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困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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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忠明在許府住了幾日,上上下下都熟了個遍,自己家似的。
    “誒,吃包子嗎?熱乎的。”李忠明倚在門邊,一邊咬著包子,一邊朝許宴知遞過去。
    許宴知坐著,大氅攏得嚴實,手中捧著袖爐,仰頭盯著他看:“不是才用過膳?”
    李忠明一聳肩,“倒也不是餓,就是嘴閑著也是閑著。”
    “你真不吃?剛蒸好的。”
    許宴知搖頭,“不了。”
    門外是鵝毛大雪,片刻滿地覆白。
    她直直望著屋外寒雪,不知想到什麽竟失了神,良久一言不發,隻是望著落雪,李忠明冷不丁開口:“我不喜歡下雪。”
    許宴知聞言回過神,“為何?”
    李忠明深深看她一眼,沒回應。
    “其實還好,”許宴知等不來他的回答,靜了片刻又道:“瞧著紛紛落雪,倒也能讓人心靜,”她笑了笑,“你不覺得隻是看著雪發呆也是件很舒服的事嗎?”
    李忠明嘴一撇,“不覺得,”他嘴上說,卻一撩衣袍坐在門檻上看雪,“發呆有什麽舒服的。”
    許宴知隻是笑,沒回應。
    二人都沒再開口,靜靜坐著看雪、發呆。
    不知坐了多久,許宴知手中袖爐的餘溫微弱,結束良久無言愣神,視線從雪白落到李忠明的後背,突然發現什麽,“你有白發了。”
    李忠明反應平平,“嗯。”
    “你怎麽會有白發?”
    李忠明一聳肩,“有就有唄。”
    許宴知脫口而出:“你才多大就有白發了?”
    李忠明一臉莫名,“白發而已,你這麽激動做甚?”
    她眉一蹙,“我沒激動。”
    “還說沒有,”李忠明瞥她一眼,拍拍衣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身子,俯身拿過她手中袖爐,“我去幫你換個熱的。”
    “不用了。”
    李忠明頓住腳,有些無奈,“好端端生什麽氣?我也沒說什麽?”
    許宴知垂著眼,“我沒生氣。”
    “好好好,你沒生氣,是我說錯話了。”李忠明摸了摸後腦勺,“有白發就有白發唄,年歲在長,有白發再正常不過。”
    她不吭聲,盯著指尖瞧。
    阿桃此時來報:“傅大人請見。”
    “帶他進來。”
    李忠明順勢道:“我去換個熱的手爐。”
    阿桃引著傅淵走進來,走廊下和李忠明對上視線,相互頷首問禮便要擦肩而過,李忠明開口叫住他,“傅大人。”
    傅淵停步,“李大人,有什麽事嗎?”
    李忠明往屋裏掃一眼,低低道:“渡危心情不大好,一會若失禮,我替他給你賠個不是,你多擔待。”
    傅淵笑了笑,“無妨,許大人的事我也聽說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二人頷首一笑,錯開肩。
    傅淵走進屋,見許宴知正倒茶,“許大人不必麻煩,我來說幾句話便走。”
    “前幾日官府抓了一個走私犯,這一查便查出這夥走私犯背後的路線像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遍布很廣,我想著這張網恐怕和景王有點關係。”
    “就拿大人此次被下毒的事來看,這景王留在京城的人朝廷都清查了好幾撥,如今是很難再尋到一個景王的爪牙,可偏偏又能時不時冒出來一個替景王辦事,所以我想這些爪牙會不會就是依靠這些走私路線才能在京城來去自如的。”
    許宴知抿一口茶,“傅大人需要都察院做什麽?”
    傅淵眯了眯眼笑了,“還望許大人能借一些都察院的暗探給我。”
    “京中誰人不知,朝中各部中唯有都察院能名正言順培養暗探,且都察院的暗探個個本領了得,對付這群曆來謹慎的走私犯也隻有暗探能做到了。”
    “好,”許宴知答應得果斷,“但我有一個要求。”
    “倘若查到的與景王有關,你還需一五一十告知於我。”
    傅淵也很幹脆,“那是自然。”
    許宴知將茶杯推到他跟前,笑意淺淡,“天寒,你來的匆忙,不妨喝一杯熱茶驅驅寒。”
    傅淵觀她神色,笑意雖淡卻不見氣怒之意,眉眼柔和不帶戾氣,唯有麵色略帶病態的白,一舉一動皆有禮無異,與往日神態並無二致,心中不由想起進屋前李忠明的話,下意識多看了她兩眼。
    這哪像心情不佳的樣子?
    “怎麽?”
    “啊,沒事,我方才愣神了。”
    傅淵又道:“對了,師,額,東方大人讓我向你道一聲安。”
    許宴知笑回:“勞他還記掛著我,我現下已無礙,過幾日便正式回朝了。”
    “願大人安康早複,”傅淵站起身拱手一禮,“茶我就不喝了,吏部還有事呢,下回再品大人的好茶。”
    “屋外雪重,許大人千萬留步。”
    許宴知頷首:“傅大人慢行。”
    李忠明捧著手爐倚在屋外柱子上等候,見傅淵出來,二人又是相互頷首示意。
    目送傅淵出了院子,李忠明走進屋將袖爐放進許宴知手中,“一會想吃什麽?”
    “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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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在生氣呢?”
    “說了沒生氣。”
    李忠明失笑,徑自給自己倒了杯茶,“人總是會老的,長幾根白發乃是自然之道,雖說勞心傷神也會長白發,但你就這麽確定我是因為這個?”
    “我的白發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何必同自己生氣。”
    “就這麽愛往自己身上攬責?”
    許宴知手心傳來袖爐的溫度,有些泄氣一般雙肩微沉,語調也沉下去,“沒有。”
    李忠明:“我還不知道你?看你一眼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麽,淨想些有的沒的。”
    “想太多當心你自己也生了白發。”
    “屆時你年紀輕輕就一把年紀的,那可怎麽辦?”
    許宴知一下笑出聲,“你才年紀輕輕就一把年紀的。”
    李忠明眉頭一挑,“不生氣啦?那想想一會吃什麽吧,我都有些餓了。”
    “我想吃炙肉。”
    李忠明咂咂嘴,“炙肉啊,我也好久沒吃了,一會把他們幾個都叫來一起。”
    許宴知笑道:“好。”
    ......
    翌日,許宴知起得不算早。
    昨夜同他們幾個說笑至深夜睡得晚些,睡前又喝了藥便有些貪睡,起時李忠明已經離府當值,她一人興致缺缺窩在房中看書。
    昨夜聽黎仲舒說今日要陪同夫人去萬佛寺中上香祈福,也不知現下出城了沒有。
    李忠明好像說過一嘴,大理寺有事今兒會回來晚些。
    顧月笙和洪辰溪也有公事要議,不知何時得空。
    這陸戎珵往日倒是往府上跑得勤,怎麽今日不見人來了?
    往常一人待著時也不覺得度日如年,不知今日是怎麽了,心中怎麽也靜不下來,莫名懸著,說不出的不安,做什麽事都提不起興趣。
    這樣的狀態從白日到黃昏,不安愈發強烈,甚至有些坐立難安。
    用膳時也僅是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問:“李忠明還不回來?差去問的人回來了沒有?”
    阿桃回:“剛回來,說李大人還有一會呢,讓你別等他,早些休息。”
    許宴知蹙眉,心中不安一直叫囂,她起身往書房去,“他回來了告訴我。”
    天色徹底黑下來,李忠明才從大理寺出來,買了一隻烤鵝先回了一趟家,交代了幾句又回許府,想著回去太晚許宴知會擔心便抄了近道,路上碰見一布衣老者正費力推車,車上蓋著布,不知道布下的東西,看老人動作吃力李忠明二話不說上前幫忙。
    老人喘著氣謝道:“多謝你啊。”
    “無妨,你這一車東西是要推到哪裏去?我幫你推過去。”
    老人指了指路前方的院門,“有勞你了。”
    路上僅有零星燈籠照路,走過光下時李忠明瞥見老人蒼老的臉,佝僂著背,看著骨瘦如柴,這一段路不平坦可老人卻走得絲毫不晃,甚至穩健。
    李忠明佯裝手酸,在離院門還有一段距離時停下休息,他揉著手臂問道:“您這一車都是些什麽?”
    老人捋一把胡須,“都是些街上撿的別人不要的東西。”
    “是嗎?”李忠明往後退一步,“這別人不要的東西裏也包括刀劍嗎?”
    此言一出,老人瞬間目露凶光,身子直起,迅速從車上抽出一把刀朝李忠明揮去,“本來想將你騙進去殺的,沒想到,你還挺聰明。”
    李忠明身子後翻躲過刀刃,“本就是懷疑,是你自己沉不住氣。”
    “你詐我?”
    李忠明不再同他廢話,抽出腰間軟劍迎敵。
    那人同他交手幾回便落了下風,手送到嘴邊吹了一聲,院裏頓時衝出五六個刺客將他圍住。
    與此同時,城外黎仲舒的馬車已四分五裂,他握著往下滴血的長劍將宋清悅護在身後,刺客的黑衣在夜色下本就是極好的掩護,加之周遭樹木林立更是有利,黎仲舒手臂的傷口正不斷往外滲血,臉頰、脖頸上有幾道小口,宋清悅僅是發簪掉了幾個,身上無傷。
    顧月笙、洪辰溪二人被困在茶樓,二人都受了些刀傷。
    書房內許宴知心慌得厲害,“阿桃,再差人去問。”
    阿桃道:“差去的人前一刻就回來了,說去了大理寺沒見著人,想著應是回來了。”
    許宴知擰著眉,“寧肆,去他府上看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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