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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絲雀兒2

    高考評委是一項殊榮。

    歷代法師高考, 隻有貢獻卓著的大賢者，才能夠擔任這一職位，負責在終選綜合大比中, 為法師考生打出決定命運的分數。

    當然，評委也有權幹涉出題，按照伏龍芝歷年的傳統, 如果薇瑟應邀上任, 她是要出一道壓軸題的。

    伏龍芝就曾邀請過阿爾來擔任高考評委——那一年的壓軸題，讓薇瑟印象深刻，阿爾寫了一篇十萬字的學術論文, 要求法師考生在一個時辰內看完。

    就在所有人以為, 阿爾是在考察法師考生的速讀能力時，阿爾坐在銀月王座上，提出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問題：

    “我用了多少個字母a？”

    十秒鐘之內作答。

    薇瑟：“……”

    媽媽生的。

    當然，事後，阿爾公布了解決方法，隻要聽到題目的瞬間，施展出高階魔法“大圖書館”，是可以立刻得到答案的。

    “大圖書館”，確實是法師考試大綱，宣布考察的基礎魔法之一。

    阿爾這個活, 雖然男人聽了沉默、女人聽了流淚，但確實符合規定, 循規蹈矩地惡心了所有人。

    自然, 有逆天的題目, 就有逆天的考生。

    當年阿爾的壓軸題，是有人回答出來了的。

    一個精靈迅速回答了阿爾：

    “23496個, 導師閣下。”

    大阿老師一口紅茶嗆在喉嚨裏：“……”

    據說當時，阿爾前傾了身體，好比鄧布利多看見哈利波特。

    阿爾飛快地掃了眼考生胸前的姓名卡：

    芙·覓光·蘇格拉底。

    哦，覓光，阿爾繼續喝她的紅茶：

    那沒事了。

    ·

    ·

    ·

    “覓光”，精靈族一個古老的姓氏。

    覓光家族以“學識”著稱於世。在崇尚知識、敬奉真理的精靈一族，靠“學識”出類拔萃，絕對是一件堪稱恐怖的事情。

    每一個覓光，都擁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頭腦都是一座汗牛充棟的圖書館。

    覓光家族每一代，最出色的年輕人，都有教導帝王的職責，也就是騎士小說中常常提到的“帝王師”。

    光輝精靈帝國，末代國王的帝王師，就是覓光家族最出色的天才，芙·覓光·蘇格拉底。

    是以，阿爾完全不奇怪，芙能夠回答上來。

    芙完全沒有施展“大圖書館”，她隻是依靠超乎尋常的記憶能力，再加上速度恐怖的解析能力，統計出了字母a的數字而已。

    畢竟對於“高塔算機”而言，數數是最簡單的事了。

    阿爾聽說過芙的傳奇。這位精靈少女，曾經利用一根木棍，計算出了愛琴諸陸的麵積。

    而做到這件事的時候——芙才剛滿九歲。

    在絕對的天才麵前，就連一貫眼高於頂的大阿老師，也産生了一絲惜才的情緒。

    在高考大比現場，阿爾當著衆人的麵，真誠地向芙發出邀請，來當自己的接班人。

    然而芙高傲地拒絕了。

    “導師閣下，您才華出衆，德行卻淺薄如露水。我的雙眼，看不到你的未來，故不敢追隨。”

    阿爾：？

    ——小妹妹，你罵誰？

    這大概是大阿老師，這輩子最丟人的事情之一——在上萬雙眼睛的注視下，被一個未成年的精靈少女，罵得狗血淋頭。

    螺湮之主安慰道：“都精靈了，讓讓她吧。”

    深空星海之主則攛掇道：“這怎麽忍得了？你今天被精靈少女辱罵，明天就會被雅典學院攻訐，後天還不得被哲學王調戲？”

    阿爾：“……”

    阿爾煩躁道：“哈斯塔，立刻、馬上，從我腦子裏滾出去。”

    哈斯塔是深空星海之主的名字。

    在趕走了深空星海之主後，阿爾睨了芙一眼，冷冷道：

    “芙·覓光，你的傲慢無禮，冒犯到了我。”

    芙淡淡地看著阿爾。

    天才少女的驕傲像是冰雪一般透明而堅硬。

    倘若，芙招惹到的人，是薇瑟，芙大概率是沒什麽事的——薇瑟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好，她才不跟小女孩一般見識。

    可惜芙招惹到的是阿爾。

    大阿老師不爽起來，可不管你是“年少無知”，還是“天性驕傲”，她平等地攻擊所有人，狗路過都得挨上一大嘴巴子。

    阿爾冷冷道：

    “在此，我以守密之大權，對你降以銀月詛咒。”

    此話一出，所有人紛紛變了臉色，就連芙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張小臉血色全無。

    “至聖賢者”繆急急道：“小阿爾，你消……”

    繆勸阻時已經晚了。

    阿爾的詛咒在瞬息完成。守密之人的聲音，與螺湮之主的低語，像是兩股輕紗編織在一處，在場許多法師，俱是抵擋不住此等精神沖擊，吐血昏迷倒地。

    阿爾的聲音，在空中盤旋：

    “你此生，

    愛之人夭折，恨之人長壽；

    “你此世，

    尋之物追逐無果，厭之事常伴左右。”

    第二年，精靈帝國滅亡，獸人大軍入主光輝山脈，洛迦十一世自縊於奧林匹斯山，捍衛了精靈王朝最後一點的尊嚴。

    “高塔算機”芙被俘，至此失去所有音訊。

    阿爾的詛咒成真了——所有人的雙眼，再也看不到，這位天才少女的未來。

    ·

    ·

    ·

    要不要去當高考評委呢？

    薇瑟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糾結。

    她大概是獨居慣了，根本沒考慮到，身邊還躺著個怨種。

    林沉默著拉下眼罩：？

    他是睡眠極淺的人，基本上薇瑟一翻身，林就會醒來一下。

    偏偏薇瑟翻身的動靜很大，她人不僅要翻，要卷著被子一起翻，嘴裏還會發出響亮的嘆息：

    “唉……哦呀……”

    林：“……”

    林默不作聲地坐了起來。

    天還沒亮，窗外蒙蒙的灰，車廂裏的床尺寸較小，林不得不半跪在床邊，赤著上身找自己的襯衫。

    他保持著嚴謹的生活習慣，但自打和薇瑟鬼混在一起後，黃金雨的生活就不可避免地潦草起來。

    比如襯衫在床上，皺巴巴的一小團。

    林剛想抽出來，薇瑟抱著被子翻身，像是一卷活潑好動的毛巾，把林的襯衫睡在了身下。

    林：“……”

    薇瑟眨巴著透亮的眼睛：“你今天怎麽這麽早？”

    林麵無表情道：“要高考了，我好焦慮，翻來覆去睡不著。”

    薇瑟：“……”

    騎士老爺現在罵人可真高級。

    薇瑟從床上坐了起來，抖開林的襯衫，隨手寫了個熨燙魔法，嘴裏不滿地嘟囔：

    “怪你。”

    林敷衍地嗯了一聲：“怪我。”

    薇瑟：“……”

    薇瑟鼓起腮幫子，伸出腳，踹了他一下。

    林本來在梳頭發，反手捉住了薇瑟的腳踝，輕輕地用力一拽，薇瑟尖叫一聲，整個人被他抄進了懷裏。

    薇瑟跨坐在林的大腿上：

    “我到底要不要去？”

    林無奈地閉眼：“針對這個問題，我好像不止一遍地給出建議……”

    “建議？”薇瑟怒道，“你說的是‘隨我高興’，哪裏來的建議？”

    林聳肩：“這就是我的看法。”

    薇瑟想去就去，他說了又不算。

    薇瑟皺起眉：“我的事情，你好不上心。”

    林一手扶住薇瑟，一手向後伸去，把襯衫拽了過來，薇瑟的家務魔法效率很高，他的襯衫如今挺括又平直。

    林平靜地抖開穿上：“我哪裏不上心？我都上你了。”

    薇瑟：“……”

    林講任何混賬話的時候，表情都正直而平淡。

    衣冠禽獸不過如此。

    薇瑟耳根紅紅的：“你都不害羞的嗎？！”

    林低頭係襯衫扣子：“嗯，導師大人，希望你晚上提議新姿勢的時候，臉皮和現在的一樣薄。”

    薇瑟：“……”

    啊啊啊啊啊那能一樣嗎！

    薇瑟摟住林的脖頸，林順勢抽開薇瑟的發帶，把她亂糟糟的長發重新梳順。

    薇瑟見林把皮帶放在了床上，是要重新披掛手鎧的意思：

    “你要去哪兒？”

    “打獵，做早飯，”林回答說，“——露思連續做了兩天的早飯了。”

    林總不能讓露思天天照顧兩人的起居，露思是好友的女兒，又不是林雇傭的女仆。

    薇瑟恍然點頭。

    眼下，林帶著薇瑟，去翡翠海看病，露思隨同前往。

    露思為了報仇，從城邦法院辭職，眼下沒什麽正經工作，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她背負血仇行走十年，一日大仇突然得報，露思望著布爾騎士長的屍體，心裏沒有多少快意，隻覺得迷茫而空虛。

    她……接下來又要幹什麽呢？

    林怕露思心理出問題，把她帶在了身邊，剛好趁此機會，露思看看翡翠海的風景，找找人生的新方向。

    薇瑟好奇道：“為什麽露思不陪著艾爾莎呢？”

    露思和艾爾莎，本是多年失散的姐妹，如今團長、男爵、騎士長，通通死了個幹淨，正是精靈姐妹團圓的好時候吧？

    林本來在幫薇瑟梳頭發，此時手上動作一頓：

    “薇瑟，如果你是艾爾莎……”

    “你和姐姐，本來並無差別，都有光明的未來。隻是因為一場變故，十年之後，姐姐是輝煌城邦的法官，拿下了蘇格拉底的學位稱號；而你隻是被禁足了十年的農婦，除了滿身的病痛和無盡的噩夢之外，你連話都說不清楚。”

    林鳶藍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薇瑟：

    “你的仇人，已經粉身碎骨了，你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怨恨了——你看著麵黃肌瘦的自己，再看看光鮮亮麗的姐姐，你會不會覺得，命運很殘忍？”

    薇瑟怔怔地聽著。

    她明白林的意思。

    他不是說，艾爾莎心理陰暗，一定會去嫉妒露思；

    而是，對比就是天然存在的，露思在艾爾莎麵前晃悠，本身就是一種殘忍。

    話題有些沉重，薇瑟有意打岔道：“……沒想到，騎士老爺還挺懂女孩呢。”

    “我有……”

    林頓了頓：

    “沒什麽。今天想梳什麽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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