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夜半會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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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夜半會審
深夜,嘉信鹽化公司總經理辦公室。
伍至清到的時候,辦公室裏已經有三個人坐在那裏等著他:闞書記坐在老板桌前,寧總經理斜倚在長沙發上,人力資源部長”討人嫌”手裏拿著記錄本和筆,坐在配有小茶幾的單人沙發前,伏下身子隨時準備記錄。
“老伍,來!這邊坐!”看見伍至清,寧向前拍了一下坐著的長沙發,笑著站起身來招呼他。
“各位領導好!不知深更半夜找我來此,有什麽事情?”伍至清隱約猜測到領導找自己談話的內容,但是不太確定,隨口問道。
“找你來,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寧向前滿臉堆笑,用故作輕鬆的語氣說道:“老伍啊,你是知道的,最近公司裏發生太多的事情,讓我和闞書記一直比較頭疼,這不,我倆一時無計可施,情急之中,隻能抓瞎子找員工了解情況。想到你是公司的老員工了,進入公司之後一直在一線工作,又是多年的職工代表,既是分公司層麵的,又是總公司層麵的,可以說有著深厚的員工基礎,我和闞書記商量了一下,公司的生產穩定大局不能破壞,這才半夜把你從被窩裏請過來問計,應該說是情非得已。”
“您?問計於我?”伍至清指著自己的鼻子,滿臉驚訝的表情。
伍至清不傻,知道問計背後的含義,說穿了不就是懷疑自己是嫌疑對象嘛!
“集思廣益!集思廣益!”闞書記笑著解釋。
“可能要讓兩位領導失望,我是個愚笨的人,這件事情恐怕幫不了兩位領導。”伍至清搖著頭回答。
“瞎說!你怎麽能算是愚笨的人呢?”寧向前朝伍至清一擺手,用肯定的語氣誇讚道:“你的文才,我和闞書記是早有耳聞,如果說你愚笨,嘉信鹽化公司就再也沒有聰明的人了!”
“是啊是啊!”闞書記也順著寧向前的話說道:“伍至清同誌,時常聽下麵的領導提起你,說你高風亮節,無論處在什麽位置,都能擺正自己的心態,幹好本職工作,我們嘉信鹽化公司就需要像你這樣的有著高度思想境界的員工呢!”
伍至清不語。仕途的無奈,到了領導的口中居然讓自己提升了思想境界,可見“領導的藝術就是說話的藝術”確有它的道理。相同的事情,從不同的人口中說出來,就會收到不同的效果,棘手的問題有可能因為某句話而變得簡單,簡單的問題也有可能因為某句話而變得複雜,這也是評價一個領導其管理才能高低優劣的重要依據。
“老伍呀,今天找你來呢,沒有別的意思,你對此也不要有什麽顧慮。”見伍至清低著頭不吭氣,寧向前開導道:“暢所欲言!不要保留!”
“我沒有顧慮!”再高的木屐也是木屐,當領導誇你的時候,一定要保持足夠的清醒,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領導半夜三更找自己來難道就是為了表揚自己有文采和高風亮節麽?想到這,伍至清又追上一句:“伍某人身正不怕影子歪,從沒做過虧心事,有什麽可顧慮的?兩位領導,有什麽話就問吧,伍某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爽快人!”寧向前親昵地拍了一下伍至清的後背,問道:“老伍啊,對最近公司裏發生的事情,你有耳聞麽?”
“您是說職工聚會的這件事情麽?”伍至清看著寧向前,語氣裏有著揶揄的成分:“有啊!我又不是外星人。”
“那麽……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麽看法?”寧向前需要的是結果,至於下屬對自己是什麽態度,他已經不太在意。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對嘉信鹽化公司的任何事情,沒有任何看法!”伍至清直接幹脆地回答。
前年職代會上發生的事情,讓伍至清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擔憂,從那一年起,他就意識到,三緘其口確實是遠離口舌是非的無上法寶。
“唉!老伍啊,剛剛還誇你思想覺悟高呢,這種態度可不像你的風格啊!”闞書記笑著說伍至清。
“闞書記,您就別為難我了,我是確實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有任何想法。”伍至清態度平靜,依然故我:“如果說一定要我有想法,我的想法就是巴望著早些個夠著內退的年齡,早些個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想不到嘉信鹽化公司讓老伍如此反感!”寧向前尷尬的笑了笑,問道:“老伍,你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地方不讓人感到窒息呢?”
“南山。”伍至清不假思索的回答。
“南山?”寧向前感到好奇:“在哪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怎麽?寧總沒聽說過這個地方麽?”伍至清想笑,但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啊!能夠過上陶淵明的那種清閑自在的日子,不為塵俗所累,這倒是我所向往的生活。”
“老伍,你這是看破紅塵了?”寧向前聽出了伍至清說的是氣話,是在戲弄自己,擱在以往,他一定會雷霆大怒,但是想到今天想要的結果還沒有得到,便選擇忍氣吞聲,於是裝出深有同感似的接話道:“啊!你還別說,我也時常會有你這樣的想法!可惜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呢!”
“寧總,您就別取笑我了!”伍至清自嘲道:“您可是嘉信鹽化公司的總經理,我,隻是一介草民,怎麽敢同您有一樣的想法!”
“唉!話可不能這樣說!”寧向前朝伍至清一擺手,說道:“老伍,你別看我現在是嘉信鹽化公司的總經理,表麵上是風光無限,呼風喚雨,實際上心裏的那個酸楚你並不了解。你以為公司老總是那麽好當的?組織生產,擔心安全;聯係銷售,求爹告娘;理順企業內部的生產關係,化解企業外部的矛盾阻力;生產資料的漲價跌價,公司未來的發展規劃,哪一件事情是讓人省心的?不僅是我,你看在座的幾位領導,他們有誰是按時準點上下班的?哪一個不是早來晚走,苦心戮力?有時候忙累了,自己也會想,我和員工並沒有什麽區別,說到底也就是國企裏一個打工的,我每天這樣拚死拚活的賣命值不值得?但是一想到公司上上下下幾千號人等著我們發工資吃飯,再累,也不敢懈怠,還要咬緊牙關往前衝啊!”
“寧總經理說的太對了!”闞書記時刻不忘自己的職責所在,深有感慨的附和道:“這是什麽精神?這就是無私的奉獻精神!這就是體現在嘉信鹽化公司領導身上的主人翁精神!如果我們的員工都能具備領導的這種思想境界,我們的公司一定會是一個關係和諧、潛力無限的企業!我還相信,在這種忘我精神的指引下,公司實現衝出亞洲、走向世界的口號並不是一件難事!老伍,你認為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太有道理了!”伍至清雖然有自己的個性,卻從來不會拂領導的麵子,別有深意地笑著回道:“假如公司人人都達到這種境界,我想嘉信鹽化公司的局麵早就不應該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想起寧向前說自己也是國企打工的,伍至清的心裏就特別不是滋味。寧向前比伍至清大不了幾歲,想想人家現在是嘉信鹽化公司的老總,自己僅是嘉信鹽化公司底層的小工人,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沒法相比。
這讓伍至清突然想起一個典故來,當年大秦丞相李斯做布衣時,有一次到茅房出恭,看見有老鼠在偷屎吃,這些老鼠看見人來如廁,遠遠地逃走了,老鼠的行為讓李斯生出許多感慨,他想起官倉裏的那些老鼠,想吃就吃,想走就走,不用這般躲躲藏藏,畏畏縮縮。一番思索之後,李斯得出一個結論,認為人所處的環境不同,誌向也就不一樣,於是他決定出山打工,這一打工不要緊,李斯成為秦始皇手下的能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當年到秦始皇他老人家手下打工的人很多,但是能夠出類拔萃的就是那麽幾個,這就是打工者命運的差別。
“所以說,公司要想有好的發展,必須要有一個安定和諧的環境!”寧向前趁熱打鐵:“老伍啊,我和闞書記這麽晚了找你來,你能理解我們的苦衷嗎?”
“你們的苦衷?”伍至清有些犯迷糊,看了一眼寧向前,又看了一眼闞書記,搖頭說道:“唉!不是!寧總,闞書記,您們的意思我真有些不太明白,也......不太能夠理解......”
“算啦!老伍,你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我和寧總已經什麽都知道了!”闞書記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道:“你有什麽想法,什麽條件,不妨當著我和寧總經理的麵講清楚,有什麽事情大家不好坐下來談呢?”
“是啊是啊!兄弟,今天這裏沒有外人,你有什麽想法,不妨直說!”寧向前親昵的摟住伍至清的肩膀,一臉的媚笑。
“等一下!等一下!”伍至清豎起右手,表情更加迷惑了:“兩位領導,你們說我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實在不明白你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不明白我說話的意思?這怎麽可能呢?”這回是闞書記皺起了腦門。
“沒有不可能!我是真不明白!”伍至清搖頭肯定地回答。
“真不明白?”寧向前又追問了一句。
“真不明白!”伍至清又回答了一遍。
“這麽說這次這件事情......難道不是你組織的?”闞書記伸長脖子盯住伍至清,語氣裏不能除疑。
“我不明白您指的什麽事情?”伍至清反問。
“嗨!就是員工聚會鬧事的這件事情!”寧向前索性把話挑明。
“嗬!領導,你們真是太抬舉我了!”聽了寧向前的話,伍至清是一臉苦笑:“你們也不想想看,我伍至清要是能有那個能量,至於現在還是個一無所成的小工人麽?”
“老伍啊,你的才能我和闞書記是早有耳聞的,公司沒有啟用你,是領導人的失策,在這裏,我代表嘉信鹽化公司的領導層向你檢討!”寧向前心有不甘,繼續試探道:“但是這件事情呢,你做了就做了,沒有必要隱瞞,我和闞書記不會為難你的!”
“寧總,我真的什麽都沒做!您要是實在這樣認為,那我可是比竇娥還冤呐!”伍至清哭喪著臉,一副無辜的表情。
“老伍啊,你就不要再跟我和寧總捉迷藏了!”闞書記也不相信伍至清說的是真話,認定伍至清是有膽做事沒膽承認的懦夫,依舊拿話誑他:“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被你身邊的人出賣了,我們今天找你,就是想核實一下,讓你自己親口承認,至於怎麽處理你,就看你今天認識錯誤的態度如何。”
“是哪個王八蛋告的黑狀?闞書記,你把這個人叫過來,我要和他當麵對質!”闞書記的話讓伍至清的心態有些失控,口無遮攔的罵了起來。
“是誰說的,這個肯定不能告訴你!”闞書記並不急躁,相反,伍至清的表現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一個人在失態的狀況下最容易露出馬腳。闞書記繼續細火慢燉:“老伍啊,我和寧總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你也是被人利用當槍使喚,隻要你肯說出幕後的主使者是誰,我和寧總向你保證,絕不追究你的責任,並且還要重重獎勵你!”
“是啊是啊!隻要你肯說出幕後主謀,我明天就讓製鹽分公司的胡經理提拔你為工段主管!”寧向前也不失時機地拋出了豐厚的誘餌。
“主管?你們就是許我當伍主席,我也是不知道!”伍至清的臉因為生氣而脹得通紅,大聲說道:“寧總經理,闞書記,我鄭重地告訴二位,此事從頭到尾我伍至清就沒有參與過,你們愛信不信!”
說完話,伍至清低下頭不再吭聲。
短暫的沉默。
“好!相信你是個好同誌!”寧向前拍了一下伍至清的肩膀,笑著安慰道:“老伍啊,沒做就沒做,看你生這麽大氣幹嘛?”
“我不生氣!”伍至清嗤了一聲,別過臉去說道:“可不興這樣冤枉人的,虧你們還是領導!”
“老伍,別生氣!別生氣!”闞書記也堆出一副笑臉,說道:“我和寧總這些天為這件事情是寢食難安,不是事出無奈,不會出此下策用話套你,你可不要往心裏去。”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大丈夫敢作敢當,我可不像有些人心計多,隻會在背後使壞!”兩位領導的話,讓伍至清的心情稍微好受些,他直抒胸臆說道。
“你這種性格我喜歡!”寧向前點頭讚道。轉而又問:“老伍啊,這件事情雖然不是你幹的,但你能不能幫我和闞書記分析分析,你認為組織者的動機會是什麽?”
“我不知道!”伍至清又想起了三緘其口的箴言,直接關上了對話的閘門。
“唉,你再好好想想,不要急著回答!”闞書記看出伍至清有抵觸情緒,但是他還是希望能查出些什麽,隨意問道:“老伍,你回憶回憶,最近有沒有人跟你電話聯係,希望你參加集會什麽的?”
“沒有!”伍至清搖頭回答。
“短信呢?有沒有人給你的手機發短信?”闞書記又問。
“我沒有手機,收不到什麽短信!”伍至清繼續搖頭回答。
“老伍,這都什麽年代了?你會沒有手機?”一直埋頭記錄的人力資源部長“討人嫌”開口問道。
“工資低,買不起,不行嗎?”對於陶仁賢,伍至清向來沒有好印象,他沒好氣地回答。
“老伍,你這話說的可是欠妥啊!”寧向前笑著接過話茬說道:“嘉信鹽化公司的工人們個個都喊工資低,我們的工資果真低嗎?人均五萬五,這在全省,乃至全國,都不算是個小數字呢!”
人均!又是人均!伍至清參加了多次職代會,每次職代會上,總經理的工作報告都會用“人均”一詞來概括員工的收入,員工的收入每年都會有百分之十乃至二十的上漲。可是,當這些百分之十乃至幾十的上漲反映到自己的工資本上時,卻依然是今年拿的去年的錢,去年拿的前年的錢,伍至清永遠搞不明白自己的工資被“人均”了多少,但是總經理的工作報告應該不會撒謊,公司的工資總額的的確確每年都是在遞增的,那麽,是誰人均了自己的鈔票?
隻要是一個稍有頭腦的人,隻要是一個留意觀察的人,伍至清的這種疑問就不愁沒有答案:能夠“人均”你的鈔票的人,正是那些整日誇誇其談處處為員工利益著想的人,正是那些自稱領導且掌管著員工工資收入的人。
從高層到中層,從衣食到住行,領導與工人的差距在一天一天的拉大。當你在為首套住房而負債累累甘做房奴的時候,人家已經有了兩套、三套房;當你還在騎著自行車、電瓶車屁兒顛趕著上班的時候,人家玩的已經是摩托車、轎車;人家的身上穿的是上千元以上的品牌衣服,你是上班時穿工作服,下班時還是穿的工作服。當然,這些隻是表象,是每個人的眼睛無法回避的表象。時勢造就的暴富使大部分的小領導們無法收斂張揚攀比的個性,身為二等公民的員工隻能淪為麻木的看客。
事實上,即便沒有表象,也不難從現實生活中找到蛛絲馬跡。自從實行模糊工資製度,工資表就成了稀罕之物,偶爾發下來簽字走走形式,細心的人也就可以從中發現一絲端倪。你會發現中層以上的人員工資每年都在遞增,幾百幾百的速度遞增。有時一年之中,就會漲上兩到三次。看到這種情況,大多數的工人都會有些感概,為什麽領導每年都在提工人漲工資的事情,而每年工人的工資總是漲不上去?為什麽領導從不提給自己漲工資,而領導的工資每年都在增長?
提到給工人漲工資,員工們的氣就會不打一處來。大概是自己的工資漲得太高,總是拿人均搪塞下屬在良心上有些過意不去,高層們每年年初在職代會上也會放出風來說要給員工漲工資,提到漲工資,他們總會前瞻性地考慮到員工體量龐大以及工資總額的限製,定下的基調是人均隻能漲個三二十塊。漲幅不在多少,隻要能漲就是好事,員工們聽到這個消息總是歡欣鼓舞,盡管每年都在收獲著失望,但是總比不提不問強多了。就好比糖抹在鼻尖上,暫時舔不著,可畢竟是抹在那兒了,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隻要公司沒有倒閉,員工們相信漲工資的事情總有一天會落到實處的。
剩下的日子就是盼啊!盼啊!從年初,一直盼到歲末,過程是熱熱鬧鬧:首先是勞資部門拿方案,然後是各分公司開會研究討論,接著是工會組織職工代表聽取員工心聲,再然後是公司層麵向廣大員工發放意見表征求工資改革意見,最後是等待高層拍板簽字實施,一路走來,是雷聲兒大,雨點兒小,就是等不到落實的那一天。工資沒有漲起來,員工的激情也被被折騰得是一地雞毛,倘若遇到食鹽滯銷這類的小插曲,漲工資這類的事情就會被無限期的擱置,如果有員工問及領導此事,領導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公司沒有效益,拿什麽漲工資?!
員工漲工資年年提上議事日程,期盼的結果年年都是不了了之;領導的工資從來不提漲,卻能夠悄無聲息的一年比一年躥得高。這是什麽原因?工人之中也不全是呆子,有那個把精明的看出了員工工資漲不起來的症結所在:就是因為工人不齊心,太軟弱,這些所謂的領導才敢年複一年的肆無忌憚,為所欲為。想想就是冤啊!每天早出晚歸辛辛苦苦幹工作,工資收入卻不及領導的幾分之一,甚至幾十分之一,是自己的貢獻不如人嗎?那些靠耍嘴皮子起家,不幹一件正事的人卻拿著高薪;是自己的能力不如人嗎?那些無才無德隻靠溜須拍馬的家夥卻占據高位。其中滋味,怎一個傷心了得?
心中有不平,必須得有排泄的渠道,排泄的方法當然不能是回家去打老婆孩子,因為老婆孩子沒欺負你。在哪裏受氣,還得到哪裏發泄,揍領導肯定是不行的,這樣做犯法;找領導講理似乎是個辦法,但是別人都不跳,就你一個人跳,也是孤掌難鳴,難成氣候。怎麽辦?隻有在背地裏罵罵領導的十八代祖宗,罵他們忤逆不孝,罵他們****都會比別人多吃一口,罵他們克扣員工的工錢買藥吃。罵完之後所能做的,就是在工作上消極怠工,肆意浪費,去發泄心中的怨憤。
這種行為是大多數人的想法,也有那少數不安分守紀的,背地裏慫恿大家起來“鬧事”,爭取自己的正當權益。
像這次這樣的鬧事,嘉信公司也曾發生過幾次,但是規模都太小,沒有一次成功過。
通過幾次鬧事,也讓伍至清長了不少見識,看清了不少嘴臉。同樣是身處弱勢群體,當有人站出來號召大家一起去找領導,以爭取自己應得收益的時候,有的人選擇了退縮,這部分人的心思是害怕領導看見自己隨波逐流,將來會給自己小鞋穿;有的人選擇了旁觀,他們希望有人去找領導麻煩,但這個人絕不會是自己,他們隻想安心的坐在大樹下麵等著,棗子落地了,會有自己的份,棗子不落地,自己的前途也不會有任何影響;有的人選擇了告密,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跟領導套近乎,證明自己是領導的貼心人。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在嘉信鹽化股份公司這種心態繁雜的環境中,伍至清心如死灰地相信,最終的結果隻能是後者。
“既然寧總經理說工人的工資不低,那就不低吧!”伍至清不想和領導爭執,自從那次在職代會上讓寧向前出了洋相,他在分公司領導的眼中也就成了臭****,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決定管住自己的嘴。
“老伍,你再仔細回憶回憶,上次在會議室鬧事和車站廣場聚會,有沒有看見你們車間班組的人參加?”討人嫌並沒有為剛才的沒趣感到在領導麵前丟人,他把筆夾在本子上問道。
“兩次我都不在場,回憶什麽?”伍至清可不想落入討人嫌話語中設下的陷阱,抵觸情緒越發難以克製,所以回答得很衝。
“老伍啊,我和寧總經理相信你是個好同誌!”闞書記看出從伍至清的身上已經問不出什麽,他和寧向前對了一下眼神,決定終止今天的問話,於是總結說道:“假如我們嘉信鹽化公司的員工都能像你一樣立場堅定,不跟風,不傳謠,一心撲在工作上,那麽我和寧總經理的工作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幹得這麽累了!今天晚上接你過來問話,你也不要多想,我和寧總經理純粹是例行公事,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是啊是啊!”寧向前深有感慨似的附和道:“嘉信鹽化公司就需要你這樣的踏踏實實的好同誌,但是平時也不能兩耳不聞窗外事,公司的事情還是要關心一下的。老伍,你回去之後呢,如果有什麽消息,要及時跟我和闞書記溝通,隻要能夠提供有價值的線索,我和闞書記是不會虧待你的!還有,今晚也不是讓你白來,我會讓陶部長吩咐下麵給你考上兩個夜班,算是一點經濟補償!”
從工段主管的誘餌,變成了兩個夜班費的補償,有價值的線索和沒線索的落差就是大啊!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伍至清看了一下手表,已經是淩晨五點,想著今天要上早班,回家之後就得趕回來,沒有多大意義,便直接往班上去了。想要進入車間,必先路過製鹽分公司的辦公樓,伍至清正低著頭行走的時候,就聽見樓上有人小聲叫自己的名字,他抬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製鹽分公司最高領導胡經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