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排查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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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說開就開,八點四十分通知下去,九點整人員已經到齊。會議在七樓的圓桌會議室舉行,與會者皆是機關各部室以及二級單位的正職副職,當寧總經理和闞書記步入會場的時候,會議室裏正如鴨吵塘般熱鬧,有的在谘詢今天會議的內容,有的在議論關於傳單的事情,看到兩位高層進來,個個都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坐在位置上等待領導訓話。

    寧向前問田俊宇人到齊了沒有,田俊宇說除了金正浩主任,該到的人都到了。寧向前點了點頭,讓他把複印的傳單發下去,扭頭對闞書記說,金主任有事在忙,我看就不等他了吧?闞書記說那就開始吧!寧向前拿過話筒,沒有了以往的套話,直奔主題說道:“各位,看到麵前的傳單了嗎?好好看一看!不知各位看過之後,有何感想?”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各位,都說一說吧!”見好長時間沒人說話,闞書記對著話筒說道:“昨天,公司裏發生了員工集體鬧事的事情,夜裏就有人貼了傳單,這是什麽行為?這是想破壞公司大好的生產局麵的行為!發生這樣的事情,寧總經理不會答應,我也不會答應,在座的都是各個部門的領導,我相信你們也不會答應這種事情!公司攪亂了,對大家有什麽好處?在座的離開嘉信公司,你們認為自己還會找到這麽好的飯碗麽?”

    “寧總,闞書記,您二位就下指示吧!”是否搞清了領導的意圖不要緊,但是表忠心的機會一定不能留給別人,人力資源部部長“討人嫌(陶仁賢)”就是這樣的人:“需要我們怎麽做,我們一定全力以赴,堅決為領導分憂!”

    “是啊!是啊!寧總,闞書記,您二位就發話吧!需要我們怎麽做,我們一定肝腦塗地,在所不辭!”眾人紛紛跟著附和。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天確實是我寧某用著大家的時候了!”馬屁話平常聽著不覺得,今天聽著著實有些感動,寧向前揮手示意大家安靜,說道:“今天開會的目的隻有一個,希望大家圍繞這張傳單,提供有價值的線索,找出此次鬧事的幕後主謀。”

    “闞書記,寧總,請問傳單是在什麽地方發現的?”配送中心主任王八石(八蛋)向來以小諸葛著稱,說起話來不緊不慢。

    “公司的牆上,你們配送中心的倉庫門口也有的。”寧向前回答。

    “我們倉庫門口是有攝像頭的,調出監控回放一下,應該不難找出貼傳單的人。”王八石自以為發現了新大陸,看著兩位高層,期望得到嘉許。

    “查過了!所有的監控器在同一時段內被關閉了半個小時,其他時段沒有發現嫌疑人的蹤跡。”寧向前神情沮喪。

    王八石是寧向前的老鄉,兩個人都是y市人。不僅是同鄉,而且同村同組,王八石的輝煌完全得益於寧向前,寧向前對他的信任要超過在座其他任何人。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報警呢?”說話的人是製鹽分公司的副書記“宋大炮”,他是一個想到哪就說到哪的人。

    “報警的事情,我和寧總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這種情況屬於企業內部矛盾,報了警,警察也不會介入的。”對於宋大炮的話,闞書記很不以為然的一笑,繼而說道:“宋副書記,你認真動腦子想一想看,假如你是警察,你會來製止公司員工要求漲工資麽?”

    “是啊是啊!警察是一定不會來過問這種事情的。”不管對錯,跟著高層走永遠是不會錯的,這是王八石為官數年總結出來的心得。

    “我的意思是請警察協助查攝像頭的事情,並不奢望他們能幫公司解決員工鬧事的問題。”宋大炮漲紅著臉小聲辯解。

    “那也不妥的!”闞書記擺手說道:“我們企業是搞生產經營的,內部的事情,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再說這種事情並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傳出去也有損於國企的形象。”

    “各位兄弟,大家還是圍繞這張傳單思考思考,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價值的線索。”糾結於無用的話題隻能是浪費時間,寧向前放下了總經理的姿態,直呼下屬為兄弟,他抖著手上的那份傳單,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引回到正題:“我看它的文采,絕不是普通人所為!起草這份傳單的人的學曆,我的猜測至少在高中以上,大家在各自的單位裏排查排查,看看有哪些人平日裏牢騷滿腹,且對公司的人事製度、經營策略有不滿的,把這些人作為重點的排查對象,摸清他們昨天晚上的行蹤。”

    寧向前的話再次讓會議陷入沉寂,中層們個個把目光移向傳單,故作深沉抓耳撓腮地思考起來。在這非常時刻,說自己的單位裏有嫌疑對象,無疑是引火燒身,因此,大家的思考隻是形式,並無實質內容。

    “各位,倒是說話呀!忘了你們當初是怎麽爬到這個位置上來的麽?”闞書記不像寧向前那樣,遇到事情就低三下四,語氣裏充滿了責備。

    “闞書記,寧總,要我說直接讓職能部門查一下公司的招工履曆表,把所有高中以上學曆的人都調出來,逐一排查,這樣豈不是更好?”說話的人是熱電分公司的穆經理,他在熱電分公司是老資格,經曆與廠史相當,因為有著睚眥必報的個性,所以在熱電分公司享有極高的威信。

    “時間來不及了!”寧向前搖頭說道:“隻剩下明天一天的時間,公司上上下下幾千號人,要調查到什麽時候?再說這樣興師動眾的,也容易打草驚蛇,到時不僅查不出來,反而更加助長了鬧事者的囂張氣焰。”

    “各位,都說說吧!”見個個不言不語,闞書記為大家拓開思路:“也不要把目光局限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大家不妨把視界放開一些,看看自己周邊所有熟悉的人,包括公司內部其他單位的人,隻要大家認為有嫌疑的,暢所欲言,勿要拘泥。”

    “闞書記,您要是這樣說,我覺得有一個人倒是比較可疑。”說話的人是生產技術部副部長裘富貴。

    說到裘富貴,有必要簡要介紹一下這個人。人如其名,裘富貴一直是一個積極要求上進追求富貴的人,他是半路出家到嘉信鹽化公司的,據聽說他跟莊來福是表親,真假不知道,但是他的官途比較平坦這是真的,從普通辦事員,升到生產技術部副部長,前後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因為有著強硬的後台,一般人他不太放在眼裏,這一點從他平素的言行上可以看得出來。

    在升生產技術部副部長之前,裘富貴一直在設備科上班,對於下麵二級單位的人上來辦事,他很少有笑臉,總是一副莫測高深、自高自大的嘴臉。設備科主要負責公司的設備,二級單位的設備改造、更新什麽的,都要經過生產技術部設備科把關報批,進了新設備也必須由設備科驗收合格才能交付基層單位安裝使用。裘富貴在幹設備科副科長、科長期間,差是沒少出,財是沒少發,但裘富貴更關注的是自己的技術話語權。公司每進一樣新設備,他都會親自赴廠家考察調研,並且隨時準備一個本子向廠家的設備工程師谘詢設備的結構、性能,以及該設備在其他單位使用時出現的故障特征,設備工程師的話他會一一記錄在本子上,回來以後獨自研究消化吸收。當購買的設備發送到公司時,設備科驗收完畢,他總是不忘把設備的說明書取出存檔,二級單位在設備安裝使用過程中,如果遇到疑難問題想要索取說明書一看,裘富貴一般是不大情願給的,他總是不辭辛苦親臨一線負責指導,期間還不忘奚落底下的人蠢笨無知。

    “是誰?”闞書記和寧總經理同時來了精神。

    “俞真卿。”裘富貴回答。

    “俞真卿?”寧向前問道:“你是說采鹵分公司的那個俞真卿?說說理由。”

    對於俞真卿,寧向前是有印象的。

    俞真卿是個電氣檢修工,原先在製鹽分公司上班,因為孤傲清高,跟班裏的人關係搞得不是太好。俞真卿的班長姓馮,是當地的土地工,人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馮班長是窩裏窩外都吃,平日奉行“公司大草堆,不扯白不扯”的理念,手腳很不幹淨,據說馮班長家裏的檢修工具足夠配備一個加強團的,俞真卿因此不大瞧得起他。有一次檢修時,俞真卿的測電筆忘記收了,他問馮班長看見了沒有,班長嗆了他一句說你的工具丟了我怎麽會看見?檢修人員沒有檢修工具,就如同士兵沒有了槍,電氣檢修是跟******打交道,沒有工具肯定是不行的。測電筆本身值不了幾個錢,俞真卿猜測是班長偷了,但又沒抓著人家把柄,便開了單子要到倉庫去領,誰知馮班長不肯在單子上簽字,堅持要俞真卿自己掏錢賠,為此兩個人吵了幾句,最後還動了手,馮班長手雖然長,但是對自己的頂頭上司一直比較大方,其結果是俞真卿被退到人力資源部重新安排工作,後來安排在采鹵分公司,繼續****的本行。

    事實的情況是,馮班長把俞真卿從製鹽分公司電氣檢修班攆走,並不僅僅因為一支測電筆。公司裏每三年組織一次技術比武,請h市技師學院的人監考,考試分理論和實踐,理論三十分,實踐七十分,考試的前三名職稱可破格升級技師。製鹽電氣檢修班愛學愛動的人不多,沒有誰願意去參考,上麵安排了指標,班裏的人又不願意去,馮班長思前想後,毫不猶豫地把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派給了自己不喜歡的人——俞真卿——身上。結果巧了,俞真卿瞎貓撞著死耗子,還真考進了前三,成了班裏唯一的技師,這下馮班長坐不住了,本想著讓俞真卿出醜的,結果反而成就了人家,自己身為班長職稱僅是中級工,而班員卻是技師,太危險了!所以除之而後快是必須的。

    到哪裏上班都是幹工作,俞真卿並沒有因為離開製鹽分公司而有什麽糾結,依舊酷愛他的書法,上班時手中總有一本書法書,一有空閑便拿手中的鉗子、改錐在地上寫寫劃劃,琢磨運筆技法。字兒寫得好,難免有人打他書法的主意,嘉信鹽化公司自從成為g省鹽業公司的一分子,省國資委舉辦的一些活動當然是要參加的,譬如書畫比賽,隔兩年就會舉行那麽一次,任務層層分解,g省鹽業公司給了嘉信鹽化公司指標,這時就有人想到了俞真卿,說他的書法不錯,足可以替公司應差。

    對於公司分派的任務,俞真卿是不大情願完成的,但是端人飯碗受人管,為了以後少穿小鞋,他也就沒有拒絕。他是一個對藝術比較嚴謹的人,既然答應的事情,就會努力去做好。那次俞真卿寫的是行楷蘇軾的《赤壁賦》,一共寫了十多幅,總算挑出一幅自己滿意的作品準備上交。結果單位要稿的那天,他去參加了公司組織的一年一度的職工旅遊,當時身在外市,而宣傳部門的人電話催得很急,沒有辦法,俞真卿隻好打電話給老婆,讓她把自己在書房裏寫好的書法作品遞到單位。老婆在案幾上看到有十多張書法宣紙,不知道是哪一張,本想打電話去問俞真卿,一想到電話打到外市要收昂貴的漫遊費,她不想浪費錢,便隨便抽了一張送到了嘉信公司。

    一個月後,書畫評比結果出來了,俞真卿為公司贏得了榮譽,拿了書法一等獎。寧向前特地打電話給他,向他表示了祝賀,並親自用車帶著他到省裏去參加國資委的員工才藝頒獎儀式。在省國資委的宣傳長廊上,到處都貼滿了獲獎者的傑作,俞真卿的書法被排在了書法獎項的第一位。當俞真卿看到自己的大作時,他就傻眼了,因為他發現牆上的書法根本不是自己當初挑出來的那一張!毫無疑問,是老婆拿錯了!眼前的這一張書法,是俞真卿所寫的十張裏最不滿意的一張,原因是在字體的間距結構上把握的不是太好,且在運筆時沒有一氣嗬成的那種豪放的氣勢,最最重要的缺陷是書寫時漏掉了一個字,“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的“不”字給漏寫了,這是一個不懂書法的人都能看出來的敗筆,而自己的作品居然被評為了一等獎!俞真卿有了一種被愚弄的感覺。但是,他誰都沒有說,頒獎典禮上,他像喝醉了酒似的上台領了獎杯。頒獎結束,寧總說自己有事要先回公司,囑咐他可以在省城玩幾天,費用由公司報銷,俞真卿當即謝了寧總經理的好意,跟著他一起回來了。

    回到家裏的第一件事,俞真卿就是找出案頭所有的書法作品,一把火將它們燒成了灰燼。

    俞真卿的書法出了名,找他寫字的個人也多了起來,有來求寫生意匾額的,有來求寫福祿壽喜的,有為孩子求寫勵誌的詩詞歌賦的,也有附庸風雅之徒求字掛在家裏裝飾門麵的,俞真卿是個倔脾氣,他是看得順眼的人就給寫,看得不順眼的一概拒絕,不管其職位高低。為此,他是得罪了不少人,裘富貴就是其中一個。

    “我懷疑就是他!”裘富貴說道:“別看這個人平時沉默寡言,但是據我所知,他的牢騷還是不少的。我曾經到采鹵分公司指導過數次設備安裝,每次見到他不是捧著一本書在看,就是握著手機看電子書,由此可知他的文化水平是不低的。最值得可疑的是,他自恃自己的書法造詣極高,一貫瞧不起身邊的人,對公司的經營方針、經營策略也常有詆毀之言,這樣的人是最可疑的。”

    裘富貴的猜測多少有些牽強,說穿了他隻是私心在作怪,借機公報私仇。他和采鹵分公司的汪經理一直不太對勁,其實兩人之間並沒有實質性的利害衝突,僅僅是相互瞅著對方的言行不順眼而已,加上上次找俞真卿要字吃了閉門羹,這次正好利用機會一石二鳥。

    “裘副部長,你的懷疑要有根據!”汪經理是個大炮筒子,脾氣急躁,也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見裘富貴盯上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信口雌黃,血口噴人,狗咬虱子——瞎嚼可不行!”

    “汪經理,我怎麽狗咬虱子瞎嚼了?俞真卿文化水平高,書法寫得好,本來就符合闞書記和寧總說的嫌疑條件嘛!”當著眾多的中層被罵,裘富貴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他搬出了兩位高層做擋箭牌。

    “嘉信鹽化公司文化程度高的人多了去了,你憑什麽就懷疑是采鹵分公司的俞真卿?要我看,你的文化程度也不低,幹嘛不懷疑你自己?”汪經理雖然是個粗人,講話卻扣得住理,他接過裘富貴的話茬反駁道:“要說書法寫得好,你睜開眼睛看看清楚,傳單可是打印機打印的!如果傳單是手寫的,還用的著你來操心麽?公司領導安排人調查一下筆跡,不就真相大白了!”

    “你......你......”裘富貴氣得臉色發紫,變成了結巴。

    “老汪,你不要多心!裘副部長也是為公司的穩定考慮,對事不對人。”眼瞅著兩個人要翻臉,寧向前不得不出麵幹預,說完扭頭低聲吩咐田俊宇:“你讓治安保衛科的劉科長去查一查,看俞真卿昨天晚上都幹什麽了?”

    “寧總,不用查了,昨天采鹵分公司的變壓器壞了,采鹵電氣檢修班加班忙了一天一夜,俞真卿一直在現場,他根本來不了的,這一點我敢向您保證!”汪經理坐得離寧向前比較近,聽到自己手下的人被懷疑,就像自己的人格被人懷疑一樣,他很有些沮喪。

    “還是查一下除疑為好!”闞書記朝田俊宇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爾後對汪經理說道:“寧總經理說得好,此事對事不對人的。”

    “其實不用煩勞保衛科的,讓辦公室派人把昨天上午機關大樓的監控錄像調出來,看看有沒有俞真卿,不就真相大白了!”跟高層講話,汪經理的語氣馬上低了八度。

    “隻要人是清白的,還怕查麽?”裘富貴看著汪經理鼻孔“嗤”了一聲,舉手示意道:“我支持兩位高層的意見,我個人認為,昨天組織鬧事的主謀,不一定會出現在現場。”

    “有道理!”寧向前點頭同意。

    “裘副部長果然聰明!”汪經理死死地盯了裘富貴一眼,低下頭不再說話。

    有了裘富貴和汪經理的前車之鑒,會場的氣氛又靜默下來,誰都不敢瞎開口,生怕表功不成,惹來一身騷。

    “各位,說說吧!”闞書記看著一溜排低垂著的腦袋,不得不開口催促:“受人俸祿,替人消災,公司需要你們的時候,可不能袖手旁觀啊!”

    會場依舊一片靜默。

    “大家都沒有說的麽?”想著這幫家夥平時見到自己,恨不得把心和肺都掏出來,而現在一個個像悶屁蟲似的,寧向前難免有些生氣:“好!那我就點名吧,點到誰誰說!無論是自己單位的,還是兄弟單位的,至少拎出兩個來,如果少一個,就請自行了斷,回家閉門思過吧!”

    寧向前的這一招還真管用,會場的氣氛立馬被調動起來,但是誰都不願意拿自己單位的人說事,於是一次排查組織鬧事者嫌疑人的會議,演變成了相互報複爭相表功的狗咬狗的會議。會議從早上一直開到下午,從下午一直開到淩晨,中間寧向前讓飯堂送了兩趟盒飯,與會者除了上廁所的空子,誰也不準離開會議室。對於大家列舉出來的嫌疑對象,寧向前會立馬讓人去調查,看看誰有作案時間,結果人是調查了不少,而真正有價值的線索卻不多。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盡管與會者開會期間每人供應了兩份盒飯,但是大家見兩位高層愁得沒有動筷子的意思,誰也沒好意思舉箸,內中雖有幾個精明一些的,利用上廁所的空子出來泡了一碗麵吃了,可在這麽長時間的車輪大戰之下,也早已被饑腸消耗得空空如也,因此,個個看上去都像是得了一場大病似的萎靡不振。

    “時間不早了,我看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裏吧!”闞書記看了一眼寧向前,繼續說道:“大家很辛苦,我提議讓寧總請客,到香格裏拉擺上兩桌,如何?”

    “同意!同意!”一聽說會議到此為止,與會者個個來了精神,又聽說可以到大飯店打牙祭,更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紛紛舉手起哄。

    會議再拖下去,眼看著也成了雞肋,疲勞戰術估計也不會有什麽結果,寧向前想著明天還要追查這件事情,有必要讓大家早些回去休息,這樣才能養足精神準備次日再戰。對於闞書記的提議,他沒有反對,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這不是寧向前的行事風格,他當即讓金正浩去督辦此事。

    按理說,時至半夜,飯店早就該打烊了,但是嘉信鹽化公司是香格裏拉的老主顧,在裏麵有幾間常年的包房,每年的餐飲住宿消費多達上百萬,香格裏拉也得罪不起,半個小時後,嘉信鹽化公司的領導們便坐上了香格裏拉的餐桌。

    宴席開始,因為心裏藏著心事,寧向前無論走到哪裏都開心不起來,依舊是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闞書記見狀,安慰他道:“小寧,別多想了,既來之,則安之,吃飽回家睡覺!明天會解決的!”

    寧向前苦笑笑,把身子直了直,算是回答。

    主子不開心,手下的人也就不敢放肆。要在平時,此刻個個早就放開海量相互敬酒,如今個個屏聲斂氣束手束腳的放不開。眼瞅著聚餐宴快要成了追悼會,闞書記不得不想出招兒來提振大家的士氣,他提議大家先把不愉快的事情拋到一邊,扭頭向酒店的工作人員要來一副撲克,說下麵開始抽點子,中簽的人需要講一個笑話,如果講得在座的人不笑,講笑話的人自行罰酒三杯;如果講得在座的人都笑了,在座的人每人喝酒一杯,闞書記的提議立刻迎來一片掌聲,個個都喊著要求闞書記先來一個給大家示範示範。

    “好!那我就拋磚引玉,獻醜在先。”闞書記也不推辭,清了一下嗓子,正襟說道:“話說從前有一個老頭老不正經,跟兒媳婦有一腿,有一回趁老太婆上街趕集,他又溜到兒媳婦的臥室裏欲行苟且之事,已經把兒媳婦的褲子扯了,正扒開兒媳婦的雙股欲舔,不巧老太婆走到半道,想起忘拿東西又折回來了,進門一眼撞見老頭趴在兒媳婦的襠間,氣得破口大罵,說老東西你幹什麽呢?老頭並不慌張,隻是用手在兒媳婦的襠間抔了抔,又朝那裏吹了一口氣,起身說道:‘沒幹什麽!媳婦這兒灰多,我恰巧路過這裏,幫忙扒灰呢!’說完話,神定氣閑的走了!”

    眾人正聽得入神,闞書記的故事已經講完了,他安坐在那裏等著大家鼓掌和笑聲,待眾人會過意來,果然沒有辜負他的等待,個個臉上樂開了花,於是鼓掌發笑幹杯。

    闞書記洗了牌,從中抽了一張,是7,一數人頭,該是莊來福講笑話。莊來福笑著說,我的肚裏也隻有您剛才講的這個笑話,這下您講完了,我沒有講的了。闞書記說,不講不行!我提議加一條:如果副處級以上的人講不上來笑話,罰酒十杯!眾人拍掌讚同,莊來福推辭不得,隻得說行,讓我再想想。

    “有了!”時間不長,莊來福一拍腦門說道:“說從前有一個男人特別好色,可是自己哪方麵的能力卻不行,怎麽辦呢?這好色也跟吸毒一樣,容易成癮,於是這個男人便對自己實施大補,豬鞭狗鞭羊鞭牛鞭,豬**狗**羊**牛**,隔三差五的吃,結果還是不行,後來隻能借助藥力行房。男人好這口,是日複一日,樂此不疲。有一天,這個男人在整理藥盒時,發現自己購買的春藥藥丸每顆都被咬去半粒,心裏就很納悶,於是倚在客廳的長椅上想這藥丸到底被誰咬了,想來想去,覺著這藏藥丸的地方隻有自己知道,愣是想不出來結果。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一隻老鼠從自己的臥室裏跑了出來,而在這隻老鼠的身後,還有一隻老鼠在追趕它。兩隻老鼠一個在前麵狂奔亂叫,一個在後麵緊追不舍,兩隻老鼠繞著客廳裏的飯桌是轉如風輪,約有半晌飯的功夫,後麵追趕的那隻老鼠終於體力不支,四腿一蹬,肚皮朝上,死了!此情此景,讓這個男人一拍腦門會過意來了,想起那些剩下的半粒藥丸上的牙印,一定是那隻死老鼠留下的,雄鼠吃了春藥,雄性大發,急於交配,雌鼠不堪其擾,故才發生了方才的一幕。難題想通了,於是這個男人起身搬出藥盒,把裏麵剩下的春藥都找了出來,然後把它們扔進河裏,從此不再吃藥。”

    “莊副總經理,你講的這叫什麽笑話?一點都不搞笑!”馬主席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趕緊著,自行了斷,罰酒十杯!”

    “是啊,莊副總,確實不是太搞笑,你看大家夥兒都沒笑吧!”闞書記接過話茬說道。末了,又想起什麽似的斜著眼睛盯著莊來福綴了一句:“不對!我說莊副總,怎麽這故事我聽著......像是在講你自己的事情呢!”

    闞書記話音剛落,在座的人都捧腹大笑起來。

    “開玩笑!開玩笑!”莊來福麵色不太自然,但是與自己開玩笑的人一個是領導,一個是平級,他是急不得又惱不得,隻能賠著笑臉自我解嘲道:“看!看!大家現在都笑了不是?這下我不該被罰酒了!”

    “不行!酒是一定要罰的!”馬主席不讓,壞笑著說道:“大家笑的並不是你講的笑話,而是闞書記的精辟注釋。”

    “是啊是啊!酒是一定要罰的!”闞書記跟著附和:“你們兩個酒司令呢?愣著幹嘛?趕緊著,把莊副總的酒給滿上!”

    酒司令是裘富貴和王八石,兩個人讓服務員拿來十個杯子遞次斟酒擺放在莊副經理麵前。裘富貴因為跟莊副經理關係特殊,倒酒時有意少倒一些,被馬主席看見了,笑著罵了一通,又讓他全部斟滿。

    對於闞書記的話,莊來福向來是不敢違背的,甚至有點獻媚的意思。他端起酒司令輪番送過來的酒杯,每飲一次,都向兩位高層點頭致意,爾後一口一個幹了。

    下一張牌是9,一數人頭是馬主席。

    “我要說的是一個老婆偷情的笑話,各位,都捧個場,可不許不笑啊!”馬主席未曾開講,先朝桌麵四周抱拳一拱手,以博取人氣,接著繪聲繪色的講道:“說有這麽一個女人,一天,她正躺在床上和他的情夫嘿休嘿休的時候,突然聽到丈夫開門進屋的聲音。‘快!站在那角落裏不要動!’她對床上的情夫說道。說罷,趕緊將他全身擦滿嬰兒用油,再灑滿石灰粉,並輕聲地告誡他:‘站著不要動,你就裝著是一個石膏像。’她丈夫進到房間裏時,指著角落裏的東西問她:‘那是什麽?’他太太冷靜地回答:‘喔!隻是個石膏像。我見蔡家的臥房裏也有一個,覺得蠻漂亮的,所以也弄一個回家擺設擺設。’夫妻倆自此就不再談石膏像的事,直到倆人上床睡覺都不再談起。清晨二點左右,丈夫起床到廚房找東西吃,回房時,手裏拿著一個三明治,一杯牛奶,隨手遞給那個豎立著的石膏像說:‘兄弟,拿著!吃點東西吧!不要像我,在蔡家站了三天,連一口水都沒得喝。’”

    馬主席的笑話講完,大家都跟著哄笑起來,但是有一個人沒笑——寧向前。眾人笑著笑著,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地方不對勁,漸漸地,笑聲也就稀疏下來。

    從入席到現在,寧向前因為有著心思,臉色一直放鬆不下來,即便是闞書記和莊來福講的兩個笑話,他也隻是敷衍的笑了笑,覺得眼前的這幫家夥平時在公司裏是個個道貌岸然,儼然正人君子,一旦到了私下場合,都是些男盜女娼之徒,真正沒有一個是正經東西!聽到葷段子,個個就像吃肉一樣,與市井雜碎有什麽區別?但這是闞書記的提議,他也不好駁掉麵子,也就沒有阻止遊戲規則的進行,並且在心裏暗暗琢磨著自己可能要講的笑話以應付眼前的局麵。正想著的時候,馬主席中了簽,他的這個笑話一下子把寧向前帶回到了那個久違的刻骨銘心的夜晚。因此眾人都笑,他卻笑不起來,盡管他也很想努力的笑一下,可是擠出來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服務員,燒牛窩和清蒸桂魚好了沒有?”見寧向前情緒不高,闞書記認為他是累的,並沒有往其他方麵去想,於是問身旁侍立的賓館服務人員。

    “早好了!我這就傳話給您上菜!”服務員應著轉身離開。

    燒牛窩和清蒸桂魚是酒店的招牌菜,也是壓軸菜,上了這兩道菜,也就預示著菜上齊了。

    “諸位,今天大家都比較辛苦,我建議來一個滿堂紅,大家幹了杯中的酒,早些吃飯,回家休息!”闞書記命令道。

    “遵命!”在座的人個個高舉酒杯站了起來,一齊向兩位高層的酒杯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