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別煩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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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更多的規矩,帶著更高的期許接踵而至,孫毅傑感覺身上壓著的重量不斷加重,這些重量沉甸甸地壓在他身上,讓他呼吸困難。
父母的期望很快不再滿足於聽話,開始尋求更直觀,更具象的證明,比如成績單上的數字,這些數字成了檢驗他們教育成果的終極證明。
孫毅傑嘴上雖應著“我明白了”四個字,實則心裏卻躁動不已,就像關著一頭躁動不安的野獸。他熱愛奔跑,熱愛在球場上揮汗如雨時那種身心合一的酣暢淋漓。但他討厭,討厭被釘在書桌前,麵對那些枯燥的公式,和拗口的古文,那些東西在他腦子裏,如同漿糊一樣攪不動,也根本不想去攪動。
或許他的腦子就是一團漿糊。
因而,當慘淡的成績單再次擺在父母麵前時,以前還算溫和的“講道理”,瞬間切換成了嚴厲的斥責。孫毅傑隻覺得厭煩,卻又無力反抗,隻能默不作聲。父母看見他默不作聲,知曉見言語無效,父母便祭出了更狠的招數,讓兒子遵守詳盡到分鍾的生活作息表。
詳細到幾點起床,幾點學習,幾點吃飯,幾點休息……精確得就像是監獄的日程,兒子成了囚犯。而日程表中可憐的一點“休閑時間”,必須拚命表現才能換來,反倒成了一種奢侈的“恩賜”。
“知道了,別煩我。”最終,孫毅傑第一次吼出了這句話,聲音不大,卻像塊石頭砸進了本該平靜生活,平靜的家庭突起漣漪。
父母當然愣住了,臉上寫滿了驚愕和受傷。但隻停頓了幾秒,嘴上的道理又機關槍一樣開始了新一輪的飽和攻擊。
“知道了。別煩我。”孫毅傑隻好再次提高了音量,幾乎是吼出來的。這句話也從此成了他麵對父母嘮叨時最鋒利的武器,也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這個雙職工家庭,也從此陷入了一場曠日持久的,親人之間的,無聲的拉鋸戰。
升入初中,孫毅傑體內積壓的不良能量終於迎來徹底爆發了。他開始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成為了叛逆學生。他尤其痛恨那些滿口大道理的人。但班上總有那麽幾個喜歡講道理的人,還特別喜歡引經據典,對他指手畫腳。起初孫毅傑還試圖爭辯,但很快他就發現,在那些彎彎繞繞的邏輯麵前,自己那張笨嘴根本占不到便宜。直到一次激烈的口角後,對方推搡了他一下,孫毅傑熱血上頭,想都沒想,一拳就揮了過去。
“砰。”對方應聲倒地,捂著鼻子,眼淚鼻血糊了一臉,樣子狼狽極了。但是,周圍瞬間安靜了。孫毅傑看著自己的拳頭,又看看地上那位被打的同學,終於明白到,原來,拳頭比道理更有說服力,他感覺在這場爭吵中獲勝了。
誰不服,那就打到他服軟。還得多虧父母精心調配的營養餐,讓自己有比他人強健的體魄,讓他在同齡人中總有爆表的武力值。不服,打到服。孫毅傑嚐到這次甜頭,立馬就喜歡上用拳頭解決問題的方式,他喜歡這種直接二高效的方式解決問題。
孫毅傑是幸運的,他這股幾乎要失控的戾氣,最終被校籃球隊的教練敏銳地捕捉到了。教練像馴服一匹烈馬,費盡心思把孫毅傑招進了籃球隊。
在籃球隊,每個人的身體素質都不一般,在長期激烈的對抗中,在團隊的配合中,孫毅傑開始沉浸在追逐勝利的渴望中。孫毅傑那股橫衝直撞的破壞力也終於找到了正確的宣泄的出口。通過用汗水浸透球衣,通過球場上的激烈對抗,孫毅傑開始慢慢轉變,籃球場也漸漸成了他的救贖之地。孫毅傑在籃球場上學會了收斂鋒芒,也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集體帶來的歸屬感和榮譽感。
孫毅傑憑借出色的籃球天賦和刻苦的訓練,幸運以體育特長生的身份,考入了現在這所大學。孫毅傑當然開心,以為這終於可以徹底擺脫了父母的掌控,可以去擁抱夢寐以求的自由生活。但他並不知道的是,為了讓他能順利進入這所大學,父親背地裏不知托了多少關係,欠了多少人情,賠了多少笑臉。孫毅傑卻荒謬地隻堅信,這是他自己用汗水和球技拚來的。
大學的訓練強度遠超過高中,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晨跑,練體能,接著還要拖著疲憊的身體去上文化課,下課後又是數小時的高強度訓練。身體的疲勞是實打實的,但孫毅傑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徹底自由,想到大學裏麵來自五湖四海的同學,還有那些在球場上為自己尖叫的女生,孫毅傑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動力。他咬牙堅持著,每一滴汗水都沒有白流,都是為了掙脫過去的枷鎖而做的努力。
然而,自由的幻想很快就被現實擊碎了。孫毅傑似乎永遠逃不出父母那隻無形的手。孫毅傑總能從大學的老師們哪裏感受到一種被提前打招呼的感覺,因而他總能感受到一種特別的關照。
課堂上也如此,明明他已經強撐著自己要合上的眼皮,非常努力地集中精神學習,但是那些教授卻像故意針對他似的,別的同學不問,卻頻頻提問他,而且稍有不慎就是一頓夾槍帶棒的指導,沒有善意,仿佛惡意般地提醒他:你就是個靠關係進來的關係戶,別想混日子。
孫毅傑拚命訓練換來的認可,又在課堂上被無情地踩在腳下。努力被無視,被踐踏,隨之而來的挫敗感和屈辱感,如同毒液一樣侵蝕著孫毅傑,最終孫毅傑又犯了以前的壞毛病,變得難以壓抑憤怒。
易怒,如炮仗一樣一點就爆。
在一次由校方組織的教職工及家屬聯誼聚餐上,壓垮孫毅傑的最後一根稻草出現了。餐桌上,圍坐在孫毅傑身邊的,幾乎都是父親相熟的同事,甚至可能是他未來的任課老師。推杯換盞間,這群人的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孫毅傑身上。
“小孫啊,聽說你是特長生?文化課可不敢落下啊,現在大學要求嚴了……”
“打球是好,但學生嘛,本職還是學習,你看我家那個……”
“年輕人要懂規矩,你看你這坐姿,還有拿筷子的方式,得注意……”
各種七嘴八舌,各種語重心長,然,字字句句都像針一樣紮在孫毅傑敏感的神經上。孫毅傑本想埋頭吃飯,當個隱形人。但是這群人完全注意不到孫毅傑難看的臉色,不斷投來“關切”的目光,說著“善意”的教導,種種這些如同無形的繩索,將孫毅傑越勒越緊。
孫毅傑本就壓抑多年的火山終於爆發了。他用力一拍,“哐當”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在滿桌錯愕的目光中,站起身來,父親立馬低聲喝道孫毅傑才不管這些,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包間,留下身後那群講大道理的人,大眼瞪小眼。
奇怪的是,事後父母出乎意料地沒有直接責罵孫毅傑。孫毅傑有些鬆了口氣,以為父母終於意識到了他的痛苦。
然而,他太天真了。父母隻是商量好,換了一種更體麵的方式,讓孫毅傑更難堪的方式。
幾天後的一堂語文課上,前幾天那位在餐桌上對孫毅傑循循善誘過的老師,竟然用了整整半節課的時間,訓罵孫毅傑在聚餐上的失禮行為,讓同學們以孫毅傑為反麵教材。這種在全班同學麵前公開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