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表明認錯之心，朱橚帶著虛弱的身體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臉懊悔。

    "唉！"

    朱高熾長歎，這位五叔依舊把簡單的事複雜化了。這些勸告和指責他已經傳達，接下來如何行動，就看朱橚自己的選擇了。

    "五叔，皇祖對你仍有期待，否則不會讓我千裏迢迢來開封說這些！"

    "然而，銘記於心，先皇的庇護不會無盡，某些過錯，豈是一句歉意所能彌補。法則戒律，皆如磐石般堅硬，一旦違背，即便是我這侄兒也無法護你周全。"

    "令仆人退下，是為你保留最後的顏麵。將來如何統禦你的領地，不應需我這侄兒多言提醒！"

    "微臣謹遵教誨！"

    朱橚微微俯首，眼中滿是對他的感激。

    "免去轎攆，我喜歡漫步。你前頭引路，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府邸！"

    朱高熾凝視著王府的景致，神色淡漠，內心卻在探尋，除卻那九獸屋簷，這位周王還有什麽僭越之舉。

    若事實與皇爺爺信中所述無異，那麽對他的處置便無需留情，整治違規的朱橚，老皇的手段想必更為嚴厲。

    但他終究是自己的骨肉，無論多麽憤怒，下手也實屬不易。讓孫子執行此事，不失為上策。

    穿過了幾座廊橋，眼前豁然開朗，幾位身著華服的女士在花園品茗，她們大多年輕貌美，隻是麵龐上並無笑意。

    不遠處，孩子們追逐蝴蝶嬉戲，陽光灑下，這幅畫麵顯得分外和諧。

    "也許幾年後，我也會被一群孩子環繞吧！"

    朱高熾暗自思忖，以祖父催婚的心意，這情景重現恐怕指日可待。

    見眾人到來，一位佩戴金釵的稍長女子上前施禮。

    "參見皇孫殿下！"

    她華服加身，身份難辨。朱高熾轉向朱橚詢問："這是？"

    "回殿下，這是微臣的側室。"

    朱橚不敢隱瞞，連忙一一介紹了花園中的女子。

    "皇爺爺說你已三十四，尚無正妻，對嗎？"

    朱高熾眉頭緊鎖，語氣加重。

    五重人格在他腦中交織，他對這些世俗禮法並不看重，但他深知這時代人們對此視作圭臬。公開反抗，恐怕隻會被視作異類。

    盡管心中不悅，他仍提出疑問。

    "殿下，這是微臣的私事……"

    朱橚麵色一沉，示意女子們返回各自居所，然後緩緩開口。

    "哼！不孝之行，無嗣為最。不立正妻，你打算讓何人繼承你的爵位！"朱高熾冷哼一聲。

    "殿下，側室的孩子難道不可以……"

    "荒唐！"

    朱高熾的臉色徹底陰沉。若非親臨開封，周王因情所困，不娶正妻尚有些可信。然而此刻環顧花園，目之所及盡是佳人。

    試問哪位男子，聲稱深愛的女人去世後，又納如此多美貌側室。這兩者的矛盾行為，稍加推敲，便顯出難以自圓其說的漏洞。

    於是，周王如此行徑，多半是在掩飾，暗中隱藏著驚人的秘密。

    想到這裏，朱高熾毫不手軟地施加壓力。

    “身為邊疆領主，不迎娶正室，卻讓庶出子嗣承襲爵位，此事一旦泄露，你讓皇祖龍顏何存？”

    “難怪六叔指責你懦弱，連這點小事都料理不清，如何駕馭這廣袤的王城！”

    “再者，別以為孤未曾留意，那屋頂九頭瑞獸的寓意，柱上盤繞的龍紋，簷端翱翔的鳳影，難道你想挑戰天威不成？”

    此言一出，朱橚麵色劇變，渾身顫抖不已。

    龍，乃帝王的象征，唯有帝王才配使用；鳳凰，更是天之驕子，將這些擺明，朱高熾也領悟了皇祖信中為何怒不可遏。盛怒之下，先前侍奉朱橚的仆人們紛紛跪倒在地，整個園林頓時歸於寂靜，唯餘風聲低語。

    “跪下，孤此刻傳達皇祖的旨意！”

    冰冷的話語透出威壓，朱橚雖極不情願，也隻能屈膝跪在草地上。

    “皇祖命你，一年之內選定正室人選，不得再納妾，並整治領地，使民眾回歸正常生活！”

    “兒臣遵命！”

    跪地的朱橚緊握雙拳，自家之事竟由侄子指手畫腳，怒火已在他心中熊熊燃燒。他遲遲不娶正室，隻因他根本不願擁有家庭。

    策劃多年的大事，一旦失敗，將是萬劫不複，那些妾室隻是滿足一時所需，賜予她們榮華，也算仁至義盡了。

    而朱元璋下達此詔，深知兒子的性情。

    朱橚重家庭，若能娶妻，便如猛獸戴上枷鎖，有所忌憚，將來朱高熾登基，若有異心，也能以此製衡。

    況且，多年的苦心經營，好不容易編織出一段為情所困的假象，一切早已安排妥當，此刻打破節奏，也能為朱高熾贏得更多成長的時間。

    “至於你的王宮，拆之可惜，可保留，但參與建造的百姓，你要從私產中拿出相應財富作為補償！”

    朱高熾從懷中取出信函，逐一誦讀其上的條款。

    “這些都是皇命，一字一句，必須執行！”

    “臣明白……”

    朱橚感到體力一點點流失，癱坐在地，思緒紛亂如麻，終究還是逃不過娶妻的命運。

    然而，父親的嚴厲並未熄滅他心中的執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