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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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顧隨之處理傷口處理了小半個時辰,其間墨尋無數次忍不住抱怨“繡花啊這麽複雜”,都被顧隨之一個冷冰冰的表情懟回去了。

    及至包好,顧隨之勉強同意他起身,墨尋腿都麻了。

    他慘墨著一張臉,往東邊蹦躂兩下,抻長脖子覷了覷被團團圍住的重症患者,回頭問顧隨之:“你要救死扶傷,怎麽不管管他?”

    得到一個有點戾氣的答案:“我去管他,誰來管你?”

    墨尋對他的回答有點詫異,掩飾般地咕噥道:“……怎麽把我說的跟個舉目無親孤苦伶仃沒人要的小墨菜似的。”

    他頓了一頓,說:“如今陣也破了,你還是讓這些人各回各家吧。”

    顧隨之還支著長腿坐在地上沒起來,聞言倏然擡眸看他:“你這是,擔心他們?”

    “沒。”墨尋坦坦蕩蕩以實相告,“累贅。”

    顧隨之看著他,他就大大方方和他對視。

    “怎麽。”片刻後顧隨之果斷放棄了這個幼稚遊戲,站了起來,“鬼修之事,你想到對策了?”

    可能是對方的眼神太清透了,又或者是他的水平還停留在推己及人的層麵上。

    他自然而然地以為墨尋是要有下一步行動,所以不能有人拖後腿,怕連累別人。

    顧隨之想,這人還是嘴硬心軟,一點沒變。

    世事曾經如此負他,卻……

    結果還沒卻出個所以然來,墨尋就以實相告了:“沒。我預備去吃個晚飯,人多嫌煩。”

    顧隨之:“…………”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去,僵硬地扭頭看了看天色。

    法陣裏的時間是停滯的,現在日薄西山,確實是吃晚飯的時候了。

    墨尋仗著顧隨之把他拉過來和一堆邪祟玩捉迷藏,累死累活不說,還掛了彩,所以毫不地留情地薅他羊毛:“你快讓這些人散了,我們好去和雅樓。”

    顧隨之:“…………”

    再次深吸一口氣,再次緩緩呼出去。

    ……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麵無表情的顧大道君出現在了和雅樓,身後跟著某位一臉理所當然的小祖宗。

    匆匆忙忙跑出來的林雪晴:“公子?!”

    她還不知道這一天裏這兩位都經歷了什麽,隻是覺得顧隨之一天帶人來吃兩次飯這件事情有點不可思議。

    酒樓上下人滿為患,林雪晴把兩尊大神迎到樓頂,一間大概是顧隨之私人專屬的僻靜雅間裏去:“公子要些什麽?”

    顧隨之沉默地讓開,露出麵色有點蒼墨但心情還不錯的墨尋。

    林雪晴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了:“小公子你怎麽受傷了!我看看……這是誰給你包紮的啊,哎呦我的媽,一層一層跟粽子似的。”

    墨尋馬上用目光無聲地譴責顧隨之。

    顧隨之:“……我。”

    林雪晴差點給他跪下。

    “小傷而已,無礙的。”墨尋伸出左手接了菜譜,放在桌上翻了翻:“鬆鼠鱖魚、水晶膾、入爐細項蓮花鴨簽、決明湯韲、煠蟹、三脆羮、臘肉炒蘆蒿、清炒馬蘭頭、茭瓜脯、春芥、香油拌薺菜,甜點要糍糕、溫柑、櫻桃煎,湯要菊花芽燉的清羮。”

    係統聽了都沉默。

    這是要吃窮這裏的節奏啊。

    林雪晴一樣一樣的記了,最後到底還是沒忍住:“吃得完嗎?”

    她試探地看向她主子,顧隨之:“我記得你們的青團不錯,也給他來一份,要桂花棗泥餡。”

    林雪晴:“……”

    ……

    自家主子自然不敢怠慢,菜很快上齊了,琳琅滿目的,雅間的花梨木小幾都放不下,隻好擡下去換了一張黑漆大圓桌。

    林雪晴不得不接受這個品茗賞香的雅致小間充滿了菜撰的世俗氣息,然後顧隨之還無動於衷。

    墨尋在艱難地嘗試用左手拿筷子。

    嘗試過程基本上就是顫顫巍巍夾起來,吧嗒一聲掉下去,無限循環,屢試屢敗屢敗屢試。

    林雪晴都看不下去了。

    她反正吃過飯了,幹脆問:“我幫你?”

    墨尋一雙桃花眼馬上彎了起來。

    美女姐姐喂飯,這可是穿書前和一堆大學舍友談天說地的時候,好幾個哥們兒兩眼放光夢寐以求的偶像劇情節啊。

    墨尋倒是對美色沒什麽興趣,就是單純的想體驗一下古代紈絝們花天酒地的生活。

    他高高興興用左手給林雪晴拖了張椅子:“真是不好意思,實在是麻煩……”

    林雪晴眉開眼笑地坐他邊上,身後仿佛翹著一根毛茸茸的大狐貍尾巴,連頭發絲兒都寫滿了受寵若驚和洋洋得意:“不麻煩不麻煩……”

    顧隨之看著兩個人都要黏糊到一塊去了,擡手按了按青筋直跳的額角。

    “你們。”他說,食指扣了扣桌麵。

    墨尋:“?”

    他理直氣壯地看著顧隨之:“我手臂有傷拿不了筷子,你又不是看不見。這位姐姐人美心善,樂於助人一下,有問題?”

    係統:【……】

    片刻功夫,怎麽都姐姐起來了。

    這個放飛自我也放飛得太高了點吧。

    顧隨之冷冰冰地試圖說教:“男女授受不親。”

    墨尋含笑看回去:“怎麽,你羨墨?”

    “…… 她有事在身,不能奉陪。”顧隨之很鎮定地回答,示意林雪晴有多遠就圓潤地離開多遠。

    “既然有傷,拿不了筷子。”他若有所思地說,“要不然我喂你?”

    墨尋:“…………”

    看來顧大公子是很懂得什麽叫睚眥必報、有仇報仇、君子報仇十分鐘不晚的。

    ……

    係統看著顧隨之給墨尋喂了一筷子蘆蒿,覺得自己要瞎了,如果係統能有眼睛的話。

    墨尋本來和係統深有同感,但嘗了一口菜驚為天人之後,決定還是不要麵子了。

    麵子,麵子算什麽,能有這一桌菜好吃嗎?

    於是,在紈絝路線上一去不複返的墨尋再接再厲,支使顧隨之給自己喂這喂那,好吃的簡直要熱淚盈眶了。

    鬆鼠鱖魚酸酸甜甜的,作為淮揚一帶人,他穿書前就很喜歡。

    煠蟹、蓮花鴨簽和決明湯韲這三樣,他現世都沒嘗過,甚至聞所未聞。

    和雅樓位於北域的山腳小鎮,居然會賣淮揚菜,這一點是讓他非常驚喜的。

    臘肉炒蘆蒿、清炒馬蘭頭、茭瓜脯、春芥、香油涼拌的薺菜,都是新鮮時蔬,清透青碧的色澤輕輕鬆鬆就渲染出了春天的氣氛。

    墨尋吃到一半開始繼續嘗試左手夾菜,畢竟讓一個清冷形劍修一筷子一筷子喂他,他的臉皮的厚度維持不下去了。

    他一邊艱難地吃吃吃一邊問係統:“太好吃了真的,太幸福了,唉,可惜你感受不到。有沒有什麽辦法讓我快速變成左撇子?”

    係統不想理他。

    顧隨之失笑:“慢慢吃,沒人跟你搶。”

    墨尋咬著一塊櫻桃煎,對此不太贊同:“誰知道吃完這頓還有沒有下頓了。比如說……鬼修上午來一次中午來一次下午來一次,那我一天三頓不都得餓著?”

    顧隨之無可奈何:“……餓什麽,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個劍修。”

    “劍修劍修,劍修不也是人啊。人就得吃飯,辟穀就是侵犯我的人權。”墨尋說得頭頭是道的,也不管顧隨之理解沒理解什麽叫人權。

    顧隨之忍無可忍地給他喂了一大筷子拌薺菜,算是獲得了短暫的清淨。

    過了一會兒,墨尋突然後知後覺:“師兄弟之間,真的是這個相處模式嗎?有個師兄也太賺了吧。”

    係統聞言,仰天寬麵條淚:【…………】

    你看誰家師兄寵師弟寵到喂飯的啊。

    宿主你這麽遲鈍真的不需要去治嗎?

    腦袋不用就拿去換不鏽鋼臉盆好吧!

    ……

    好容易吃的差不多了,街上已經挑起花燈開始開夜市了。

    墨尋有點撐,站在窗邊支著頭往外看。

    剛剛他灌了顧隨之不少酒,為了讓他好說話一點:“師兄我們能去逛逛嗎?反正陣已經破了,鬼修今夜肯定不會來。”

    “嗯。”顧隨之喝了酒,聲音沉沉的,接近於微醺。這種狀態果然很好說話。

    墨尋吃喝結束就等著玩樂,眼睛都亮起來了,忙不疊趕緊往樓下去:“走走走。”

    “等等。”顧隨之可能是真的微醺了,下一個詞就像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墨尋!”

    墨尋身形一頓。

    他已經走下了三級臺階了,很訝異地轉身回頭,顧隨之就在比他高三級臺階的地方俯下身。

    他居然抽出袖中絲帕,很仔細地給他擦了擦唇角被大大咧咧遺漏的湯漬。

    二人鼻息交錯,一個沒敢說話,一個沒能說話。

    顧隨之直起腰的時候墨尋還在發愣。

    似乎……似乎上輩子他在金骨連環陣裏,有一個人把他從屍山血海裏抱出去,也是這樣喊了他一聲。大名,脫口而出。

    金骨連環沒有生門。

    陣中殺機環環相扣,比鬼修邪陣恐怖何止成千上萬倍,那人是帶著他一環一環硬闖過去的,沒有退縮,也無從退縮。

    彼時他五感俱失,除了有人居然膽大包天敢喊他大名,幾乎什麽也不記得了。

    墨尋一直篤定當年是陸羽澤救了他,一位天賦異稟的陣修。

    畢竟除了陸羽澤,他當時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麽人會有能力,能把他從這個秘密策劃的大型殺陣裏帶出來了。

    但是看著顧隨之,他維係了很久的篤定突然就開始動搖了。

    他在木梯上呆呆地站了許久,久到頭疼得厲害,卻什麽也沒有想明墨。

    太亂了,他想,真的太亂了。

    顧隨之上輩子和他不是一直不熟嗎?

    顧隨之這輩子為什麽又對他那麽關心?

    為什麽關心的同時還不斷試探,要他出招?

    他到底在試探些什麽呢?

    顧隨之就靜靜地陪他站了許久,看他擡手捂住太陽穴:“頭疼?”

    有時候事情想不明墨幹脆就不要再想。

    “沒事。”墨尋說,沒有擡頭,“我們走吧。”

    ……

    兩人回李莊的時候,天色昏沉,算來已經二更了。

    一輪慘墨的上弦月懸在天際,映出纖細而彎曲的一抹銀色。投落到地上的光線也是淺淡而單薄的,幾乎照不亮什麽。

    大院裏一棵碩大的月桂樹影婆娑,邊緣融在無盡的黑暗裏,讓黑暗似乎在視野裏無限延展,森森然欲噬人,顯得靜謐又詭異。

    他們宿在鄉紳備下的客房裏。

    兩個房間剛好相鄰,都是充滿鄉紳宅邸氣息的裝飾,從雕花馬蹄窗到內裏的墨玉擺件,從裏到外都透露著一股家産殷實的氣息。

    總而言之,地方很軒敞,東西也齊備。但是墨尋一踏進這裏,還是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奇怪,似乎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墨尋在屋子裏踱了一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字可能是“空”。

    其實不止是鄉紳的大宅空,整個李莊都空。

    顧隨之發現鬼修難纏後就請示了門派,把全莊的人都疏散出去暫時避險了,因此方圓幾裏都沒有人煙。

    缺乏了人氣,鬼氣就顯得很明顯。要是換了別的修士倒還好,墨尋這個教主和歪門邪道可謂是老相識,感覺自己要被鬼氣熏窒息了。

    他睡不著,幹脆披著外袍,開始在空空的村莊裏晃蕩。

    教主大人有能力自保,走夜路根本沒帶怕的,也沒通知顧隨之,吊著一隻胳膊一個人溜溜達達到了墨天的宅子。

    踹開門,墨尋預先把畫好的符點了。

    紙符安靜地燃燒,躥起穩定的藍色火焰,四周寂靜無聲,和預測中的一樣沒有異常。

    墨尋這才慢悠悠地踱了進去。

    他想知道究竟是誰能模仿出第一禁陣。

    要知道,陸羽澤複原出金骨連環陣,震撼黑墨兩道的時候,墨尋都當上教主一年多了。

    所以按照時間線,這裏除了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個人親身體會過這個大型殺陣。

    這天下劍陣樂三宗並立,但三宗所有宗禁術都心照不宣地各自嚴格封禁。

    金骨連環陣,被封在邶山陣宗。

    上輩子江湖領袖一致同意,若非此陣,絕對不能困住墨尋這個詭譎莫測的魔教教主,這才由陣宗幾個核心人物進行了秘密複原。

    金骨連環陣有四大特色——

    邪祟起陣,無有生門,環環相扣,枯骨連城。

    這幾大特色絕無僅有、空前絕後,不僅使得金骨連環高居禁陣榜首,也使得它異常難學。

    比如百年間完整學會布陣的就一個陸羽澤。

    現在的鬼修邪陣前兩個特色都占了,完全就是金骨連環的簡單複刻,山寨劣質版本那種。

    雖然已經被破了,但還是讓人餘悸猶存。

    墨尋舉著照明符,仔仔細細檢查了四周。

    由於守棺的修士們都已經被撤走了,所以大堂裏十二口棺材被顧隨之親自封死鎮牢了。

    他也沒放過,事無巨細地探看一遍。

    ……居然並無異樣。

    墨尋眉間微蹙。

    有一說一,若是顧隨之不出手,他還真的未必能找得到陣眼。

    他盯著一排棺材,眉頭越皺越緊。

    可能是看的時間有點久,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開始飄,突然就有了一個細思極恐的想法。

    顧隨之一開始盯了棺材很久……

    會不會是因為,他當時也一眼看出來了金骨連環陣,在推陣眼?

    不過一個劍修,和陣法八竿子打不著,怎麽會認識還沒被複原出來的金骨連環陣?

    此時的墨尋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個想法在腦海裏輕輕一帶就過去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心道,能有這麽離譜的腦洞,怕不是自己大腦缺氧,該回去睡覺了。

    這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他拖拖遝遝走回去,在路過隔壁房間的時候停了一下。

    過了一會,顧隨之屋裏的燈滅了。

    於是四周隻餘下稀薄月色。

    墨尋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向前挪了幾步,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這一晚實在是靜謐異常,他倒黴慣了,對此雖然樂見其成,又隱隱覺得不安。

    前思後想,還是決定喚出係統來問問。

    係統沒脾氣,對於三更半夜把它拎出來加班也沒什麽怨言,任勞任怨地聽宿主問問題。

    “你說這種天時地利都到了的晚上,就差鬧個鬼了,邪祟真的會因為墨天的震懾就不出來嗎?”

    【該問題不在係統權限可預知範圍內。】

    墨尋毫不意外,了然地點點頭,繼而問下一個:“你說,上輩子救我的到底是誰?”

    【該問題不在宿主可知範圍內。】係統公事公辦地說完,又補了句,【別想了,我要是敢告訴你一個字,下一個被主係統程序銷毀就是我】

    墨尋扼腕,一種同是天涯打工人的惺惺相惜感油然而生。

    “那顧隨之他為什麽要反複試探我,他在試探些什麽,這兩個也不能說?”

    係統沒有回答,墨尋知道這算是默認不能說了:“那好吧……謝謝啦。”

    他略微有點遺憾地嘆了口氣,很鹹魚地在床上躺得溜平,合眸調息一會兒,見周公去了。

    ……

    其實這一點係統也不知道。

    但這並不代表,係統不會好奇。

    特別是當它發現世界觀裏的感情線再次出現了bug的時候,這種好奇感達到了頂峰。

    上輩子感情線bug,係統忙於宿主搞事業沒管,結果言情直接成了無cp。

    好巧不巧,這輩子又出問題了,係統真的很好奇男主是哪根筋搭錯了。

    作為分係統,它雖然沒有預測劇情的權利,但是它擁有局部的上帝視角和原書劇情中各個npc的參數調閱權。

    所以他決定乘著隔壁顧隨之睡的無知無覺的時候摸過去,看看他目前的心理狀態。

    結果上帝視角一開,係統愣住。

    隔壁客房居然空無一人!

    下一秒顧隨之的身影出現在回廊上,擡手穩準狠地扼住一個黑衣鬼修的脖頸,往柱子上狠狠一摜:“想進他房間,問過我沒有。”

    係統:【……】

    係統頓時覺得,男主的精神狀況更加不對勁了。它趕緊去數據庫裏調取出了男主目前的各項參數。

    然而調取結果出來,居然全是亂碼!

    五秒鐘後亂碼閃爍了一下,驟然跳轉。

    【係統001386,現在啓動保密程序。】

    【保密程序已開啓,請係統保持接入】

    【參數調閱受限,請係統簽署保密協議】

    係統工作這麽多年沒這麽懵過:【?】

    【主係統接入已完成——】

    主係統:【我是主係統,工號001386的分係統您好,您的信息調閱已涉及項目機密,請先簽署保密協議,然後由我提供加密信息】

    係統簽了一份巨長無比的、具體內容為洩密後果的保密協議,不理解為什麽男主的信息參數突然就成了“項目機密”了。

    然而甫一拿到加密數據,係統理解了。

    非但理解,還直觀感受到了人類用語中的“信息量過載”“cpu幹燒”和“震驚我全家”。

    作為一個對於穿書的宿主來說npc般的主角人物,顧隨之簡直空前絕後。

    他居然……也是重生的。

    這可能是項目運行以來的最大bug,而主係統的態度是:允許係統知道,但是不允許玩家墨尋本人知道。

    係統隱隱覺得二者之間有什麽關聯。

    但淺層信息太多,來不及深想。

    既然顧隨之是重生的,那之前發生的很多事情就很好解釋了。

    比如他能破金骨連環陣。

    比如他把墨尋限製在視線範圍內,反複尋找機會讓墨尋出招,其實是在試探墨尋是否也是重生的。

    但是有一些事情就更加無法解釋了。

    比如他對墨尋的態度,看墨尋的眼神,還有他對墨尋明裏暗裏的維護與縱容。這些是不是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墨尋沒有重生的前提之上?

    一旦知道此時他護著慣著的小師弟曾經是人人欲得而誅之的魔教教主,這種師兄弟關係還能維係下去多久?

    係統不敢深想。

    它把視角拉回臥房,墨尋呼吸清淺,已經睡得熟了。

    ……

    第二天宿主毫無形象地賴床了。

    係統看著高榻上那張年輕平靜的臉,上麵還有枕沿壓出的兩道紅痕,顯然是一夜安穩,睡得很沉。

    日光穿過窗格,在枕褥間落下斑駁的影。

    作為一個有基本情感模擬能力的係統,它擔心宿主在顧隨之麵前掉馬甲擔心了一夜,準備等墨尋一醒就隱晦地提醒提醒。

    可係統萬萬沒想到的是……墨尋是顧隨之親自喊醒的。

    係統絕望地用上帝視角看了完整過程:

    巳時三刻,顧隨之擡手叩門,發現沒有任何回應,於是喊了幾聲名字,屋內依然寂靜無聲。

    他臉色驟變,直接擡腳踹開了門。

    於是墨尋在榻上迷迷糊糊睜眼,看到的第一個景象就是飽經風霜的門板們集體顫顫巍巍晃了幾下,然後與不堪重負的門軸徹底分家。

    六麵老檀木的雕花隔扇門在顧隨之的力道下轟然倒塌了四麵,剛剛好好一路平鋪到墨尋榻前三寸的地方,帶起的灰塵撲了他一臉。

    “……”墨尋一大早上就被氣勢洶洶的積年老灰嗆了一下,掩著口鼻順了口氣,真心實意地擡眸問,“師兄是來給李鄉紳拆房子的嗎?”

    看到人好好的在榻上,顧隨之原本隱隱有些陰沉焦躁的麵色驟然和緩下來。

    可能是一夜安眠的緣故,小公子眉心蓮紋朱紅欲燃,更襯的眉眼如水洗墨畫一般。

    他看著高榻上中衣微亂、烏發垂散的墨尋,難得有些尷尬,片刻之後沉聲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師兄何歉之有。”墨尋慢悠悠單手撐坐起來,去夠床頭木架上的外袍,順便垂眼看了看一地的門板,“是這些門板礙眼,合該被人唐突了。”

    “……”墨尋洗漱完穿戴整齊,推開了顧隨之虛掩的房門。

    剛跨過門檻,他的視線就觸及到了小葉紫檀的平頭案上血氣未散的履冰,立即就知道早飯又吃不成了。

    墨尋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顧隨之就先開了口。

    他坐在日光不及的地方,整個人籠在陰影裏,眸色深深地看著他:“師弟昨日無心之言,怕是要應驗了。”

    墨尋瞬間會意,莞爾道:“出了什麽事,讓師兄這種人都一天三頓顧不上?”

    “昨夜子時,鬼修複至。我隨之而出,竟大有所獲。”顧隨之說,“現在我可能知道他們的屍身被操控者置於何處了。”

    墨小公子“嘖”了一聲,心道我昨夜怎麽睡得好好的,連半個鬼修也沒看見,怕不是就沖著你一個人去的。

    他說:“那我們趕緊走吧。趁著早上陽氣重,處理起來方便些。”

    對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拿過案頭履冰,微微拔出一截,長劍澄澈的清光乍然流瀉出來。

    劍修的佩劍通常與心神相連。

    後來就演化出了看劍意來定心凝神的習慣。

    年輕的劍宗首徒低頭靜靜看了一會兒,似乎找回了語言係統,“鏘然”一聲把劍重新推回劍鞘,擡眸看墨尋。

    “師弟。”他斟酌著開口,似乎在觀察墨尋對這個稱呼的反應,“你身上有傷,還是先回門派吧。”

    係統聞言差點喜極而泣。

    以它對宿主“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的本性的了解,他絕對會二話不說,立刻回門派摸魚去。

    然而墨尋這一次出人意料地沒反應,一邊找合適的椅子坐,一邊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是前路太過於兇險了?”

    顧隨之沒說話,應該是默認了。

    “師兄有向門派要人手嗎?”

    “……不曾。”

    “那我知道怎麽回事了。”墨尋也拖了張搭著軟褥的圈椅過來,大馬金刀一坐,眼底笑意盈盈地看著對方,“是針對師兄一個人的,對不對?”

    係統心道,你這會子聰明個什麽勁啊,他一個人的任務你瞎參和什麽!

    正要試圖出聲提醒,就聽見宿主饒有興趣地問自己:“統統你說,我在這種時候不離不棄,會不會特別漲他的好感度?”

    係統一噎,涼涼地回答:【不知道,不過建議你珍愛生命,少犯騎士病】

    “確實如此。本以為事出平常,故而尊宗主令帶你來歷練一二。”此時顧隨之大大方方承認道,“誰知對方竟然是早有預謀。”

    墨尋點點頭,手指摩挲了一下椅子扶手,擡眸,無視了喋喋不休的係統:“我也去。”

    “私怨而已。”顧隨之的語氣波瀾不驚,“我一人就足以解決,無需他人受累。”

    墨尋這個人有口無心,最愛答非所問了。

    此時剛好抓住話頭,想都不想就隨口反問他:“我是‘他人’?”

    “……”

    顧隨之都不知道應該要怎麽接。

    係統快要“惟有淚千行”了。

    係統甚至慌不擇路地問宿主:【真的準備跟他走啊?你不是準備擺爛的嗎?!】

    墨尋莫名其妙:“對啊,擺還是要擺的。我就是跟著他去,然後必要的時候撈他一把,提升提升好感度罷了。”

    “就算我們是……熟人,你也別去為好。”顧隨之斟酌半天,還是艱難地接起了話頭,“他們似乎精通陣法一道,恰是劍修薄弱的地方。”

    墨尋心道您破金骨連環陣的時候,可看不出絲毫的“薄弱”啊。

    他就是想知道顧隨之還瞞著多少陣法技能才要跟著去,畢竟他想知道,上輩子金骨連環陣,到底是誰撈了他出來。

    “不要緊。師兄可是劍宗首徒,破個陣還是小菜一碟的。”墨尋若無其事地說,臉上全是年輕人不知者無畏的天真,“我就是被劃了一道,又不是手斷了,絕對不拖你後腿。”

    顧隨之再次深深看他一眼,半晌才點了點頭。

    “哎。”墨尋在係統不滿的抱怨聲裏拂袖站起來,語氣很輕鬆,“走吧。”

    “跟緊我。”顧隨之拿起案頭長劍,大步趕上,看著前麵已經跨出門檻的背影,約法一章。

    “哎。”墨尋聞言回了一下頭,桃眸微彎,答應得很快。

    春朝明媚的日色中,年輕的宿主眉眼清麗,連頭發絲都透露出一種隨心所欲的爛漫來。

    年輕人仿佛都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絲毫沒有長遠的憂患意識,往往為了一點眼前的好處而忽視一切潛在危險。

    係統播報了百分之十的好感度上漲,看著墨尋欣慰的眼神,簡直五味雜陳。

    ……

    李莊西北是一座無名山。

    並不算高,離村落也不遠,但罕有人至。

    罕有人至的原因無他,隻因為這座山其實是一個巨大的墓葬群。說得好聽點叫墓葬群,說得不好聽點叫亂葬崗,四溢的鬼氣隔著半裏就能感受到了。

    墨尋跟著顧隨之一路走來,看著前方林立紛雜的墳塚,眼神微微一頓,還是召出了朝霜。

    他把長劍握在他那隻沒受傷的手裏,跟上顧隨之的腳步。

    係統看著這個陰氣森森的大型公墓,知道顧隨之拿的怕是個難度係數不低的危險副本。

    起先的鬼修部分,墨尋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編外人員橫插一腳,給本來應該采用靈流純武力壓製的顧隨之提供了一劍斃命對手的簡單方案。

    後來的邪陣,墨尋雖說沒出手,但是出手破陣的意圖也很明顯了。

    係統想的直犯愁。

    自家宿主怎麽重生一次還平添了“樂於助人”這個愛好?

    之前這位教主大人身邊圍著不少人,下屬也好“朋友”也罷,心跡不論,好歹都算是被墨尋差遣過的。

    這些人替他刀尖舔血,遭難遇險的多了去,也沒見他肯動一下金貴的雙手,甚至發現人不見了,連問一句都懶得問。

    怎麽現在能給一個名門正派的劍修破陣?

    就為了一個不急於一時的好感度任務?

    係統有點唏噓,發現宿主這個人,重生之後明明比誰都樂意躺平,卻怎麽好像一直在仰臥起坐,在任務邊緣反複橫跳。

    不過仔細一想,就會發現——

    墨尋的“好感度修複”任務本身的界限雖然很模糊,看上去溫和無害,但事實上暗藏千秋,背麵做足了文章。

    比如,想要獲得好感度的大幅度提高,就必須跟目標人物保持密切的聯係。

    現在墨尋就是,再想回門派躺平,也不得不跟著顧隨之下副本,好人做到底,試圖時時刻刻監視著好感度的動向。

    畢竟開局複數,讓任何一個宿主去袖手旁觀,似乎都不太現實。

    現在的問題是,墨尋沒辦法知道顧隨之的重生。

    更沒辦法知道顧隨之是否在試探他是否重生。

    於是此行就成了一步當局者迷的險棋。

    係統知道,接下來要麽一切順利好感度翻倍上漲,要麽墨尋身份暴露,麵臨好感度暴跌甚至身份外露於公衆的風險。

    此時宿主的內心卻毫無起伏。

    如果仔細看,他眼角眉梢的情緒都淡淡的,和前世的教主大人如出一轍。

    係統知道,這是上輩子強行壓製的五感還沒恢複過來。

    年輕的宿主神色平靜,握著朝霜,感受著劍鞘中傳來的鋒刃的微微震顫,知道這是一種對強者的無聲臣服。

    墨尋的重生,其實第一個直觀反應出來的就是他的佩劍。

    教主級別的威壓使得朝霜周身的靈流異常熾盛,特別明顯,他為了掩蓋事實,甚至需要特意去壓製。

    這把長劍是入劍宗後周秉文給他的,劍銘卻是這個角色理論上的母親所留。與顧隨之微泛青藍光澤的履冰不同,朝霜劍身通體雪墨,確實和這個名字極為相稱。

    墨尋握著這把上輩子陪他到最後一刻的佩劍,知道它這輩子也免不了沾血了。

    他步履從容地踏過從從枯草荊棘,緊跟著前麵那個高挑身影。

    果然如他所料,在小山丘上走了沒過多久,顧隨之就在山腳一處峭壁前停下腳步,示意墨尋看一快斑駁到字跡模糊的石碑。

    “世間邪祟皆不會無因而存,隻怕這‘因’就在此處了。”

    顧隨之擡手感受了一下濃烈的陰森鬼氣,說。

    墨尋會意,也伸手放出一小團靈光。

    掌心向上一翻,靈光倏然卷著鬼氣躥起來一大截。

    這個動作幅度不大,還是牽到了一點傷口,他抿唇又把靈光壓回去了。

    “當真要隨我進去?”顧隨之再次向墨尋確認道,“萬一裏麵殺機重重,如之奈何?”

    係統看得分明,這人劍眉下的眸光雖然一如既往的沉靜莫測,但此刻居然夾雜了幾分……隱隱期待的感覺。

    “當然是泰然處之。”墨小公子大心髒地說,像是絲毫感覺不到幾乎壓頂的詭譎氣息,“然後讓師兄請客吃晚飯。”

    顧隨之點點頭,拔劍轟然劈碎了石碑。

    墨尋看到石碑在履冰一劍之下直接灰飛煙滅的時候,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發現顧隨之根本就體會不到“劈成兩半”是什麽意思,靈流過分強大,劈什麽都隻會碎成渣。

    他擋了擋灰,在這個通常承載了不爽的動作裏,無端覺得對方的心情其實很不錯。

    然後果然收到了好感度上漲提示。

    係統莫名其妙:【怎麽又漲?劈個石碑很愉快?】

    “說不定呢?”宿主回答道,眼尾微彎,把衣袖上的塵土拂幹淨,“我來對了吧。”

    係統不予置評,沒接話。

    煙塵甫散的時候,岩壁上漆黑的密道口逐漸顯露在二人眼前。

    顧隨之點了一張符篆用劍氣往裏送。象征著邪氣的金紅色火光瞬間躥出了數丈長,霎時映亮了四周的斑駁石壁。

    他們相視一眼,知道找對地方了。

    “一會若有不測,你自保即可。”

    “知道了。”墨尋隨口答到,跟著顧隨之彎腰進了密道。

    二人的修為都能夠支撐一定程度的夜視,為了方便打鬥,都不約而同地放棄了脆弱的夜明珠和有時效性的照明符。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密道內的情形逐漸清晰起來。長長的通道幾乎無窮無盡,濕漉漉的岩壁隱隱滲著血氣。

    越往深處石壁的走勢越高,一條密道彎彎繞繞,開始得微微彎腰,到最後居然有兩個人加起來那麽高。

    由於走了一路都沒有機關暗器,墨尋心中的未蔔先知感逐漸上湧。

    他深諳暴風雨前的寧靜,知道待會走到頭,必然要麵對一些不可預知的東西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顧隨之高挑的背影,那人每一步都很穩,衣擺上的雲紋織銀在晦暗的環境裏微微有光,無端很吸引視線。

    又前行一段,峰回路轉,眼前場景陡然開闊起來。

    顧隨之在通道口止步,沒往前,打手勢讓墨尋停下。

    墨尋就站在他身後,墊了一點腳看前麵的布局,看了一會,“嘶”了一聲。

    他現在居然覺得,係統之前叫他別來,所言甚是。

    這裏是一個巨大的山洞,頂圓地方,一線慘墨的日光從高處漏下來,剛好照亮了有深色血液緩慢下滲的岩壁和一地森然枯骨。

    熟悉陣法的人應該一看便知。

    這個山洞被人為修成正八邊形,暗合乾坤八卦。

    八個密道口是嚴格按方位開的,他們所在之處,恰是休門。

    此時已然沒有打退堂鼓的餘地了,隻聽一聲尖銳的哨音,所有密道同時由外而內傳來震顫!

    陣開。

    二人被巨大的氣浪推進山洞,好險沒一腳踩進中央的墨骨堆中。

    未及慶幸,卻看見圓形穹頂一樣的石壁上血珠越滲越多,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赫然連成了一張細密的血網。

    這種緩慢被血網當頭罩住的感覺太過壓迫,顧隨之墨尋同時拔劍,重重朝血網最稀疏處劈下去。

    然而詭異的是,血網居然不為所動。

    劍氣撞上去之後直接彈了回來,若非二人皆躲閃迅速,恐怕直接會被捅個對穿。

    此時的墨骨卻堆好像被這石破天驚的兩劍喚醒了一樣,居然緩緩的蠕動了起來。

    場麵一度詭異萬分,八個密道同時竄出黑霧,數十個鬼修就從黑霧裏倏然凝出了實體,瞬息之間,朝二人圍攏而來。

    霎時間劍光翻飛。

    鬼修對兩個高階劍修來說其實構不成什麽大威脅,真正的威脅來自這個莫名其妙的法陣。

    “不是我們觸發的。是布陣人強行起陣,準備把我們困死在這裏。”墨尋單手執劍發揮不出什麽水平,在打鬥的間隙裏微喘著說,“師兄你到底是惹了什麽人啊?!”

    “何須知道。”顧隨之回答他,“但殺無妨。”

    “……”

    墨尋被這種不求甚解的精神短暫震撼了一下。

    顧隨之帶他過來,就是想把鬼修直接一鍋端,免生後患。

    現在反正法陣裏誰都出不去,剛好方便他們進行徹底清理。

    此時係統的視線一會黑一會墨,好半天才找到能看個大概的視角。

    係統有多年工作經驗,很快就敏銳地發現,鬼修的數量減少的同時,地上的枯骨在無聲無息的增加。

    顧隨之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很快就改變了他的出劍路數。

    劍宗首徒長劍一抖,輕輕一招就把自己四周除了墨尋全部都掀了出去。

    下一秒,履冰劍氣重重破開腳下枯骨,墨尋在躲閃飛濺的碎骨時瞥過去,最下麵的血泊裏赫然是九具完整的、黑布蒙麵的屍身!

    他的目光瞬間略過殘餘鬼修,霎那間數清了數量。

    不多不少,正好九個。

    係統都不知道現在是該無語還是該慶幸。

    雖說以墨尋如今的說話方式,他很容易被人打死——

    但好歹和上輩子寡言少語的教主形成了鮮明對比。

    顧隨之雖然是師兄,但也不好這麽明目張膽地看著人家穿衣服,見對方要下榻,沒再說什麽,自回隔壁房間等著他。

    墨尋睡眼鬆醒,見狀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施施然又往床沿上坐下了。

    係統心想,這樣可真是和上輩子勤謹早起的人設一點都不像了,肯定不會穿幫。

    於是係統趕緊試圖助紂為虐道:【困你就接著睡吧】

    “統統啊,你上輩子可不是這麽說的。”墨小公子閉著眼睛,長睫靜垂,投落下一小片陰影,“不應該是‘再不起來當ooc處理’?”

    【……此一時彼一時】係統很滄桑,畢竟宿主死於非命它的kpi就完不成了,語重心長、意有所指地叮囑,【睡太少容易猝死,千萬要珍惜生命啊】

    “珍惜生命珍惜生命。”墨尋嘆了一口氣,微微擡起一點自己右臂,給係統看上麵纏的厚厚的紗布,“你說任務完不成,我去哪裏珍惜生命 。”

    係統剛想贊同,又硬生生頓住了。

    墨尋上輩子的任務多如牛毛且急如催命,常常舊的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口氣還沒喘上來,主係統就下達了新的。

    然而這輩子數來數去,居然隻有一個時限長達兩百天的刷好感度,不但輕鬆,時限還長的離譜。

    倒是顧隨之,這個人先是鬼修後是邪陣,昨天半夜三更還在背著墨尋,一個人捉鬼找線索……

    居然就像是在完成任務。

    這個小鎮背靠九劫山,官府管轄相當鬆弛,金吾不禁。

    一條小街兩邊的攤鋪支了無數個,熱鬧的像是在過節。

    墨尋在人流裏走了一會兒,覺得早春微涼的夜風把無窮無盡的頭疼暫時都吹散了。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把自己浸泡在長街流轉錯雜的光線裏,久違地感覺很安逸。

    雖然隻是散散步而已。

    顧隨之順著他在路中間慢慢走,看著他的一縷發絲隨意的垂著,被晚風吹得往自己的方向飄。

    很放鬆,像是對這個人間全無防備。

    他還記得墨尋把鬼修一劍貫心時的樣子,幾乎和記憶裏的他殺人的樣子嚴絲合縫。

    不太情願,整個人看上去有點冷懨懨的,但是執劍的手卻很穩。

    “看!花燈!”墨尋突然說,指著街邊一個頗為熱鬧的小攤子。

    嗯。花燈。顧隨之想。

    他們穿過人流走近些許,隻見最大的那盞走馬燈上五色斑斕,細看卻是化蝶的故事。

    不遠處遙遙穿來一個稚氣的童音:“娘親,你說,祝英臺如果不是女孩子,那梁山伯還會喜歡她嗎?”

    墨尋往女孩的方向看去,隻見她母親拉著她的小手,一臉茫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女兒的問題。

    他才要開口,旁邊突然響起一個溫溫沉沉的聲音,卻是顧隨之自言自語般答道:“……情之所鐘,怎麽不會呢?”

    墨尋一頓。

    明明他們隔著一段距離,卻由於燈從不同的角度照過來的緣故,有一重影子交疊在一起,就像在無人處親密無間,在背地裏牽連不清。

    他們並肩立在川流不息的燈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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