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媽咪,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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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柔來的比聶釗料想的要早一些。
    她不喜歡總是換衣服,今天穿的青色西服,既能開會也能出席法事,所以也沒有換衣服,從會場出來就直接回了聶氏,上樓,來參加法事了。
    阿遠兩歲半了,而他剛出生時,就住過一個月的整個樓層,直到現在還空著。
    但要說完全空置吧,也不是,因為這兩年裏,聶釗更換了樓上的各種醫療器械,又加了好多急救設備,不誇張的說,現在就把聶榮挪過來住著,配套都是完善的。
    但那一切當然不是給聶榮準備的,貪生怕死如聶釗,他想的是,一旦自己發生什麽急性意外,趕不及上醫院的話,在這棟樓上,就可以做緊急處理。
    阿遠跟著奶媽,正在走廊裏四處跑來跑去的玩兒。
    因為聶嘉峻和聶嘉峪都被趕走了,就聶涵和聶釗倆人在地上跪著。
    陳柔跪到了聶涵身邊,她立刻笑嘻嘻轉身,問:“出席開幕式,感覺怎麽樣?”
    陳柔並沒什麽感覺,隻說:“還行吧,就那樣。”
    聶涵知道的,細娘一直想見那位韓國來的財閥大小姐,於是又問:“那位呢?”
    要說那位,還有點好玩的小事兒,那就是,蔡明理跳槽到了韓國,就在那位大小姐家的公司工作,這趟也一起來了,並且為大小姐兼做翻譯。
    陳柔現在英語還行,能跟大小姐直接交流,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就先讓蔡明理胡說八道,亂說一氣,而他故意歪曲,就說了一些聶太不太瞧得起韓國財閥,覺得他們的產品也不行一類的話,都把韓國來的大小姐給氣毛了,氣氛很不愉快。
    陳柔主要是,要來參加為婆婆送行,安葬的儀式,也想早點走,就任由他胡說。
    而在那位大小姐起身要告辭時,陳柔突然用英文讚賞了一番大小姐所監管下,生產的產品,當然了,誇的特別到位,並約她晚上一起吃飯。
    這麽一來,蔡明理剛才的抹黑和故意歪曲不就不攻自破了?
    大小姐熱情答應了陳柔的邀請,說是晚上會一起用餐。
    陳柔大概講了一下,然後對聶涵說:“晚上吧,你也去,咱們一起吃飯。”
    聶涵點頭,突然又一笑:“那位大小姐,除了選男人的眼光,就沒有任何缺點了。”
    女性和女性之間,並不隻有競爭關係,而且優秀的女性,必定是先發現別的優秀女性身上的優點而非缺點,然後她才能不斷的進步,並走向更高點。
    韓國那位大小姐不說別的方麵,她的藝術審美,就像聶涵一樣,是因為從小生活在富貴人家,耳濡目染,又專項學習,所培養起來的。
    而在她監管下的各種產品,審美吊打別的企業。
    陳柔不介意交個朋友,也想聶涵一起去聊一聊,學習一下。
    香江人做法事的各種禮節和規矩,總叫陳柔覺得不耐煩,跪在這兒聽頌經,聶釗和聶涵已經聽了一上午了,還在聽呢,但她跪了一會兒就不耐煩了。
    四下打量,中間是一尊約一尺半高的,天青色的坐蓮菩薩,座下是法師從蓮華寺帶過來的,韓玉珠和聶臻夫妻的牌位,下麵列著孝子賢孫們的名字。
    聶慎遠的名就化於他的字,叫聶慎。
    而照師太的說法,別看阿遠乍一看是個乖娃娃性格,可他是金命,性格鋒芒畢露,骨子裏就敢想敢幹,膽子特別大,愛冒險,所以提醒他要慎,是最好的。
    在法事上,不是一直跪著,時不時還要站起來,拈紙燒紙,奠酒,磕頭。
    一回起身,磕完頭,聶釗怎麽一轉,就跪到太太身邊了。
    然後側首,他說:“你可以不用跪的。”
    陳柔側首,目厲:不早說。
    但她說:“沒關係的,我跪一跪也是應該的。”
    在這種法事上,要從頭到尾,得要跪一整天的,因為到了山上還有。
    聶釗聲音小小的,又說:“真的不用跪,因為我沒有列你的名字。”
    誰來參加法事了,就列誰的名字,聶釗沒寫陳柔,那她不是白白跪在這兒?
    但不對啊,婆婆的法事,他為什麽不寫她的名字?
    不過其實聶釗的想法很簡單,太太要跪一整天,他會覺得很辛苦,所以就沒記名。
    但陳柔正欲站起來,聶釗突然又問:“阿柔,你有什麽心願嗎?”
    所以他的意思怕不是可以跟婆婆許個願,讓婆婆來代為成達她的心願?
    不肖子孫們,老人活著的時候不孝敬,但等老人死了,就成了許願池,總覺得隻要燒幾張紙錢再磕個頭,不論啥無理的要求,老人都能滿足。
    如果是曾經的陳柔,她會希望李霞有個孩子,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其實沒關係,也沒必要,因為李霞不像她,有過上輩子,整整三十年的積累和經驗。
    李霞完全是在憑空自己闖蕩,而相比於成為一個媽媽,當然是成為一個服裝公司的總經理,董事長更有意義,所以想了想,陳柔問:“和平回歸,算嗎?”
    據說觀音菩薩有三十三相,三十二種法相再加本相。
    而其中一相就是送子觀音,如果是聶釗有心願,他會還想要個孩子。
    人的貪心是無止境的,他還想要一個跟阿遠的性格能夠互補的女孩,湊個好字。
    但這尊汝窯觀音像,如果不是因為陳柔,它也跟聞老板名下大量的稀世珍寶一樣,會被永遠珍藏著,隻受聞家的香火供養,而回不到聶家,更回不到它曾經的福地,大峪山,所以他問菩薩討個孩子。
    可他當然要先問太太,看她有什麽心願,如果沒有,他才會許願。
    和平回歸算不算心願,聶釗自己也不知道,但他說:“應該算吧。”
    如果算,這個心願的名額就歸太太了。
    聶釗有點失落,還有點難過,畢竟以他的想法,就該在年富力強的時候生育並培養孩子,那麽,當他到聞老板的年紀,孩子就像他家二小姐,能獨擋一麵了。
    可既然太太有她的心願,菩薩是她帶回來的,那個心願當然就是她的了。
    但聶釗都說了,太太不需要跪著,他一個人跪就好。
    但她卻並未起身,而是一直陪他跪著。
    不一會兒,阿遠在別處玩得無聊了,回來了,陳柔也拉了過來,押兒子一起跪著。
    大人不說話,沒有頭發的師太在念經,阿遠也不敢太鬧騰,乖乖跪著。
    到了吉時,就該啟程,乘坐遊艇直接到大嶼山墓地。
    墓地這邊也有一群人等著呢,而且墓地是打開了的,聶釗是兒子嘛,還需要過去重新擦拭棺木,再加一整套的禮節,又重新收斂,整件事才算過。
    但當然,隻是他們家人的事情完了,師太還得連續半個月,率著寺裏的僧眾們每天頌經,而且是代聶家人頌,這樁法事才算徹底做完。
    其實兒子和太太真的不需要跪,因為聶氏在寫牌位的時候,寫了代的。
    聶涵替她兩個不成器的弟弟代著跪,他替太太和兒子跪。
    而在婚姻方麵,他跟別人的看法不太一樣,他不覺得一個女性嫁給一個男人,就必須跟那個男人同甘共苦過,才算是真感情,男人,也不一定就愛陪他一起吃苦的女人。
    就好比韓玉珠,為了陪著聶榮進軍房產市場,拿地,她連家族珍藏的,幾乎可以說是無價的汝窯觀音都轉售給了別人,但聶榮愛她嗎?
    非但不,而且在韓玉珠病入膏肓的那段時間,聶榮對她甚至算不上尊重。
    聶釗也不需要太太陪著自己,吃跪一整天的苦。
    要說毛子哥是被蘇維埃主義武裝著,霍岐隻想守衛香江,那聶太太的滿腦子就是馬列主義,對於各種繁瑣的宗教儀式,她不說反感,但當然不喜歡。
    而她最近總說,回歸後要到大陸物色房子,到那邊去住。
    聶釗怕自己搞得太迷信,太太嘴上不說,心裏嗤之以鼻,回歸後就不回家了呢。
    但奇怪的是,聶太本是個堅定的馬列主義者,可陪著聶釗跪了大半天。
    阿遠也是,除了吃奶,吃點心的時間,陳柔都拉他跪著,直到法事整體結束。
    跪上一整天,可比打一天的架累多了,膝蓋受罪嘛。
    聶釗把妻子扶了起來,親自幫她揉膝蓋,並說:“你不用那麽辛苦的,這又是何苦呢?”
    聶涵也在揉膝蓋,也說:“細娘又不信菩薩,何必跪這半天。”
    陳柔說:“但你奶奶那麽優秀,給了咱們所有人今天的生活,跪她是應該的。”
    法事結束了嘛,她看聶釗:“你還要陪師太聊會兒吧,我們先下山了,我們還有約。”
    聶涵捏捏阿遠的小臉頰,說:“我們今天可是約了個美女,大美女。”
    幾人有說有笑,正聊著呢,一隻碩大的,色彩斑斕的大蝴蝶突然飛過來,停到了阿遠的肩膀上,小孩子看見了當然覺得驚訝,就不說他,他爸他媽都沒見過如此大,豔麗的蝴蝶。
    蝴蝶停在阿遠的肩膀上,不斷撲扇著翅膀。
    聶涵不禁伸手,感慨說:“哇,好漂亮的蝴蝶啊。”
    那蝴蝶就跟有靈性似的,飛了過來,並且停到了聶涵的手上。
    它竟然不怕人,而且陳柔一伸手,它飛了過去,又停到了陳柔的指尖。
    阿遠雖然脾氣爆,打人痛,但手很善的,他悄悄養的小蝸牛因為奶媽藏的好,到現在他爸爸都還沒發現呢,他也隻玩,從來沒有捏死過一隻。
    他再舉起小手,那蝴蝶竟然離開媽媽的手指,飛到了他麵前,飛舞了好一會兒,然後停到了阿遠的手上,阿遠高舉著手指,一動不動,隻說:“爸爸,看啊,快看。”
    聶釗越活就越迷信了,當然,他經曆的一切,也總讓他非迷信不可。
    他學著阿遠的樣子,也伸出手來,並於心裏像個孩子一樣呼喚:媽咪,是你吧。
    他熱淚盈眶,哽噎著,怕嚇到孩子,也不敢出聲,隻於胸腔中喃喃的說:媽咪,是你吧,是你來看你的小阿釗了,對嗎?
    應著他的心聲,那蝴蝶翩然而來,直接停進了他的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