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呢，還不是上回從院裏撿的那些玩意你不肯扔，還給了一籃子的蒸餅，這下是美名在外，不少花子都來打秋風。”宋梅上去幫著一塊抬，見到不遠處那對花子，朝著宋南絮努了努嘴。
    “呐，她們這兩個最惱火，都在這後院門口紮根了，你既來了，瞧瞧怎麽辦吧！”
    宋南絮拍了拍手上的灰，順著宋梅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視線剛一對上，那兩個花子立馬垂了頭。
    她們這個院子與隔壁的院子挨的近，兩家圍牆的屋簷勉強搭著中間有個半米寬，要是不下雨，在裏邊躲著倒能避點風。
    “她們上門鬧事了？”
    宋梅揭開翁罐，騰起一股白霧氣，彎下腰吸了一口，有些不自在道：“哪倒沒有，隻是這兩人要個飯也要不明白，被旁的花子欺負，有一回瞧著實在可憐，便將鍋底剩的點鍋巴給了她們。”
    “既沒鬧事就別管了，橫豎不是在正門口，等開春了暖和了，自然就去別處了。”宋南絮說著將一盒幹果子塞進宋梅手裏，“我今兒不能與你們一處過節了，粥還是熱的，你招呼大夥吃了，我就先走了。”
    宋梅見她門都沒進，連忙留她，“你吃了沒，院子裏邊的水池做好了，你不去瞧瞧？”
    “等回頭瞧吧！”
    宋南絮拉著驢車掉頭，快出巷口的時候，聽到身後清脆的碗裂聲，扭頭就見剛才那對不說話的花子摔在自己驢車後邊，被另外幾個花子圍著。
    想起宋梅剛剛說的話，宋南絮不得不得掉頭回去。
    見她趕著驢車回來，那些花子一哄而散，隻剩下地上兩人狼狽的趴著，其中一人將兩隻手緊緊塞在懷裏，蜷縮成一團。
    兩人身邊，一隻碗摔得四分五裂。
    宋南絮跳下驢車，詢問道：“你們沒事吧？”
    其中個子高點的女孩先爬了起來，感激的朝著她搖搖頭，然後去拉蜷縮的那個小的，聲音細弱的很，“他們走了。”
    那個小的聞言，警惕的扭頭看了眼，見沒人才笑著爬了，將手心攤開，“姐，我的錢沒被他們搶走。”
    宋南絮這才發現兩人都受了傷，一個額角被蹭破了點，一個手心被劃了道口子，還滴答的流血。
    “你的手？”
    “沒事，多謝娘子。”女孩將手上紮的碎瓷片一拔，把手往後一背，拉過旁邊的女孩，“小五給娘子磕頭。”
    不等宋南絮反應，兩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謝娘子救命。”
    宋南絮連忙將人拉了起來，無奈的歎了口氣，“你手上的傷有些嚴重，得上藥。”
    “沒關係，隻是些小傷。”女孩笑了笑，似乎比先前放鬆許多。
    瞧著兩人黑亮的眼睛，宋南絮沒法坐視不理，將人帶上驢車，取出一個小竹筐子。
    這竹筐還是明哥兒特意準備的，說她長期泡在灶房裏，要備些常用的藥。
    沒想到在今日派上了用場。
    兩人身上算不得幹淨，宋南絮隻能取了水囊，用水先替其擦幹淨上傷口，最後敷藥包紮。
    “好了，這幾日別沾水，這藥你拿著隔一日一換。”宋南絮想了想將藥粉遞給對方。
    大的不肯收，倒是小的忙上前接過，笑道：“謝謝娘子，娘子大善人，一定會日進鬥金，財源滾滾。”
    宋南絮見她說巧話，又見兩人衣裳雖是髒了些，但還算合身，比旁的花子瞧著還是幹淨不少。
    “你們父母呢？”
    此話一出，兩人眼神立馬慌亂起來，對視一眼後，年紀大的先開了口，“我……我們是被趕出來的，沒有家了。”
    “趕出來了？”
    宋南絮有些狐疑。
    這兩女孩，估摸也有十一二歲的年紀。
    方才幫著對方淨手的時候，女孩指腹和掌心不少老繭，定是長期幹活的，定不是什麽富貴之家的孩子。
    既然不算富庶的家庭，孩子養到這個年歲，正是幹活的一把好手，怎麽會將人趕了出來。
    再者還是兩個姑娘，就算父母嫌棄，這個年紀也會將其嫁出去，還能得上一筆聘禮，怎麽會趕出來？
    知道兩人沒說實話，宋南絮也無心追問，下了逐客令，“既然被這群人盯上了，還是換個地方討生活，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兩人對視一眼，又朝她作揖這才下了驢車。
    宋南絮正要驅車離開，隻見那個年紀小的又湊上前，“娘子，我和我阿姐能幹活，你要不要賃我們？”
    “小五！別胡說。”
    年紀大的姑娘將妹妹往後拽，語氣重了不少。
    “有什麽關係，反正爹也想賣了我們，這位娘子有鋪子，肯定有用人的地方。”叫小五的姑娘一把掙開她姐姐的手，跪在宋南絮麵前。
    “我會幹很多活，生火做飯、砍柴洗衣，我不要工錢，隻要能在娘子那有口飯吃，有個屋簷住就行。”
    “我瞧你們是背著父母偷跑出來的，若是我賃了你，官府可是會追究麻煩的。”
    原來當初在院子裏落腳的就是這兩姐妹，不然她也沒說，怎麽就知道她有鋪子？
    宋南絮笑了笑，沒多問，從兜裏摸出一粒碎銀子，塞進她手裏，“我今日還有重要的事情，能幫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小五捏著手裏銀子，似乎沒想到會被拒絕，還是她姐姐將她拉至一邊還呆呆的。
    宋南絮收回目光，長籲了口氣。
    不是她不想幫，實在是這樣的事牽扯太多，如今她事情多到多睡半個時辰都難，別說還要攪進別人家的官司了。
    凡是賃女使，買婢女那都是有牙行的，一般的人員戶籍都是門清的，這樣犯了事，有什麽糾葛也有牙人處理。
    她想賃女使沒錯。
    可她長期在外，賃女使也是為了照顧樂姐兒兩個年幼的。
    這種來路不明，她不敢將家人交付到其手中。
    宋南絮這邊被耽擱了些時辰。
    可苦了孫掌櫃，大冷天站在廊下翹首以盼。
    自打昨兒說是給縣令府要送節食，他這一晚上都起來三趟，生怕夥計打盹糊了鍋裏的臘八粥。
    今兒一早起來，便按照宋南絮交代的，將昨兒做好的坯子和奶油全端了出來，隻是這左等右等，比約定好的時辰晚了兩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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