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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卡1

    “——‘死’？”

    阿爾忒彌斯沙啞而緩慢地重複了一遍。

    如果阿爾忒彌斯是個正常人, 那她的下一句話，應該是：

    發生什麽事了？

    然而阿爾不是正常人。

    她是個謎語人。

    “哈斯塔，你仍然堅持用單調乏味的語氣, 來粉飾你那同樣單調乏味的野心。你向我重複一遍又一遍的挑撥，仿佛巡演的戲劇演員，在舞臺上機械地重複他的臺詞……真是令人厭倦。

    “你不準備與我說實話, 對嗎？正如同我設想的那一般。這片大地上,小醜，伶人，弄臣, 無處不在。是誰把這片大地, 把與這片大地同樣古老的你們，變成這般麵目可憎的模樣？是無惡不作的群星帝王嗎？是道貌岸然的耀庭神棍嗎？——還是說，人類發乎內而形於外的愚蠢、傲慢、貪婪，已在這漫長的光陰裏，腐蝕了你古老的心髒？

    “我很疲倦……我早已疲倦於沒有答案的現實，我早厭煩於毫無公理的人間，殿下的哭泣聲像是經久不散的魂魄，日日夜夜地在這片大地上空空回響。這片大地遠比我的領地更加不可言喻，而我卻如同枯死之木，徒有軀殼, 內無活物。”

    深空星海之主：“……”

    不久之前，阿薩用一顆彩虹泡泡, 把深空星海之主, 逼回了拉萊耶城。祂一身襤褸的黃袍, 在詭異的琥珀色瘴氣中，像是一縷暗黃色的魂靈, 漂浮在阿爾的身側。

    祂和所有太古神祇一樣，散發著邪惡、扭曲、不潔的氣息，但此時此刻，這位不祥、淵邃、神秘的太古神祇，情緒難得地出現了——

    懵b。

    深空星海之主非常懵b。

    深空星海之主懵b地發了條精神波動給螺湮之主：

    “她在說什麽？”

    明明每句話都還挺通順，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呢？

    太古神祇是介於神明與邪魔之間的非凡存在。他們可以通過“精神波動”交流——也就是通過腦電波實時聊天。

    螺湮之主立刻回複了深空星海之主：

    “求我啊，變成我的信徒，我就對你降下神諭。”

    深空星海之主：“……”

    深空星海之主：“滾，別逼我用人類上廁所的語言罵你。”

    螺湮之主頗有興致：“罵一塊錢的來聽聽。”

    深空星海之主掐了掐精神波動：

    “og寶寶你……噠解別太荒謬，這麽缺小粉絲？好吧，投降了喵，祝老公早日變成時尚單品~”

    螺湮之主：“……”

    螺湮之主誠懇道：“學點好的。”

    螺湮之主和深空星海之主，是一對雙生神祇，用人類的觀念理解，就是一對孿生兄弟。

    他們先後成為阿爾忒彌斯的眷屬。

    比起深空星海之主，螺湮之主從小與阿爾“融合”，也就更了解這種“阿言阿語”：

    “她的意思大概是——你騙她，你到底做了什麽，才會惹惱薇瑟密爾？”

    經過螺湮之主翻譯，深空星海之主聽懂了，隨即回複阿爾說：

    “薇瑟密爾阻礙琥珀星家族的生意。”

    “生意？”

    阿爾輕輕一哂：

    “流動的利益，像是海倫娜河中的泥沙，數量繁多，行色匆忙，身不由己。回答我，哈斯塔，是什麽樣的利益交換，居然能從千萬泥沙中脫穎而出，進入薔薇魔女那樣一雙憂鬱的眼睛？”

    深空星海之主槽多無口，又不能在阿爾麵前發作，隻好跟自己的兄弟吐槽：

    “她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你受得了她？

    “謎語人就是這樣的，”螺湮之主聳了聳肩膀，“隻有那個東方人來了——阿爾說話才會簡明扼要一點。”

    深空星海之主回憶了一下，阿爾忒彌斯見到李太白時，語言確實會變得很精簡。

    畢竟，“滾！”“去死！”“神經病！”……都非常地短。

    麵對阿爾的詰問，深空星海之主早有準備。

    他特意在尼伯龍根內海上空現身，除了試探薇瑟密爾的實力之外，深空星海之主還特意撿了一個免死金牌回來。

    他從黃袍裏抖出一物。

    阿爾灰藍色的眼睛，緩慢地聚焦，她本來像一具死屍，此時終於有了幾分活氣：

    “……是你。”

    李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救命啊！！

    有帥哥被綁架了啊！！！

    ·

    ·

    ·

    李非常地傷心。

    林和薇瑟居然把他給忘了！！

    薇瑟就算了，畢竟才認識一兩天，不關心李的去向也說得過去，畢竟李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帥哥。

    但是林可是他的好厚米，他們同心協力、他們同舟共濟、他們同床共枕——結果林一見著薇瑟，就把李給忘了！

    深空星海之主要抓人，李也無從反抗，畢竟友傷豁免也豁免不了這個。作為一枚柔弱不能自理的詩人，李被深空星海之主塞進了黃袍裏，一路揣回了拉萊耶城。

    悶都給李悶死了。

    還好深空星海之主挺愛幹淨，還有胸肌和腹肌可以摸，不然李都不敢想象，自己該怎麽撐過來。

    當然，李不知道的是，當時林是其實是看見了的——林知道深空星海之主，是阿爾忒彌斯的手下，把李抓走估計是小情侶的情趣，林就沒去多管：

    尊重，祝福，別死我家門口。

    畢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斷手斷腳的人尚且可以出門上街，你見過不穿衣服的人逛街現眼嗎？

    是以，林接到薇瑟後，大方地忘記了這個手足：

    寶寶，你是一隻海鷗，去前女友家整點薯條。

    少來當電燈泡，滾。

    李：“……”

    跟林做兄弟，是我陰德的。

    ·

    ·

    ·

    螺湮之主一看李就有點頭暈、惡心、想吐：

    “你怎麽把這玩意又帶回來了？”

    “他的記憶被動了手腳，現在既不記得你我，也不記得阿爾。”

    深空星海之主聳了聳肩，給自己倒了杯阿普斯紅茶，他黃袍下是無數模樣猙獰的觸手，握住茶具時居然有幾分矜持和優雅：

    “阿爾這種戀愛腦一定會感興趣的。”

    ——然後就沒空管我到底在人類世界幹了什麽。

    螺湮之主：“……”

    作為深空星海之主的孿生兄弟，螺湮之主立刻用行動證明了，兩神之間感天動地手足情誼：

    “阿爾，他要用這個東方人轉移你的注意力，好讓你沒空追究祂在人類世界做了什麽壞事。”

    阿爾恍然大悟，摸了摸裙子裏的觸手：“謝謝你，螺湮。”

    深空星海之主：“……”

    祂的觸手朝螺湮比了個中指：

    跟你做兄弟，是我陰德的。

    ·

    ·

    ·

    李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脖子上——

    多了個項圈。

    李：“……”

    玩得還挺大。

    李連滾帶爬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項圈隻是個項圈而已，沒有連著鎖鏈之類的東西，李樂觀地照了照穿衣鏡，還挺好看的，顯得他脖頸修長美觀。

    李左照照右照照：

    ——我真不愧是千年難遇的大帥哥啊！

    李終於自戀完了，才發現自己身處一間臥室。

    牆壁、立柱、浮雕，皆是違反幾何學的奇異構造，偏偏體量龐大到令人匪夷所思，每一道棱角、每一處邊沿，都蟄伏著難以名狀的險惡情緒。

    這間宮殿的主人，正坐在窗前的輪椅上，幽幽地看著他。

    發如烏木，膚如素雪，女人生著灰藍色的雙眼，目光冰冷而淵邃，似乎通向另一個不祥的世界。在她的雙眼之下，分別生著兩顆小痣，古典、神秘、詭異，散發著邪惡而不潔的氣息。

    來人正是阿爾。

    李試探著伸出手，左右晃了晃：“嗨。”

    阿爾：“……”

    她臉色冰冷，默然不語。

    好吧，冷美人，李聳了聳肩，自討了個沒趣。

    “呃，你知道的，我是被抓過來的。”李再次試圖跟她交流，“如果我問你，‘你是誰’‘這是哪’‘你要幹什麽’——這些典中典的問題，你會回答我嗎？”

    阿爾冷漠地垂下漆黑的眼睫。

    李：“……”

    好吧，不會。

    阿爾拿出了一根終端樹枝，自顧自地點燃了。

    李看了眼自己手腕，意識到阿爾手上那根，是自己的終端樹枝：

    “哎，那是我的——”

    一根墨綠顏色的觸手，從她素黑的裙擺下，閃電般地掠起，像是一條夭矯的青龍，粗大、粘稠、遒勁，貼著李的鼻尖，停滯在了半空中。

    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催逼而來。

    李：“……”

    李舉起雙手：“大人，您請。”

    阿爾點燃了李的終端樹枝，拿著李的世界樹賬號，熟練地登錄交互界麵。

    李悄咪咪地湊過來看。

    阿爾冷漠地覷了他一眼。

    李滿頭冷汗地舉起雙手：“……”

    她的觸手柔軟地伸出，卷起了一張哥特風格的座椅，放在了輪椅的旁邊：

    坐下。

    一個敢拿一個敢坐，李受寵若驚地坐下了，還把輪椅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哎謝謝，美女你早說，想跟我一起上樹，我們一起快樂沖浪……”

    阿爾麵無表情，恍若未聞，她點開了李的關注列表，直接戳進了騎士劍的首頁裏。

    李好奇地繼續嘚嘚嘚：“挖，美女，你是他的粉絲？沒想到啊。”

    李看向交互頁麵，他一睡就是一天，林已經更新了視頻，現在正飄在熱門的首頁：

    “哦，他跟薇瑟抽卡去了……”

    阿爾的觸手點開播放。

    【[視頻]騎士劍＆大呲花最無語的一集：小時候看這集用了五張紙】

    ·

    ·

    ·

    “你好，”林的臉龐出現在了錄製畫麵裏，“我是騎士劍。”

    【你好，這是我媽】

    【《重溫經典》】

    【夢開始的地方】

    【我已經開始笑了啊啊啊】

    【騎士劍真不打算解釋昨天的直播嘛？？】

    鏡頭稍稍一側，薇瑟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甩了甩袖子：

    “你好哦……我是大呲花……”

    【囍】

    【啊啊啊親親我花的絕世神顏=3=】

    【\劍花\劍花\劍花】<101nove.p粉能不能圈地自萌啊？一直刷刷刷煩死了】

    【↑騎士劍唯粉能不能圈地自萌啊？一直出警出警出警煩死了】

    阿爾突然按了暫停鍵。

    李還以為阿爾不願意看彈幕吵架，正想告訴阿爾如何過濾彈幕，隻見她的觸手輕車熟路地點開彈幕發送框，交互頁麵彈出了文字矩陣，阿爾劈裏啪啦地打字道：

    <101nove.p姐能不能滾，帶上劍唯粉一起滾】

    李：“……”

    是他冒犯了。

    “今天我們要去……”

    視頻裏，薇瑟講到一半，慌張地卡殼了，她人生第一次拍視頻，肉眼可見的緊張。

    林不動聲色地動了動唇，用氣音提醒她：“抽。”

    薇瑟恍然大悟，目光炯炯，字正腔圓地重複了一遍：

    “——抽！！！”

    【抽！超大聲】

    【抽抽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媽媽的表情↓】

    林麵無表情地撐住了額頭：“……”

    薇瑟悲憤地捂臉：“啊啊啊不錄了不錄了！！”

    視頻中斷，再度轉場，這回林和薇瑟，肩並肩坐在了旅館的沙發上。

    說是肩並肩，林比薇瑟高出了一個肩膀不止，薇瑟顯得小巧玲瓏的一隻，在沙發上雀躍地搓著骨手。

    【？居然是冥神加護，死靈法師大佬啊】

    【↑花姐本來就是大佬哦，《無聲默咒芻議》就是她寫的】

    【笑死，大呲花抄襲薇瑟密爾的瓜還有人不知道嗎？】

    【上麵能不能不要張口就來？調色盤發了嗎就在這血口噴人】

    【你們能不能出去撕啊，服了，這裏是抽卡視頻，誰想看你們飯圈撕b？】

    似乎是吸取了教訓，這回輪到林說臺詞：

    “在抽卡之前，為了節目效果，我們有一個小活動。”

    沙發前的紅木桌上，赫然放著一個金識火。

    【我去，大戶人家】

    【主播什麽家庭背景啊，金識火拿出來做節目效果】

    【哦哦哦！是要先開個金識火試試手氣嘛】

    這個金識火，正是先前，從巨大地精身上掉落下來的那一隻，白思禮從蕊德的手裏“搶”過來之後，又在臨行前還給了薇瑟。

    薇瑟一直留到了現在。

    識火攜帶的技能詞條和增幅詞條，隻有在裝入識火之臺時才會顯現，因此裝填的過程也被稱為“開箱”，就跟抽卡一樣，是個非常看臉的過程。

    “我們準備拿這個開箱，試一試今天的手氣如何。”

    薇瑟好像終於適應了投影精靈，連說話都更流暢了，隻是雪白的睫毛依舊直顫，還是有些緊張：

    “那我開始了哦！”

    金色品質的識火，一共是一個技能詞條、三個增幅詞條。

    技能詞條，自然是越高階的技能越好。

    增幅詞條，以靈能、循環、躍增三個詞條為上。

    靈能——影響魔力條或者戰力條的最大值，換而言之，如果擁有靈能增幅詞條的識火，藍條則會變得更長，也就能釋放出更多的魔法或者戰技；

    循環——藍條損耗後的恢複速度，也是俗稱的“充能”；

    躍增——這個更加稀有，是指六個維度能力，在一定幾率下，某個瞬間突然翻倍的屬性。

    比如說，擁有百分之五十的躍增的人，每次攻擊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打出的傷害成倍翻升。

    這就是冒險者行話裏的“暴擊”。

    任何以輸出見長的戰士或法師，識火的躍增詞條必須疊得特別高，因為攻擊力的點數是有上限的，想要打出更高的傷害，隻能通過躍增打出暴擊效果。

    薇瑟也不例外。

    薇瑟的骨手虔誠地合十：“向新舊諸律許願，出二躍增一靈能。”

    說罷，薇瑟閉上了眼睛，光芒漸次大盛，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智識——六個“識火之臺”，依次浮現在了身周。

    識火的品質，按照光芒顏色，從高到低依次為：

    黑＞金＞紅＞藍＞白。

    而薇瑟的識火之臺，散發出二黑、三金、一紅的光輝。

    【《軍火展示》】

    【？？？黑色品質？還是兩個？？我眼花了嗎】

    【盲猜花是某個門閥世族的大小姐，家底殷實的大貴族，祖上傳下來幾個黑色識火也挺常見的】

    【人與人的差別就是比人與狗的差別還大】

    【酸死我了……我們這種普通人，也就在世界樹上，能看一看黑金的識火了】

    【花要小心啊！做人不露富，有人搶你識火怎麽辦】

    【↑冷靜一點，花可是有冥神加護的大佬，怎麽說也得一百級以上了】

    【笑死，誰敢惹百級往上的死靈法師，不怕祖墳被刨嗎】

    薇瑟卸下了紅色的識火，把桌上的那顆金識火，裝進空出來的識火之臺——

    薇瑟雙眼一閉：

    “出！”

    識火之臺通身一震，既而眩出五彩的強光。金識火與識火之臺甫一結合，熔熔的光線在空中交錯編織，出現了技能詞條和增幅詞條。

    “技能詞條：冥神怒火”

    薇瑟：“……”

    怎麽又是冥焰技能……

    【↑當你從絕世罕見的寶箱裏開出一支鑲金嵌玉的馬桶刷時】

    【謝謝你，陌生人】

    【摸摸我花，看看增幅詞條，冥焰也挺常用的】

    薇瑟緩緩地將視線往下挪：

    “增幅詞條1：防禦+27％”

    “增幅詞條2：防禦+39％”

    “增幅詞條3：防禦值+74”

    【《純·禦·風》】

    【《盡·禦·係》】

    【《禦》姐】

    【大呲花，自從你識火開出三防禦，你就很少笑了】

    薇瑟呆呆地看著這個逆天無比的防禦麵板：“……”

    林也不可置信地湊了過來，伸出修長的手指，上下撥了兩下增幅詞條。

    林：“……”

    他嘆為觀止。

    林默不作聲地坐回了沙發上。

    【↑明明什麽都沒說，卻又什麽都說了】

    【媽媽被整無語了哈哈哈哈哈】

    【媽媽：？怎麽會有這麽非的女人，不確定，再看看】

    薇瑟絕望地捂住臉：“嗚……”

    突然不是很想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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