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跟著妮婭走了，而此時夕陽也隻剩餘暉，斜斜地掛在回廊盡頭的枝丫上。
    橘色的光斑肆意揮灑，像極了剛調好的血橙瑪格麗特。
    祁煜比我想象的還要惹眼，還沒待一會兒，已經有不少人開始過來搭訕。
    混圈子的人想找祁煜討個簽名，不混圈子的也被他的外貌吸引。
    不知不覺我們周圍就聚集了不少人。
    祁煜看著越聚越多的人，明顯不太高興。
    老唐原本還在應酬，順便給自己的畫廊拉生意，可當他餘光看見祁煜開始皺眉時，立馬告別了周圍人，用最快的速度擠到我們身前。
    有了老唐的周旋，不少人漸漸散開了。
    祁煜看了周圍一眼，突然拉著我走出了人群。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老唐更是想立馬跟上來，但周圍的人還在等著加他的聯係方式。
    這麽一絆住，祁煜已經拉著我走出很遠了。
    祁煜本來腿就長，所以當他提起速度的時候，是真的走得很快。
    我提著裙擺，一路小跑才勉強跟得上他的速度。
    按他平時的性子，肯定是不會這樣的，但此時他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前方。
    甚至越走越快，眼看我就要跟不上了，隻好出聲喊他。
    “祁煜？你要去哪？”
    開始我以為他隻是不喜歡被人類包圍著，可都走出這麽遠了，他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像是有明確的目的地。
    我不由想起那個信息裏提到，讓他務必出席這次晚宴。
    後麵他沒再跟我提那邊人發的內容，我問過他兩次，他隻說我不用管。
    可他現在拉著我一起，是又不打算瞞著我了嗎？
    祁煜聽到我喊他，果然停了下來，看到我提著裙擺的樣子，他眼中閃過一絲懊惱。
    剛才他聽到了一聲慘叫，而周圍的人都沒注意到。
    手機對麵的人說，讓他來這裏救一個人，一個……利莫裏亞人。
    最開始的時候，祁煜隻是覺得這對他來說沒什麽難度，無非是救個人而已。
    難道還能難住他了？
    可祁煜沒想到今晚來的人竟然這麽多！
    而且這裏是沙漠中的綠洲，他都是被迫坐飛機來的，這人怎麽救？
    這一瞬間，祁煜已經知道那慘叫的盡頭是什麽了，而他的手裏還牽著我……
    看祁煜突然停下回頭看我，並且神情十分複雜糾結，我不由有些疑惑。
    “怎麽了？這麽急，是……那邊有什麽嗎？”
    祁煜看了我好一會兒，我就在我納悶他突然怎麽了的時候，祁煜突然低頭吻了我一下。
    “跟緊我。”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他繼續往前走。
    這次他放慢了腳步，甚至給我一種他很緊張的感覺。
    如果說他之前是急迫地想要趕過去，那現在他似乎在猶豫，但足下的腳步卻始終未停。
    綠洲的樹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歲月的洗禮，層層疊疊的茂密。
    我們在仿佛無盡的巨大綠葉中穿行，但事實上，所有的路都有盡頭。
    當祁煜將眼前最後一片遮擋碧波的綠葉掀起時，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水質清澈的湖泊，雖然比不上海洋的遼闊，但在這樣的綠洲裏，能看到這麽多水，還是令我大感意外。
    祁煜拉著我站在岸邊，這一次，他沒有再往前一步。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周圍明明那麽安靜，安靜到就連小魚浮上水麵呼吸時，破掉的氣泡聲都那麽清晰。
    祁煜看著手機屏，最終開始點開了那條消息。
    ——找到了嗎？
    視線在看完這條消息後，祁煜的眸光卻看向湖中心突然蕩起的紋理。
    我就站在祁煜的身邊，自然也看到了那向我們遊來的東西……
    隻是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就在人群宴會聚集的場地旁邊，就在這看似未經人類侵襲，實則不過是人造景觀的人工湖裏，竟然真的存在一條活生生的人魚？
    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氣息，那魚尾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在距離我們尚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從水中抬起了頭來……
    墨綠色的頭發和泛著瑩瑩綠意的墨色尾巴……
    我幾乎忘記了呼吸，直到他突然自水中立起上半身，對著祁煜躬身行禮。
    祁煜看著他，眉心再次皺起。
    祁煜不說話，對麵那尾人魚也一直謙卑地行著禮。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輕輕拉了拉祁煜，而後者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那尾人魚這才又重新沉入了水中，隻露出一雙帶著好奇神情的眼睛，不斷在我和祁煜身上遊移。
    祁煜一直沒作聲，但手機的信息卻似乎一直未停。
    我想了想還是從他手裏接過手機，不出意外，之前的消息依舊幹幹淨淨，所以我隻能看到他剛發過來的內容。
    ——找到了嗎？
    ——需不需要我們接應？
    ——不行的話，千萬不要勉強，祁煜……
    ——你是我們的希望。
    ——利莫裏亞語）
    還有一句，似乎是別的什麽語言，我看不懂，隻是大概明白這些人之所以讓祁煜來這裏，大概是希望祁煜能將這條人魚救出去。
    可……這裏是沙漠啊！
    而且，我們三個人還是乘坐人家的接送機來的。
    別說救人出去了，祁煜來的時候，在飛機上就差把腦袋埋進我懷裏了。
    祁煜恐高，難道沒人知道嗎？
    我拿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祁煜卻一直在與那條人魚對視，他眼中悄然染上一層很淡的瑩藍，那人魚仿佛認出什麽似的，露出驚訝的表情。
    但是誰都沒發出聲音……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真的就沒說話，還是有其他的方式交流，反正作為人類，我是什麽也沒聽見。
    過了好一會兒，太陽開始墜入地平線，我看著池子周圍的燈開始亮了起來，就連池子底下都亮起了光線。
    這光一打，水裏有什麽，都被映得分明。
    看來……這裏就是飼養這條人魚的“魚缸”了。明明這麽原生態，可事實上……不過是另一種高科技的產物罷了。
    祁煜的視線突然換了一個方向，然後拉著我躲進了綠葉裏。
    而那尾人魚好似也察覺到什麽似的，魚尾一甩，突然沉入了湖心深處。
    “祁煜？”
    “噓……有人來了。”
    我拿著祁煜的手機，裏麵是剛才拍的人魚的照片。
    圖片發出去一會兒了，但對麵還未傳來音訊。
    腳步聲終於傳進了我的耳朵裏，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