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2章 彩珠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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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周倚橋開門授課的日子。
    因為辯經會上周倚橋風頭無兩的表現,使得不少人都想從他的口中學上一招半式,故而今日剛一開課,堂內便已是人滿為患。
    周倚橋雖然對齊飛雲等教習頗有情緒,但既然答應了院長文墨淵要教授弟子劍術,便不會輕易食言。
    一整堂課周倚橋深入淺出,結合自己這些年來對於劍道的理解,佐以眼前這些低階弟子所能接觸到的劍招,向他們傳授著《君子劍譜》中的內容。
    眾弟子聽得如癡如醉,不少在劍道上有些天賦的弟子,甚至當堂便有所領悟,喜不自禁。
    周倚橋將最後一式劍訣演示完畢,劍尖輕點地麵,青磚縫隙裏滲出的墨色靈氣如遊蛇般縮回袖中。
    他掃視台下,隻見眾弟子或伏案疾書記錄要點,或閉目掐訣推演劍勢,整個知新堂內唯有筆尖沙沙與衣袂摩挲之聲。
    “今日便到這裏。”
    他屈指彈了彈腰間玉牌,懸掛在簷角的銅鍾應聲而鳴。
    “今日我教給你們的基礎劍招都回去好生參悟,下一堂課,我會考校你們在拆劍式上的理解。\"
    話落,他轉身準備離開,還沒來得及邁出課堂,忽聽見堂外有金鈴脆響。
    三隻青羽靈雀銜著玉簾飛入,珠玉相撞的琳琅聲中,著鵝黃襦裙的少女踏著滿地碎光款款而來。
    她發間翡翠步搖隨著腳步輕顫,腰間綴滿的銀鈴卻寂然無聲——分明是用了高階斂息術。
    原本收拾書簡的弟子們動作齊齊一滯,有人打翻硯台濺了滿袖墨跡也渾然不覺。
    “竟然是明德院的彩珠師姐!”
    “彩珠師姐可是院長孫女,打小受到儒道氣運的庇佑,乃是我聽風院年輕一代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她怎麽會來知新堂?難道是來找周教習的?”
    “你們還不知道?前些日子院長帶著彩珠師姐離開聽風院,歸來之後帶回來的那名男修,就是周教習!”
    “周教習竟然和彩珠師姐有這等關係!難怪他能成為教習,原來是有院長撐腰!”
    “我聽說周教習來我們聽風院之前還是一名散修,現在看來能得到院長青睞,是與彩珠師姐有不小的關係啊?”
    “噓!慎言!彩珠師姐還在這兒呢,你是真不怕師姐她找你算賬啊!”
    彩珠剛一出現,整個學堂內便議論紛紛,各種謠言甚囂塵上。
    周倚橋微微皺眉,他向來喜靜,可不希望這些學生的各種議論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
    “今日授課到此為止,你們都散了吧。”
    他揮了揮手,示意眾弟子離開。
    然而眾人卻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著彩珠與周倚橋二人。
    周倚橋無奈,隻得再次開口道。
    “我讓你們出去!”
    這一回他的聲音中帶上了些許靈氣波動,震得眾弟子耳膜嗡鳴。
    眾弟子這才想到,眼前這名看上去溫文爾雅的教習,事實上可是一位修行魔功的魔道修士他們不敢再多停留,紛紛收拾好玉簡,魚貫走出了學堂。
    待所有人都走光之後,周倚橋才轉過身來,看著麵前巧笑倩兮的少女,問道。
    “彩珠姑娘大駕光臨,可是有什麽事?”
    彩珠指尖絞著腰間銀鈴穗子,耳尖微微泛紅。
    她清了清嗓子,忽然後退半步,雙手交疊舉至眉前,鄭重其事地行了個弟子禮。
    “前些天的事情是彩珠冒失,望周教習海涵!”
    翡翠步搖垂下的流蘇隨著動作輕顫,在她鼻尖投下細碎光影。
    “之前爺爺帶周教習返回聽風院時,彩珠就因為周教習出身的原因故意刁難過你。”
    “事後爺爺親自教訓了彩珠,告訴我聽風院向來有教無類,彩珠不該因修士出身、修行路數之別等緣故對周教習妄生偏見。”
    周倚橋正在收拾授課時所使用的各種劍陣與法器,聞言動作微微一頓,他抬起頭來,看著彩珠。
    “文院長讓你來的?”
    彩珠直起身時不慎踩到裙裾,踉蹌著扶住案幾上的青玉筆架,幾滴鬆煙墨濺上鵝黃襦裙,霎時在裙上暈開深褐痕跡。
    她慌忙掐訣淨衣,好一陣平複之後,才故作鎮定道。
    “爺爺讓我帶個口信,說青檀峰新采的霧凇茶,周教習若是有時間......”
    “直說便是。”
    周倚橋忽然打斷她,食中二指一連做出了數個法印,靈氣自指尖湧出,悄然漫過門檻,學堂外弟子們的竊竊私語頓時消弭無形。
    少女咬住下唇,蔥白指尖在袖中摸索片刻,忽地掏出半枚染血的螭吻紋玉佩。
    玉上暗紅紋路與齊飛雲袖口圖案如出一轍,隻是邊緣布滿細密裂痕,仿佛被無數蟲豸啃噬過。
    “爺爺他讓我來之前,將這枚玉佩交給了我,說以周教習的水準,看到這枚玉佩之後,一定能夠明白我和爺爺的意思。”
    她聲音壓得極輕,像是怕驚動玉佩中沉睡的蠱蟲。
    “爺爺要我和周教習說一句,其實他已經注意齊齋長很長一段時間了。”
    周倚橋瞳孔微縮,周身靈氣一震屏退了還在門外想要伸手接過玉佩,確認此玉與那齊飛雲關係匪淺之後,當即拉著少女往學堂外走去。
    “隨我來。”
    周倚橋的速度極快,彩珠隻覺眼前景物扭曲成斑斕色塊,再定神時已站在周倚橋的居所前。
    自從發現齊飛雲等人身份怪異之後,周倚橋將自己所在的竹林裏裏外外都布下了各種禁製,以防齊飛雲等人窺探自己這邊的情況。
    “現在可以說了。”
    周倚橋推開竹門,案上燭台應聲燃起幽藍火焰。
    他屈指輕叩牆麵,一道波紋自指尖擴散開來,整間屋子頓時被一層無形的結界籠罩。
    彩珠好不容易緩了口氣,她將玉佩遞到周倚橋麵前,輕聲將文墨淵和他講過的所有事情全部轉述給了周倚橋。
    “爺爺說,十三年前萬象山遇襲時,齊齋長帶回來的根本不是桃花癬患者。”
    “那些弟子歸院後第七日,值守弟子聽見他們房內傳出,像是春蠶食桑的沙沙聲。”
    “書院弟子傳訊後,爺爺第一時間前去查看,哪知道破門而入時,隻剩下十五張人皮整整齊齊疊在榻上,內裏血肉......全成了蠱蟲的溫床。
    周倚橋取出茶具斟上兩杯靈茶,將其中一杯送到了彩珠的麵前。
    “文院長的意思是,齊飛雲他們根本不是什麽桃花癬患者,而是被蠱蟲控製的傀儡?”
    彩珠點了點頭,嬌俏的臉上少見的露出凝重之色。
    “不錯,爺爺他說,這些人應該是來自萬象秘境的南疆蠱修。”
    周倚橋端起茶杯輕啜一口,霧氣繚繞間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文院長可曾查到什麽線索?”
    彩珠搖了搖頭,神色黯然了下去。
    “爺爺他畢竟是聽風院的院長,一舉一動都在所有人的注視當中,他雖然懷疑齊飛雲等人,但不知道聽風院暗處這些人的實力,不敢親自出麵輕舉妄動。”
    周倚橋放下茶杯,指尖在案上輕輕敲擊著。
    “文院長的意思是讓我去查?”
    彩珠點了點頭,她從袖中取出一張劍符遞到周倚橋麵前。
    “爺爺說他這些年一直暗中調查此事,但因為束手束腳的緣故,至今沒有多少進展。”
    “直到前些日子遇見了你之後,各處機緣巧合忽然匯聚,事情才有了些許轉機。”
    周倚橋接過劍符,神識探入其中,片刻後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這枚玉簡裏記載的資料並不多,隻有寥寥數句,然而就是這幾句話,將齊飛雲等人的大概的來曆、身份以及他們與蠱修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一一闡述得很是清楚。
    “文院長需要我怎麽做?”
    “爺爺的意思是說,周教習若是願意做這件事,就尋一個空閑的時間,去明德院後山的青檀峰與他詳談。”
    周倚橋是想從茶杯中抬起,望向身前藏不住性子的少女,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
    “周某現如今已經被齊飛雲等人盯上,文前輩還想要讓我光明正大的去找他?”
    彩珠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做何種回答。
    周倚橋輕笑一聲,也沒有再去為難這個被文墨淵捧在手心的無知少女,擺了擺手驅散了住所四周的禁製。
    “你回去和你爺爺說,周某答應為他做事,但相對應,他也要答應周某一件事情。”
    “若是文前輩同意這個交易,周倚橋再去青檀峰拜訪他老人家,若是不願意......”
    他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收起茶具,起身伸了個懶腰。
    “周某也樂得清閑,等到身上的傷勢完全恢複,我便告辭繼續雲遊,這聽風院是生是死,都與周某沒有半點關係。”
    彩珠攥著裙角的指尖微微發白,青玉案幾上的燭火在她眸中躍動,將那份強作的鎮定照得分明。
    少女杵在原地沉默了許久,等到周倚橋準備出聲送客時,忽地挺直了脊背。
    “周教習的話,彩珠一定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