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講師這一句話，讓剛安靜的教室再次喧鬧起來。
    “什麽，是活人？”
    “嘿嘿，活人，香香。”
    “想當年，我也是活人……”
    “誰不是啊？！”
    ……
    看著吵鬧的學生，嚴肅不到半分鍾的老講師十分無奈。
    她也沒轍，誰讓這些學生都是自己選出來的。
    原本緊繃起來的舒菀和柳箏在各路學生好奇興奮的目光中漸漸放鬆，舒菀有些不確定地說：“他們……好像沒有想要傷害我們的意思？”
    舒菀的念力也能察覺到目標的喜惡變化，除去那些做題途中誕生變化的詭異，考場中大多數洋溢著平和寧靜的情緒。
    這次別說舒菀了，柳箏也沒見識過這場麵。由於戰鬥力高強，她通常被派去處理磁場波動異常激烈的詭異，隨時麵臨著受傷和死亡。
    本以為這次麵對數量如此多的詭異，會十死無生，畢竟光是台上那個老講師，便是柳箏無法匹敵的存在。
    沒想到大多詭異情緒都如此穩定，比人還穩定。即便知道她們是活人，也沒有攻擊傾向。
    柳箏沉默了，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夏無累點頭道：“其實，他們也沒有傷害我們的能力。”
    從剛才那幾名差點失控的學生就可以看出來，他們即便陷入怨懟，也隻是形態上有所變化，變成死前的樣子而已。
    在老講師的坐鎮下，他們就算被執念擒獲，也隻是一時的，很快便能從中抽離。
    不難猜出，老講師才是這個考場的核心。
    老講師一直穩穩地散發出一股力量，鎮壓著考場上的怨氣，讓所有人保持清醒。
    這股力量，讓夏無累十分好奇，也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老講師對上夏無累的目光，平靜道：“活人不該出現在這裏。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進來了，但請離開吧。”
    夏無累攤攤手：“不是我們不想走啊，是我們走不了。”
    老講師皺皺眉，一股壓力籠罩下來，片刻後便離去。
    “嗯？有什麽將你們束縛在這裏。”老講師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抹好奇。“我明白了，這個考場隻有滿50人才能啟動，你們恰好被拉了進來。”
    “這算是我的失職……不過無礙，等考試結束，這個考場也會消失，到時候你們便會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現在，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繼續考試。”
    老講師早已放開舒菀和柳箏，她們坐回座位上，舒菀還悄悄跟夏無累咬耳朵。
    “你剛才怎麽能確定她的好朋友是好人啊？萬一看到過去，她好朋友真的跑了怎麽辦？那不是加重了她的執念嗎？”
    夏無累撓頭：“我不確定，我隻是相信她是個聰明的女孩，當然這並不能代表她看人的眼光就好。她朋友沒有放棄她是最好的，但即便真的逃走了，也會讓她看清這個人。”
    “她矛盾在於相信朋友的為人，卻又與認知中的事實相悖。無論是誤解了朋友，還是誤解了認知，隻要看到真相，都能解開矛盾，放下執念。”
    在夏無累看來，麻花辮女孩看到自己溺水的後續事件後，無非兩種情況，要麽解開被背叛的誤會，要麽接受被背叛的事實。
    當然第二種情況可能也會導致她更為怨恨。但她也一直是這麽恨著過來的，停滯在這一階段，無法看清選項。
    “如果她真的變成惡鬼的話，台上的老師是會出手的。”
    在場的學生都有一個共同點，雖然有執念，但也心存良善。許多人的怨恨甚至不是對他人，而是對自己。
    他們維持在清醒與迷失之間，往前一步是深淵，往後一步是往生。
    即便迷失時也不過是考試失敗，乖乖坐在考場中。
    回到考場上，大部分學生已經答錯了題目被淘汰，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剩餘寥寥幾名學生還在掙紮著，時不時偷偷把目光投向夏無累，希望她能搭把手。
    夏無累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用精神力掃了一眼他們糾結的地方，便清了清嗓子，開始裝模作樣的解題。
    “要我說這多選第十六題啊，就應該選BCD。我就一初中生，麵對歹徒持刀行凶，打不過能跑，能呼救，能報警，以命抵命不劃算啊，難道自己的命沒其他人的命重要嗎？尋求別人的幫助可不算臨陣脫逃。”
    “還有這簡答題，兄弟攛掇你吃蟲子怎麽辦？什麽狗屁不吃不仗義，蟲子裏有什麽寄生蟲都不知道，這是拿命玩啊！肯定是嚴肅拒絕兄弟的提議，並且科普自然界中的寄生蟲有多可怕！”
    “接下來咱們回到判斷第五題……”
    隨著夏無累“自言自語”的聲音，接連幾名學生卷麵上出現考試及格的評語後，在其他學生豔羨的目光中，化作白光消散。
    “活人學生，可以了。”老講師走下台來，顫顫巍巍走到夏無累旁邊。“剩下的，都是被淘汰的學生。他們隻能等下次考試了。本場考試結束的話，你們可以離開這裏。”
    其他學生低著頭沒說話，盡管他們也想往生，但還是會選擇聽老師的話。
    不僅是因懼怕老師的力量，也是對老師發自內心的尊敬。
    夏無累看了一眼學生們，若有所思：“老師，你希望他們得到解脫嗎？”
    “當然。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他們能放下執念，獲得解脫。”
    老講師抬起頭，慈愛的目光掠過在場的每一位學生。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他們沒有做錯什麽，不應該在人間迷茫徘徊。”說到這裏，老講師又是一聲歎息，“往生考場每十年開啟一次，怕是他們又得等上十年了。”
    此話一出，教室中的氣氛更加低迷。
    有人哭喪著臉說：“我已經考了七次還是八次，我自己都記不清了。我現在記性越來越差，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到下一個十年。”
    “我也是，我真的還有往生的機會嗎？”
    “這大概是我應受的懲罰吧……”
    “既然如此，”夏無累舉手，一副好學生的模樣，看向老講師，“老師，我申請重考。讓大家這次就能順順利利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