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出走之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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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出走之後1
“白思禮。”
林躬身下去, 鞠了捧清水,潑在了自己臉上。
他沒穿上衣,似乎剛從某種高溫場合脫身, 連呼出的氣息都是燙人的滾霧。薄而密的汗珠,沿著肌肉遒然的輪廓,一路向下滑去, 猶像天水洗過刀鋒。
林撩起眼皮, 鈷藍色的眸光,從滴著水的金色發梢裏,寒冷又鋒利地穿刺而出:
“——別逼我在外麵抽你。”
一抹窈窕又纖細的身影, 好似一抹翩然欲飛的輕紗, “飄”在了水麵之上。
“誒——我好害怕啊——”
白思禮嬉皮笑臉地湊過來:
“誰惹你了,騎士老爺?”
林:“……”
林一語不發地繼續洗臉。
他此時正站在山溪旁邊,兩岸皆是蓬勃的森林,這是彌賽亞領地,“翡翠海”行省,最常見的好風光。
樹林幽靜,陽光燦爛,翡翠海的下午穠豔得像一張油畫。白思禮甩出一道絲線,好似一道顫巍巍的冰雪,這條線橫跨山溪, 固定在了兩側的樹木上。
書記官小姐往線上一坐,好似完全沒有重量似的, 纖細的小腿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嗯, 讓我猜猜看, 為什麽林大公子——這個點還在樹林裏練劍呢?”
白思禮雙腿交疊,單手支頤, 懶洋洋地,露出一個狡猾、囂張又頑劣的笑容:
“——薇瑟密爾怎麽你了?”
林:“……”
林不想理會她,漠然地抖開襯衫,傾身穿起衣服,肩胛骨顯出完美的線條。
“吵架了?嗯,我猜更嚴重一點吧……”
白思禮俯身下去,精致甜美的臉龐,湊近林的耳畔:
“她也欺騙你了嗎?”
——就像是當年那樣。
林手上動作一頓。
他低頭係紐扣,額發遮住了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真正的神情。
回憶就像是陰魂不散的冤魂,隻要林稍微停下腳步,便迫不及待地湮沒了林的腦海。
千手百指的邪魔、屍山血海的戰場。
折翼的天馬、燃燒的軍旌。
聖堂騎士的屍首橫陳滿地。
“大哥……”
林淡淡地垂下眼睛。
他知道這是幻覺。
幻覺裏,林孤零零地站在屍山之上,腳邊的人頭,居然還會說話,它轉動著虹彩顏色的眼珠,發出又像笑又像哭的聲音:
“……大哥,我們……都被騙了啊……”
·
·
·
白思禮出現在此,肯定不是為了找抽——不排除她窩藏這等目的,但主要的意圖還是:
提前通知林一下,伊拉斯大駕光臨。
——是專程來找他的。
林一揚金色的眉毛。
白思禮歪了歪頭:“看來騎士老爺完全不意外?”
林看了白思禮一眼,轉身往樹林外走去:
“你猜為什麽不是我去覲見他?”
——而是皇帝陛下專程來找我?
白思禮:“……”
白思禮睜大了湖綠色的眼睛,她絕對不傻,但也不甚聰明,疑惑地追著林問道:
“喂,你怎麽知道?這可是陛下今天突發奇想的決定。”
我也才剛剛知道呢!!
書記官小姐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急得跳腳。
“……”
林回頭看了白思禮一眼。
白思禮瞪了回去,看起來很是兇殘,像是亮著爪子的貓。
但是白思禮很單純——她壞得很直接,笨得也很直接,劍聖“白銀雪”確實不擅長權謀,明明是最靠近伊拉斯的人,卻又是最不懂伊拉斯的人:
“你陛下從來不做心血來潮的事。”
無論是地精洞穴的“偶遇”,還是這次突擊檢查般的蒞臨,伊拉斯每一次“莫名其妙”的行動背後,都藏著帝王的深刻用心。
啊?
白思禮聽得一愣一愣的:
“那薇瑟密爾知道嗎?”
她知道伊拉斯要來這裏嗎?
林:“……”
白思禮幸災樂禍地掩嘴:“哎呀,我真是個笨蛋,一不小心就踩中了某人的心傷。”
林青筋暴跳:“……”
他收回白思禮很單純的判斷。
除了在伊拉斯麵前,白思禮有八百個心眼子,但隻要事關伊拉斯——白思禮就是朵天真單純的小白花。
也不知道伊拉斯給她下了什麽蠱。
林大步流星,白思禮一蹦一跳,兩人一同向山林外走,去迎接皇帝陛下的蒞臨。
林不確定薇瑟是否知情——
不過,無傷大雅。
知情,那更方便;不知情,也很方便。
這裏是翡翠海。
一切林說了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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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另一方麵。
伊拉斯很少不帶白思禮一起行動。
但——凡事皆有例外。
白思禮作為書記官,已經出發前往翡翠海行省,通知彌賽亞家族,群星帝王的突然到訪。
伊拉斯處理完國務,卻並沒有急著出發,而是獨自一人去了另一個地方。
說是“獨自”,倒也不絕對,因為除了“白銀雪”白思禮之外,伊拉斯的身邊不乏實力恐怖的護衛。
他是“群星”帝王——天下英雄燦若群星,忠誠地守衛著他們的帝王。
一灘汩汩的“鮮血”,始終跟隨著伊拉斯,它恭謹地保持著五步的距離,既不像白思禮那樣親昵癡纏,又不似白蘭度那般樂於表態。
它沉默、詭異、駭人,但是忠誠無比,尊敬如斯。
“停下吧,”伊拉斯頭也不回,“你會嚇到我的孩子。”
鮮血聽話地停下了。
伊拉斯沉默地站在荒草萋萋的庭院裏。
這裏是皇宮的禁區,任何人都不準靠近,所以無甚仆役灑掃,薔薇和刺藤蜿蜒遍地。
就連最得帝王寵信的白思禮,也不能來這裏玩耍。
因為這裏是墓地。
陰風森冷,煞氣升騰,老舊的宮牆上,隨處可見的是,用鮮血塗畫的封印符籙,以及閃爍著不祥光輝的魔法寶石。它們交織在一處,共同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魔法陣,鎮壓著此地埋葬著的——
帝王之子嗣。
如果可以,把“祂”視為人類的話,或許伊拉斯可以向外人介紹,這裏埋葬著他和薇瑟的孩子。
然而,這對為此犧牲的,二百一十八名禁衛來說,太過不公平。
是以,伊拉斯隻能封鎖消息,將“孩子”秘密地“埋葬”在自己的身邊。
像是個卑微又理虧的父親。
伊拉斯拾級而下,來到了這一處,詭異不祥的墳塚麵前。
他彎下腰去,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箱庭,拿出了一隻小小的木馬。
“孩子。”
伊拉斯的聲音嘶啞而顫抖:
“夏天來了。”
“你又長大一歲了。”
皇帝伸出手,緩緩地、緩緩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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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安靜地待在臺階上。
風住,雲停,花盡。
它守護的君王,正跪在鬼氣森然的庭院裏,淚流不止,咽似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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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斯四橫八叉地坐在皇家馬車裏。
他的表情很囂張,坐姿很囂張,講話更囂張:
“我每年額外撥給戰馬庭的內帑,就是讓他們潛心研發出一頭頭長得像馬的蝸牛來嗎?我老死之前到得了翡翠海嗎請問?有沒有人來管管?”
伊拉斯的聲音不大,但內容殺傷力極強,好似福音天使端著爆銃掃射,路過的狗都要被打成篩子。
白蘭度笑嗬嗬地飲茶:“哎呀,快了,快了。”
伊耿如坐針氈。
是的,伊耿·德勞貢——正坐在伊拉斯的對麵,頭皮發麻、四肢僵硬,桌上攤著幾本法師作業。
伊拉斯不滿地敲桌子。
伊耿在他開口罵人之前,趕緊低下頭去寫作業。
伊耿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放學走在路上,居然會被全副武裝的“禁衛”,抓進了皇家馬車裏。
騎士小說都不敢這麽寫!!
伊耿不感覺榮幸,隻覺得恐怖,訕訕地提問:“陛下……為什麽抓我?”
草民哪裏得罪你了麽?
尼伯龍根島事件,讓伊耿狠狠地出了次風頭,世界樹賬號也漲了不少粉,還有商家找上了伊耿做推廣。
然而,伊耿在埃斯男爵手裏,吃到了血的教訓,少年意識到了,自己不是一夜成名的料,想走捷徑還是太傲慢了。
是以,少年默默地切割了自己的虛榮心,暫時關閉了世界樹賬號,老老實實地讀書去了。
高考快來了。伊耿知道自己不是讀書的料,隻是小眼球給了他勇氣,讓他在誌願欄裏填下了“伏龍芝”:
拚搏一百天,我也要成為大阿老師,駕馭太古神祇暴打四方!
伊耿:“……”
玩邪神玩的。
伊耿定下誌願後,每一天都在後悔,太古神祇方向的召喚法師,難度堪比倒立著打敗黃金雨。
因為,百來年前,法師協會曾規定,太古神祇方向的召喚法師,當然可以參加高考,但是得通過《檢定非拉萊耶語為母語者的拉萊耶語能力考試》。
簡稱考“托福”。
伊耿:“……”
托福真不是人考的。伊耿現在看著拉萊耶語就頭暈眼花:
小時候詆毀大阿老師,
長大後理解大阿老師,
高考時崇拜大阿老師。
阿門!
伊耿絕望地啃手手。
伊拉斯冷冷地一敲桌子。
伊耿:“……”
在伊拉斯張嘴罵人之前,伊耿連滾帶爬地收回心緒,繼續和拉萊耶語搏鬥起來。
說實話,一開始伊耿挺害怕的,生怕皇帝陛下是今天不高興,隨便殺個高考生來玩玩。
然而,伊耿發現,伊拉斯好像隻是,來監督他寫作業的:“……”
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人啊!!
在伊拉斯的麵前,伊耿壓根不敢摸魚,他本來打算獎勵自己一本騎士小說,如今也隻能苦哈哈地繼續寫托福試卷,原本就抽象的拉萊耶語,被伊耿寫得更加抽象,螺湮之主本人來了都得愣三秒。
伊拉斯嘖了一聲:“你寫得什麽狗屎?”
伊耿訕訕地嘴硬:“拉萊耶語就是長這樣……”
“崽子,”伊拉斯看著伊耿,寒幽幽地,用拉萊耶語說道,“——‘我的母語是拉萊耶語’。”
伊耿:“……”
伊耿瞬間想起來,皇帝陛下,好像跟大阿老師,是老鄉?
伊耿滑跪:“對不起!!”
我這就認真寫!!
“算了。”
伊拉斯擺擺手,“你想看就看吧。”
伊耿茫然:“看什麽?”
伊拉斯翻了個白眼。
伊耿:“……”
伊耿後知後覺,伊拉斯話中所指,應該是伊耿不敢拿出來的,那本心心念念的騎士小說。
……原來皇帝陛下早就發現了啊。
伊耿撓了撓頭,算了,還是繼續學吧。
他也不傻,能感覺出來,皇帝陛下把自己抓來,是出於某種很真誠的關心,不然伊耿早死一萬次都不夠了。
伊拉斯:“……”
這小崽子是不是有病?
怎麽讓他玩,他又不玩了?
但伊耿真的認真開始學習了,伊拉斯張了張嘴,還是決定不吵他,皇帝百無聊賴地打開終端樹枝。
他的終端樹枝,還停留在,林的私信界麵。
林發給他的東西很簡單。
這是被投影精靈拍下來的一幕。當年,在高級地精巢穴,薇瑟高舉法杖,長發飛舞,裙擺飛揚,在跟巨大地精對戰。
而她的眼睛裏,並不是正常的鳶紫色,而是冒著奇異而瘮人的虹彩光芒。
似乎,有另一個無可名狀的強大生命,正透過薇瑟的雙眼,冷冷地俯瞰著這個世界。
【騎士劍:你眼熟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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