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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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琴
“薇瑟……”
林淡然的嗓聲, 被燒灼得沙啞,燙得薇瑟隻想躲避:
“彈過鋼琴嗎?”
鋼琴,貴族的樂器, 帝國上流社會的入場券。
薇瑟睫羽顫動,嫣紅的嘴唇微張,她當然會彈鋼琴, 這是每個名門淑女的必修課。
“……為什麽說這個?”
林突然加了一根手指。
薇瑟雙眼驟睜, 喉嚨裏滾出幾節破碎,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露思還在外麵,”薇瑟皺起眉毛, 小聲地嗬斥, “你不可以……”
林淡淡地打斷了薇瑟:
“‘繁星帝王’伊麗莎白,曾經教過我父親,如何彈奏鋼琴。”
薇瑟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過去了:
“誒?”
她眼神潮濕,瞳仁透亮,擡頭望著林時,像是深林中的鹿,投來清洌洌的一瞥。
薇瑟聽伊拉斯說過一些皇室八卦。
上一代,奧古斯都的皇帝,本來不是瘋癲暴虐的“殞星帝王”伊玟斯——也就是伊拉斯的父皇,而是伊拉斯的皇姑, “繁星帝王”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的一生何等瑰偉雄奇,以至於後世很多人認為, 若是伊麗莎白陛下長壽, 她的貢獻肯定要超過伊拉斯。
然而歷史沒有“如果”。
伊麗莎白陛下死於一場刺殺, 刺客用爆銃瞄準了她的腦袋,這位雄才大略的年輕帝王, 頭顱和節日慶典的禮花一樣,炸得沸反盈天、熱鬧非凡。
而林的父親鎧·德·彌賽亞,則是伊麗莎白陛下的少年好友,甚至還有一些傳言稱,黃金鎧本該成為陛下的王夫……
林知道,這條傳言,應該是真的。
隻是繁星帝王和她的騎士,把愛情獻祭給了兩族和平。
林朦朧間記得,在他的童年裏,伊麗莎白陛下,常常到訪家裏。
每一次陛下前來,母親都要發好大的脾氣,並讓林去監視皇帝陛下,“瞧瞧那個女人到底在做什麽”。
其實什麽都沒有。
每一次,陛下和父親的相處,都在上百個禁軍的注視下。他們隔著五步遠的距離,端坐在並不舒適的椅子上,談論戰鬥、排兵布陣和最近上演的戲劇,陛下總是說得更多,她抱怨自己的發質幹枯,抱怨君士坦丁的氣候,抱怨元老院不尊重自己。
像是個喋喋不休的少女。
父親和陛下最親近的時候,大概是在三角鋼琴前,陛下伸出手,隔著蕾絲手套,讓父親把手指,放在黑白琴鍵上。
“鎧,”回憶裏的陛下,淡淡地下命令,“按下去。”
回憶裏的父親按下琴鍵。
林用力地按下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指浸泡在花朵的淚水裏。
現實裏的薇瑟,和回憶中的鋼琴,同時發出了一聲低吟。
“……”回憶裏的父親,低垂下眼瞼,“陛下,我們,不能。”
現實裏的薇瑟,和回憶裏的陛下,輕輕的啜泣聲交疊在一起。
陛下掩麵哭泣道:“……彈完它。鎧,至少彈完它。”
回憶裏,父親的手指,擊打在琴鍵上,他的力道沉著而有力,恢弘華麗的樂律,以冷硬而鏗鏘的方式,從父親的指間流淌出來。
現實裏,林閉上了眼睛,他的指尖擊打在花朵蕊心,薇瑟像是鋼琴一樣,發出音階不等、節奏不齊的聲音。
薇瑟掩麵哭泣道:“……別停下。林,請你別停下。”
她全身都在哭泣,淚水流淌無盡,盈滿了林的掌心。
林埋進薇瑟的頸窩,他還能回想起,那個遙遠的夜晚,父親彈完了那首鋼琴曲。
很簡單的曲子。跟他與陛下的愛情一樣,節奏精簡,弦律憂傷,戛然收止。
回憶裏的父親說:“伊莎。我已是他人的丈夫。”
現實裏的薇瑟啜泣道:“林……我曾是他人的妻子……”
回憶裏的陛下說:“我知道。此曲業已,我心亦是。”
現實裏的林說:
“我知道。這些都是過去。”
回憶裏的父親說:“伊莎,我……沒什麽。再見,陛下。”
現實裏的林說:
·
·
·
“薇瑟……我愛你。”
林確實像父親鎧。
但他不是父親鎧。
林受夠了秘而不宣的愛戀,林受夠了隱忍難捱的時光,林受夠了沉默不語的守望。
他要得到。
——他現在就要。
·
·
·
薇瑟目瞪口呆:“你哪裏來的?”
林從自己的風衣內襯裏,拿出了……羊腸。
薇瑟回憶了一下,林這身衣服,就是在審判庭的那一件,這人居然在衣服裏,揣了個這玩意兒,去審問的布爾騎士長。
林不甚熟練地抖開了它:
“旅館床頭櫃裏的。”
薇瑟:“……”
她瞬間回憶起來,先前那個大嗓門的老板娘,曾經眉飛色舞地囑咐過薇瑟,床頭櫃裏有……
薇瑟捂臉:
——啊啊啊啊啊!
“別太荒謬,”薇瑟驚道,“你怎麽能把這個帶……”
你一個正經的騎士老爺,怎麽可以隨身帶這種東西!!
林詫異地看了薇瑟一眼:“我付過錢的。”
帶一個,隨時用,怎麽你了呢?
薇瑟漲紅了臉:“……”
你怎麽還特地花錢買了!!
這人甚至不是偷偷順走的!
林這種人,非常地恐怖,沒捅破那層窗戶紙前,他端正、內斂、斯文——越過那條線之後,你就會發現,這個男人的真實嘴臉,好像不是這麽地……純良無害。
偏偏林的表情很正經,穿好衣服就能上臺演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焚香祭祖,隻不過豎起來的另有他物罷了。
林比劃了一下:“是不是太小了?”
薇瑟扭頭不理他。
林扯開了袖扣,把襯衫脫下來,抖了抖布料,齊整地疊在一邊:
“導師大人,你說過要教我的。”
——不是說,“包教包會”嗎?
薇瑟:“……”
薇瑟低下頭,手指卷起了發梢,她磨磨蹭蹭地耍賴道:
“……這、這句話不算數哦。”
·
·
·
……
“不是說,”薇瑟嘶地倒抽了一口涼氣,“結婚前不可以嗎?”
林麵無表情地學著薇瑟的語氣:“——‘這句話也不算數哦’。”
薇瑟:“……”
在薇瑟震撼難言的目光裏,林往後一倒,躺了下去。
薇瑟跪立在沙發上:?
“?”薇瑟驚道,“你怎麽……”
怎麽不動了?
“教我一下吧,薇瑟密爾夫人。”
林慢條斯理道:
“畢竟我,沒有經驗,亟需您的指導。”
薇瑟:“……”
你還來勁了是吧?
“你等著,”薇瑟挺起腰肢,久違地激發了鬥誌,“你今天一定會哭著喊我媽媽!”
……
薇瑟咬著沙發墊子啜泣。
林低聲地催促:“導師大人,該喊媽媽了。”
薇瑟抽抽搭搭地強調:“我很厲害的!我明明很厲害的!……”
林冷淡地銳評:“——那也可能是男方不行。”
“誒?”薇瑟眨了眨濕漉的睫羽,“沒有吧,伊拉斯還是……啊!等等,你聽見這個名字不高興,你就不應該主動挑——我不說了!我真的不說了!嗚……”
……
薇瑟坐在沙發上,端著盤甜點,邊吃邊看著林走動收拾。
這是去往耀庭的馬車,十六匹駿馬拽扯飛馳,車廂縱深空間極大,有客廳、餐廳、茶廳,地毯的花紋上印著彌賽亞家族的十字劍標誌。
毫無疑問,這是彌賽亞家族,捐給耀庭使用的物産。
“這是我父親的車馬。”
林直截了當地說明,“我借用了而已——你的身體,吸收了太多腐殖氣息,需要去耀庭做個驅散。”
先前,薇瑟之所以如此難受,就是因為螺湮之主的腐殖氣息,在薇瑟的髒腑裏翻騰不休。
這玩意兒,在身體裏待久了,是會爛掉內髒的。
薇瑟暈倒之後,林姍姍趕到現場,蘭被林按著腦袋,給薇瑟做了個緊急驅散。
也就是,利用神聖魔法,淨化薇瑟體內的腐殖氣息。
“蝴蝶大君”人不怎麽樣,但魔法技術還是過硬,其實薇瑟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蘭甚至給薇瑟,用了個相當高階的治愈魔法,薇瑟的口腔潰瘍都給蘭治好了。
薇瑟想起自己的一耳光:
“……我得道歉才行。”
“他陰德的,”林低頭撿衣服,“你隨便扇,他那張臉,也隻有這個用處了。”
薇瑟:“……”
你們還真是兄友弟恭。
薇瑟看著林,蜷起了腳趾,她人生得白淨,皮膚易留痕跡,隻見玲瓏的腳踝上,有一圈淺淺的紅痕。
林的眸光愈發深暗,隨即他移開了眼睛:
“你有話對我說。”
薇瑟低頭咬著甜點:
“……我不想去耀庭。”
既然,蘭已經驅散了腐殖氣息,薇瑟覺得,自己沒有再去耀庭看病的必要了。
“蘭不是專業的醫官。”林耐心地解釋,“薇瑟,如果腐殖氣息,有一小部分,殘留在你的身體裏……”
薇瑟鼓著腮幫子:“我寧願爛掉。”
她就是不願意去耀庭。
——她就是不願意去!!
林:“……”
林突然拿起了劍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薇瑟嚇了一跳:“你做什麽?”
這是要自殘威脅我??
這不怪薇瑟,腦回路清奇,當年伊拉斯,真就這麽威脅她的。
當年,薇瑟不願意去耀庭看病,伊拉斯左右勸說無果,皇帝陛下就捋起袖子,薇瑟不答應,一分鐘劃一刀。
這個方法很幼稚,但效果立竿見影,伊拉斯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他眼也不眨地,往自己手腕上,割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口子。
那一刀直接劃到了要害,鮮紅的血液“滋”地一下濺出來,薇瑟嚇得直哭,忙不疊地答應了。
林不是伊拉斯。
他性格沒那麽偏激,要用刀和血來嚇薇瑟。
“你撒嬌的時候太可愛,”林淡聲地解釋道,“敲一敲,不然戀愛腦要長出來了。”
薇瑟:“……”
薇瑟漲紅了臉:“誇、誇我我也不會去的。”
她就是討厭耀庭,討厭那個……
伊麗斯殿下死去的地方。
“好,那就不去。”
林也不多問,爽快地讓步了,“去我家,我讓我父親,給你做個檢查。”
薇瑟呆滯:“……”
薇瑟呆呆地發出一個音節:
“啊?”
·
·
·
“繁星帝王”伊麗莎白·奧古斯都陛下,遇刺身亡之後,“黃金鎧”鎧·德·彌賽亞,也就是林的父親,在國葬大典結束後,卸去一切職位,回老家念書去了。
是的,鎧不是退休養老了,而是重新回學校念書了——鎧從頭開始學習神聖魔法,如今已經拿到了神聖醫官執照,老爺子在翡翠海,自己開了個診所。
老爺子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格,他想開個診所,就十年如一日地開著,每天一大早就爬起來上班。
附近村落的居民,都很樂意找領主老爺看病——畢竟鎧是真的用愛發電,他不收取任何費用,有時候還主動倒貼錢,讓病人去買更好的藥材。
當然,林的母親,完全不能理解丈夫的行為。
她甚至覺得,鎧半路轉職,就是為了給伊麗莎白陛下“守寡”……
林頭疼地嘆了口氣:“……”
他的父母,已經十幾年,沒說過一句話了。
不過,母親在城堡,父親在鄉野,兩個人一年也見不到一次麵,相安無事,倒也和諧。
這些事情,林也不打算瞞著,主動地給薇瑟做了彙報,自己的家庭成分就是如此。
薇瑟點了點頭,別人的家庭狀況,她也不好評價:
“那我們也要去看望愛麗絲夫人吧?”
林詫異:“你要見我母親?她很……”
林的母親,愛麗絲夫人,脾氣一言難盡,真要讓林形容一下,那就是:
伊·拉·斯。
喜怒無常,陰晴不定,陰暗地爬行,扭曲地分裂,不分對象地攻擊。
“?”
薇瑟震驚道:
“若是我隻見了鎧大人,沒有見愛麗絲夫人,愛麗絲夫人聽說了,豈不是會傷心難過?”
林:“……”
那倒也是。
薇瑟看了林一眼,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她能看得出來,無論是林還是蘭,其實都更偏心父親鎧。
但是愛麗絲夫人又做錯了什麽呢?
因為政治聯姻,千裏迢迢地,嫁到這個陌生的國家,自己的丈夫英俊、正直、優秀,完美無瑕的條件背後,是一個無可撼動的白月光,而白月光正是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
薇瑟能體會到愛麗絲夫人的絕望。
她肯定做過努力,但是她一個聯姻工具,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如何能與“繁星帝王”相比?
她肯定也試過其他辦法,比如生下了黃金雙子,林和蘭都是天之驕子、國之棟梁,愛麗絲夫人在彌賽亞家族的地位無可撼動。
但是……僅此而已。
愛麗絲夫人,甚至無法退出這段婚姻,因為事關奧古斯都人和阿緹拉人的盟約,他們的婚姻就代表了多方利益的平衡。
因為這個心結,愛麗絲夫人的性格,愈發地暴躁多疑起來,以至於把兩個兒子,推得越來越遠。
真可憐啊。
薇瑟決定,要去跟愛麗絲夫人,好好喝一杯下午茶。
林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薇瑟。
他知道,薇瑟在想什麽,任何人,聽到鎧與皇帝的故事,都會在悵然之餘,可憐一下原配夫人。
但林很清楚,自己的親媽,並不是什麽善茬。
——起碼,蘭在訂婚宴上,當衆甩掉了薇瑟,就是愛麗絲夫人的一手安排。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愛麗絲夫人討厭極了薇瑟。
照她的觀念看來,任何染指她兒子的女人,都和伊麗莎白一般下賤。
隻是,愛麗絲夫人,是林的親生母親……
林嘆息一聲,思量再三,也不知如何啓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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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思麵色古怪地走進車廂,麵色古怪地環視一圈後,麵色古怪地坐了下來。
“孩子,”薇瑟懶洋洋地靠在坐墊上,“怎麽了嗎?”
露思:“……”
露思在心裏尖叫:
你問我!
你們兩個肮髒的大人!!
怎麽能在車裏做這種事情啊啊啊啊啊!!!
露思很想捂臉,她壓根都不想回憶,精靈絕佳的聽力,到底都聽見了什麽不可描述的內容……
難道我也是你們pay的一環?
露思驚恐地抱住了自己:
異性戀,好恐怖,啊啊啊——!!!
況且,薇瑟麵色赧紅,眉眼倦怠,像是飲飽鮮血的薔薇,餮足地舒展著嬌豔的花瓣。
露思有點走神,在心裏惋惜了一下,這種高學歷姐,居然不喜歡女人。
露思:“……”
啊啊啊露思·忒彌斯,求求你別再倒貼直女了!!!
露思內心驚濤駭浪,但表情還是認真端正的,薇瑟和林都算她的救命恩人,露思必須拿出十二分的尊敬來……忽略他們的為老不尊。
露思是來向薇瑟彙報,尼伯龍根島後續狀況的。
首先——經過多方商議,如今的尼伯龍根島,由蘭·德·彌賽亞,耀庭審判庭大君,暫時接手治理,等愛聯會選出下一任騎士團。
其次就是幾個好消息。
第一:埃斯男爵死了之後,他的家産盡數充公,為尼伯龍根島的基建設施服務。
在伊麗斯愛心協會的幫助下,很快,尼伯龍根島,也要有自己的法師學院了,溫妮不用再成天飛來飛去,隻為了上下學。
順帶一提,露思的妹妹艾爾莎,目前在蘭治下的臨時耀堂裏養病,溫妮和阿麗都陪著她一起。
“這是艾爾莎畫的畫,”露思點燃終端樹枝,調出圖片來給她看,“挺好看的,對吧?”
第二:布爾騎士長死了。
這個就沒什麽好說的。死刑,是由露思親手執行的,露思略過了自己的一點點私心。
比如,她舞動著自己的流星錘,第一錘沒有錘死,第二錘也沒有錘死,第三錘還是沒有錘死……
她想盡可能地延長布爾的痛苦。
隻是再怎麽延長,如何能抵過,艾爾莎這些年來的煎熬?
露思最後砸碎了布爾的腦袋。
挺惡心的,露思回憶著手感,沒有多說。
第三:阿爾忒彌斯——公主,和她的好大兒彭——如今已不是團長了,被遣返回了萊茵王國。
“我認識一個精靈朋友,她跟我說的……”
提到這個朋友,露思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恢複了正常:
“請放心……彭的下場,比男爵,好了那麽一點點。”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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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幹時辰之前。
萊茵王國,王都“黃金城”,皇宮“戰神錘”。
阿爾忒彌斯公主瑟瑟發抖。
形容枯槁,毛發淩亂,阿爾忒彌斯公主,一身珠寶早摘了個幹淨,如今她洗掉那張穠豔的妝容,隻是一個略有姿色的……
中年婦人。
公主殿下的眼睛裏,滾出大顆大顆的眼淚來。
隻是,她太恐懼了,她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萊茵皇室給足了埃爾克鹿人部落的麵子。
阿爾忒彌斯公主,沒有被責罵,也沒有被責打。
——她隻是坐在,餐桌前而已。
金碧輝煌的大殿裏,一道闊氣豪奢的餐桌,幾乎有十步之長,燦亮的燭光彼此交織,一同烘托出餐桌之上,盛大無比的“菜肴”來。
一頭烤乳“豬”。
雖然被精心烹飪過,但透過醬汁,還是能明顯看出,這並不是一頭豬,而是被縫上了豬頭的一個……
阿爾忒彌斯公主要崩潰了:
“三殿下,三殿下,請您放過我……”
長桌末端,主座之上,坐著一個精靈。
這顯然不是阿爾忒彌斯公主口中的“三殿下”。
素白的肌膚,雪白的長發,精靈像是冰雕雪琢的娃娃,被人精心地擺放在了座位上。
她顯然受盡榮寵,渾身上下的首飾,華麗、豪奢、卻並不俗氣,一身如雲如霧般的裙紗,隨著燭光的跳動,變幻著瑰麗夢幻的光澤。
這不是三殿下。
這是“三殿下”的……寵物。
精靈垂著雪白的睫毛,正在低頭專心畫畫,各種昂貴的顏料,在她手裏隨性塗抹,任由那一身價值連城的裙子,沾到亂七八糟的顏彩。
阿爾忒彌斯公主快要背過氣去了:
“芙大人……芙大人……”
芙,是精靈的名字,精靈循聲擡起眼睛,從畫布之後,露出一張湖水新月般的麵容。
她太過美麗,美麗到讓人忘記了呼吸,以至於光輝燦熠的宮殿,都為之黯淡失色。
阿爾忒彌斯公主哭泣道:
“請你……請你救救我……”
芙歪了歪頭,她尖尖的耳朵,隨著耳墜的晃動,微微地顫動著:
“我要怎麽幫你呢?”
阿爾忒彌斯公主泣不成聲:“我、我想回家……”
芙搖了搖頭。
“我自己也回不了家哦。”
言罷,她拿起畫筆,繼續塗抹著。
阿爾忒彌斯公主急急道:“芙大人,我——”
一道冷峻的男聲打斷了她:
“別煩她畫畫。”
阿爾忒彌斯公主臉色煞白:
“三、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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