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牧雲側頭看她，讚同的點了點頭，“要我說，你還是搬到城裏住下，在賃幾個丫頭，省的家裏大事小情你都要操心。”
    買丫頭。
    她還真沒想過。
    連著一月忙的腳不沾地，日出而坐日落而歸。
    兩個小的吃喝照料，便落在宋明身上。
    好在這進了冬日，下雪天山裏走不得，張老爹放了明哥兒的假，每日隻需往他屋裏去學習炮製藥材，考問些藥理醫學。
    宋明便將弟妹帶到張老爹家裏去，一來省了炭火費，二來吃住四人在一塊，也省得師傅再動手。
    宋南絮進張家院子的時候，平哥兒和樂姐兒正圍著火盆嚼甘草片，兩人穿著厚襖子，捧著腮小嘴一撅一撅的嚼著，顯得格外可愛。
    張老爹坐在椅子上，正指點明哥兒片藥，見宋南絮背著個大背簍，連忙替她鬆了下來。
    “這又背了什麽，這麽沉？”
    “明兒臘八了，我從城裏帶了些米麵肉回來，您又不常出去，省得過節你還要托人采買。”
    “我哪裏吃的完這麽多，上回你送的都還沒吃完呢！”張老爹擺了擺手，讓她將東西帶回去。
    “他們幾個都在長個頭，每日在您這開火也要吃的，您就別推辭了。”宋南絮笑了笑，提著東西熟門熟路的放進灶房的碗櫥裏邊。
    她不過是送些吃食，張老爹教明哥兒的本事可是安身立命的，在這民間，求官做主不一定有用，可身上有個兩痛三病的，求醫問藥是常事。
    醫者妙手回春，不論到了哪，都是受人尊敬的。
    “明兒臘八，我還得往城裏跑一趟，晚上就借您灶房一用，我白日裏選了豆米幹果泡好了，等吃了飯，趁著夜裏熬上，用小火煨著，等到了明兒一早，在上些紅糖進去，軟軟爛爛才好吃呢！”宋南絮從簍子裏拿出個湯碗來。
    這是白日見攬月齋的夥計挑揀豆子，她一並撿了些泡上，被孫掌櫃瞧見了又包了包幹果蜜餞給她。
    幾個小的見她今兒要下廚，不由的伸長了腦袋。
    幫著擇菜的擇菜，蒸米的蒸米。
    樂姐兒一麵揪著手裏的菘菜，見她從簍子裏掏出隻拔幹淨毛的雞，圓眼笑成了一條縫，“今晚吃雞。”
    “對，晚上咱們吃個芋兒雞火鍋，暖身又暖胃。”
    “火鍋！”
    樂姐兒聞言朝著其餘人喊道：“張老爹，阿姐說今兒吃火鍋 。”
    上回在家裏吃了一回火鍋，這小丫頭便惦記上了，隻是宋南絮最近實在是忙，一人恨不得分身，基本上夜裏歸家也是明哥兒做好飯。
    有時候也從攬月齋帶點吃食歸家，已經一個來月沒在家動手做飯了，樂姐兒雖然饞，可是看著阿姐滿身疲憊的歸家，硬是憋著沒說。
    除此之外，每日還貼心的幫著她打起洗臉水。
    早上還自個起來，歪歪扭扭的梳頭，就想著讓她能鬆快點。
    “瞧你開心的，一會多吃些。”宋南絮手腳麻利的處理食材，心裏卻想到了別處。
    如今她手裏的活多了起來，要像以往照顧樂姐兒和平哥兒定是難了，加上明哥兒也要學醫。
    趙玉不在，實在騰不開手來。
    上回家裏換洗下來的衣裳，還是牛嬸子她們幫著去洗的，一兩回還成，要是次次都麻煩人家，她心裏也過意不去。
    要不等過幾日去牙行看看。
    比起賃人，買上個丫鬟反倒更合適些，雖說價格高了點，但是身契捏在自己手裏，就算她不在家，照顧兩個小的也能讓自己更放心。
    第二日雞鳴一過，宋南絮便收拾好東西往城裏去。
    等進了城，天才亮不久。
    攬月齋冬日裏開門沒有這麽早，便先去了鋪子裏。
    這段時間鋪子裏裝修，花全福便帶著幾個兒子睡在二樓，一來是那些個材料要看守，這些磚瓦可全是銀子，沒人守夜可不成。
    加上有地方住，連帶底下的小工也在樓下大廳裏打起地鋪。
    隻是這會還早，沒見開門，都是重體力的活，不到幹活的時辰，估計都還睡的香。
    宋南絮幹脆趕著驢車繞到後門，這個時辰花大娘和宋梅肯定起身做早食了。
    這做工，一般是東家管飯。
    宋南絮每天忙的不行，時間脫不開身，便想著每人每日多給十文的工錢，自己找去外邊尋吃食。
    宋梅一聽不同意，說人手用的多，每個人多十文，一天便要多一百來文，自己支鍋做飯用不著這麽多。
    反正黃家這個大主顧走了，她這段時間手裏沒活，要宋南絮將夥食費給她，她來操持。
    宋南絮原本還怕她幹不來，畢竟在娘家的時候，做飯的時候多半都是指使宋招娣。
    沒想到她主動搬救兵，也不知怎麽說服花大娘，將家裏的事情扔給另外兩個媳婦，兩人就到城裏做飯了。
    這幾日舊的灶房拆了，新灶房才盤的灶還不能使，便用土磚在後邊院裏摞了個簡易灶。
    這兩排都是商戶，兩邊的後門都朝一處開。
    前邊兩條街道多熱鬧，這後邊的巷子便多安靜，還有幾個花子裹著破爛的衣裳瑟縮在牆角睡覺。
    像是被車輪碾過的聲音驚醒，幾人搓著眼睛便朝著宋南絮圍了過來，從懷裏掏出個破碗來，“娘子行行好，給幾個賞錢。”
    宋南絮瞧著都是半大的孩子，遲疑片刻，朝每人碗裏扔了兩文錢。
    不多不少，夠買上個蒸餅。
    幾人沒想一早就能討上錢，喜的連忙作揖。
    宋南絮擺了擺手，幾人識趣讓道，這才看見不遠處還站著一對人，沒上前討要。
    宋南絮趕車過去的時候，兩人還後退了幾步，似乎有些怕她。
    這倒是有些奇了。
    宋南絮下了驢車，對方幾乎快貼進牆裏了。
    她拴好驢車，見兩人還盯著她，在兩人驚慌的目光下，放了幾枚錢在腳邊的粗碗裏，這才叩響旁邊的門。
    “誰啊？這麽大早的。”院內傳來宋梅嘟囔的聲音。
    “我！”
    “南姐兒，怎麽這麽早？”
    宋梅一麵往頭上纏著包布，有些奇怪道：“怎麽前門不走，走後門？我還以為是那些討債鬼呢！”
    “我熬了鍋臘八粥呢，花大伯他們還沒起身，幹脆繞道後麵，也省的搬。”
    宋南絮扭頭搬出個大甕罐，聞言狐疑道：“什麽討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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