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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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爺怎麽說?”
聞言,花靜初先是呆了下而後啓唇笑了,但這笑中大有不明所以及抱怨的成分在。
刑爺怎麽說?
怪了,胭脂樓的姐妹們到底是怎麽了?
除了甫返回胭脂樓時,姐妹們呼天搶地般地聚攏而來摟著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之外,其餘問的全是那一句——刑爺怎麽說?
反了!簡直是大大的反了。
難道自己花主的身子骨好不好、硬不硬朗,不比刑爺說什麽重要?
“你們到底要聽刑爺說什麽?”花靜初沒好氣地開口,刻意板起的臉孔又被劉嬤嬤對她擠眉弄眼的模樣給逗笑了。
“成親啊!”換劉嬤嬤給了花靜初一個大白眼。“刑爺該不會不想負責吧?”
“負什麽責?”花靜初侃侃而談:“男歡女愛,心甘情願,沒誰綁住誰。”
“刑爺這麽對花主說的?”劉嬤嬤聲音尖了起來。
“是我說的。”花靜初有些訝異。
“我說得不對嗎?”胭脂樓裏的姐妹對“情愛”抱持的態度不都是如此嗎?
“不對!”姐妹們的頭一個搖得比一個快。“花主怎麽能這麽說!嫁給刑爺不是花主畢生的希望嗎?”
“是沒錯,但總不能用‘強’的吧?”
“啥?花主之意是刑爺真不願負責?”金鳳的嗓門可大了。
“爺沒這麽說。”
“可也沒說要負責是吧。”金鳳很會抓語病。
“我就說嘛,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金鳳哼了哼。“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不是擺明了吃霸王餐嗎?如此一來豈不是比上胭脂樓買歡愛的客倌還不如?”
“看刑爺冷漠難親、冷淡自持的模樣,我還曾為他的翩翩風采傾倒過呢,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翠玉也發話了。
“別亂說。”花靜初伸手掩住翠玉的嘴。“爺又沒對我做什麽。”
“什麽意思?”翠玉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從花靜初掌下透出。
該不會是……
“還沒上床?”金風皺起了眉。“真的假的?”
姐妹們突然間一陣混亂……
“怎麽會?”琉璃有些不明白。“不是說夜夜摟著花主同床共寢嗎?怎麽會沒上床?”
“那時的我傷得一塌糊塗,一腳都踩在棺材裏了,能成什麽事啊。”花靜初自嘲著,她甚至連話都聽不真切了。
以致至今她仍未弄清楚形觀影說的那句“我要你了,花靜初。”是作夢抑或是爺真的說過。
“不對!”金風可沒這麽好蒙混過去。“起初傷重得動彈不得我信,但花主你心好歹磨蹭了三個月才回來,前兩個月不說,後麵那一個月總能動動身了吧。”瞪了金鳳一眼的花靜初也瞄見了所有投向她的目光。
“……爺是正人君子。”
無語……
沉靜……
“嘖,令人討厭的正人君子。”金鳳誇張地嘆口氣。
“可是就算如此,該抱的也抱了,該親的也親了,該看與不該看的全看了,對吧?”翠玉仍不死心。
花靜初不語。
“那就是啦!”劉嬤嬤雙手一擊。“女子最重要的名節沒全毀,也毀了一半了,怎麽能不負責。”
“這事不急……”
“不急?!”劉嬤嬤瞪大老眼。“花主難道不知曉自個兒今年多大歲數?像花主這種年紀的姑娘,孩子都不知道已經生上幾個了,還敢說不急?”
“怎能不急?我聽一位官爺說蘇家老爺上回上京訪友,訪的其實是蘇貴妃,目的是要蘇貴妃幫忙談成一樁婚事,你們說會是誰與誰的婚事?”
“爺與蘇姑娘相約明年元宵再一起賞煙花、猜燈謎。”
青山的話驀地躍人花靜初心上,如投石入湖,漣漪陣陣。
“依我看,刑爺雖然隻是位軍師,但畢竟有功於國,連皇室之人都要對他禮讓三分,倘若真與蘇家結親,宮裏有蘇貴妃撐腰,升官之路必定順遂,若有心,前途大有可為。”
金風分析得頭頭是道。
“蘇家老爺相中的肯定就是這點。”
“我聽說蘇家二小姐是個才貌兼具的女子。”琉璃握住花靜初的手。“如此勁敵,花主不能不防。”
“怎麽防?”花靜初挑了挑眉,琉璃可說中她的痛處了。
“不防,不能防。”翠玉持反對意見。“花主得進攻才行。”
“對對對!攻得刑爺措手不及、服服貼貼地,迷醉在花主裙下。”珍珠撫手叫好。
“花主,這可是咱們最拿手的本事,您可別砸了胭脂樓的招牌。”金鳳冷冷射來一箭。
“無論如何,花主快去探探刑爺的意思。”劉嬤嬤催促著。“快過年了,趕在過年前辦婚事實在是太趕了些,不過還是將刑爺的生辰八字先拿來,我好去合個黃道吉日,大夥兒也好盡早準備準備。”
“劉嬤嬤,”花靜初軟聲道:“瞧您說得跟真的似的,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那花主還愣在這兒作啥?”
“是啊。”金鳳幫腔著:“自刑爺送花主回來後,已過了三天了。這三天大夥兒該看的、該說的、該關心的全都做了,花主可以不用再待在這兒了,不如去看好你的情郎,最好可以將他拐騙回來,以免夜長夢多。”
“去去去!”劉嬤嬤與金風站在同一陣線。“晚了,你可別哭著回來。”
“說什麽呀。”花靜初嘴邊的笑帶苦。
“對了,喜餅就由吳記餅行包辦如何?”劉嬤嬤天外飛來一句。“他家的餅樣樣都好吃,尤其是那芝麻雙餡鳳凰餅更是一絕,光想就讓人流口水了。”
這話題會不會扯太遠了?
“對了,問件失禮之事。”劉嬤嬤將嗓音壓得好低,低到隻讓花靜初聽見。
“刑爺可有錢?”
爺可有錢?
這種事,她怎麽會知曉?
況且她根本不在意爺有沒有錢,她隻在意爺要不要她呀!“若沒什麽錢,聘金就拿少一點,別為難人家。”劉嬤嬤語重心長。“好了,快出門,再磨下去天都暗了。”
“李管事,備車。”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句。
就這樣,花靜初被推出了門……
“說真的,不是青山我自己誇口,像我這樣忠心耿耿又聰明伶俐的人,難找了。”青山得意洋洋地開口。好不容易等到花主到來才讓他有機會炫耀。
“那日若不是我見花主遲遲未歸,便自告奮勇地到竈房將最後一帖治屍毒的藥煎給爺喝,爺的屍毒恐怕至今還好不了呢。”每回談及這事,他便驕傲得不得了。
為山九仞,就怕功虧一簣。他這臨門一腳來得恰好,足夠讓他說上一輩子了。
“總算還有一點點用處,爺沒白養你。”花靜初聽著聽著,拋出了這樣一句話。
“咦?”青山愣了愣,他想聽的不是這個呀。
不是該誇一句“青山真機伶”或是“不愧是青山”,再或者是“有青山在真好”,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贊美之詞嗎?
“花主真是吝於誇獎,在您手下做事可辛苦了。”
“才做那樣一點點小事便想邀功?依你這德行,若在我胭脂樓裏做事,我早將你轟出門了。”花靜初故意嘆口氣。“爺真是太寬宏大量了。”
他這德性?他什麽德性呀?!“是啊。”青山將話說得酸溜溜的:“依我這德性,還得帶‘某人’趕往蘇府去呢。您瞧,我這德性,行嗎?”
“……”花靜初一時辭窮。
“唉呀,糟糕,這往蘇府的路是從這兒?還是從那兒呢?”
“……”花靜初一時氣結。
“嘖嘖嘖,再這樣和睦下去,別說趕上爺了,恐怕連蘇府都到不了呢。”
又沉靜了一會兒,花靜初探出窗外的手往前一指。“前頭有間客棧,真不曉得路,下去問人去,我可不想迷路了。”
青山猛然板起臉孔不說話了。
“呦,別一個勁兒亂走呀,問個路不會失麵子的,可別死撐啊。”
“……瀨、瀨得理你。”原本是要讓花靜初著急一下的,卻被反將一軍。
見他這孩子氣的模樣,花靜初心下一笑。
“你說,爺上蘇府作啥?”這事已經困擾花靜初好一會兒了。
自從被胭脂樓的姐妹趕出門後,她便馬不停蹄地駕車趕往刑宅,不料卻撲了個空。
撲空,也屬正常,畢竟刑觀影沒說會乖乖在家等她。但上蘇府去?那可就不正常了。
“我哪知曉。”青山聳了下肩。
“你不會問?”
“我?”青山伸指比著自己。“我隻是爺的跟班,天底下哪有跟班問主子上哪作啥’“你不會替我問問嗎?”真是急死人了。
“替花主問?”青山又困惑了。“花主又沒交代我要問這事。”
吼!花靜初氣得兩眼昏花。
“再說,花主為什麽擔心爺上蘇府去?”青山緊張了下。
“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吧?還是……”他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蘇府‘不幹淨’?”
“不是。”花靜初揉揉發疼的額角。“你好好駕車趕路,我說個故事給你聽。”
他沒回應,但馬車的速度確實加快了一些。
這孩子真可愛。
“你可知道人在投胎轉世前得喝下孟婆湯,好忘記前世一切,從頭來過?”聞言,青山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現在要說鬼故事?”就不能說些別的嗎?
“你怕?”
“怕……怕怕什麽!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就好。”花靜初抿唇偷笑。“可有一個人,脾氣倔得很,說什麽都不肯喝,結果惹惱了孟婆出動獄卒對她用刑。”
“用刑?”青山呆了下。“像衙門地牢裏那樣?”
“差不多。”花靜初說得平靜。“不過地牢用刑怕將犯人弄死了,下手還有一點分寸,地府裏的人‘死不了’,下手絕不留情。”
“那、那.”
“孟婆讓獄卒將她的手腳捆綁住,拿一個大漏鬥插入她嘴裏,將湯灌進去,她卻趁獄卒不注意時屈膝一躍,讓自己整個人插在布滿尖刀的刀山上。”
“真的假的?!”青山光想都覺得痛了。
“下一回,獄卒拿著燒紅的鐵條撬開她的嘴,灌入孟婆湯之後,再用鐵線將她的嘴縫起來,不讓她吐出來。”
青山的胃開始翻攪。
“結果她也狠,一手搶過鐵條就往肚子猛刺,刺得肚破腸流,當然剛喝進去的孟婆湯也流了一地了。”
“嘔……”青山真的吐了。
“再下一回……”
“等等!”青山急忙喊停。“到底還有幾回?這段能不能跳過?”
花靜初露出一個眼裏無笑意的笑。“投胎的時辰誤不得,因而她的舉動引起了騷動,驚擾了閻王。”
“然後呢?”
然後啊……花靜初螓首微偏。
然後,閻王問她……
“為何執意不喝孟婆湯?”
“有一個人,小女子不願忘。”
“就算你不忘,投胎後,那人也已忘了你了。”閻王嗤之以鼻。
“沒關係,隻要小女子不忘,就會想盡辦法找到他,待在他身邊。”
“即使那人的姻緣裏沒有你?”
“一世姻緣裏無小女子,小女子就再等下一世,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總能等到的。”她淒楚一笑。“一世若隻能見他一麵,二世也許能同他說上一句話,三世或許能當他的普通友人,四世有可能成為他的好友,五世說不定是他的親戚……如此一世一世地拉近彼此的距離,終能讓我等到的。”
“等到什麽?”
“等到他回眸。”她伸手捂著泛酸、滲疼的胸口。
“等到他心裏有我。”
“為何如此執著?”
“為了小女子曾對他立下誓言卻沒能遵守。”
“壞了地府規矩的你,就算投胎,在人世間也不會太好過。”
“啊。”她心中一喜,明白了閻王的妥協。“隻要不忘記他,什麽苦小女子都願意承’“即使會因他而死?”
聞言,她欣喜地猛點頭。“是!因他而死,小女子心甘情願。”
“然後呢?”青山聽得入迷,連忙回頭問了聲。“她真的每一世皆因他而死?”
“不。”花靜初搖了下頭。“隻能說她的死,是為了下一世的相見,為了下一世他倆終能白頭偕老。”
“那結果呢?他倆白頭偕老了嗎?”
“還不知道呢。”
還不知道?青山蹙起眉頭。“什麽意思?”
“如果有人能再將馬車趕快一點,讓她能盡早趕到蘇府搶回她的爺,為她自己訂下一門親事的話,我想他倆便離白頭偕老更近一步了。”花靜初意有所指地說著。
“駕!駕駕!”青山不自覺地催動馬兒加快。
“快!咱們快趕去……”突然,他住了口,不但睜大眼,連嘴巴也張得好大。“你你不會吧?!她……她、花主,該不會就是那不喝孟婆湯的女子吧?
怎麽可能?!騙他的吧?
那隻是個故事,就隻是一個瞎編的故事,為了騙他快快駕車而胡謅的、騙小孩的鬼故事吧!是吧!是吧?
誰……誰來告訴他吧……
年關將近,大街小巷、家家戶戶全都忙了起來,更別說這大門大戶的蘇府了。
隻見近百仆役各司其職在蘇府各處穿梭,一個個埋首於自個兒的活忙得顧不得其它,連和旁人都無法聊上一句閑話呢。
今日,在這一刻鐘前方打理好的美麗花園中對坐著兩人。
自雲層中透出的冬陽暖著每個人的身,仿佛在人們身上鍍了一層金,閃亮閃亮地看得人眼微微眯起。
而此時微眯著眼,不怕羞地打量著眼前男子的蘇夢芯,瞧得越久,心越亂、臉越沉。
數月不見,刑觀影似乎變了一個人。
長相依舊,但氣韻與神情卻與以往相差甚钜,連那看起人來總是帶點冷漠疏離的琉璃眼,如今卻仿如照進日陽的琥珀,隱轉鎏金。
那是打從他心裏衍生出的光華,是自信、是熱忱、是執著、是對人世的留戀與動情。
如此的他,不似以往的他,卻較以往更加吸引人,更加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是那位花姑娘。”蘇夢芯說得沒頭沒尾,嗓音裏透著一股失望、一些嘲諷與不願認輸的妒意。
“是。”刑觀影清楚她所指。
“為什麽?”蘇夢芯挑起了眉。“為什麽是她?公子值得更好的人來配。”而她便是那“更好”之人。
“花主沒有不好。”
“沒有不好?”蘇夢芯不自覺地揚高語調。“論出身、論家世、論才氣、論教養,我實在無法認同,頂多頗具姿色而已,如此的她根本配不上公子。”
此時,花園人口處附近的矮樹叢中似乎有仆役正在整理枝丫,不時地傳出“沙沙”聲響。
配不上?刑觀影眼神微變。
配不上啊……關於這點他確實未曾深思過,如今蘇夢芯一提,倒是教他注意到了。
“確實。”向陽的眸微眯,他淡淡掃過花園人口處。“是我配不上她。”
“什麽?!”
“出身與家世乃爹娘所給予,由不得人;但如何過完自己的一生,卻完全操之在已。”他斂下迎光的眸。“遇上她之後,我才明白一件事:唯有拚死拚活、徹底努力過之後仍做不到之事,才能稱之為‘命’;一切都沒做便將‘命’掛在嘴上之人,不過是個懦弱的可恥之徒。”
蘇夢芯聽得有些困惑。
“她出身不好,卻不曾自卑;她毫無家世,卻不曾喊苦,總是笑臉迎人的她,背後不知道吞下了多少淚水。比起認真過活、勇於麵對一切苦難的她,刑某便慚愧於那些被虛擲的歲月。”語頓,他做下相同結論:“刑某實在配不上她。”
“不對!”蘇夢芯絕對無法認同,無法接受身為“老鴇”的花靜初在刑觀影心中竟有如此高的評價。
“刑公子曾貴為右相,又是皇上極為倚重之人,論身分、地位,怎麽會配不上她?哪裏配不上了?”
“那些不過是外在的名利與虛榮,若論對生命的珍視、對愛情的執著、對所愛之人的無悔付出,刑某仍有許多事得向她學習。”
“那我呢?”蘇夢芯一手拍著自己胸口。“我哪裏不好?公子為何不選我?”再不表明心意,恐怕再也沒機會了。
擡眸,他麵容微訝,映著金光的眼注視著她。
那眸光太專注、太坦然,瞧得一向膽大不怕羞的蘇夢芯也不敵地斂眸紅臉,一顆心緊緊提著。
“蘇姑娘與刑某是朋友。”他以為與蘇夢芯早有共識。
初識時他已清楚表明,隻交朋友,隻當談天說地、吟詩誦詞的友人。
“朋友?”蘇夢芯震了下。“先朋友而後情人不是理所當然、順水推舟之事嗎?”為何他總是與他人的想法不同?為何他總是不明白她的心意?
聞言,他抿唇不語,不是無法回答,而是不願以話傷人。既無意於她,再多的解釋也是一種傷害。
“倘若無她出現,公子可會選我?”不知為何,雖然覺得有點蠢,有些明知故問,她仍想知道答案。
思索了下,刑觀影方啓唇:“她說,與我的緣分是她花了好幾世才求來的。”
“什麽?”
他微一扯唇。“蘇姑娘可相信前世今生?”
“公子相信?”蘇夢芯詫異反問。
“遇上她之後才相信。”一提及花靜初,他說話的神情、語氣明顯轉柔。“而且她從不認‘命’。”
“刑……”
“蘇姑娘。”刑觀影與她同時開口。“刑某今日是來取回遺失之物,也感謝姑娘這段日子代為保管。”
聞言,蘇夢芯怔了怔,心裏明白刑觀影心意已決,卻仍是……不甘心啊……
“那東西對公子很重要?”
“是。”
“很貴重?”她再問。
“貴重的並非物品本身,而是對物品的記憶。”刑觀影誠實以告:“對刑某而言,它是無價之寶。”
“倘若我不願還公子呢?”她說得有些賭氣。
“姑娘會還的。”
“何以見得?”
“姑娘已收下刑某的禮。”他看向她戴在左手腕上那隻晶瑩剔透中藏著一點翠綠的玉“也早已明白這禮的涵義。”
“是嗎?”蘇夢芯臉色微變。“我隻是覺得它好看便收下了。”
唇微揚,他的神態似笑非笑,看向她的眸隱著淡淡冷意。
那玉鐲,玉質極佳,色澤圓潤,翠綠之處還讓工匠巧雕成一隻烏龜,象征長壽。
龜環,歸還。有才女之稱的她,豈會不明白?
她隻是……在欺騙自己而已。
騙自己,刑觀影這禮是接受她情意的回禮,無其它影射之意。
騙自己,未拒絕她的他,遲早會接受她的心意。
隻是,看他不疾不徐、靜靜等待的悠然模樣,她突然發覺他根本是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全在他掌握之中。
如此才貌雙全的男人竟然不屬於她。
但,又能如何?
女人心如海底針,男人心何嘗不似海底撈月?
嘆口氣,她取出隨身的荷包遞給他。“祝福的話我不會說,我隻能說沒選擇我是公子的損失。”最後這點麵子與傲氣,她還是要維持的。
接過荷包看了下裏頭之物,他暗鬆口氣,道了聲謝。
“真是刑公子?”
偏首,刑觀影瞧見了方自外頭匆匆返家的蘇老爺。
“見過蘇老爺。”刑觀影躬身為禮。“冒昧打擾了。”
“爹今日怎麽這麽早回來?”不是說要去閑話家常沒這麽早返家的?
“嗯。”蘇老爺不打算回答女兒,看著刑觀影的眼神有些怪異。“老夫今日聽說了一件關於刑公子之事,正想派人向刑公子求證,沒想到刑公子正好在此。”
“蘇老爺有話請說。”
“聽說刑公子已辭去軍師一職。”蘇老爺當真有話直說了。軍師雖稱不上是什麽不得了的官,但好歹還是個官呀。
“是。”這消息傳得真快。
聞言,蘇夢芯大感意外。
“已無任何官職在身?”
“是。”
“可有參加國考之意?”蘇老爺這一問有太多期許在裏頭。
“無。”刑觀影回得直接。
“可有為官之願?”蘇老爺皺起了眉頭,難不成真要走後門?
“無。”
“那今後刑公子有何打算?”蘇老爺臉色有些難看了。
“尚未細思,但極有可能會從商。”
“從商?”蘇老爺立即板起臉孔。“刑公子怎能做出與自身身分不符之事?”身分不符?刑觀影有股想笑的沖動。
“刑某隻是一般百姓。”
“刑公子明明曾是當朝右相,是身分高貴之人。”蘇夢芯忍不住開口,難不成就為了一個花靜初而自甘墮落至此?
“公子怎能如此蹭蹋自己?”
沙沙沙……花園入口處的矮叢此時突然搖晃得厲害。
“蹭蹋?”刑觀影眉心稍擰。
“士、農、工、商,天底下哪有人放著官不做而去從商的?又不是傻了。”蘇老爺附和著女兒的話。“從商?那是身分低下之人才做之事。”
這樣啊……
“從商有什麽不好?我倒認為挺好的。”說話者一身仆役打扮,也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加上今日灑掃的下人個個全用巾帕蒙住了口鼻,一時倒也不好認人。
“放肆!這兒豈有你說話的份!”蘇老爺怒目相向,心想這奴仆怎麽一點規矩也沒有。
“別生氣,我說完就走。”蘇老爺這一聲斥喝不但沒嚇退仆役,反見她不在意地揮揮手。
“誰說從商身分就低下了?我瞧蘇老爺從頭到腳這一身高貴行頭全是高級的外來貨吧?”她對著蘇老爺打量一圈。“倘若無人從商,無人將貨引進,無人進行交易買賣,蘇老爺還能輕易買到這些高級品嗎?”
“你——”
“再說,近幾年來當朝聖上十分重視航運,理由為何?不就是想促進與它國的貨物交流,引進當朝所需並賺取它國的錢財嗎?”
“你……”蘇夢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你是……花靜初?”那嗓音確實太了。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蘇老爺這迂腐的觀念得改改。”她還真敢說。“當今聖上正高瞻遠矚地大步向前邁進,不料卻有一堆跟不上潮流之人拚命在扯他後腿。您說,聖上會為了這些人而停下腳步抑或是將這些人遠遠拋開?”
“你……你給我住口!誰準你在此大放厥詞的?!”蘇老爺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花主——”從頭到尾不敢哼一聲的青山,輕輕扯了下花靜初的衣袖。在別人的地盤上說話從不看人家臉色的,他青山認識的人當中大概也隻有她花主一人了。
“忠言逆耳,言盡於此。蘇老爺若老頑固的聽不進去,就當我方才說的全是屁話就好。”
“花主!”青山被嚇得臉都綠了。
“嗬。”笑出聲的是刑觀影,被花靜初這一番話給逗的。“豈有此理!來人!”
“蘇老爺。”手一抓,刑觀影立即將花靜初拉到身後護著。“今日打擾了,日後刑某不會再到府上叨擾,請蘇老爺與蘇姑娘放寬心。”
“呃……這……”刑觀影的話讓蘇老爺一時語塞,方才一古腦兒的火氣也瞬間滅了。
“蘇家的身分地位非刑某能高攀,這點認知刑某還有。”
“老夫不是這個意思——”
“蘇老爺,蘇姑娘。”刑觀影打斷蘇老爺的話。“請多保重。”頷首示意後,刑觀影拉了花靜初便走,一路上手不敢鬆,就怕她又折返去“討公道”。
“爺怎麽這麽說?”踏出蘇家大門後,花靜初終於憋不住了。
“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看吧,他就知曉她心裏仍有話要說。
“花主,你少說兩句吧,咱們還沒走遠呢。”青山邊走邊回頭張望。“萬一蘇老爺惱羞成怒放狗咬人怎麽辦?”
“怎麽?我有說錯嗎?”花靜初側首看著刑觀影。
“爺也認為我說錯了嗎?”刑觀影不置一辭,行走的步伐卻加快不少,唇角也隱隱牽動。
“爺?”花靜初忍不住拉著刑觀影的手。
“我說錯了嗎?”他生氣了嗎?三人一同行至花靜初停置在大街上的馬車時,他仍是沒回話,一逕開了車門將她扶上車。
“爺?”始終不發一語的刑觀影讓花靜初著急了。
“你方才那一套‘從商’的說詞是打哪聽來的?”刑觀影終於開了口,不是回答花靜初的問題,反而提出了另一個疑問。
“許多商販都是這麽說的呀。”真要問她打哪聽來的,她還真說不出來。
“你也認同?”伸手,他取下她覆麵巾帕並撥去掉落發間的枯葉。
“當然!”她注視著他的麵容,揣測著他的心思。“爺不這麽想?”
他輕輕搖頭。“我從不認為從商有什麽不好,隻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買賣。”
“爺會的可多了。”花靜初的語氣裏滿是崇拜。
知曉她說的是前幾世的自己,但仍是高興她對他的認同。“棄官從商的我,可讓你失望了?”
“爺說什麽呀。”花靜初蹙起雙眉。“當官的爺一點都不開心,隻要爺開心,做什麽都好。”
隻要他開心就好?
聞言,刑觀影眉宇間寬舒了起來,連那最後一丁點憂色也消逝無蹤。
不要他汲汲於名利,不要他鑽營於權勢,榮華富貴在她眼中完全比不上“開心”二字。
如此與衆不同的女子,他怎能不好好抓住、牢牢緊握。
“那你可願意在我身邊幫我?”他凝望著她,眸光帶暖含柔。
“當然幫。”她頻頻點頭。
“那你可願意嫁我為妻?”
“當……然……”等等!她方才聽見了什麽?她……可是聽錯了?“爺方才說……”
“嫁給我。”他的手撫上她的頰輕輕貼靠著。“我要你了,花靜初。”
“啊……”她驚訝得以手掩口,忍不住的激動淚水兀自在眼眶打轉,壓抑不住的狂喜讓她直想開心地大吼大叫。
“你的答複……”
語未竟,她已撲進他懷中,紅唇發狠似地掠奪著他的唇、侵擾著他的舌,連帶勾引著他的心,讓他久久無法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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