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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

    黃金雙子生得並不相似。

    林生得像父親鎧·德·彌賽亞, 曾經的帝國劍聖“黃金鎧”，金發如烈陽、藍眼似碧海，英俊而沉肅, 剛毅而內斂。

    蘭則更像是母親，來自阿緹拉的異國修女，擁有一頭火焰般豔麗的長發, 隨風舞動時好似瓢潑的鮮血, 美豔、危險、誘惑，恍惚間能聽見沙漠毒蛇的抽嘶。

    蘭繼承了母親的妖冶和豔麗，萬種風情、千般嫵媚, 通通凝結在他穠豔的綠色瞳仁裏。

    但他偏偏是個耀庭神官, 一身挺括而整肅的潔白製服，吝嗇地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耀庭風格的紅色披帶，與一頭紅發彼此輝映，末端垂墜著金屬質地的黑色十字。

    在蘭的背後，熒熒的菱形花紋刃刺，像是翅膀一般地懸浮排列，這是耀庭神官的“殉翼”，神聖得近乎悲憫。

    魅惑的麵容、冷淡的欲氣、非人的聖潔，同時交織呈現在這個男人的身上。

    【主人！！！】

    【天吶，蘭有一雙小腳, 而我剛好有一張嘴，這世上怎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蘭, 我承認你有幾分姿色, 如果我20歲, 我會毫不猶豫地追你。如果我30歲，我會放棄家庭跟你在一起。但是真的很對不起, 我現在才小學三年級，作業壓得我喘不過氣，你能讓我抄抄嗎？】

    【蘭，想牽起你的手欣賞屋大維的皚皚白雪，想牽你的手看遍君士坦丁的錦繡江山，想牽你的手吃光翡冷翠的美味冰淇淋，想牽你的手潛到尼伯龍根的深深海底，想牽你的手踏入尼祿村的深林紅葉】

    【別在這裏發癲！.jpg】

    蘭垂下眼瞼，俯身親吻，薇瑟的眉心。

    薇瑟氣血翻湧，胸腔撕裂一般地難受，一時間來不及拒絕。

    但有人替她拒絕了。

    一柄古意雍容的東方劍，憑空閃現於此，碧玉劍穗搖曳不休，正是李的佩劍“青蓮”。

    李冷冷地抵住了蘭的喉嚨：

    “離她遠點。”

    李長得很好看，隻是這張臉，總是被各路抽象的表情包占領，讓人不得不忽略他基本的顏值……

    如今他沉下了臉色，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天光晴澈，青衣翻飛，他像是翩然一抹紗，飄然於長風之中。

    【↑千年難遇的大帥哥】

    【無知時詆毀大阿老師

    懂事時理解大阿老師

    成熟時成為大阿老師】

    【你永遠可以相信大阿老師的性癖.jpg】

    蘭揚起半邊眉毛。

    雙生子的骨相還是相似的，這個表情小動作，說不出地像林，但蘭和林的氣質太過不同，給人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

    蘭眯起眼睛，好似一隻豔麗的紅狐，乜斜著打量李：

    “……哦，你是……那個詩人？”

    李臉色愈發陰沉。

    這兩人絕對有仇。

    “怎麽，大詩人，”蘭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你也喜歡她嗎？”

    蘭摟起薇瑟，往自己懷裏一攏，像是小孩捂住了自己心愛的玩具：

    “——可我不想給你。”

    李：“……”

    李罵了句東方髒話，才切換成了通用語：

    “薇瑟不是物品。她不是你的東西，你得看她自己願不願意。”

    大帥哥還挺明事理。

    蘭微微蹙眉，蝴蝶大君從不在意小人物的看法，他隻是覺得不適：

    “……你說話真的很像我哥。”

    薇瑟聽不下去了。

    螺湮之主雖然沒把薇瑟如何，但太古神祇身上的腐殖氣息，在薇瑟的呼吸間翻滾不休，她的胸腑跟撕裂一般痛苦。

    薇瑟強撐著起身：“……蘭，請你，放我下來。”

    蘭懨懨地歪頭：

    “……如果我說不願意呢？”

    薇瑟的忍耐到了極限。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薇瑟揚起自己的右手，直接給了蘭一耳光！

    “現在，”薇瑟冷冷地看著他，“你願意了嗎？”

    這一巴掌抽得太響亮，就連彈幕也震驚住了。

    【？？薇導真抽啊】

    【我聽著都覺得疼……】

    【薇導這種老好人，一旦生起氣來，後果是最恐怖的】

    蘭被扇得偏過了臉去，嘴角漫出一絲紅色來。

    他悠悠地轉過臉，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

    “……薇薇，你確實變了很多。”

    薇瑟冷冷地一哂。

    她是沒什麽鋒芒的人，笑起來像是雲朵泡芙，軟綿綿地發甜，是會讓人覺得很“媽咪”的存在。

    一旦薇瑟露出惡意，就像是一朵深海魔花，從豔麗馥鬱的花瓣裏，露出尖牙綿密的口器來。

    “畢竟我跟阿爾鬧翻了。”

    薇瑟難受得很，講起話來都是虛的，氣音聽得人一陣難受：

    “……不然她肯定會抽你八個耳光。”

    薇瑟這句話說得很敞亮，如果阿爾忒彌斯在這，蘭別想碰到薇瑟。

    大阿老師，性格惡劣、極度自我，全身上下都是毛病。

    除了螺湮之主，就連深空星海之主，有時候都受不了她的脾氣。

    但是，阿爾很講義氣，她是非常重視朋友的，以前沒少替薇瑟出過頭。

    ……現在沒人能替薇瑟出頭了。

    這巴掌隻能薇瑟自己打。

    薇瑟垂下眼瞼，她的手上還有感覺殘留，薇瑟還能記起，自己握住咎瓦尤斯，刺穿阿爾的心髒之時，阿爾睜大了灰藍色的眼睛，目光裏有震驚、痛苦……難過。

    她們曾是最好的朋友。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薇瑟心裏煩躁得很，她滿腦子都是阿爾，蘭這種渣男，等於丟掉的破鞋，暫時還排不上什麽位置。

    滾一邊去，別來煩我。

    薇瑟站在地上，腳步虛浮地晃了晃，她覺得天光刺眼地明亮，晃得她重心不穩。

    李似乎是說了什麽，但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模模糊糊地聽不真切。

    薇瑟難受得很，但她不想跟蘭站在一起，隻能迷迷瞪瞪地往前走，但這條路那麽長，長得就像是她的一生，冗長、荒謬、苦難，薇瑟茫然地望不到盡頭。

    “媽媽。”

    阿薩突然出聲。

    但是，薇瑟的耳中嗡嗡作響，鋒利的弦音，把她的思緒，切割成無數碎片。

    薇瑟本來還能模糊地看見東西，但是視野漸漸地發白，最後變成了一片茫然的白色，整個世界都在慢慢地離她遠去。

    薇瑟身形一晃，一頭向下栽去。

    在意識消失的末梢，薇瑟聽見了蘭的聲音，遙遠而微弱：

    “……哥？”

    ·

    ·

    ·

    薇瑟是被雨聲吵醒的。

    密雨淅瀝，水汽氤氳，薇瑟睜開眼睛，就望見深青色的車窗上，滾滿了碩大的雨滴。

    薇瑟被嚇清醒了：“……”

    她可太熟悉這個車窗了，當年薇瑟被耀庭抓走的時候，那車窗就長這個b樣，深青色的琺琅質窗戶上，別具匠心地陰刻出了十字架、荊棘條、知更鳥。

    這是哪兒？

    我被耀庭抓——

    薇瑟猛地坐了起來。

    旁側伸來一隻手，把薇瑟按了回去：

    “是我。”

    林的聲音。

    薇瑟的冷汗快被嚇出來了，此時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靠著林的肩膀。

    林隻穿著挺括的襯衫和馬甲，他身上那件風衣，正披在薇瑟的身上，一股綿長而冷冽的草木香，幽幽地蕩進薇瑟的嗅覺裏。

    林正撐著額頭小憩，被薇瑟的動作吵醒，嗓音低沉而醇厚，聽得薇瑟耳根發熱。

    薇瑟剛想開口說話，手裏被塞了個茶杯：

    “把藥喝了。”

    薇瑟一愣，乖乖地低頭，水溫不燙不冷，剛剛好能入口的程度。

    薇瑟低頭喝藥，林伸過手來：

    “我要碰你的頭發了。”

    薇瑟愣了一下，她見林的手，停在半空不動，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問句。

    薇瑟點頭。

    林伸出雙手，動作輕捷地，攏起了薇瑟散亂的頭發。他的動作雖然幅度小，但是效率很高，薇瑟本來睡得一頭亂毛，此時被林攏出了一個低馬尾，娓娓地披在背脊上。

    薇瑟擡眼看著他。

    林垂眼注視著薇瑟，他藍色的瞳仁，靜水流深，華韻暗藏，總是能穩穩地接住薇瑟的目光。

    薇瑟本來滿心都是問題，此時突然不想問了。

    被這樣一雙眼睛，溫柔地注視著，什麽煩惱和優思，都消失在了紊亂的心跳裏。

    薇瑟放下了茶杯，從位置上跪坐而起，風衣緩緩地滑落她的肩膀，薇瑟穿著一字領的深紫長裙，露出修長的脖頸和筆直的鎖骨，兩道緞帶交叉著繞過肩頸，在後頸繞成一個蝴蝶結的形狀。

    她偏過頭去，湊近他的唇，薇瑟濃密的睫毛，輕輕地掃在林的臉頰上，羽毛一般地癢。

    薇瑟定在這個咫尺的距離，靜滯著不動。

    林俯下身去吻她。

    ……

    茶杯被打翻了，白瓷碎了一地，濃鬱的藥草味，漫過了整個車廂。

    薇瑟能聽見林的心跳，沉穩、有力、急促，像是潮浪拍擊海岸，把她的神魂都卷裹了進去。

    林拽開了薇瑟後頸上的蝴蝶結。

    在林的目光裏，薇瑟坐直了腰身，她倒是落落大方，展示著自己的身體，像是一朵薔薇恣意地綻放。

    薇瑟伸出手，扯開他的領口，嗓音溫柔而綿軟：

    “……黃金雨閣下，別慌張……我向來包教包會。”

    ·

    ·

    ·

    薇瑟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掌心。

    林遮住眼睛，一陣想死襲來，他無地自容：“……對不起，……”

    “……”薇瑟震撼地轉過臉來，“你……真是……一點都……”

    怎麽連這點經驗都沒？？

    “我以為，”薇瑟抽了張手帕擦手，“彌賽亞家族會有專門做……的女仆。”

    林默默地移開目光。

    薇瑟隨即反應過來，林就比伊拉斯小個幾歲，林在“女仆走進房間”的年紀，正好碰上邪魔入侵，當時林應該在打仗，活命都成問題，身邊自然不會有什麽女仆。

    是以，林和伊拉斯都完美地錯過一些“教育”，還都給薇瑟撞上了。

    薇瑟：“……”

    遇上處男，我的命運，我的了解。

    薇瑟嘆了口氣，沒辦法，她伸出手：“把手給我。”

    林有些固執地強調：“我知道在哪裏。”

    薇瑟憐愛道：“你現在摸的就不對。”

    林：“……”

    林默默地把手給她。

    薇瑟握住了林的手。

    兩人身高差距太大，以至於體格都不在一個檔次，薇瑟握住了林的手指，感受著上麵的厚繭。

    薇瑟比劃了一下：“……”

    有點恐怖。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房事了，關於先前的記憶都有些恍惚，隻是下意識地跟伊拉斯比較了一下。

    薇瑟默不作聲地把林的手指分開了。

    薇瑟還是不放心，擡頭看著他，事先說明：

    “我說疼，你必須住手。我很嚴肅，我真的會生氣。”

    林點頭：“放心。一切以你的感受為準。”

    薇瑟還是有些猶豫，自己會不會太沖動了……

    真不是她慫，林的手骨節分明，能看見青筋和明顯的肌肉走勢，他隻要稍微發力，薇瑟便掰不動他的手指。

    很難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薇瑟小聲地囑咐：“一定記得輕點哦？我很小的……”

    她的眼神濕漉漉的，像是出水的薔薇或者玫瑰，嫵媚幾乎要從眼睛裏流淌出來。

    “……”

    林躁動地掐著眉心，他一直在重複這個動作，渾身緊繃得像是弓：

    “……放心。我舍不得。”

    ·

    ·

    ·

    露思坐在馬車簷底，望著漫目的密雨發呆，精靈敏感地聽見了，車廂裏傳來一聲隱忍的啜泣。

    露思好奇地把頭探進車廂：

    “導師大人？”

    露思沒看見薇瑟人，隻有林背對著她，此時淡然地回過頭來：

    “什麽事？”

    露思解釋：“我聽見導師……”

    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說夢話。”

    露思震了震，點點頭，又縮回車外：

    “那……抵達耀庭我再喊你們。”

    露思坐回了座位上，“呀”地一聲捂住了臉。

    ——啊啊啊啊啊肮髒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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