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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上最惡瀆神事件3

    薇瑟的脾氣就是一根彈簧。

    你往下壓, 她不會反抗，惹到薇瑟，像是惹到了一團棉花——揉圓搓扁, 任人拿捏。

    但是，一旦突破某個閾值，就會遭到極端決絕的反彈。

    阿爾可太熟悉薇瑟這個破b脾氣了。

    冷知識：每一次, 阿爾跟薇瑟吵架, 最後低頭認錯的總是阿爾。

    因為薇瑟一般不生氣——她要是生氣，那就是真的動怒了，三言兩語根本哄不好。

    薇瑟十六歲生日後的那次吵架同樣如此。

    說實話, 現在阿爾回憶, 根本想不起來，當年為什麽吵得這麽兇。阿爾隻記得，薇瑟被自己說急了，把眼鏡還給了阿爾，頭也不回地走了。

    薇瑟從此沒有了眼鏡，也沒錢再配新的，就這樣眯著眼睛，捱過了小半學期。

    其間，阿爾也主動認錯，薇瑟也答應和好了, 但是堅決不收那副眼鏡。

    直到茜帕看不下去，拉薇瑟去配了個新的, 薇瑟才有了新的眼鏡。

    現在想來, 當時的薇瑟, 也不是執意冷戰，要和阿爾慪上這口氣。

    ……而是阿爾把“送”出去的東西又給“要”了回來。

    這個行為打破了薇瑟內心的安全感。就算阿爾再“送”, 薇瑟也怕她隨時收回，所以幹脆不收下了。

    大夜彌天，冷月天懸，阿爾站在外牆上，看著這副眼鏡出神。

    原來，薇瑟摘掉眼鏡……視野模糊成這樣。

    阿爾沒再說話，重新戴好了眼鏡，漫漶的思維集中收束起來：

    綜上所述，出於不明原因，阿爾的靈魂，附在了十六歲的薇瑟身上。

    阿爾隨即想起來了更多的事情。

    十六歲的薇瑟，確實喜歡翻牆越脊，她瘋起來跟茜帕沒什麽兩樣——這倆貨能玩到一起去，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麽高的樓，薇瑟也敢貼著外牆走，一步踏錯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阿爾默了默：

    ……就像薇瑟的人生一樣。

    薇瑟這一生，崎嶇而驚險，轉折關鍵處稍有不慎，便會招來滅頂之災。

    阿爾年輕時總覺得，薇瑟是命運悲慘的化身，就像言情小說裏的女主角一樣，總要受盡苦難與折磨，作為“痛苦”的美麗客體，得到所有人愛憐的凝視。

    阿爾冷冷一哂：“嗤。”

    她在笑自己。

    這個想法，隻是當時的阿爾，心裏含酸帶醋的抱怨罷了。現在的阿爾，俯瞰那一段少女時代的記憶，隻覺得自己嘴臉難看。

    阿爾知道，自己明明清楚，薇瑟為什麽會這麽如履薄冰：

    ——因為沒有人為薇瑟承受錯誤的代價。

    阿爾就算一張臭嘴得罪了再多人，琥珀星家族也會為她撐腰；

    茜帕就算捅了天大的簍子，她的塞翁家族也會追著她擦屁股。

    阿爾和茜帕，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天驕貴女，她們的任性與囂張，從生來就被縱容。

    但是沒有人會替薇瑟付出代價。

    阿爾看著腳底遙遠的地麵：

    ……所以，薇瑟隻要犯錯，哪怕隻是一念不慎，便會摔得極其悲慘。

    當年的阿爾知道這些嗎？

    她清楚得很。

    正是因為，阿爾能夠明白薇瑟的苦衷，所以心中愈發嫉妒。這一份嫉妒心，就像是帶刺的藤蔓，把阿爾和薇瑟綁在了一起，兩人越想分道揚鑣，隻會愈發血肉模糊。

    這條刺藤貫穿了她們少女時代的始與末。

    後來，阿爾才清楚，這不是嫉妒心。

    這是愛。

    隻是愛一個人，對於阿爾來說，太陌生也太痛苦，誤以為自己是在嫉妒。

    ·

    ·

    ·

    薇瑟的身體背著一個小熊書包。

    阿爾低頭一看，裏麵塞得滿滿當當，是少女漫畫、言情小說和亂七八糟的零食。

    阿爾瞬間明白過來這是哪一段過去。

    說來也是搞笑，她與薇瑟掰了這麽久，什麽難聽的話都講了一遍，結果阿爾自己回憶起來，每一段記憶都如數家珍。

    ——這是阿爾被阿比蓋爾禁足的那一段時間。

    十六歲的阿爾，還不是日天日地日空氣的大阿老師，她作為大長老阿比蓋爾的便宜女兒，還是要低頭接受阿比蓋爾的教導和管束。

    當時，火環學院放假，阿爾把薇瑟帶回了拉萊耶的祖宅玩。

    這個舉動觸怒了阿比蓋爾。

    大長老阿比蓋爾認為，薇瑟的血統比路邊的野狗還要低賤，根本不配做阿爾的朋友，更遑論汙染拉萊耶的空氣！

    阿爾頂嘴：“你呼吸嗎？你要這麽好的空氣質量做什麽？”

    阿比蓋爾怒發沖冠——介於她有三個腦袋，那就是怒發沖冠乘以三——三冠王阿比蓋爾，把阿爾關了起來。

    當然，阿比蓋爾是大貴族，虛僞又優雅的od oney，自然不會主動趕薇瑟走，而是命令仆人們無視薇瑟。

    這對於貴族來說是莫大的羞辱。

    薇瑟莫名其妙。

    她根本不覺得難受，有吃有喝有睡，還有這種好事？

    仆人無視我？那可太好了，薇瑟本來就社恐，正好不想跟陌生人說話。

    薇瑟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沒事就泡在琥珀星的圖書館裏，把能夠正常借閱的圖書全看了一遍。

    薇瑟甚至把阿爾的盆栽全給養活了——她的小日子，過得無比舒坦，把阿比蓋爾氣出了內傷。

    美中不足的是，阿爾在禁足之中，不能跟薇瑟一起玩。

    這難不倒小天才薇瑟。

    每天夜裏，薇瑟便背上小書包，裏麵塞滿了漫畫、小說、零食，有時候還會捎上廚房的烤羊腿。

    她爬出窗戶，從外牆邊沿的凸起，一路爬到阿爾禁閉室的天窗上。

    那是一段快樂到夢幻的時光。阿爾不僅看完了全套的漫畫和小說，由於夜裏加餐，還吃胖了不少。

    但是，阿爾從來沒想過，薇瑟是怎麽爬到天窗上的。

    她會怕黑嗎？

    她會怕冷嗎？

    她會害怕摔死嗎？

    薇瑟從來沒有跟阿爾抱怨過這些。

    每次天窗一打開，薇瑟便會探出腦袋，笑容開心又明亮：“阿爾！”

    ……好像貼著高樓邊沿走，掌心冒汗、腿腳發軟的人，不是她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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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爾同手同腳，艱難地抓著雕花欄杆，把自己扔進了走廊裏。

    饒是這麽簡單的動作，阿爾也做得十分狼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疼！阿爾五官打結。

    阿爾並不打算用薇瑟的身體在高樓外邊表演蜘蛛俠。

    阿爾對自己的身手，有著明確而清醒的認知，她就是一個殘疾人，一個在輪椅上坐了一百多年的女人，知道如何直立行走，都得感謝智人的基因。

    阿爾手腳並用，剛想站起身來，卻聽見了阿比蓋爾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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