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暴烈應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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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蘭西領地上教會財富的數量確實超乎了諾恩的想象,除開分給農民的土地,光是查抄的浮財都有數十萬金幣。看來這片土地上除了法王和農民不富有,其餘的勢力都挺有錢的。
    不過諾恩在鏟除這些教會勢力時,也並非是管殺不管埋。事實上,歐陸上的宗教勢力能發展的這麽龐大,並非隻是單純的宗教因素,還因為這些教堂很大程度成為了基層行政單位的緣故。
    出生洗禮、收十一稅、糾紛仲裁、講解布道、教育醫療等等,都是基層修道院的職能,已經涵蓋了農民的各方麵需求,也怪不得許多城市因為一座修道院而興起。
    因此諾恩在趕走了原有的修道士後,第一反應趕緊找自己培養的行政官員來填補。可問題是諾恩的行政官員幾乎全都撲在領地救災上了,實在是抽不出這麽多人來。
    因此諾恩隻好變換思路,既然這些宗教勢力無可替代,那就幹脆換上自己人。為此諾恩直接修書一封,交給自己的宗教顧問兼呂貝克主教,回自己的領地招募人手。
    無獨有偶,阿爾伯特將教皇的絕罰文書一塊帶了回去。在召集呂貝克領地上的共計108座修道院及代表後,阿爾伯特主教將這兩份文書同樣擺在案頭。
    “諸位,覺得怎麽看呢?”阿爾伯特坐在主位上,說完這句就觀察著下麵眾人的神態。
    按照常理來說,這些教士在收到教皇的絕罰文書後,理應停止一切和諾恩的服務,比如提供教育醫療等,甚至如果激進的話還要號召平民和貴族一道來反抗諾恩的統治。
    但現在的話,底下的諸多教士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個都不敢先表態。
    諾恩包括阿爾伯特顯然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甚至可以說是樂於見到的。原因無他,在諾恩多年的努力下,自己領地內教會勢力的大部分行政職能已經被剝離。
    教育醫療。比起教堂裏參差不齊的教士,平民都會選擇到諾恩創辦的學校和醫院來享受更加優質的公共資源
    糾紛仲裁。這一點也被諾恩下令,所有人的糾紛,特別是發生傷人,亡命等惡性案件,都必須由諾恩的法官來仲裁,否則得不到諾恩支持的案件一律視作無效。這一點,在諾恩的軍隊奔走之下,很多民眾也都扭轉了“有事找教士”的壞習慣。
    收十一稅更是不用說。他們麵對的是有著黑色死神之稱的薩珊以及麾下的稅務局。這些名為稅務探員的狠人可真是太凶殘了,不光要求平民按照他們的法律交稅,還連教士也必須交稅。
    “奉獻給上帝的靈魂與精神姑且不管,但凡是世俗的一切,皆由諾恩陛下管理,自然包括諸位的肉體和財產。”
    稅務局就是喊著這些,然後踏入修道院,強行拿走教士十分之一財產作為財產稅。
    這些教士不是沒反抗過,輕的直接派人去上級大主教告狀,重的直接糾集平民還有雇傭兵造反,甚至出現一起襲擊當地鎮上官員的惡性事件。
    前者好說。不萊梅大主教不是沒找過諾恩說過,但他敢用宗教名義壓諾恩。諾恩就敢用世俗權力來壓製不萊梅大主教的世俗領地。雙方一來二去,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而敢告狀的教士也被搬上諾恩的戲劇大舞台,幾乎全年無休表達他在男性方麵的無能以及以此發展出的多樣化愛好,直接社死。
    後者就更嚴重了。據說那家修道院被“海盜”襲擊,嗯,穿著全身板甲,還有擅長使用彎刀隨從的“海盜”。包括串聯的教士,連同鬧事的農民,一共172口人一夜之間全被殺幹淨,還被全部扒光,像是罪人一般掛在十字架上。
    事後諾恩“震怒”,從大牢犄角旮旯裏翻出十幾個死刑犯,當做凶手吊死了。別管教士信不信,反正諾恩信了。
    當然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諾恩一方麵對領地內教士反動勢力重拳出擊,一方麵也對樂於配合的宗教人士積極援助。比如像諾恩出生的那家修道院,不僅每年可以收到一筆固定的資金用於開支,如果想要開展什麽課題研究或者經義討論,諾恩都樂得讚助一筆經費。
    而且諾恩雖然不讓教會收稅,也不讓平民捐地,但沒有阻止信徒捐錢,甚至諾恩還會定期讓聖十字架的碎片巡遊到忠誠的修道院,幫助這家修道院獲取信徒的饋贈。
    因此被諾恩的鐵拳摁在地上打了多年,又吃上了諾恩給的救濟糧後,諾恩領地的教會勢力已經很聽話了,甚至大部分都在思考如何用一個委婉的理由拖延拒絕教皇的絕罰。
    畢竟不聽教皇的,大不了不升職嘛!反正大部分教士都沒見過羅馬長什麽樣,甚至連年底上交給羅馬教廷的款子也可以不交了。
    可要是不聽諾恩的,下一秒會不會有稅務局的破門查稅這一點不知道,但有一點,諾恩的撥款肯定沒有了,這就無疑要讓修道院上下幾十口馬上吃西北風了。
    終於,還是有人站了出來。
    是一個來自偏遠鄉間小修道院的老院長,他的修道院緊挨著諾恩最早推行新政的地區,可謂是“深受其害”也“深得其利”的典範。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老年人特有的沙啞,卻努力保持著一種“虔誠”的腔調:
    “尊敬的阿爾伯特主教大人,諸位高貴的同僚,”老院長微微躬身,姿態放得很低,“教皇陛下的旨意,自然是神聖而崇高的,代表了天國的意誌。”
    先給羅馬戴了頂高帽,隨即話鋒一轉,充滿了“無奈”的悲天憫人,“然而……我們作為上帝的卑微仆人,身處塵世,牧養著主托付給我們的羔羊。羔羊們需要麵包,需要住所。這些……都是世俗的事務,是維係信仰的根基啊。”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阿爾伯特的臉色,見主教大人麵無表情,才繼續說道:“諾恩陛下,他為我們這片土地帶來了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秩序。”
    這話說得,站在教會立場上確實覺得有點違心,但想想那些被稅務局“高效”處理的同僚,院長頓時覺得公正與否似乎不那麽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老院長的聲音提高了一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陛下雖然收回了我們征收十一稅的權利,但他也慷慨地撥付了維持修道院運轉的資金,甚至比我們以前自己收稅時還要……穩定一些。而且,陛下允許信徒自由捐贈,並時常恩準聖物巡遊至我們這些卑微的修道院,這極大地鼓舞了信徒的虔誠之心,也讓我們的……呃……‘服務’得以延續。”
    他環視一周,見到無人反對,內心的膽氣也是壯了起來。
    “因此,”老院長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一個極其艱難但無比崇高的決定,“我認為,在當前這種……特殊的情況下,我們首要的責任,是繼續為我們的信眾提供必要的服務,是維護這片土地上信仰的……穩定。”
    “如果貿然響應教皇陛下的絕罰,停止一切服務,不僅會讓我們自身陷入絕境,更可能引發信徒的恐慌和混亂,甚至……給魔鬼以可乘之機!這絕非上帝所願!”
    他最後幾乎是用一種“為了信仰大局著想”的悲壯語氣結束的:“所以,為了羔羊們的福祉,為了信仰的根基不被動搖,我們修道院,願意聽從諾恩大人的調配!”
    有了人帶頭,許多修道院長頓時附和道:
    “是極是極!信徒不能沒人照看!”
    “先顧好眼皮底下的羊群!”
    “羅馬?山高路遠呐!”
    阿爾伯特主教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但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諸位同僚的顧慮,本主教深表理解。”阿爾伯特的聲音平穩而有力,“維護牧區的穩定,保障信眾的福祉,確實是我們不可推卸的神聖職責。” 他同樣熟練地打著官腔,然後揚了揚手中的信件,“諾恩陛下對此也深有體會。他在法蘭西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阻力。”
    阿爾伯特故意停頓了一下,讓“小小的阻力”這個詞在眾人心中發酵——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意味著什麽,聯想到那些被驅逐的教士和被“充公”的財富,不少院長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陛下在信中坦言,法蘭西那片‘新牧場’,急需大量虔誠、可靠且懂得變通的‘牧羊人’前去照料。”阿爾伯特的語調帶上了一絲誘惑,“那裏的教堂很寬敞,信徒很‘慷慨’,機會也很多。” 他刻意加重了“寬敞”、“慷慨”、“機會”這幾個詞。
    接著,阿爾伯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院長心跳加速的動作。他緩緩打開了諾恩的信件,裏麵赫然露出了十幾張蓋著諾恩獅印、但名字處還空著的——不光有許多修道院院長的任命狀!甚至還有主教任命狀!
    “陛下對本教區的虔誠與能力,寄予厚望。”阿爾伯特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充滿了誘惑力,“他急需一批……熟悉他治理理念、忠於職守的教士,前往法蘭西填補空缺。不僅僅是普通教士的位置,還包括……數個主教區,以及數十座規模宏大、曆史悠久修道院的院長之位!”
    議事廳裏瞬間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剛才還死氣沉沉的氣氛,立刻被貪婪和野心點燃!大修道院院長!主教!
    這些連不能升職的風險都沒了。
    羅馬太遠!法蘭西可近在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