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會議之地，有烏泱泱的兩方人。
    不老山的大長老，耶桑，他被風華盟的一群人盯著，泰然自若。
    “既是長老，就有實權，你們的訴求，我們回去商討一下……”
    “商討？怎麽商討？就是你們長老行職，才將南疆弄成了這樣。
    大祭司不管，隻是失察而已，而你們‘管’，才是罪魁禍首！
    白林族起事，反抗燕廷，你們卻不在意，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而寧南軍被滅，你們啥事不做，隻跳出來動動嘴皮，說與南疆無關……
    然後呢，就等著燕廷來興師問罪？投降？賠款？或者引頸就戮？
    前些天，第四寨被滅了，你們也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但對南疆的自己人，你們可是蠻狠得很，要打要殺，都在你們一念之間。
    不老山的威嚴，大過天？嗬，忒。”
    有一個人躲在人群之中，他低著腰防止被人看見，頂著壓力大喊。
    他一說完，附近就有人附和：“要我說，不老山就該滾下來。
    聖山，是我們南疆，所有蠻族人的聖山，不是他們不老山的！
    南疆，也應由各個寨子作主，無需一個隻知耀武揚威的大山壓著……”
    那人說話有些“大逆不道”，讓擁護派的一眾人齊刷刷看了過來。
    他們的目光，各不相同。
    “我不老山如何，輪不到你們來指手畫腳……”
    “你們強管南疆，還與我們無關？你們好大的臉！”
    始終有人在和耶桑作對，耶桑也不氣惱，他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
    雙方的氣氛，有一些微妙。
    黃郊走到最前，他冷笑一聲：“不老山是有一個祖訓，叫煥顏吧。”
    煥顏，是不老山成立時，立下的第一條規矩，其山上人必須遵守：
    若有朝一日，大祭司不能服眾，則眾人可以發起彈劾，另擇賢能。
    由諸長老及諸王表決，不多於二人反對，則視為彈劾成功。
    彈劾成功之後，大祭司‘交接期’有一年，期內無重大紕漏則成。”
    此言一出，眾人心懷鬼胎。
    煥顏儀式，需大祭司有問題——要麽德不配位，要麽什麽也不管。
    大祭司之下，大長老作為最有權勢之人，一旦遇到問題就要“糾錯”。
    但大長老，是嚴禁表態和參選的。
    耶桑看了看黃郊，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又看向了其他人。
    其他人也等著他回應，看他作為大長老，會有怎樣的選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有人不耐煩了。
    耶桑與他的幾個心腹在殿內外跑上跑下，最終，他拿定了主意。
    “為免蠻族內部相爭，鄙人耶桑，忝為不老山大長老，進行煥顏儀式……
    鄙人，力薦新任的大祭司為……”
    耶桑聲音洪亮，他正說著，突然頓了頓，卡住在了人名處。
    有了懸念，這無疑勾起了眾人的注意。
    耶桑環視，他向莫塔，孫渙，席望，圖列，黃郊等人挨個看了過去。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聖潔女子的身上，也說出了最後幾個字。
    “聖姑，祝瑤！”
    呼——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全場沉寂了沒有幾個呼吸，眾人一片嘩然。
    耶桑的話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便是擁護派一方，也傻了眼。
    兩軍未戰，先推敵將為共主？
    風華盟的四盟柱，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由塞林出麵，表示同意。
    “可以，聖姑仁厚，她成為新任大祭司，是眾望所歸！”
    隨著塞林的發言，風華盟方麵無一反對，就連擁護派也有不少人讚同。
    “今日，在場諸位長老，王，需盡皆表態，決定我蠻族未來，請！”
    耶桑站了出來，他緩緩掃視所有人一眼，開啟了煥顏儀式的流程。
    四長老孫渙神色不定，他仔細看著耶桑，第一個出聲響應。
    “不老山四長老，孫渙，同意。”
    便是眼下，五長老全蔚也喝得酩酊大醉，他不假思索，跟著也附和。
    “不老山……嗝，全蔚，同意。”
    七長老席望摸著手腕處的紅繩，他似笑非笑，有一點心不在焉。
    “不老山七長老，席望，同意。”
    風華盟一方，猛虎王塞林，鎮牛王黃凶，火猴王觀漆接二連三出列。
    他們挨個出聲，都表示讚同。
    簌簌簌——
    “第二寨，祝絕，同意！”
    一個人聲從巨榕樹上傳過來，眾人看去，見到了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人。
    是第二寨的寨主，夜鷹王，祝絕，他早已藏在樹上，此時此刻才現身。
    畢竟，局勢有變，即將“上位”的是自家女兒，他怎麽可能不上心。
    擁護派的人本就疑神疑鬼，見祝絕到來，不免氣勢上又弱了一頭。
    雖然隻有他們有頂尖戰力，但直觀來看，對方也不弱。
    不談臨陣“反水”的不老山，風華盟一方，已經有四個王了。
    金獅王，尤裏烏斯已死——他們四個人，已占八大王寨的多數。
    這直觀的感受，足以讓一些人動搖。
    “第一寨，圖列，不同意！”
    圖列忠於不老山，與大祭司是莫逆之交，顯然不認可這種情況下的“更替”。
    若非煥顏儀式乃是不老山立山之時定下的規矩，他一定不會這麽配合。
    他一個人出聲反對，略顯蕭瑟，但好在又有一個人與他意見一致。
    “不老山三長老，莫塔，不同意！”
    是莫塔，他站得筆直，一隻手摸著肚子，不複此前的慵懶。
    他一個人站在邊上，與長老的位置不近，倒是有些耐人尋味了。
    耶桑也很詫異莫塔的認真，他沒有深究，轉而看向了兩側的樹林。
    “兩位都來了，還不現身表態？”
    還有人？！
    “第五寨，莉雅，同意！”
    “第六寨，庫柯，同意！”
    有兩個聲音從不同的方向傳來，他們各走各的，分別顯露了真身。
    黑貓王，莉雅，她如一顆黑珍珠般奪目，便是融入了夜色，也不失美麗。
    環蛇王，庫柯，他則像一條陰鷙的毒蛇，不停地打量著所有人。
    顯然，中立派也在一旁關注。
    耶桑頷首，便是招呼。
    “反對的僅有兩人……那麽，不老山的大祭司就此易位，由聖姑，祝瑤……”
    “不老山六長老，何其奴，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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