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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學少年都不賤2

    ——嘩！

    一道明金色的疾影, 驟撞疾閃而出，星流霆擊而過。

    是紗耶的發絲。女孩幾綹鎏金色的長發，擰成了一杆尖細鋒銳的戰槍, 追風逐電，絕塵滅影。

    這一擊速度太快，打出了音爆的效果, 喧天動地的轟聲裏, 紗耶的金發戰槍刺穿了汙染體，把她整個人挑向了半空！

    “嗚啊……嗚嗚啊……”

    紗耶仍在哭泣。

    她像是受盡委屈的小女孩，哭得渾身發抖, 上氣不接下氣。

    紗耶緩慢地站起身來。

    液態黃金一般的鬥力, 灌注在每一根發絲上，女孩鎏金色的長發，像是深海中的水母，向著四麵八方飄搖著夢幻而輝煌的觸手。

    紗耶擡起頭，向汙染體投去，含血凝視的目光。

    女孩原本清澄澄的瞳仁裏，如今隻有渙散的、黯淡的、燙烈的仇恨，像是地獄中的冥火，在冷冷地燃燒。

    她哭泣。

    她仇恨。

    她——殺戮。

    紗耶另一綹發絲，鑷住了頭上的小團雀, 後者驚惶地尖叫起來，像是被貓抓住了的鳥兒。

    紗耶張開嘴, 麵無表情地, 吞下了這團驚恐的血與肉。

    以這種怪異而血腥的方式, 嗓音回到了紗耶的喉嚨裏。

    像是鑰匙嵌入鎖芯，像是惡魔擺脫封印。

    紗耶張開嘴, 女孩的聲音，嘶啞、幹枯、粗礪，像是怨毒的老婦，透著一股與年紀絕不相稱的詭異：

    “你，今天，一定會死。”

    “鉑金惡魔”，紗耶·德·彌賽亞，正式加入戰局。

    ·

    ·

    ·

    “……”

    汙染體驚訝地看了自己的腹腔一眼。

    紗耶的金發貫穿了那裏。

    速度、強度、準度，這一擊都做到了極致。

    不愧是鉑金惡魔……“情緒鬥力”，名不虛傳。

    汙染體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

    被汙染後的白思禮，完全是阿默塞斯的性格，乖僻邪謬，詭誕不經。

    但是，嚴格來講，汙染體不算是阿默塞斯。

    汙染體能夠讀取白思禮的全部記憶，隻是因為阿默塞斯的神力汙染，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選擇。

    比如說：

    正常的白思禮絕不會殺死自己的愛人。

    但是，作為汙染體，總得給自己的人生，一個嶄新的選項。

    汙染體輕笑起來：

    畢竟，生而為人，太過無聊，不是嗎？

    被金發戰槍淩空挑起，汙染體也沒有慌亂的神色，她看著鉛灰色的天空，神色悠閑而懶散，四肢舒展著垂落。

    她反而提起了另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傳聞，戰亂期間，翡翠海嘯聚起了一夥兒逃兵組成的強盜，攏共百人左右，一時風頭無兩。”

    “當時，彌賽亞家的男人，基本都上了前線，祖宅裏隻有婦孺老幼……於是這夥人，膽大包天、利欲熏心，打起了彌賽亞的主意。”

    “結果，他們都死了——是被自己的頭發，活生生勒死的。”

    汙染體放鬆了身體，倒掛過來的腦袋，笑眯眯地看向紗耶：

    “小妹妹，你做這些的時候，不害怕嗎？”

    紗耶麵無表情：“他們該死，死一千遍也不為過。”

    ——你也是！

    刺穿汙染體的金發戰槍，猛地爆炸、開裂、綻放，千經萬緯、千頭萬緒，海量的發絲洶湧灌注，企圖撐爆汙染體的身體。

    然而，在下一個瞬間，狂亂的發絲，詭異地凝結住了。

    紗耶眼皮不安地一跳：“——”

    血液？

    這個瘋子凍住了自己的血液？

    不，紗耶否定了自己的判斷，就算是凝結的血塊，紗耶也有把它們全部切碎的自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動彈不得……

    是“情緒”。

    紗耶悚然而驚：

    被凍住的，不是血液，是更為抽象的“情緒”。

    一眨眼的功夫，汙染體凍結了這綹發絲中的情緒，讓它們變成了普普通通的死物。

    帝國劍聖“白銀雪”，身上的凜冬鬥力，就是如此的蠻橫霸道。

    “哈哈哈……”

    汙染體看了眼天空，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嗓聲清脆又悅耳，好似碎了滿地的銀鈴：

    “我喜歡你的頭發——很堅韌，很耐用。”

    她拽住了胸口“情緒凍結”的金發。

    然後，發力。

    嘩！

    最駭人的一幕發生了——紗耶被拉扯得雙腳離地，汙染體愉悅地大笑起來，後者握住了紗耶的金發，像是孩童握住了溜溜球的絲線，暴力而頑劣地甩動了一輪！

    轟地一聲，紗耶整個人被橫甩出去，砸穿了一扇窗戶、一根柱子、一堵牆壁，煙塵卷湧，砂礫狂飆。

    汙染體一眼便看穿了紗耶能力的副作用：

    因為情緒鬥力，紗耶的一頭長發，水火不侵，摧金斷玉。

    在汙染體的手上，它同樣地堅韌耐用，正是玩溜溜球的上好材料。

    所以，汙染體很喜歡——她喜歡極了！

    哢嚓！！

    一聲利刃裁剪空氣的嘯響。

    巨闊豪悍的理發剪從煙塵中顯露出壯觀的身形。

    鏤空雕花，優美華麗，理發剪是寶石一般的質地，呈現出毫無雜質的天藍色，揮動間有瑰麗夢幻的星屑散落飄零。

    理發剪的體量龐巨雄豪，紗耶本人與它對比，都像是理發剪上的小小掛件。

    紗耶祭出了自己的武器：

    “三千煩惱繚斷剪”。

    哢嚓一聲，紗耶幹脆利落地剪斷了，那一綹被汙染體控製的發絲。

    女孩滿臉鮮血，在半空中擰腰旋身，一腳踹中了“三千煩惱繚斷剪”。

    後者在踢擊之中，自中線鏘然分裂，正是剪刀左右的兩個部件。

    紗耶握住了其中一半，另一半呼嘯著飛旋出去，震蕩出女妖哭號一般的尖嘯聲。

    鏘！

    剪子擊碎了汙染體。

    視覺效果像是撞碎了一尊冰雕——千萬冰塊，叮叮當當地墜落在地，如同銀珠跌入玉盤，響起了一連串悅耳的天籟妙韻。

    不見了？

    紗耶瞳孔驟縮。

    丹管家的鮮血鐮刀，如同一道厲紅的鬼魅，無聲無息地勾住了紗耶的脖頸。

    汙染體往女孩脖頸輕佻地吹了一口氣：

    “驚喜~”

    ·

    ·

    ·

    差距。

    天塹一般的差距。

    陰瘮瘮的寒意澆注紗耶全身。

    這就是帝國劍聖的實力，經驗、技巧、意識，通通甩開了紗耶一大截。

    隻是，白思禮的身邊，向來高手如雲、強者如林，侍奉在群星帝王的身側，令她的光輝淹沒其中，顯得並不出挑而已。

    這不代表她不強。

    恰恰相反，她十分強大，白思禮的實力，與她的性格一樣乖戾霸道，收拾起紗耶來易如反掌。

    在白思禮的麵前，紗耶像是一個無能狂怒的小女孩，擺弄著自己的玩具。

    霎那間，紗耶金發瀑湧，女孩心中的恐懼、憤怒、絕望一同爆發，瘋狂激射的金色發絲像是驚濤與駭浪，要把周遭一切掃射蕩平。

    “如果我是你，我會省點力氣。”

    汙染體悠然地笑了。

    她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噌！

    冰雪剔透的絲線，縱橫、交錯、編織，流溢的銀光瞬間壅塞了周圍的空間。

    銀色的寒冰掠過金色的怒海——於是憤怒凝結，萬物封凍。

    這是正麵的絕對碾壓，摧枯拉朽，輕而易舉。

    汙染體施施然地伸出手，亮銀色的絲線，好似輕靈的遊魚，從她指尖流溢出來，提起一柄白銀色的長劍。

    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冰”，剔透的冰晶螺旋著扭曲，擰成了一柄長劍的模樣，冒著白森森的寒氣。

    汙染體終於祭出了聖劍“都蘭黛爾”。

    她的笑容俏麗又調皮：“輪到我了~”

    然後，她手腕翻轉，發力下刺。

    晶瑩剔透的劍刃，全然無視了衆多金發的防禦，鋒銳難當，一往無前。

    這一劍堪稱驚天動地，把紗耶直接釘入了大地之中，砸出了方圓百米的巨型坑陷。

    “三千煩惱繚斷剪”發出一聲悲鳴，呼嘯著回援主人，飛速旋轉的兩片巨刃，從一前一後兩個方向，對汙染體完成包夾。

    汙染體擡起手。

    她張開嘴，蜜粉色的唇，輕俏地開合：

    “——‘嘭’。”

    霎時間，千萬根白銀色的絲線，如同燦爛的流星雨擊墜大地，把“三千煩惱繚斷剪”，霸道而強勢地釘在了地上！

    嘭！！

    三千煩惱繚斷剪劇烈地掙紮，在地麵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最終還是無力地停下了。

    它們連汙染體的一根頭發都沒能剪斷。

    紗耶的金發無助地掛在碎磚斷石之間，像是寒冬臘月裏瑟瑟發抖的金蛛網。

    汙染體踩著都蘭黛爾的劍柄，露出了滿足又甜美的笑容，像是誌得意滿的貓咪。

    冰天雪地、寒風料峭，她亭亭地立在坑陷中央，恍若傳說中冬神的女兒，一副脫離了人性的美麗軀殼，承載著無盡的肅殺與震怖。

    “……”

    紗耶嘴唇喃喃地動了動。

    汙染體好奇地低頭，她不介意聽一聽，小女孩的臨終遺言。

    她聽見紗耶說：

    “如果我是你，我會省點力氣。”

    汙染體：“……”

    汙染體的笑容凝固了。

    她忘記了。

    戰鬥太過順利，以至於她忘記了，擡頭查看天空，警惕林的攻擊，是否隱匿在光線中……

    哧！

    淒豔的血色橫貫她的脖頸。

    一道燦亮的金色光劍，散發著木槿、庭芥、莧菜的氣味，從紗耶的金色發絲間飛掠而出，一路留下神聖古奧的華麗紋路，那是驅魔的咒語。

    金劍割開了汙染體的喉嚨。

    ·

    ·

    ·

    汙染體的瞳孔猛地收縮成驚惶的一點：“……”

    所幸，金劍沒能深入，因為妖異的蛇鱗蔓延過來，撞開了鋒銳的刃尖，驅魔的金色光劍不得已偏轉，潦草地劃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血液噴薄而出，亦如紅櫻怒雨。

    足夠了。

    驅魔力量見縫插針地灌入汙染體的身體，木槿、庭芥、莧菜爭先恐後地從傷口裏長出，汙染體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林·德·彌賽亞！！！”

    她明白了。

    從一開始，林和紗耶，誰也沒打算殺了汙染體。

    紗耶負責吸引汙染體的注意，林趁機準備驅魔的儀式，伺機發動奇襲，把驅魔的力量，灌入她的身體！

    為什麽？

    汙染體一時間無法理解人類的情緒：

    她把他們重要的人大卸八塊，拎著故人的武器耀武揚威，這還不夠嗎？

    林沒有給她再度思考的餘地。

    唰！

    又是一劍——不，是六劍，林一擊得手，緊接著，連續刺出了六下！

    心髒；

    脊椎；

    四肢。

    六把神聖力量凝結而成的光劍，裹挾著聖潔而濃烈的驅魔氣息，把汙染體硬生生地“釘”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紗耶的金發活動起來，像是靈活穿梭的群蛇，它們幹脆蘸著紗耶的血液，畫出了一個猩紅淋漓的魔法陣。

    至此，戰術成功，計劃完成。

    汙染體喃喃道：“你……你總是這樣……”

    劇痛之中，汙染體的邪念，與白思禮本身的意識，糅雜混合在了一起，她姣好甜美的麵孔上，呈現出複雜而迷幻的表情。

    林沒有理會她。

    他總是這樣。

    四歲，白思禮打斷了林的脛骨，林卸下了白思禮的胳膊。

    十四歲，白思禮扯出了林的肚腸，林折斷了白思禮的十指。

    二十四歲，白思禮撕去了林的一片聖翼，林刺瞎了白思禮的右眼。

    至此，白思禮的右眼，再也沒有了湖綠色的瞳仁，隻餘下猙獰的眼白，與向外攀爬的金色紋路。

    ……

    林總是這樣。

    他從不回應白思禮的瘋癲。

    林手腕一震，幾滴鮮血濺在眉骨上，像是北境的梅花飄落飛零。

    他麵色冷漠，是一尊黃金與銀冰的造像；

    他怒火中燒，是一頭震怒而暴躁的獅子。

    但是，白思禮偏偏能感覺出來，林眼神中分明的痛心，勝過驅魔的金劍，鋒利而精準地，楔入了她的心髒。

    哈哈……他總是這樣。

    林又在可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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