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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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

    暑氣正濃, 人群漸散。

    一刻前的喧鬧如同泡沫,被熱氣化為虛無。

    管夫子同謝家人道別,然後分道揚鑣。謝家人繼續往巷子裏走, 葉氏和謝姝母女在前,謝則秀在後。

    一路無言, 回到家中後劉婆子趕緊端來用井水湃過的楊梅飲和甜瓜。紫紅色的楊梅飲, 盛在白瓷杯中, 色澤十分誘人。甜瓜切得極薄,盛在白盤子裏, 看著就讓人口舌生津。

    謝則美眼巴巴地看著,此前他就一直惦記著, 卻也知道好東西要等一家人到齊才能享用。等到葉氏含笑遞給他一塊甜瓜, 他這才歡喜地吃起來。

    謝姝喝了半杯楊梅飲, 葉氏就不讓她喝了。說是湃過的飲子雖消暑, 但寒涼之氣過重, 未生養的女子不宜多飲。

    謝則秀沒動, 沒喝楊梅飲, 也未吃甜瓜。他抿著唇, 臉色依然緊繃著,置於膝下的雙手握著一直未曾鬆開。

    少年郎今日受到的沖擊不少,顯然還沒有平複過來。

    “秀哥兒, 今日之事,我可都看明白了?”

    謝則秀聽到自家二姐的問話, 輕輕點頭。

    他是家中長子, 被父親寄予厚望, 他知道自己應該承擔什麽。書中說不媚權貴方得風骨,又說風骨乃讀書人之脊梁, 寧可頭斷不可彎脊。但二姐說剛過易折,該屈時屈,除去性命,萬事皆小。

    書裏的道理他知道,二姐說的他也覺得對,該懂的道理他都懂,今日也切身體會到何為強權之下若非彎腰,必送性命的殘酷。

    所以該看的他是看明白了,心裏卻很是不好受。

    謝姝道:“看明白了就好,不必因此而氣餒。尊卑如石階,高處不勝寒,低處萬般難。我們的父親已經傾盡所有給我們最好的生活,不上不下處於中間,已經足夠幸運。你隻要把握住這份幸運,繼續往上爬,爬到你想要的高度便可。”

    “二姐,我記下了。”他再次點頭,無比鄭重。

    葉氏看著這一雙兒女,很是欣慰。

    “無論今後如何,隻要你們姐弟能相互幫助,相互扶持,娘就覺得心滿意足了。你們也不必太過擔憂,郡主是身份尊貴,但你父親也是朝廷命官,且還是言官。”

    言官之職上可規諫皇帝建議良策,下可彈劾百官巡察地方,以身正風清而立於朝堂之上,私德言行廣為人知,大胤自建朝以來,歷代君王極重接納良言,當今聖上亦是如此。

    謝十道是諫議郎,縱然僅是從七品官職,卻能近天子。所以哪怕熙和郡主再受寵,再是想堵人口舌一手遮天,隻要謝十道願意,明日便會有一紙奏折送至天子手上。

    這也是葉氏並不怎麽擔心的原因。

    她思及今日之事,感慨道:“真沒想到蕭世子是如此公正之人,今日若不是他,恐怕我們少不得要受些委屈。”

    這話倒是事實。

    今天如果不是蕭翎,他們在熙和郡主那裏根本討不到便宜,少不得要受些委屈和折辱。

    吃了兩塊甜瓜,又喝了小半杯楊梅飲,謝則美就被劉婆子帶下去了。謝則秀也起身告辭,說是自己還要去學堂一趟。

    兄弟倆剛走沒多久,王府就來了人。

    王府來的是王嬤嬤,王嬤嬤滿臉笑意,尤其是對謝姝,態度十分親近熱情。她是奉老太妃之命來給謝家人撐腰,送了好些壓驚禮來。見著葉氏一口一個謝夫人,仿佛是對著謝氏的嫡係一般。

    葉氏請她進屋歇一歇,被她婉拒。

    她就站在門外,眼瞅著有人好奇地探頭探腦,聲音便高了好幾分,道:“我家太妃娘娘說了,她與謝諫議郎是同宗,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若再有人欺到謝家人頭上,她第一個不依。”

    這話是說給別人聽的,很快傳到蘇家人耳朵裏。蘇家人又氣又恨,卻也隻敢關起門來在家裏咒咒罵罵。

    等王府的人離開巷子不久,他們聽到長公主府的馬車進了巷子裏,還以為是來給自己長臉的,沒想到那馬車從蘇家門前過,去的竟然也是謝家。

    謝姝和葉氏聽到長公主府來人,皆是意外。

    長公主派來的人並不是尋常的嬤嬤而管事,而是最為信任的心腹向嬤嬤。向嬤嬤同王嬤嬤一樣,也沒有進謝家的門,反倒是與謝姝和葉氏站在外麵說話。

    向嬤嬤說:“公主殿下說了,蘇氏一門救了郡主的命,還留在身邊養了三年,她是感激不盡,這些年來凡蘇家人所求,她也是一一滿足。但若是日後再有人慫恿郡主做一些上不了臺麵的事,休怪她不留情麵!”

    很顯然,這番話是說給蘇家人聽的。蘇家如果能親耳聽到最好,便是沒有親耳聽到,也自有人傳到他們的耳朵裏。

    然後向嬤嬤說了自己的來意,她是奉長公主之命來給謝家人賠禮道歉,並送上賠禮的,那些賠禮與王府之前的壓驚禮旗鼓相當。

    謝姝安靜地站在葉氏身後,聽著葉氏和向嬤嬤你來我往的客套。向嬤嬤的身體傾向馬車,眼神也不時看向那邊。

    葉氏沒有察覺,謝姝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向嬤嬤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馬車上的人。馬車內坐著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正是瑞陽長公主。

    長公主一身常服,靠坐在馬車內。她一手撫著額頭,眉頭深鎖著,顯然是為什麽事而傷腦筋,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等到向嬤嬤上了馬車時,她不知和向嬤嬤說了什麽,然後就看到向嬤嬤掀了一角簾子,示意謝姝上去。

    “謝夫人,我家殿下有幾話讓奴婢私下說給謝二姑娘聽,還請您行個方便。”

    葉氏雖疑惑她為何不在下麵說,但也沒有多想。

    馬車邊立著一個高大的侍衛,那侍衛麵色健康,右邊臉上還有一道清晰可見的刀疤。從他的侍衛服看,他應是侍衛之首。

    謝姝看了這侍衛一眼,然後上了馬車。

    進到馬車後,她在看到長公主時恰到好處地露出驚訝的表情,並沒有過多誇張的舉動,而是福了福身,在長公主的示意下坐在一旁。

    “你可知本宮單獨見你,是為何?”

    “臣女鬥膽一猜,應是為了郡主。”

    離得這麽近,近到她能清楚看到長公主的臉色。蒼白中有愁容,還有一絲沮喪,與上回見到的樣子大不相同。仿佛是極有精神氣的一棵大樹,突然有了病氣,眉宇間多了些許暮氣,似是蒼老了不少。

    長公主欣賞她的遇事不亂,又為她此時的大膽直言而感慨。

    這樣的難得,也難怪出身不高卻入了芷娘的眼。

    “沒錯,本宮正是為了那不懂事的孩子。”說著,長公主重重嘆了一口氣,“今日之事本宮已悉知,很是慚愧。”

    孫女的哭聲好像還在她耳邊回蕩,那一聲聲“我也沒辦法”“誰讓他們養了我,我若不報答,世人會如何看我?”的喊聲揮之不去。

    她聽到事情的經過後又痛心又心疼,尤其在聽到章家那小子提起蘇家人對孫女的不敬時更是憤怒無比。

    對於孫女,她既心疼愧疚,又怒其不爭。

    “本宮一早便知蘇家人品性不佳,是以這些年他們多般打擾熙和,想來京城本宮都沒同意。如今熙和已長大成人,她念著養父母的恩情,本宮也不好再攔著,便讓他們搬到京城來住。

    或許是本宮錯了,就不應該讓他們來!今日你在場,自是聽到他們是如何對熙和呼來喝去的,想來熙和在他們身邊的那幾年過得很是艱難。一想到熙和流落在外的三年這般被人作踐,本宮就心如刀割。”

    馬車內氣氛凝重,似有什麽東西沉甸甸地壓在謝姝心頭,壓得她喘過不氣來。這種感覺仿佛讓她回到病入膏肓時,層層的黑暗困住她,讓她無力逃脫,想喊都發不出聲來。

    不知過了多久,長公主又嘆了一口氣,“可憐熙和在他們手底下討了三年生活,受盡苦難與折磨,我們卻還要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因為若不是他們,或許熙和連命都沒了。所以不管他們曾經對熙和做了什麽,救命之恩永遠都在。

    本宮不怨他們,隻怨自己。這些年無論本宮如何教養開異,無耐木已成舟,熙和已是這樣的性子,本宮實在無能為力了。”

    “殿下,您不必自責。”謝姝艱難開口,聲音都有些發澀。

    “本宮如何能不自責,若不是當年本宮讓她們母女跟去,她們就不會出事。若不是被蘇家人養歪了性子,本宮的熙和又怎麽會……”

    長公主的聲音帶了一絲哽咽,她想到了戰死乾門關的獨子,想到了命喪月城的兒媳。如果不是她,兒媳不會送命,她的孫女也不會成為孤兒流落在外,受了那麽多的苦。

    往事如山,山崩地也裂,她以為找到孫女後她就能盡力彌補,但是如今孫女這般性子,她哪裏還有麵目去九泉之下見兒子兒媳。

    “本宮和你說這些做什麽,你年紀輕輕,又如何會懂。”

    “殿下,臣女知道您是愛之深望之切,但臣女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謝姝深吸一口氣,道:“臣女的父親說過,自古名劍,需千錘百煉才能寶劍藏鋒,卻並非全仰仗於鑄造者的技藝,而是因為它們在鑄造之初用的就是世間罕見的隕鐵。您說郡主是被蘇家人養歪的,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原本就是那樣的性子。”

    “不,不可能!”長公主目光一厲,病氣頓時變成了銳氣,背也挺直了幾分,“本宮的孫女,絕非生來不堪之人。縱然本宮與她分開時,她不過才百天,但本宮確信,她不可能生來就是那樣的性子。”

    “殿下,是臣女失言了。”謝姝聲音漸低,“但臣女始終認為山石不能成寶劍,便是有了寶劍的形態,它也不是寶劍,因為它原本就是一塊石頭。”

    長公主的眼神越發銳利,仿佛要將她看穿,“本宮知道你對她有成見,她也確實為難了你,你對她有怨言也是理所應當。原本本宮還想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她能有你這樣的良友,或許那性子還有轉寰的餘地。”

    謝姝聞言,滿心的苦澀。

    她慢慢垂眸,“臣女謝殿下擡舉,但臣女是個俗氣的人,也沒有改變他人的能力,隻怕是要讓殿下失望了。”

    一時再無話,唯有沉默。

    長公主突然咳了一聲,向嬤嬤剛要拿什麽被她製止,“不用了,等會就好了。”

    謝姝看得分明,剛才向嬤嬤準備拿的是一個瓶子,看瓶子的樣式,裏麵裝的應該是藥丸一類的東西。

    “殿下,您身體怎麽了?”

    向嬤嬤的表情明顯不對,眼眶都隱約泛著紅。“殿下,您可還受得住?”

    長公主擺擺手,“本宮是習武之人,哪裏有那麽嬌氣。些許小病小痛而已,你們不必大驚小怪。”

    真的是小病小痛嗎?

    如果真的隻是小病,向嬤嬤如何會紅了眼眶。如果真是小痛,長公主袖子裏的手又為何握得那麽緊?

    謝姝想扶她,被她拒絕。

    她自嘲一笑,“今日是本宮冒昧了,也是本宮強人所難了,你不必放在心上。芷娘倒是眼力好,一眼就相中了你。你這性子與本宮年輕時有些像,但又比本宮更為柔和。”

    “殿下大量,臣女感激不盡。太妃娘娘仁慈心善,待小輩們一向寬和,能得她的照拂,臣女很是感恩。”

    “你這孩子,說話怎麽有點老氣橫秋。”說完,她又咳起來。“罷了,你回去吧。”

    謝姝起身告退,下了馬車。

    很快,馬車就開走了。

    葉氏先前一直在原地等,但不敢靠近。隱約聽到馬車裏有人說話,卻聽不清是誰在說話,也聽不清說了什麽。

    “嬌嬌,向嬤嬤和你說了什麽?”

    “……說郡主那幾年在蘇家吃了很多苦,所以才養成那樣的性子,希望我們不要怪她。”

    “誰說不是啊,好好的貴女被養成那樣,可惜了定遠侯那樣頂天立地的人物,唯一的女兒竟然成了那個樣子。”

    謝姝嘴巴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

    時隔多年,物是人非,僅憑一人之言又能改變什麽,又有誰會相信。

    葉氏見她情緒不對,以為她是因為一家人受了委屈而無處伸張正義,所以不甘心,遂溫言細語寬慰了一番。

    太陽西沉後,謝十道下職回來。

    不用葉氏敘述一遍,他在回來的路上已知事情的前因後果,一張原本就不茍言笑的臉越發的嚴肅。

    “長公主行事讓人挑不出錯來,定遠侯更是國之英烈,他們的後人……怎麽就如此的不堪,若是上折彈劾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似乎不太妥當,若是不說,我心裏實在是難受得緊。”

    “爹,我想您還是不說的好,因為我們向郡主要了補償。”

    這事謝十道還真不知道,連忙問怎麽回事。等聽到謝姝說他們向熙和郡主要了一包銀子,還將銀子交給管夫子處置後,他的眉頭是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好半天,才糾結地來了一句,“如此也好。”

    ……

    夕陽西下,一隻鴿子從舉人巷的上空飛過,然後落到謝家的一處窗臺上。

    多樂打眼看到它,驚得結巴起來,“二……姑娘,……子,王府的鴿子!”

    謝姝看去,還真是。

    那油亮的毛色,還有那機靈的小綠豆眼,不正是前兩次送信的那隻鴿子。

    她連忙將鴿子捉住,從鴿子的腳環上取出一張紙條,展開一看,上麵寫著幾個字:子時,等我。

    一看這字,心下了然。

    夜很快到來,從灰到黑,直到伸手不見五指。寂靜之中,等待似乎變得很漫長,但即便是不等人,謝姝也毫無睡意。

    她的腦海中一時充斥著很多東西,一時又變得空空蕩蕩。好似她原本擁有很多很多,轉眼又全都失去。

    窗戶開著,她就倚在窗邊。

    望著無邊的夜色,以及夜色中的種種。她看著有人踏著夜色而來,看著那人一步步走到她麵前。

    玄衣墨發,身長如玉,像是水墨山水畫中走出來的翩翩公子,不知是誰的丹青妙筆,才能創作出這樣出神入化的人物。

    四目相對,似乎有某種說不出來的默契,幾乎不用言語,她就將人請進屋中。並不是因為她希望和蕭翎在屋子裏相見,而是因為對方提了東西上門,總不好將人拒之門外。

    蕭翎帶的來是一個盛滿碎冰的食盒,正中一碗冒著涼氣的葡萄冰酪。

    “你見過長公主了?”

    謝姝輕輕“嗯”了一聲,挖了一勺子冰酪送入口中。

    【您是怎麽知道的?】

    “王甲申隨行,馬車裏必是長公主。”

    她挖冰酪的動作頓了一下。

    之前守在長公主馬車邊的那個臉上有疤的侍衛長,原來就是王甲申。

    【您這麽晚來見我,不會隻是為了給我送冰酪的吧?】

    蕭翎眸色一暗,他還真是。

    章三說他今日是一怒千丈為紅顏,讓他打鐵趁熱。

    章三的原話是這樣的,“長情啊長情,你可以啊。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駁了郡主的臉麵,小心郡主到聖上麵前哭訴,治你一個不敬之罪。世人都說你不近女色,誰能想到你會一怒千丈為紅顏,今日我算是開了眼界,此行不虛啊!”

    又說:“打鐵要趁熱,過時心已冷。春風十裏百花開,有花堪折直須折。我若是你,必要快馬一鞭,莫要誤了這好時機。”

    當時他隻說了兩個字:“聒噪。”

    但很顯然,他口是心非了。

    眼前的少女豈止是春風十裏,分明是千裏萬裏。

    “今日之事,你怎麽看?”

    【我用兩隻眼睛看。】

    “謝姝,好好說話。”

    謝姝正了正神色,幽幽一聲嘆息。

    【我還能怎麽看啊,強權之下無人權,她是郡主,她是君,我們是臣,今日如果不是您,恐怕我們少不得要吃些苦頭。所以在此,我鄭重向您道一聲謝。您說過,您要為我做七件事,那這就是第一件。】

    “這個不算。”蕭翎立馬否定。

    【為什麽?這不是事關人命嗎?報的就是命案啊,怎麽不算了?】

    蕭翎看著她,眼神深邃。

    “我是提刑官,受理命案,查明真相是我的職責所在,所以不算。”

    她“哦”了一聲。

    蕭翎最受不了她這個樣子,又嬌又乖,讓人忍不住心生邪念,一股腦將聖人君子拋卻,不枉做一回那衣冠禽獸。

    “今日之事,你有沒有覺得蘇家人不對勁?”

    她聞言,心裏“咯噔”一下。

    【他們是不對,長公主也知道。長公主認為他們收養郡主的那三年,必定沒少磋磨郡主,才把郡主養成那樣的性子,為此很是傷心難過。】

    “她遷怒你了?”

    【倒也沒有。】

    謝姝放下勺子,突然無比認真地看著他。

    【世子爺,我問您一個問題,您能不能幫我找到答案?】

    “你問。”

    【玉筆的事,那蘇家人與我們各執一詞。他們沒有證據,能作證的也是他們自己人。我們也沒有證據,能作證的也是自己人。如果真鬧上了公堂,該當如何?我們若想證明自己,可有什麽好辦法?】

    “這種事並非沒有先例,若雙方到了公堂之上,依舊各執一詞而無佐證,那麽隻能是各打二十大板,以做他們擾亂公堂之罰。”

    【也就是說,雙方都受了責罰,但並沒有分出是非黑白。若真是如此,說謊之人被打不冤,無辜蒙冤者該怎麽辦?】

    黑暗中,她看著蕭翎,蕭翎也在看著她。

    隔著不大的圓桌,他們靜靜地凝望著彼此。她眼中有太多的複雜,過往如煙籠罩著所有的情緒。

    良久,她聽到蕭翎的回答。

    “世間之事,很多本來就分不清黑白。哪怕是律法嚴明,亦有不少冤案冤魂,縱我有讀心之術,難免也會心有餘而力不足。何況我非聖賢,更非神明,我心亦有私,我心亦有陰暗處,終是一俗人而已,不能堪比明燈,更照不亮世間所有藏汙納垢之地。”

    【是啊,這世間多少詭譎之事。縱你有讀心術,我有透視眼,也終究都是兩個俗人而已。有時候我連自己都看不清,我是誰,誰是我,我從哪裏來,又往哪裏去。我真的是我嗎?誰能證明我是我?】

    蕭翎的眼神越發深沉,哪怕是在黑暗之中,哪怕她什麽也沒想,卻仿佛穿過她的心,如入無人之境。

    “你就是你,又何需向旁人證明什麽?”

    【你說的沒錯,便是不用證明,我也是我,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你怎麽把我冰酪拿走了!】

    “姑娘家少吃寒涼之物。”

    又是這樣的說辭。

    【你……為什麽可以吃?】

    “不能浪費。”

    謝姝覺得不對。

    他們的關係什麽時候好到可以同碗同勺而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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