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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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薇捧起宿流崢的臉, 去吻他的眼睛。他濕漉的淚沾在她的唇上,她嚐到一點點的鹹。
    在她這?一吻之?下,宿流崢逐漸被安撫下來。他不再大呼小叫, 也不再?用力抓著扶薇。可是他望著扶薇的淚眼,仍舊帶著氣恨。
    扶薇起身下榻, 走到一旁去拿巾帕, 仔細給他擦眼淚。她無奈地皺眉,道:“一會兒到了早朝上,可不能讓臣子們瞧出你哭過。”
    扶薇真是犯難。
    按理說,宿流崢不是個安分待在家裏的人, 可烈日偏愛他, 不會將他曬黑。他的膚色很白,比許多女郎還要皙白。這皮膚白也有皮膚白的壞處, 比如哭過之?後眼睛一圈都是紅的,很久不消, 十分明顯。
    “你一會兒……”
    扶薇的話還沒說完, 宿流崢扭頭就走。孤傲的背影上大寫著他還沒消息。
    扶薇走到門口,目送他走遠,失笑搖頭。
    她曾困在很長一段時間的迷茫裏,不能接受放在心裏的那個人是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可兩個人截然不同的表象之?下,偶爾展現出來的共性讓扶薇慢慢接受現實。
    如今她已然接受前塵與眼下,都隻是一個宿流崢。她隻是喜歡上了一個有些?特別的人罷了。
    她換了心態, 如今再?見?宿流崢因根本不存在的宿清焉發脾氣,她竟是生出了絲趣味來。
    扶薇搖搖頭,轉身回到房中。許是最?近有些?勞累過度, 她身上有些?不舒服。
    扶薇擔心臣子看出宿流崢哭過,其實是她多慮了。宿流崢到了朝堂上, 絕不是那個麵?對?她時哭唧唧的人,他臉色一寒,發紅的眼眶被朝臣看在眼裏,隻會覺得猩紅可怖。
    群臣戰戰兢兢,稟事都要提心吊膽。
    扶薇早膳沒吃幾口。她沒味道,卻也逼著自己吃了兩口墊墊胃口,這?樣才能喝藥。否則空腹吃藥更難受。
    她喝過藥,蘸碧接過空碗,猶豫著問:“娘娘,日後還日日備著避子湯嗎?”
    蘸碧知道扶薇昨天?很早就睡了,今晨不必服用避子湯,那麽以後呢?今非昔比,扶薇如今已經是皇後,身為皇後怎麽可以次次都用避子湯呢?
    可是避子湯傷身,生育更傷身啊!
    扶薇沉思了一會兒,讓蘸碧仍舊先將避子湯備著。她又讓蘸碧派人請孫太醫過來,給她調理身體。
    她希望身體再?好些?的時候,在能夠承受生育之?痛時,再?停避子湯。
    宿流崢在外寒了一整天?的臉,回到長歡宮時仍舊冷著臉。
    扶薇正在描繪一幅白鳥圖,她抬眸望向杵在門口的人,嫣然一笑,語氣柔和:“這?麽晚才回來?”
    宿流崢在她這?溫柔一笑裏,暖了心窩,也暖了臉色。他收了收臉上戾氣,走到扶薇身邊。
    “還有一點就畫完了。”扶薇重新?低下頭,繼續去描繪。
    宿流崢拽了一把椅子過來,緊挨著扶薇坐,看她弄丹青。
    他難得安安靜靜坐在那兒,扶薇轉眸望他一眼,才繼續描繪。
    蘸碧從外麵?進來,剛邁過門檻,就見?帝後並肩坐在畫卷後。蘸碧一陣恍惚,險些?認不出那個安靜的人是宿流崢還是宿清焉。
    再?看一眼一對?璧人,蘸碧退出門外,悄聲避開,不忍打擾二人這?樣寧靜溫馨的一幕。
    夜裏,宿流崢如願將昨天?晚上欠的洞房補回來。扶薇知他心裏不痛快,完全縱著他,任他翻來覆去予求予奪。
    宿流崢覆在扶薇的身上,歪著頭去看床頭小幾。他突然問:“扶薇,你在抽屜裏放了什麽?”
    扶薇睜開迷離的眸,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輕聲道:“沒有東西?。”
    “可我覺得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沒有。什麽都沒有。”扶薇捧起宿流崢的臉,輾轉動情地親吻他。
    宿流崢在扶薇主?動的親吻中逐漸沉淪,腦子裏隻有扶薇,沒有餘力再?想其他。
    接下來的十多日,二人蜜裏調油。清晨,宿流崢去上早朝時,扶薇仍舊睡著。待他下了朝回來,扶薇已經起身,和他一起批閱折子。宿流崢總是要抱著扶薇,才肯專心去處理折子。
    夜裏,鴛鴦交頸抵死纏綿。
    日日夜夜。
    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未來走去。
    梅姑臨走前,將親手做的衣裳拿給宿流崢。原先在江南小鎮,日子清貧,她雖會給兒子做衣裳,卻都是用最?廉價的布料。這?次隨宿流崢回來,自進宮那一日起,梅姑就做好了離宮的打算。所以自進宮那一日起,她就開始給宿流崢做衣裳。
    到今日,一年?四季裏裏外外的衣裳,給宿流崢縫製了近二十件。
    宿流崢撫摸細密的針腳,說:“縫得這?麽好,我怎麽舍得穿。”
    梅姑笑:“這?話說的,你從小到大,穿的衣裳不都是我縫的?”
    “那都是撿我哥剩下的。”宿流崢脫口而出。他並不覺得這?話有錯,也不覺得這?樣不好。撿哥哥的舊衣穿,他沒覺得不妥,隻當理所應當。
    一旁的扶薇聽見?了,卻轉眸望向他。
    .
    宿流崢口中的哥哥,是那個十歲死於虎口的宿清焉,並非扶薇認識的那個“宿清焉”。
    扶薇聽進了心裏,第二日獨自去找梅姑說話,閑聊之?後,語氣隨意地提起:“流崢說他小時候總是撿他哥哥的舊衣?”
    梅姑神色一黯。
    扶薇以為這?其中有什麽誤會,可梅姑卻點了頭。梅姑歎了口氣,道:“流崢自小身體就好得很,很皮實。可他哥哥病弱,涼風一吹就病倒了。我確實偏心。”
    “原先他們兩個剛出生的時候,身體都還好。是我帶著他們逃走……跳江的時候,差點讓清焉丟了性命。雖然把他救了回來,可他體質一直很差……”
    說起舊事,梅姑心裏既有對?長子的愧疚,又有對?小兒子的歉意。人心不是秤,手心手背也有一軟一硬。在日子清貧的情況下,兩個孩子若是一個病弱,且是自己造成了他的病弱,心中有愧。偏心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這?不是努力一碗水端平就能解決的事情。
    扶薇大致懂了,忽覺得宿流崢是個很善良的人,也很容易滿足。
    扶薇沒有再?追問。她轉移了話題:“母親想回水竹縣嗎?”
    梅姑點頭,“在那裏住了十幾年?,對?那兒的山山水水都熟悉,也有了感情。”
    扶薇道:“除了流崢讓您帶著的下人,把靈沼帶著吧。”
    “不不不。”梅姑立刻道,“我知道她和蘸碧都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哪能讓她跟我走?”
    扶薇含笑搖頭:“不是我覺得她好用讓她照顧母親,而是那孩子的心落在水竹縣了。”
    雖然靈沼從未說過,可是扶薇看著長大的孩子,什麽心事都逃不過扶薇的眼睛。扶薇不由有些?感慨,她們剛去水竹縣的時候,靈沼還是個剛剛及笄的爛漫小姑娘,一年?多過去,小姑娘長大了,有了心思。
    第二天?,扶薇和宿流崢一起送梅姑離宮。
    靈沼眼淚汪汪地看著扶薇,哽咽問:“我能不能不走?”
    扶薇擦去她眼角的眼淚,柔聲道:“給你放三年?假,出去走走看看,若三年?後覺得無聊了就回來。”
    靈沼想了又想,抱進懷裏的包裹,用力點點頭。
    宿流崢皺著眉,側過臉去看扶薇。
    回宮的馬車裏,宿流崢終是忍不住問出來:“扶薇,你怎麽對?靈沼那麽溫柔?對?我就沒那麽溫柔!”
    “靈沼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也是?”
    宿流崢語塞。他沉默了下來。
    馬車轆轆往回趕。過去許久,宿流崢轉過臉看向扶薇,才反應過來,問:“二者?有什麽關聯?”
    扶薇笑出聲來。
    宿流崢還欲與她辯上兩句,扶薇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宿流崢喉嚨裏的話便咽了下去。
    他低下頭,捧著扶薇的手在掌中,捏來揉去。
    扶薇側眸凝望著他,在心裏說了句:小可憐。
    回了宮,扶薇往長歡宮去,宿流崢卻有政務要處理。宿流崢召見?李拓議事,李拓臨走前猶豫再?三,還是勸:“陛下二十有三,是該為皇嗣多考慮了。”
    生怕宿流崢瞬間變了臉,李拓趕忙強調自己沒有勸他納妃的意思,他說:“皇後娘娘體弱,應當多進補,養好身體才是。”
    宿流崢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李拓走後,宿流崢陷入沉思。
    其實……他知道扶薇一直在服避子湯。她不想給他生孩子嗎?如果?她真不想,他要怎麽辦?
    宿流崢心事重重地往長歡宮去。到了長歡宮,知道扶薇並不在屋內,而是去了花園看花。
    宿流崢並沒有去尋扶薇,而是大步朝床榻走去。他雙腿垂在床下,枕臂仰躺在床榻上。
    他最?喜歡這?張床了,床上有扶薇身上淡淡的香,還有兩個人美?好的體驗記憶。
    宿流崢等了好些?時候,也不見?扶薇回來。他睜開眼睛,歪過頭,視線落在床頭小幾上。
    一種莫名其妙地驅使力,催著他起身,拉開床頭小幾的抽屜。
    抽屜裏隻有一件東西?——一個黑色的木盒。
    熟悉感逼來,宿流崢伸出手。他的手僵在那裏,心裏有一瞬間的疑惑——沒經過扶薇的允許亂動她的東西?,她若生氣了怎麽辦?
    可是巨大好奇心勾著他。
    我就看一眼,立馬放回去……
    宿流崢小心翼翼拿起那個黑色的盒子,將它打開。他盯著木盒裏的東西?,愣了下神,瞬間明白了這?是什麽東西?。
    扶薇的抽屜裏為什麽會有……
    劇烈的頭疼襲來,宿流崢歪著頭抵抗這?種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