喂豬，清理馬圈羊圈豬圈，……把養殖這一塊的活全包了。兩口子配合默契，每天一吃過飯，鳳蓮洗鍋刷碗，老五就把用玉米麵和剁碎的豬草拌在一起的豬食放在門口，等鳳蓮把洗完鍋的泔水端出來一衝，一拌，就提著去喂豬。有泔水那點油花，豬還特別肯吃，把幾頭豬養的油光水滑的。巧巧也不閑著，跟韶華洗衣服，幫著雲兒哄孩子，幾天下來，大家就都覺得離不開他們了。
    這天夜裏，皇妃做了個夢，夢到她迷路了，來到一戶人家問路。這家人隻有母女兩個在家裏。母親的很熱情的給她指了路，看皇妃一個人，又要閨女去送她。閨女正躺在裏屋炕上磕著瓜子看書，聽到母親給她攬事很不耐煩。她跟著進到屋裏，看著收拾的幹淨整潔的家，直覺這就是鳳蓮的家，這是鳳蓮母女。鼻子裏依稀聞到一股豬油炒雞蛋的香氣。爐子上的水壺嘶嘶的冒著熱氣。小家裏的安逸讓她有些舍不得離開。“到底去不去給人家個話！眼看著天黑了別讓人家等著。”母親催著閨女。閨女出了門，皇妃跟在後麵，打量著院子。隻見院子裏跟家裏一樣的幹淨，柴火，雜物都堆得整整齊齊的，在一個窩棚下麵，有兩隻貓正臥在一堆破棉花上麵，愜意的打著嗬欠。“要下雪了。”她看著黑烏烏的天說道。“可不是嗎。”母親的說道。“這還是今年的頭一場雪呢。”這時，一個人影一閃，“誰啊？”她下意識的叫道。沒人回答。她隻看見一雙陰森森的眼睛一閃而過。
    皇妃一驚醒了過來。皇妃一向睡眠很好，很少做夢，就是做了夢，醒來也不記得了。可這個夢如此逼真，以至於她醒來時還曆曆在目，一早上心裏都慌慌的。吃過早飯，問老夫人“奶奶，夢到貓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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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個夢能有什麽好不好的。”老夫人道。
    “哎呀你不知道奶奶，夢也是一種預示，人在有重大轉變的時候，都會得到夢的提示。不是，就是，在夢裏得到提示。隻是大多數人不會解讀，所以，也就不知道這回事。”皇妃道。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老夫人問。
    “我……”
    皇妃不由得想起了紫玉死前她夢到的那個夢。那時她對紫玉的背叛還一無所知，是那個夢讓她有了警覺。可皇妃什麽也沒有說。
    老夫人見狀說道“人們都說來貓去狗都是好事，隻是不知道這做夢是不是也是這樣。”
    皇妃還是沒有做聲。想到紫玉和那個夢，她這才驚覺，昨天夢裏的驚悚感覺跟那個夢一模一樣。原來重點不在貓上。怪不得她感覺這樣不安。夜裏，她問應皇子“撒子他們隻是半路遇到鳳蓮一家，怎麽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怎麽？”應皇子問，“你可有看出什麽？”
    皇妃搖頭，“那倒沒有。隻是，我不習慣從別人嘴裏得到真相。什麽事情都要眼見為實才好，還得是自己的眼睛。”
    應皇子沉吟不語，他本也對老五一家前來投奔有所疑慮，皇妃正說中了他的心事。
    “我昨天晚上還夢了一個很不好的夢。”皇妃道，“我的夢一向很準的。我怕這家人來投奔咱們是有什麽目的。”
    “你怕他們是張明兒派來的？”應皇子問。
    “那我說不好，我隻是覺得……”皇妃說到這裏，仿佛又看到了門外一閃而過的那雙眼睛，“我們應該看好門戶，別讓人家裏應外合了。”
    “嗯。”應皇子道，“這幾日老五早早的就自己開門去割草，我也覺得這樣不妥。”
    “那你別讓他去割草了。要去也等我們醒來再去。”皇妃道。
    應皇子笑，“他既會開門，自是什麽時候開都可以，割草隻是個幌子罷了。”
    “對呀！”皇妃道，“我們都知道他開門是去割草，就是再早一點看見了，也隻當是他起得早。可要是看不見的話，那不就人進來了咱們都不知道嗎？哎呀那可怎麽辦呀？要不要夜裏偷偷守著門啊？”
    “那也太被動了。”應皇子道，“萬一我們猜測錯了，或者被老五發覺，豈不是白費功夫？”
    “那怎麽辦嗎！總不能不管吧。”皇妃道。
    “這幾日先讓撒子跟著老五，看看他有什麽異樣。要是他真有什麽不軌，肯定還會有同夥前來跟他接頭。算來老五來此也有五六日了，要有同夥也該來了。”應皇子道。
    “那我就看好那母女兩個。”皇妃道，“我就不信她們露不出狐狸尾巴。”
    “不可過於明顯。”應皇子道。
    “我知道。”皇妃道。
    第二天早上吃過飯，男人們都各幹各的去了，皇妃過去幫著鳳蓮洗碗。鳳蓮忙說“不用少奶奶沾手，這點活我一會兒就做完了。”
    “我也閑著沒事。”皇妃說道。看著鳳蓮洗完鍋碗，順道把爐台牆邊都擦得一幹二淨，不由說道“張明兒可真會找人，他是從哪裏找到你這麽個勤快人的？”
    “唉，我們本是一個村裏的遠親，張明兒在集鎮上種地發了財，就讓我們上來幫他。幫他種了一年地，他又要來這裏，就把我們一家也帶了來。”鳳蓮道。
    “那你們就跟著他來了？這裏荒無人煙的，你們怎麽敢來的？”皇妃道。
    “這不是為了那點嚼裹嗎。”鳳蓮道，“先前在村子裏，一年累死累活的也吃不飽肚子。跟著張明兒，好歹能吃頓飽飯，還能有幾兩銀子掙。”
    “那別的人也是你們一個村子的嗎？”皇妃問。
    鳳蓮搖頭，“他們都是張明兒開賭場時的手下，一直跟著張明兒。”
    “哦，怪不得呢。”皇妃道，“到底是親戚加老鄉，所以張明兒才放心的留下你們幫他看著張進橋。”
    “那倒不是。”鳳蓮道，“張明兒每回回集鎮，就隻帶著兩三個人。這回也是，留下的人就在張進橋等著他回來。。”
    “啊？兩三個人？”皇妃吃了一驚。聽應皇子講，那個老五說是就留下他們一家三口，這……，可她沒動聲色，隻是問，“那剩下的人哪去了？還守著張進橋呢？要不要給他們送點吃的過去？”
    “唉，還說呢。要不是他們，我們怎麽能落到這一步。”鳳蓮氣道。
    “怎麽啦？”皇妃問。
    “也不知怎麽回事，他們兩個突然就說要回去找張明兒。我們一覺起來，他們已經不在了。把吃的也都帶走了。我們這沒法子，這才來叨擾少奶奶你們。”鳳蓮道。
    “那你們怎麽沒跟著他們一起去啊？”皇妃道，“集鎮畢竟是你們的家啊，來了這裏，離家可就更遠了。”
    “誰知道那個死老頭子。”鳳蓮罵道，“看見人家走了，他才急了，說沒吃沒喝留下隻有死路一條，我們這才來了這裏。”
    “那你們怎麽不去追那兩個人呢？他們夜裏才走，肯定走不多遠。你們追上他們不就能一起回家了？”皇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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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老頭子說剩下這點糧食，不夠回集鎮的。不如來這裏。”鳳蓮道。
    “倒也是。保險起見嗎。”皇妃無心再問。過去洗了手，讓鳳蓮回去了。
    中午應皇子回來，皇妃讓韶華在外麵看著，她迫不及待的把鳳蓮說的向應皇子說了一遍。
    “還有兩個人？”應皇子也吃了一驚。
    “對呀！”皇妃道，“那個老五說謊！那兩個人肯定沒回集鎮，就在哪裏藏著呢！還有，這兩個人是張明兒以前賭坊裏的，認錢不認人，他們肯定有什麽陰謀！”
    “如此說來，鳳蓮母女並不知情？”應皇子問。
    “我聽她那語氣像是什麽都不知道。”皇妃道，“要不她也不會跟我說這麽多。”
    “那，老五怎麽還會帶著她們母女前來呢？”應皇子很是不解，“萬一事敗，豈不是讓她們跟著受累？”
    “這個……”皇妃思索著說道，“會不會是他怕他一個人來了，我們不相信他？”
    “這倒有可能。”應皇子道，“也可能是覺得他們此舉萬無一失，因而沒有顧忌。”
    “這個壞蛋！”皇妃罵道。“我真想出去罵他一頓。”
    “如今問題在於，他們想做什麽？是受誰的指使？”應皇子走到窗前，看著窗外說道，“是就隻有他們這三人，還是另有幫手？”
    “這個……，要不我下午再問問鳳蓮？”皇妃道。
    應皇子搖頭，“切不可再問。不能讓她們看出一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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