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告白……”
    池書文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是哥哥跟他說什麽了嗎？”
    江萊道：“懂了，你這是不信他會喜歡你。”
    池書文沉默了。
    她應該信嗎？
    應該不能信吧。
    “理由說給我聽聽。”
    池書文抓了抓頭發，這要怎麽說？
    她想過很多的可能性。
    唯獨沒有想過，賀承蘊會喜歡她。
    這完全不合理。
    “我隻是覺得……”
    她想著措辭，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怎麽可能配得上他來喜歡。”
    “為什麽配不上？”
    江萊立刻反駁，“你缺胳膊少腿嗎？”
    “即便你缺這些器官，那怎麽就不能有人喜歡了？”
    “喜歡要什麽理由，喜歡就是喜歡了。”
    “你們也認識一年了，他肯定是看到了你的閃光點。”
    關於賀承蘊早就認識池書文這件事，她不打算說。
    這個，還是要賀承蘊親口說。
    而她從池書文所說的話語裏，也猜的出來，賀承蘊還沒將事情全盤托出。
    “你不要先妄自菲薄。”
    池書文不是因為震驚賀承蘊說喜歡她，才說配不上他的喜歡。
    而是從見到賀承蘊那一刻，她就把這個深刻記在心裏了。
    雖然她一直以來，沒有朋友，沒有愛情。
    隻想往上爬，隻想為社會做貢獻。
    隻想以後安安穩穩，過好自己的生活，讓自己再也不會回到那樣的煉獄裏。
    但她也不完全是不懂感情。
    是怕。
    怕掏心掏肺之後，對方將她的心肺都賣了，還不滿足，要她的命。
    親情尤為如此，何況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愛的時候轟轟烈烈。
    不愛的時候慘慘烈烈。
    她也不是沒看見過那樣的場麵。
    “嫂子……”
    她汲了口氣，“如果我不是運氣好，被哥哥帶回家認了妹妹，我這輩子都遇不到賀承蘊，怎麽可能還會被喜歡。”
    “我覺得，他是不是在試探我。”
    “他外麵應該有喜歡的人了，怕我鬧起來。”
    “……”
    江萊即便是了解池書文一些，也沒想到她是這樣的腦回路。
    難怪賀承蘊這樣不可一世的人，會畏手畏腳的，一直不跟她說實話。
    果然。
    不信。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江萊現身說法，“我之前還不是覺得跟池湛沒可能，我們之間的問題比你和賀承蘊還嚴重些。”
    “現在不也好好的。”
    “你呢，要大膽嚐試。”
    “有我給你兜底。”
    池書文直接站了起來。
    她今天震驚的事情太多了。
    池湛找到她的時候，也沒說過兜底的事情，隻是說讓她不用那麽拘謹和束縛。
    和賀承蘊結了婚，他雖然說有他，讓她輕鬆點，別繃著。
    但也沒說給她兜底。
    她反倒羨慕賀承蘊，羨慕蘇煙、江萊這樣，總是有底氣的人。
    沒想到有一天，她會聽到有人和她說。
    ——有我給你兜底
    “文文，你沒事吧？”
    半天沒聽到聲音，江萊有點擔心，“要不我過去找你吧？”
    “不、不用……”
    池書文不習慣麻煩別人，即便已經成為了好朋友。
    再說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還需要江萊那麽遠飛過來。
    要是來玩，她肯定歡迎。
    “我需要冷靜冷靜。”
    “好。”江萊也覺得她需要點時間，“但你別鑽牛角尖，想不明白就在群裏說，我們都在。”
    “好。”
    池書文掛了電話，發現臉上癢，伸手一抹，一片濕潤。
    是眼淚。
    她很久沒哭過了。
    除了在床上不可避免的生理性眼淚。
    她在感動。
    很感動。
    ……
    賀承蘊也不知道去哪兒，又回了自家公司。
    “爸，我最近住你的休息室。”
    賀父：“？”
    賀母也在，順手給他一杯咖啡，“被趕出家門了？”
    賀承蘊抿了口咖啡，苦到皺眉。
    濃縮版黑咖。
    “這是幹嘛？你是親媽嗎？”
    賀母說：“給你提提神，看你挺頹敗的。”
    賀承蘊確實頹敗，但他也不吃苦，“加點糖。”
    “你也該吃吃愛情的苦。”
    “……”
    賀母拍拍他的腦袋，“我的好大兒，一路走來太順了。”
    “……”
    賀父也開口說道：“正好這段時間，你在這裏好好反思一下。”
    “也多讀點書，拯救一下你的情商。”
    “難以想像，我的兒子居然會用別的女人來讓自己老婆吃醋的辦法，傻子都不會用。”
    “……”
    賀承蘊最後就嗬嗬兩聲。
    賀母和賀父也沒管他，到了中午飯時間，就手挽手去食堂了。
    吃完也沒說給自家好大兒帶一份。
    “……”
    賀承蘊要不是看自己的長相跟他們相似，充分懷疑不是親生的。
    多方受氣，還是頭一遭。
    賀二公子忍了，默默給自己點吃的。
    等吃的被秘書送到辦公室，親爹說：“我辦公室不能吃東西。”
    “……”
    賀承蘊去了茶水間，吃完了才回來。
    “正好。”賀母說，“你這被老婆趕出家門，也沒事做，跟我去開會，談合作，也好多掙點錢給你老婆買賠罪的禮物。”
    賀承蘊有點忍無可忍了，“是我自己從家裏出來的。”
    賀父和賀母一起點頭，“懂，男人要麵子。”
    “……”
    賀承蘊深深吸了口氣，“我跟她表白了。”
    “嗯，你要……什麽？！”
    賀父賀母同款震驚臉，“你說什麽？”
    賀承蘊舒服多了，“我表白了，她跟你們一樣的反應，我就主動給她留點冷靜的時間，等她想明白了，就會叫我回家。”
    賀父賀母對視了一眼。
    賀母問：“怎麽突然就表白了？”
    賀承蘊說：“她跟我提離婚了。”
    “那也是你活該。”賀母說，“讓別的女人接電話，兒媳婦肯定是覺得你出軌了，那不離婚，留著你這個爛黃瓜幹啥。”
    賀承蘊額角青筋直跳，“別人這麽說我就算了，你可是我親媽，你不了解我嗎？”
    賀母無辜臉，“都說孩子做的事情，最後知道的才是父母。”
    “……”
    無法溝通。
    賀承蘊懶得說了，“不是說開會。”
    ……
    池書文一天什麽都沒幹。
    書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一直坐在落地窗前發呆。
    飯也沒吃，藥也忘了。
    還是收到了賀母的信息提醒才想起來。
    【兒媳婦，我叫人給你送飯了，藥也記得吃哦。】
    看來賀母是知道賀承蘊跟她表白的事情了。
    要不然這日理萬機的人，怎麽可能突然叮囑她吃飯吃藥的。
    這都是賀承蘊平常做的。
    【還有哦，注意保暖，實在是疼就給我打電話，我帶你去醫院】
    池書文禮貌回複了【好，謝謝】
    然後就聽到了門鈴響。
    她開門，是賀家的司機來給她送的晚飯。
    “麻煩您了。”
    “應該做的，二太太說，讓您好好吃飯。”
    池書文點點頭。
    關上門之後，她先吃了飯前的藥，然後給明檀發消息，問中午忘了一次藥，會不會有影響。
    明檀說沒事，但也讓她別長時間忘了。
    身體是自己的。
    是啊。
    身體是自己的。
    她那麽拚命的活著，可不是為了糟踐自己的。
    也不能讓別人糟踐自己。
    她打開保溫袋，裏麵的飯菜是奶奶做的。
    這一瞬間，她想著要不要勇敢一次。
    賀家人和她曾經的那些“家人”是不一樣的。
    就算最後真的，跟賀承蘊談不下去，婚姻不能繼續。
    她跟池湛的交易也不會變，她的人生也不會再回到過去那樣黑暗了。
    但將飯菜吃進嘴裏的那一刻。
    她埋頭痛哭。
    可她不敢。
    她的內心叫囂著不敢。
    如果和賀承蘊沒有走到最後，那個後果她承擔不了。
    ……
    公司。
    賀母放下手機說，“你自己發消息一樣的，兒媳婦肯定能猜到，這種事我平常都不會給她發消息的。”
    “而且中午你怎麽沒讓我發？”
    “兒媳婦豈不是中午沒吃飯，也沒吃藥？”
    賀承蘊也想中午發，但他覺得即便是發了，送飯了，她也不會吃。
    那點時間她還沒冷靜好。
    他會忍不住回去。
    但晚上就差不多了，加上奶奶的飯菜，媽媽的叮囑，會事半功倍。
    “這麽了解，不知道讓她怎麽喜歡你？”
    賀承蘊自嘲的笑笑。
    他讓她別忘記他，給她留了身份證明，讓她來找自己，會把她帶出那樣的惡劣環境。
    她沒有聯係他，也忘了他。
    他現在都懷疑，到底了不了解。
    “還不下班？”
    “那你幫忙加班吧。”賀母衝賀父招招手，“反正你也睡不著。”
    “……”
    賀父拿上賀母的包，兩人手牽手走了。
    賀承蘊看著這兩人依偎在一起的樣子。
    嫉妒的眼紅。
    *
    池書文渾渾噩噩的，自己過了一個周末。
    群裏江萊她們在問，她說了沒事，還在考慮中。
    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這個事情，旁人也勸不了太多。
    江萊跟池湛對齊了一下顆粒度，池湛跟賀承蘊對齊。
    賀承蘊也沒什麽行動。
    隻等著她叫他回家。
    上班時間有姑姑看著她吃飯，吃藥。
    暫時他也不擔心。
    ……
    池書文魂不守舍的，賀姑姑看她戳著米飯半天都沒吃。
    “想什麽呢？”
    池書文垂眸，沒有出聲，依然戳著那碗米飯。
    賀姑姑用筷子敲了下她的筷子。
    池書文回神，“什麽？”
    賀姑姑給她夾了排骨，“多吃點。”
    池書文乖乖吃著，但還是沒什麽精氣神。
    “周末沒睡好？”
    池書文搖搖頭。
    在食堂，有些話，賀姑姑也不好問。
    但吃完飯她就把池書文叫到辦公室了。
    “你不是工作上會走神的人？”
    “是談戀愛了還是有什麽事情？說出來，我看能不能幫你解決。”
    池書文聽到“戀愛”兩個字，連忙否認，“我沒有戀愛，我現在是已婚的身份。”
    賀姑姑也沒繼續聊戀愛的事，“發生什麽事了？很少見你這個樣子。”
    池書文沒法說。
    畢竟是關於賀承蘊的。
    賀姑姑又是賀家人。
    “對不起，我會調整好的，一定會好好完成工作的。”
    賀姑姑問：“能出差嗎？去外省考察。”
    池書文點頭，“可以，需要去幾天？”
    “一周吧，晚上你回去收拾，明早我去接你。”
    “好。”
    “去忙吧。”
    池書文離開辦公室，去了趟衛生間，洗了個涼水臉，清醒了一下，回到工位，認真工作。
    小組成員來匯報工作，看她臉色不好，問了句。
    其實也輪不到他們問，畢竟她是賀家的媳婦，在這燕城可以橫著走的。
    池書文倒也客氣的回了句沒事。
    組員不好問什麽了。
    ……
    賀承蘊在賀姑姑通知池書文去出差之後，就收到了賀姑姑的消息。
    一個電話打過去。
    “非要帶著她去出差？”
    “她出差不是很正常嗎？之前也不是沒去過。”
    “你是去甘城。”
    “怎麽了？”
    賀承蘊明顯有點火了，“你會不知道？”
    “她在你手底下工作，入了黨的，所有的資料都要被審查，你會不知道？”
    賀姑姑說：“甘城大了？怎麽因為她家在那邊的山區裏，甘城就不去了？”
    “那個地方非常需要開發，我們就是做這個工作的，難道因為這個就不去了？”
    賀承蘊不能阻止池書文工作。
    但這個工作也不是不能變動。
    “你是不是沒告訴她，是甘城？”
    池書文確實不知道去甘城出差。
    她晚上回來，賀家的司機又給她送飯過來。
    還提醒她要吃藥。
    她道謝後，說不用送了，自己會吃飯的。
    司機沒說什麽。
    池書文吃完飯吃了藥，正要收拾行李的時候，發現肚子悶痛，一股暖流，立刻去了衛生間。
    果然來了。
    正好趕上出差。
    她怕痛經耽誤工作，就找布洛芬吃，結果藥箱裏沒有了。
    就這麽一會兒，就已經疼的出汗了。
    她窩在沙發上不想動。
    連去燒水弄暖水袋的力氣都沒有。
    恍惚間，好像是聽到門響，似乎有人給她蓋上了毛毯。
    然後身影晃動，小腹驟然一暖。
    “張嘴。”
    池書文聽話的張嘴，賀承蘊給她喂了藥。
    等了會兒，她慢慢緩解過來。
    看到麵無表情的一張俊臉。
    還很熟悉。
    “你回來了？”
    賀承蘊嗯了聲，“突然想到家裏沒止痛藥了，就回來送一趟，這就走。”
    池書文也不知道該不該留他。
    就說道，“我出差一周，你要是想住在家裏，就住吧。”
    說起出差。
    賀承蘊重新蹲到她麵前，問，“你知道去哪裏出差嗎？”
    “甘城？”
    池書文臉色驟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