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的時候，陳武根本掩藏不住語氣裏的悸然，這隻鬼的恐怖之處在於——當你真正看到站台出現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換句話說……陳武那次的上車就是一次決定生命的賭局。
    在這樣的賭局中，他甚至看不到任何一絲希望，有的隻是無盡的猜疑和恐懼。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當時甚至連邁出腿的力氣都沒有了。”
    陳武控製著情緒，有些幹澀的笑了笑，
    “到最後我能活下來純屬運氣好，我沒想到過站台會出現在我身後，我隻是……不敢選擇。”
    他現在才真正明白，當初林小芊內心的掙紮和絕望。但他的運氣顯然要比林小芊好的多。
    王誠搖了搖頭：
    “恐懼是人之常情，不是能靠主觀控製的。”
    他不覺得這有什麽丟人的。
    這不是見義勇為或者與人搏鬥，就算明知不敵也可以憑借血性和勇氣往上衝。這更像是人走在泥沼裏，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甚至於死的毫無意義。
    “我從來沒想過，僅僅隻是上車，就會有這麽高的難度……”陳武說到這，忽然問道，“其實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擇？”
    “如果是我……”
    王誠想了想，
    “不事到臨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麽做。但是陳警官，你能夠活下來，應該不是巧合。”
    陳武有些疑惑：“……什麽意思？你是說……”他愣了一下，“噩夢不會給玩家一個必死的情況？”
    王誠搖頭道：“可以這麽說，但並非完全是這樣，你遇到的情況細分下來有三種選擇——下樓、上樓，亦或者留在原地，現在回頭去看……除了兩條死路之外，玩家從一開始就還存在著一條生路，所以，這並沒有悖於這條規則。”他頓了一下，話鋒隨之一轉，“但是，如果你沒有遇到那隻鬼呢？真是這樣，你又會如何選擇……？”
    “沒遇到？”陳武愣住，他神色變幻了一下，不禁陷入沉思。
    如果從一開始，他就是獨自一人跟著導航來到這個商場的，他會怎麽做？
    他喃喃道：
    “也許……我會留在原地，因為，導航指示的就是這個商場，從來沒有說過要上樓或者下樓。”
    “如果跳開那隻鬼，這個選擇就會變得很簡單。”王誠說，“單單是我所遇到的幾種情況中，上車時，玩家並不需要尋找一條‘生路’，而是需要規避一條‘死路’，因此從理論上來說，上車的難度遠遠低於真正的噩夢。
    “陳警官，你那一次的死路就在於離開那個商場的一樓，在存在導航的情況下，除非是什麽都不懂的普通人，否則我想沒人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所以，那隻鬼才會出現……”陳武出神般喃喃。
    王誠點點頭：“就算是最簡單的死路，在加入‘猜疑’和‘欺騙’之後，也會成為最致命的難題，這也正是厲鬼的目的……但是，當你想明白它是故意引導你之後，你能存活下來就不再是‘運氣’或者‘巧合’了。
    “如果它考驗的真的是虛無縹緲的運氣，那麽大可以把生路設計在負一層，這樣一來我想再厲害的玩家也有可能會死在那裏，但這也是最無趣的做法。”
    相對的公平也是公平，在王誠看來，如果噩夢當真演變成靠運氣決定生死，那麽他們也就沒有再掙紮的必要了。
    “你是說……車站的位置是噩夢決定的？”陳武若有所思，“鬼隻是根據這條生路設計出了一場騙局……”
    他原本隻是覺得自己活下來隻是因為巧合，但現在方才意識到，如果車站的位置不在那裏，那麽這樣的巧合也絕不會發生。
    “所以你上車之後，還有沒有其他玩家？”王誠又問道。
    “那個噩夢加上我一共有四名玩家，但在這個車站上車的就隻有我一個人。”
    陳武知道王誠所問的是什麽，有些遲疑道，
    “但是那輛車，直到我回到現實後依舊還在那裏……我後來查了車牌所屬人，它屬於一個叫做李工的男人，是個公司職員，我嚐試撥打了他的電話，但並沒有被接通，而且……最詭異的是，他照片上的樣子，和那隻鬼一模一樣……”
    他咽下一口口水，
    “所以我在想，他會不會是比我先一步來到那裏的……但是，當我到達那片商業區的時候，他早就已經死了。”
    王誠點點頭，在尋找車站時死亡的情況並不罕見，因此陳武的推測很有可能就是事實。換句話說……陳武經曆的這次噩夢，也許原本應當有五個人，甚至於更多。
    盡管王誠已經兩次經曆過十人以上的世界，但他並不覺得四個人或者五個人的噩夢就是簡單的。
    他向來不會妄自菲薄，但就算是他，如果稍有疏忽，亦或者輕視了對手，同樣也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李工的屍體應該還在那片商業區裏。”王誠道，“你可以查一查那個地方，厲鬼的出現是有原因的，那裏曾經應該發生過什麽慘案。”
    他頓了頓，又問道，
    “那次噩夢裏發生了什麽？”
    根據王老頭的話，以及他們自身的經曆，王誠知道，現在噩夢的難度正在逐漸提升，這對於他們自己而言尤其明顯。隻怕這次陳武的經曆也是九死一生。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當年發生的一個流傳極廣的慘案。”陳武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一個人劫持了一輛公交車，並在數個站台後持刀殺死了女司機，而後發生車禍，大多數乘客連同凶手都死在了那輛車上，隻有極少數人安然無恙，而這次的噩夢……就在當初的那輛公交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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