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普通人的時候，總會對高位者“要麵子”的理由感到憤慨。
    他們一廂情願的認為生命高於一切，為了所謂的“麵子”拒絕他人幫助，令自身和同胞陷入悲哀的深淵，毫無疑問是愚蠢的。
    ……但真的站在了這個高度，才知道曾經的想法多麽的可笑。
    就像那個時候，聽說仙舟羅浮被星核所擾，卡芙卡要他們前往羅浮的時候，雲之的第一個想法同樣是“當然得自己處理”“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話去”。
    在自己對所屬派係的實力很自信的情況下，他們是排外的。
    這是人的慣性思維，覺得讓外人幫助自己……普通人會覺得執政者無能，執政者會覺得自己丟了麵子，從而對幫助他們的人產生恨意。
    所以才會有“鬥米恩升米仇”這樣的說法。
    即便真要外麵的人來幫助，也必須要讓事態看起來還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如今雲之公然支持貝洛伯格的參賽選手，指責？）仙舟古武術傳承人用卑劣手段來陷害對手……
    其實也經過了0.1秒的心裏掙紮。
    然後就叫地衡司來處理這件事了。
    沒辦法，大比武中遇上這種爛事兒，不自己開口，要是讓盧卡自己澄清，那樂子可就太大了。
    他幾乎可以想象到，今天盧卡先澄清，明天公司的娛樂頭條就是——“震驚！仙舟聯盟竟如此欺壓弱小？”
    丟臉！
    盧卡這邊是沒什麽問題了，真君親自為他澄清，若是還不滿意，窮觀陣很歡迎他們的。
    再不濟，玉闕也等著呢。
    接下來的比賽很順利，鑠金輸得很慘，盧卡的輿論以鋪天蓋地的氣勢傳來，又被一股更加強悍的力量給摁了下去。
    本場比賽結束後，觀眾自然沒有多興奮，大部分人還沉浸在自己的正義感中無法自拔。
    雲之在人群中聽的那些竊竊私語，實在感到有些頭痛。
    不知何時，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
    “都說謠言止於智者。”
    渾厚但語氣非常嚴厲的聲音傳了過來：
    “可惜這仙舟羅浮，未免愚人太多。”
    看吧，真的丟臉丟到家了。
    “維裏塔斯·拉帝奧教授。”
    雲之其實有些不解。
    為什麽……好像自己的偽裝就和不存在一樣？誰都能發現端倪？
    真理醫生是來觀看演武儀典的。
    星神是所有學者期待研究的對象，哪怕祂們的強大令人望塵莫及。
    作為除已死的阿基維利外與人類最親近的星神，【巡獵】嵐受到的關注極高。
    本體在寰宇中巡獵，速度太快找不到，那麽，很多人的視線便轉移到了祂的副將身上。
    也確實有收獲。
    比如現在。
    拉帝奧看著雲之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疑惑什麽，他的眼神默默地轉移到雲之的大尾巴上。
    ——在那裏，一個小小的腦袋探了出來。
    雖然隻是小小玩偶的模樣，但長相實在是太有辨識度了。
    “我聽說，天才俱樂部的黑塔女士也有很多這樣的人偶。”
    拉帝奧沒有貿然過去盯著祂看，隻是轉移了一下話題。
    雲之點點頭：“嗯，祂這模樣也算從那裏得到的靈感吧。”
    他有點兒煩躁的接著說道：
    “畢竟，演武儀典這種大比武，所有人一起盯著他算什麽啊？”
    拉帝奧看了看觀眾席上的那把高大的禦座，又想到前兩次星神降臨導致的比賽延遲或者直接取消……
    “這是帝弓受子民尊敬的表現。”
    真理醫生這樣說道。
    雲之笑了笑：“說的沒錯。”
    正是因為被人尊敬，才有如此的現象發生。
    “說來，拉帝奧教授，今日正好你來，本君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您請說。”
    雲之的笑容中帶著意味不明的意思：
    “你如何看待‘完美學者’。”
    ——————————————————
    完美學者……
    這其實，算得上是博識學會的禁忌詞之一。
    “完美學者”這個詞來源於魯珀特二世的權杖係統，那些算力極高的計算機曾令博識學會爆發學派戰爭，令他們分崩離析。
    拉帝奧出生時，學派戰爭早已結束了太久太久，權杖係統因為帕緹薇婭的緣故，全線崩潰，或許還剩下一些還在苟延殘喘，但那些權杖屬於根本沒人敢碰的東西。
    “如果我說，我對那種東西毫無興趣，您大概不會相信吧。”
    真理醫生回答。
    雲之小小的“哈”了一聲：
    “至少在我眼裏，沒有學者能夠抵禦這樣的誘惑。”
    “您說的沒錯。”
    拉帝奧靠近了看台一些，倚靠著圍欄，說道：
    “沒有人能拒絕成為一個‘天才’。”
    “我從未見過那所謂的‘權杖’係統，但我相信，如果它們出現在我麵前，我大概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去爭搶。”
    因為有了那種東西，很多研究難題或許都能輕鬆解決，哪怕是凡庸之眾，或許也能得到與天才相較的智慧與能力。
    “但那些東西已經成為曆史，哪怕是天才的造物也無法違抗損毀的命運。”
    拉帝奧笑著，也不知道是惋惜還是別的什麽意思：
    “曾短暫擁有過天才造物的博識學會，最終也沒能逃過因私欲的迷惑而四分五裂的現實。”
    “所以，我承認，我也許會渴望成為完美學者，也會渴望利用權杖向博識尊發問……”
    拉帝奧的眼中一片清明：
    “但是，我不希望權杖再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