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頭子自是認得，之所以叫他軟骨頭，是因為他是小偷小摸的慣犯，每次被收監，嘴比窯姐的褲帶都鬆。

    “師爺果然神機妙算，的確選出了一個慫貨！”獄卒頭子不禁在心裏暗暗感慨。

    那兵士見很快選出了人，臉上當即掛滿了笑，指著那名小蟊賊。

    “好！就是你了！”

    “官爺，我是被他們推出來的！”小蟊賊一臉無奈。

    “少廢話！老子說你，就是你！”不說，兵士還不生氣，一說，兵士頓時火冒三丈。

    小蟊賊嚇得隻好忍氣吞聲，跟著兵士來到躺著的鐵先生跟前，身後則傳來一眾犯人的哄笑。

    “你先去給他打點水！”兵士立刻吩咐。

    “官爺，這……”小蟊賊很是委屈，仍一臉的不情願。

    “怎麽？你是皮癢癢了不是？”獄卒頭子當即怒斥。

    “官爺……說哪裏的話。小人……隻是想問問……去哪裏打水！”小蟊賊立刻改了口，他可領教過刑房鞭子的味道。

    “穿過操練場，那角上有一眼水井！”獄卒頭子說完，交給小蟊賊一個儲水的陶罐，上麵扣著一個粗碗。

    “小人這就去……”小蟊賊這才接過了罐，不再囉嗦，轉身去尋水井。

    片刻之後，水打回來了，兵士和獄卒頭子又吩咐小蟊賊給鐵先生喂水。自然又是好一番嗬斥，小蟊賊無奈，隻能忍氣吞聲。

    剛喂過水，兵士和獄卒頭子怕鐵先生死過去，竟然還要給他喝粥。

    “你去夥房！弄些熱粥來！”兵士又吩咐道。

    “官爺，他不是已經醒了嗎？還喝粥？”小蟊賊煩透了這差事，更不想再多跑一步。

    “他要真死了！知府大人怪罪下來，老子先割了你的鼻子，你信不信？”兵士板著腦袋，惡狠狠地說。

    “廢什麽話！讓你去！你就去！”獄卒頭子跟著說道。

    “小人沒吃過夥房……”小蟊賊又念叨出了自己的理由。

    “操練場西邊就是！”獄卒頭子叮囑說道。

    小蟊賊點點頭，心裏更加發怵，要到操練場西邊，還得從那幫難兄難弟中穿過去。

    “這都什麽事！都落到小爺身上！”小蟊賊隻能在心裏占占別人的便宜，接著又捧起陶罐和粗碗。

    小蟊賊趕到夥房之時，裏麵早就備好了粥，遠遠就飄出香味。他已經好久沒有聞到了，抱著陶罐，急不可耐地進去，趕緊請夥夫給盛滿陶罐，扣上那個粗碗，立刻出來。待走遠，見四下無人，當即取下粗碗，從陶罐中倒些粥出來，也不管燙嘴，就往嗓子裏倒。喝了一碗，自然不過癮，可想想又怕露餡，隻好慌忙用舌頭，把粗碗舔個幹淨，再扣回陶罐的原位。

    “奶奶的！要不是這陶罐太小，盛不下多少粥，要不然小爺也能混個渾飽！”小蟊賊悄聲罵了幾句，這才繼續往回趕。

    當看到自己的那幫難兄難弟，小蟊賊抱緊了手中的陶罐，兩隻眼睛盯著地麵，小心翼翼地慢慢往過走，生怕惹出什麽麻煩。

    此時已經有人睡著，幹脆躺在地上，猶如石板上堆了一攤攤的爛泥。小蟊賊隻能半跳著走。總算要過去了，他心裏終於鬆一口氣，立刻抬腳，正要落地。突然一個人的腳踝伸過來，和他的腳掌打了個照麵。

    幾乎同時，哐啷一聲中夾雜著慘叫，小蟊賊雖盡力控製，雙手緊抱的陶罐，還是滾在了地上，所幸沒有發出聲響。

    “奶奶的！誰踩老子的腳！”罵人的嗓音和剛才的慘叫一個調，立刻衝小蟊賊而來。

    “是你絆倒了我！還打了我的粗碗……”小蟊賊的嘴很快，話還未說完，頓覺麵前閃過一道風，眼冒金星。

    “你先踩的老子！又吃我一拳……”被踩之人又要動手，卻突然被人攔下。

    “都是一個大牢裏的兄弟，誰都不容易！到此為止！”攔架男子和氣地說。

    “奶奶的！你算哪顆蔥，用的著你管這等閑事嗎？”打人男子，怒不可遏地警告。

    “算了！我不管你這等閑事，你打了官爺的粗碗，這罪過你去受！”攔架男子索性不再理會他，將自己撿回的陶罐，交還到小蟊賊的手中。

    “多謝這位大哥！小弟看你麵生，不會是新來的吧？”小蟊賊接過陶罐道謝。

    “兄弟好眼力！我也是倒了八輩黴，喝了點酒，與人比劃了幾下，誰知就進到這府衙的大牢裏來了！”攔架男子平靜地說。

    “小弟也是冤枉……不說了，大哥說的沒錯！這陶罐和打碎的粗碗，都是那官爺給的！這回去，我可有的說了！”小蟊賊麵衝攔架男子，卻是話裏有話，說與那打人的聽。

    “你這個軟骨頭……”打人男子聽後氣憤地罵。

    “我是軟骨頭，不信你試一試，待會你的骨頭，會比我更軟……”小蟊賊想到身後有那官爺撐腰，和人吵架都有了底氣。

    “你……你……”打人男子舉起拳頭，氣得直哆嗦。

    “我……怎麽？你倒是打呀！”小蟊賊故意激道。

    “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打人男子接著又威脅說。

    “你敢！你來！”小蟊賊繼續火上澆油。

    打人男子又出一拳。

    “住手！”一個熟悉的聲音過後，有隻大手，隨即擋在了小蟊賊的臉上。

    原來，平日裏人人都怕的那主竟然又出麵了。

    “讓一步海闊天空！這小兄弟替大夥受苦，不說謝也便罷了！咱們誰也不必難為誰！”

    犯人們也都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都勸著和解。

    “看在這位大哥的麵子上，我不再追究！”打人男子終於鬆了口。

    “是我不再追究！”小蟊賊怒氣衝衝地說。

    “大夥都不要逞口舌之快！”人人都怕的那主，看著打人男子和小蟊賊嚷道。

    兩人於是不再多言，各自走開。圍著的犯人們見沒了熱鬧，又重新倒地開始酣睡。

    不遠處的兵士和獄卒頭子看到犯人們圍了又散，知是出了事，擔心地快步趕過來。

    小蟊賊慌了神，麻利地撿了碎成幾塊的粗碗，勉強又拚湊一起，放在完好無損的陶罐上……

    繼續磨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