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朱家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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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園就是朱老太爺一手打造出來的,其他幾個園子則是其餘幾個世家有樣學樣,一點一點發展起來的。
從朱老太爺到如今的幾位朱公子,碧桃園已經傳承了四代人。四代人,兩三千條少年、少女的性命。若非要殺雞儆猴,就是將他們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朱老太爺和朱老爺在亂劍之下,很快倒下。
雨水衝刷著血水,很快染紅了大片石壩。
零星有尖叫聲響起,但很快又戛然而止。
石壩很靜。
除了雨聲,再沒有其他聲音。
陳韶的目光掃上一圈後,落到朱爺、朱二爺身上:“還有沒有不服之人?”
朱爺、朱二爺的臉色比雪還要白,眼裏的驚恐似能凝成實質。與朱老太爺與朱老爺一樣,他們也沒有料想過陳韶敢動手。他們可是朱家呀,是洪源郡實力最強大的朱家,他們不僅有錢,還有一幫劫匪可以差遣,她怎麽敢,她怎麽敢……
“既然沒人吱聲,”陳韶的目光看向四位求饒的管事,“你們既是朱老太爺和朱老爺身邊的管事,想來知道不少的情況。我喜歡識實務的人,隻要你們老老實實地把你們知道的都交代出來,我可以饒你們一命。蟬衣,帶他們去偏廳!”
蟬衣脆生生地應了一句是。
沒有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陳韶的每一次審訊,蟬衣幾乎都沒有錯過,依樣畫葫蘆,加上四個管事確實識時務,很快朱家的一切都被記錄在了一頁頁的紙上。在蟬衣拿著紙給陳韶過目時,丁立生及劊子手也陸續來了。
看著跪在大雨裏的朱家人,丁立生頗有些暢快地在朱二爺跟前停住了腳步。朱二爺希冀地看著他,臉上流露著從前從來沒有過的祈求。丁立生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以往都是他伏低做小的討好他們,尤其是朱二爺。可如今他站著,他跪著,他在求他救他,多好笑呀。強忍著屁股的疼痛,也強忍著陳韶可能會有的斥責,丁立生蹲下來,看著曾經對他總是不屑一顧的朱二爺,故意大聲說道:“朱二爺應該還不知道,朱家為何會落得現在的下場吧?是因為你。”
朱二爺質問:“因為我什麽?”
“因為你讓那幾個百姓攔路告我。”丁立生滿是惡意地說道,“公子在解決了文家後,原本還拿不定主意下一個要對付誰,可巧你就指使著那幾個百姓告我,我就順水推舟,讓公子先來解決朱家。”
看著他驚懼憤怒的臉,丁立生嘿嘿一笑,“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麽知道是你指使的那幾個百姓?是範二爺告訴我的。以前你一直對我橫眉冷眼,我還以為你有多了不起呢,結果範二爺厭惡你就算了,連一直唯你馬首是瞻的顧二爺也算計你,我還真是同情你。”
說完這些,丁立生這才快意地起身走進正堂,恭敬地向著陳韶揖手道:“公子。”
陳韶看一眼他,又看一眼憤怒交加的朱二爺,最後看向跟在他身後的劊子手:“開始吧。”
丁立生應一聲是後,駕輕就熟地將箱子換到一邊,而後拿出裏麵的證據,飛快掃兩眼雨中的朱家人後,便一張一張地念起了起來。每念一張,就有人頭落地。
在連續斬殺了七八人後,在念到朱四爺的名字時,陳韶突然開口道:“朱四爺有幾房妾室?”
丁立生朝哭嚎著求饒的朱四爺看一眼,又朝他身邊看一眼,恭敬答道:“有三房妾室。”
陳韶吩咐:“將她們請過來。”
丁立生雖不明所以,還是朝著屋外叫道:“朱四爺的妾室是哪幾個,趕緊過來,公子有事過問!”
早已經癱成一攤軟泥的三個妾室,連滾帶爬地進了正堂。朱四爺也想跟進來,被羽林衛給攔住了。在將長劍架在他脖子上時,他鬼哭狼嚎的求饒聲也沒了。
陳韶看一眼他後,目光落到三個妾室身上,“可有姓駱之人?”
沒有人回答,陳韶又問了一遍:“有沒有姓駱的人?”
好一會兒,右側的婦人猶猶豫豫地跪坐起來:“回大人,妾身姓駱。”
“你根本不姓駱!”中間的婦人大聲道,“大人,她在撒謊,她不姓駱!”
左側的婦人也跟著叫道:“她不姓駱,她在騙人!”
婦人嚇得哆嗦著雙唇,連連磕頭道:“大人饒命,妾身的確不姓駱,妾身本姓羅,但妾身的爹,妾身的爹是駱爺。”
說著,便磕磕絆絆地將自個的身世講了一遍。
屋外還沒有被處斬的朱爺聽到,猛然抬頭道:“你爹是駱爺,是你害我朱家……”
羽林衛的長劍過去,朱爺也不甘地閉了嘴。
陳韶看一眼婦人弱柳扶風的身段及低頭時露出的那一截優美脖頸,放軟聲音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婦人規矩地答道:“妾身羅慶容。”
陳韶看著她身上的濕衣裳,吩咐蟬衣:“帶她去換身衣裳。”
羅慶容欣喜地叩謝過後,恭順地跟著蟬衣走了。還沒有走幾步,伴著剩下的兩房妾室爭先恐後的求饒聲,雨壩裏兩道叫‘娘’的聲音也相繼響起。羅慶容停住腳步,看向被雨淋成落湯雞的兩個孩子,麵有不忍道:“我能不能帶上他們兩個?”
蟬衣看向巴望著羅慶容的兩個孩子。
兩個都是男孩,一個大概**歲,一個大概五六歲。
兩男孩看到她們停住腳步,叫娘的聲音又更殷切了些。
“都是你的孩子?”蟬衣問。
羅慶容答道:“是。”
“你和朱四爺的孩子?”蟬衣再問。
羅慶容也再次答道:“是。”
蟬衣偏頭看她,“我要記得沒錯的話,駱爺說過,你哥哥就是被朱四爺打死的,他的腿也是被朱四爺給打瘸的,甚至你娘也是因他而死。”
羅慶容捏緊裙圍,艱澀道:“是,他們都是被他害死的,可他們兩個……他們兩個是無辜的。”
“無辜不無辜,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蟬衣冷漠道,“我們公子不是濫殺無辜的人,等丁大人念完那些證據,確認他們當真無辜。自然會好好安置他們。”
“那能不能讓他們到屋簷下躲一躲?”羅慶容懇求,“他們從小就有人伺候,從未吃過什麽苦頭,這樣淋下去,我怕他們會受不住。”
“不用去換衣裳了,”陳韶開口,“既然你那麽心疼他們,那就去繼續陪著他們吧。”
羅慶容身子一僵,轉身跪下來就要求饒,陳韶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去吧。”
羅慶容還想開口,對著她冰冷的目光,難堪地應聲是後,起身又跪回了石壩。兩個男孩看她回來,立刻一改先前的委屈,不滿地踢罵道:“真是廢物!”
“大伯剛才說她爹是駱爺,”小些的男孩憤恨道,“我聽過駱爺這個名字,就是個大街上臭要飯的!父親好心好意把她娶回來,給她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她爹卻狼心狗肺害我們朱家落得這樣的下場,簡直是罪該萬死!”
“不準說你們外祖父的壞話,”羅慶容將他們拉到身邊,用手臂給他們遮著大雨,“是你們父親先害死了你們外祖母和舅舅,還打斷了你們外祖父的腿,你們外祖父才會報複朱家。”
“我才不要叫一個臭乞丐外祖父,”大些的男孩厭惡地推開她,“等我出去,一定第一個殺了他,為祖父他們報仇!”
“我也是!”小些的男孩也推開了她,“你也不是我們的娘,我們才不要一個廢物當娘,不然顧五、顧六一定會笑話我們。”
“你們怎麽能這樣說我,”羅慶容落淚道,“我是為你們才重新回來淋雨。”
“你少騙人了,”大些的男孩不屑道,“你明明是自己沒有本事,還想怪我們!”
聽著兩個男孩的冷言冷語及羅慶容嗚嗚的哭聲,蟬衣搖一搖頭,五兒也曾跟她麵臨著一樣的處境,可卻跟她做了截然不同的選擇。如今五兒已經帶著小兒小女在大樹村過著平靜的日子,而她想要過平靜的日子,隻怕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砍殺還在繼續。
朱家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屍體慢慢堆積成山,血水也染紅了整個石壩。
隻剩下朱爺及年紀尚小的五六個孩子還活著了。
箱子也終於空了。
眼見陳韶的目光看過來,已經絕望的朱爺受驚般地跪坐起來,憤怒的目光直射丁立生道:“啟稟公子,梅園是丁家和趙家的產業,梅園那些人是丁家和趙家的人殺的,丁立生也是凶手!他也是殺害那些少年、少女的凶手!”
丁立生汗毛直豎道:“你少血口噴人!”
“你說我血口噴人,你可敢發毒誓,”朱爺陰毒道,“就說梅園若與你丁家有關,你丁家就斷子絕孫!”
“夠了!”陳韶起身,漠然吩咐,“將朱爺與所有管事帶回太守府,其餘人等依舊跟文家一樣,將這些屍體挖坑埋完,再帶回太守府!”
丁立生冷看朱家兩眼後,恭敬地應是。
天已經亮了。
盡管雨還沒停,朱家被查封的消息,還是很快傳開。
全書玉一夜沒睡。
聽到動靜,快步從東廂房出來,看著相繼進入乘風院的陳韶、蟬衣都安然無恙,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慢慢落回了原處。回屋端著煮好的薑茶,在鄭華的幫助下,快步進到正堂,給他們每人都倒了一杯。
也給站在門口,頗是失魂落魄的羅慶容倒了一杯。
在回乘風院的時候,陳韶還是將她帶著了。
那兩個男孩看到她不用關去大牢,又故技重施地朝她叫起了‘娘’,並哭天喊地地朝她認了錯。她的麵上依舊有著不忍,但怕求情也被關去大牢,隻能硬生生忍住了衝動。
蟬衣一邊喝著薑茶,一邊問全書玉:“沒發生什麽事吧?”
全書玉搖一搖頭:“什麽也沒有發生。”
“那就好。”蟬衣將最後一口薑茶喝完,爽快地說道,“我們也很順利。”
全書玉看一眼羅慶容,輕聲說道:“李小將軍和傅九還沒有回來。”
李天流將他們送回太守府後,就帶著二十個羽林衛往化安山別院去了。傅九也在將他們送到後宅門口後,帶朱爺與那些管事往大牢去了。
“不用管他們。”蟬衣放下茶杯起身,“駱爺呢?”
全書玉拿起擱在門外的雨傘:“你歇著吧,我去請他過來。”
“你省著點吧。”蟬衣不由分說地奪過雨傘,“我的衣裳已經濕了,再濕一點也沒有關係,你的還幹幹淨淨的呢。”
全書玉自知爭不過她,便道:“駱爺就在旁邊的院子,應該也是一晚未睡。”
蟬衣應聲好後,撐著傘往旁邊的清風院去了。
駱爺的確一夜未睡,聽到陳韶回來的聲音,他忙衝出清風院,有意想到乘風院來問一問結果,又怕唐突。在乘風院外來回踱步間,看到蟬衣出來,忙迎上來問道:“蟬衣姑娘,朱家……”
“正找你呢,進來吧。”蟬衣說道。
駱爺連忙跟著她的腳步,邊進乘風院邊問道:“這麽說來,朱家已經解決了?”
蟬衣抬一抬下巴,“朱家很難解決嗎?”
駱爺忙恭維道:“朱家在大人麵前,自然是不夠看。不過大人沒有來洪源郡前,朱家卻是洪源郡的一霸,等閑之人想要對付,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你不用這樣奉承我,”蟬衣得意歸得意,卻並沒有暈頭,“我們公子已經將你女兒給帶回來了。”
“大人是我的恩人。”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正堂。似有感應一般,駱爺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看到羅慶容的瞬間,他不由自主地便停下腳步,紅了眼圈。
羅慶容看到他,也忍不住紅了眼。
“容容。”看著跟她娘長得一模一樣的羅慶容,駱爺哽著嗓子,輕聲喚著她的小名。
“爹!”羅慶容跪到地上,眼淚滾落出來。
“容容,”駱爺快走幾步,扔開傘扶起她,“地上涼,快起來。”
羅慶容抓著他的手,痛哭失聲。駱爺的眼淚也跟著滾落下來,慌亂地拾起衣袖,一邊為她擦淚,一邊說道:“好孩子,快別哭了,是爹沒有本事,害你受了這麽多年的罪。”
羅慶容抬起淚眼,怔怔地看著他:“大哥說的都是真的,真的是你害朱家落得現在的下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