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逮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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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曼哈頓中城,聯排別墅頂樓。
窗外是永不熄滅的都市星河,璀璨、冰冷。室內恒溫係統維持著絕對的舒適,昂貴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足音,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和昂貴香薰混合的淡淡氣味。
胡明慧陷在寬大的沙發深處,身上蓋著柔軟的羊絨毯。身體上安德烈留下的指痕和淤青在專業護理下正慢慢褪去,但那種冰冷粗糙的觸感,被麻袋罩頭的窒息絕望,特別是那黏膩滾燙的鮮血噴濺在臉上的瞬間……如同跗骨之蛆,在每一個寂靜的深夜裏反複噬咬她的神經。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越過落地窗,投向遙遠而模糊的虛空。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著,指尖冰冷。
“夫人,該吃藥了。”輕柔的女聲響起。
負責她心理幹預的女醫生端著一杯水和幾粒藥片走來,眼神溫和,極具親和力。
旁邊兩名沉默的女保鏢,氣息沉穩,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房間的每個角落。四位前同事的悲慘遭遇,讓她們不敢有絲毫懈怠。
胡明慧機械地接過水杯,吞咽的動作有些艱難。苦澀的藥片滑入喉嚨,帶來的隻是微不足道的慰藉。閉上眼,她的腦海裏全是倉庫昏黃燈光下安德烈那張猙獰的臉,還有瑪莎手中那抹冷酷的刀光,以及安娜那雙冰海般的眸子。
“我想回馬島。”她睜開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語氣異常堅定。
醫生微微蹙眉,柔聲勸道:“夫人,您的身體和心理狀態需要時間恢複穩定。長途飛行和環境的劇烈變化……”
“我要見安然……”胡明慧打斷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崩潰邊緣的執拗,眼眶瞬間泛紅,“他在等我,我必須回去。”
醫生與兩名保鏢交換了一個眼神,眼裏全是無奈。
安娜的命令是情緒安穩後安排行程,顯然胡明慧此刻遠未達到。
一個女保鏢微微點頭,無聲地退開幾步,拿出衛星電話,低聲匯報。
馬島,李家豪宅裏,書房厚重的窗簾緊閉,隔絕了午後灼熱的陽光。
李安然站在巨大的世界地圖前,目光反複掃過東南亞那片被不同色塊標記的區域,泰國、馬來西亞、印尼、菲律賓……
他身後的書桌上,攤開著一份加密傳真,標題赫然是《做空近期大規模離岸資金流動分析報告》。大量翔實的數據表明,華爾街那些空頭們編織出來無形的巨網正在悄然收緊。
敲門聲響起,很輕,但帶著一絲急促。
“進來。”李安然的聲音平靜無波。
周傑推門而入,臉色凝重,“安然,紐約來了消息。夫人情緒非常激動,堅持立刻返回,安娜詢問是否放行。”
李安然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地圖上泰國曼穀的位置,手指無意識地劃過那片區域。沉默了幾秒鍾,空氣仿佛凝固。
“安排專機吧,一定要確保她的安全。”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航線直飛塔那那利佛,避開敏感空域。”
“是!”周傑肅然應命,轉身欲走。
“等等。”李安然叫住他,緩緩轉過身。窗縫透入的微光勾勒出他半邊臉,線條冷硬如刀削。“安德烈的殘餘……清理幹淨了?”
“紐約、邁阿密、洛杉磯,三個主要窩點共三十七人,借當地黑幫的手全部清除,手尾幹淨,絕對不會留下隱患。”周傑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匯報一項普通的日常工作,“泄密源頭也找到了,是肯尼迪機場vip通道調度組的一個雇員,人已處理。”
李安然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隻是確認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去吧。”李安然揮了揮手,重新將目光投向地圖上那片即將燃起金融戰火的區域。
書房門輕輕關上,隔絕了外界。李安然走到書桌前,拿起那份傳真,心裏感慨萬千。曆史上那位已經做了鬼,人才輩出的華爾街從來不缺乏天才,那位著名的老虎也出動了。
“來吧,讓我看看你們的手段。”李安然喃喃自語,手指卻點在韓國幾大財閥的標記上。
數年前的接觸,這些財閥正值深陷泥潭,排著隊向他拋出橄欖枝,而他卻並沒有接受。無他,豬養肥了才好吃肉嘛,有些事,急不得。
龍國,京師郊區一棟別墅裏,書房內煙霧繚繞,寂靜無聲。
曹將軍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但眉宇間籠罩著化不開的陰鬱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
一份內部情況通報攤開在桌麵上,標題極為刺眼——《關於李寧波同誌嚴重違紀問題的初步審查情況》。
“……利用職務之便,為其親屬實際控製的富沃建設公司在項目審批、土地出讓中謀取巨額不正當利益……偷稅漏稅情節嚴重……涉案金額特別巨大,影響極其惡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像淬毒的針,紮在曹將軍的心上。
這不僅僅是挪位子,這是要徹底將李寧波釘死在恥辱柱上啊。富沃建設那些所謂的證據,有多少是欲加之罪,又有多少是有人借機清洗、排除異己?!
“砰!”一聲悶響。曹將軍布滿老繭的拳頭重重砸在厚重的桌麵上,震得茶杯蓋跳了起來,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茶水濺出,洇濕了那份通報的一角。
“混賬!”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胸膛劇烈起伏,額角青筋隱隱跳動,憤怒如同岩漿在他血管裏奔湧。
他不在乎政治傾軋,但用如此肮髒的手段,發動了一場對李寧波的構陷,這就超出了他的底線。
他的目光轉向桌角那部紅色保密電話,咬了咬牙,拿起電話撥打了出去。
“首長,是我老曹啊。”曹將軍努力平抑內心情緒的翻湧,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些,更平和些。
“老曹啊,找我有什麽事嗎?一會我有個會,頂多隻有五分鍾。”電話裏傳來老首長的標誌性帶有地方口音的普通話,聽上去似乎心情很不錯。
曹將軍咬咬牙,“首長,我剛看到關於李寧波同誌的處理意見……”
“這件事啊?跟你無關的事情就不要過於關注了,抓緊時間讓航天部把導航係統的項目仔細論證一下,老張他們都急著等結論呢。”
話筒裏傳來的盲音,讓曹將軍愣怔當場,渾身充滿了無力感。話筒擱在座機上時候,他的心陡然被深深刺痛了。
距離他七公裏的李家,李寧波胡子拉碴地出現在自家大院門口,看著緊閉的大門,他的身子禁不住搖晃了一下。
旁邊兩雙大手穩穩托住了他的手臂,卻是滿眼擔憂的張昊和吳曉明。
“師傅……師娘應該很快就回來了,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著等等。”張昊開口時候,震驚地看到李寧波的眼裏透出淩厲,順著他的視線轉頭看去,卻是幾輛警車開了過來。
在他們目視中,剛升任代理副局長的柳林從車上下來,走到李寧波麵前,在三雙憤怒的目光中,一臉踟躕地拿出一張紙展了開來,“李局……”
“柳局……你……你這是什麽意思?”吳曉明橫身攔在李寧波麵前,臉紅脖子粗地暴叫,“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李寧波的眼眸緊緊眯了起來,紙上鮮紅的逮捕令三個大字,如同三把刀子深深插進了他的心髒,痛徹心扉。
柳林在張昊、吳曉明的怒視中輕輕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後麵的警察紛紛走了開去。“讓我跟李局單獨談談,可以嗎?”
張昊冷笑一聲,踏前一步,與吳曉明並排而立,眼裏噴射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想帶走我師傅,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對,除非我們死了。”吳曉明一梗脖子。
“張昊,吳曉明……你們能不能冷靜一些?這樣隻會激化矛盾,毫無益處。”柳林的脾氣也上來了,怒目圓睜嗬斥。
“放屁……姓柳的,以前師傅是怎麽對你的?你特麽良心被狗吃了?”張昊眼裏全是血絲,破口大罵起來。
“你……”柳林脖頸上青筋暴跳,總算壓住了火氣,轉眼看向李寧波,“李局……”
李寧波伸手將吳曉明和張昊撥開,麵對柳林平靜說道:“說吧……對了,我現在隻是一個平頭百姓,李局什麽的,可不敢再稱呼了。”
他的言語平和,在場的人都聽得出內中的悲涼。
“李局,他們無非就是要……配合走一趟,應該沒有什麽大事的。”柳林不顧吳曉明的阻攔踏近一步,悄聲說道:“趕緊讓安然回來,他跟上麵熟,很多話就好談了。”
李寧波眼裏精光爆射,一瞬間他忽然就明白了,這場無妄之災的出處應該來自遠在萬裏之外的李安然,一切謎團忽然間就此雲開霧散。
“我的事跟他無關……他也不會回來的……張昊,吳曉明,你們讓開……”隻是一刹那,他就決定絕對不能讓李安然回來,誰知道後麵會有什麽陷阱等著呢。
他不會回來的幾個字,特意加重了語氣,聽在張昊和吳曉明耳朵裏,如同炸雷一般,震得他們的耳膜嗡嗡作響。
柳林苦笑一聲,也管不了李寧波當著他的麵搞串聯,收起拘捕令,低聲囑咐,“放心吧,進去後兄弟們都會看護你的,不會有任何危險。至於……嫂子那裏暫時沒事……安然……唉……”
李寧波推開吳曉明和張昊,用眼神阻止他們的激動,緩緩伸出雙手,淡然說道:“來吧,按照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