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要瘋就一起發癲(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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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
    春生驚恐地瞪大眼睛,她看到就像皮影戲裏麵的皮影一樣的東西,薄如紙,輕軟彎曲地貼在了南宮玉身後。
    南宮玉一開始不察,主要是它的存在太飄渺無重量,跟風吹過似的,直到他聽到一聲擦過耳廓的妖森桀笑。
    “好香啊~”
    “我可以吃了你嗎?”
    他本能回頭一看,卻正好對上一張紙臉,上麵的五官是人的五官,但臉跟身體卻已經變成了紙紮人。
    它伸出一條長長的舌頭,猩紅細長,像蛇信,它甚至已經探入了他的胸襟內……
    惡心、恐怖、驚慌一下充斥進南宮玉的胸膛,他想都沒想,便伸出手想將貼在他肩背上的紙紮人撕開。
    但手指剛一觸碰到對方,那種冰冷刺骨又脆生質硬的觸感,卻讓他生生打了一個哆嗦。
    紙人輕巧一轉,紙麵滑蹭過他指尖,便轉移到了他的正麵,南宮玉錯過時機,根本沒辦法抓住它。
    “讓我們融為一體吧。”
    它咧開塗紅的嘴,明明隻是薄薄的一層紙,但嘴一張開,洞內卻是一片黝黑井深,像是能容納無限之物,即便是南宮玉這麽大的一個人。
    “你走開,別碰我少爺!”
    春生不愧是南宮玉的死忠粉,她孤勇衝上前,也想將紙紮人扯離南宮玉,哪怕付出巨大的代價。
    可她的手剛碰到其邊緣,便被鋒利的紙片給割傷了手心,痛癢意襲來時,鮮血已噴濺而出,灑在了紙紮人身上,它就像是得到了養分,身軀膨脹得更為巨大。
    她捂著滴血淋漓的傷手,仰頭詫異見紙紮人將南宮玉拽入半空。
    他已經都纏繞成柱,紙紮人高高伸長的脖子上,張大的嘴形成一個碩大的黑洞,下一秒就要將南宮玉吞入腹中。
    “吃了他,我就能變成人了,嗬嗬嗬……”
    “不要,不要吃他,你要吃就吃我吧,放了少爺——”春生哭著向它哀求。
    “放心,不會漏了你的,你們……全都逃不掉的!”
    秋風自庭院徐徐而過,而比秋意更加微微的涼意縈繞在空氣之中,氣溫驟降,紙紮人身體抖動,發出紙張特有的清脆清響,它們都挑中了自己下手的目標。
    “來了,注意!”
    它們一擁而上,封言跟護衛們在南宮玉身上看出了些警惕與端倪,知道徒手肯定打不贏,於是拔出兵器揮擋。
    紙人果然是紙人,一刀劃過去,便發出“嘩啦”撕裂的聲響,垂分成兩半。
    見普通的鐵器有效,他們眼中振奮,繼續孜孜不倦地劈砍,想將它們劈成紙碎。
    “停停,別砍了,你們快看,它們的身體都變異了!”
    累得氣喘籲籲的人不經意回頭一看,隻見無論他們怎麽橫劈直刺,那些破碎的紙人轉瞬又恢複如初了。
    當然也不能說完全不受影響,至少它們的行動滯緩了片刻,但這也是治標不治本啊。
    它們不是人,沒有血肉之軀,破損的部分一經“粘合”,又是一張完整的紙片。
    它們有無限複活的能力,可他們的體力卻是有限的,最終吃虧的不還是他們嗎?
    徐山山眼看紙紮人打算一口“吞掉”南宮玉,而南宮玉哪怕被嚇得魂不附體,臉色煞白,但依舊咬緊牙關,沒有向她求救。
    看來想逼他在緊急之時,跟她說出“救我”的這條捷徑是行不通了。
    她就知道,這是一個麻煩的孽帳。
    她掏出一張黃符夾在指間,然後掐了一個手訣,那張黃符便轟地一下燃燒了起來。
    它的火焰不是尋常的紅、黃,而是藍色的高溫火焰,很難相信,這樣的紙能燃燒出幾千度高溫,當即四周的溫度亦驟然拔高,寒意被驅散,紙紮人們倏地轉過頭,畏懼又驚恐地盯著徐山山手中的符火。
    “陽火!”
    “陽火陽火陽火——”
    尖銳重疊的聲音集中在一起,發出了狂躁急切的噪音,直刺得人耳膜生痛,頭裂欲炸。
    封言他們痛苦地捂住了耳朵,手上的兵器“哐當”墜地都沒察覺到。
    那個準備將南宮玉吞入腹中的紙紮人在頃刻間便化為一捧灰燼,南宮玉從半空摔落下來,她沒有去接,隻護著樊白,任他“嘭”一聲摔在了地上。
    這期間南宮玉的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著徐山山,而徐山山卻除了出手救下他,卻是沒有回應他任何的眼神。
    春生則第一時間將他攙扶了起來,剛準備噓寒問暖時,卻見他含痛的眼眸一直落著在徐山山的身上,她分辨不出他是恨是怨是怒還是其它什麽……
    “少爺……”
    別看她啊,別再看她了,她的確變了,變了好多。
    變得叫人移不開眼睛,哪怕他們根本就沒有忘記曾經的她有多可惡,有多可恨……
    “春生,我知道該如何報仇了。”南宮玉聲線低啞,近似喃喃自語。
    可偏偏春生聽到了。
    不僅聽到了他嘴裏所說的話,更聽到了他心底所說的話。
    “不要,少爺,不要選擇這種方式來報複好嗎?”她哭著懇求道。
    南宮玉終於收回了視線,他看向春生:“沒有其它法子了,我終於看清了,她與我們的差距,何止天與地啊……”
    徐山山這一手震住了紙紮人,尖銳的聲音一下就戛然而止。
    “南陽流派,四陰門,有這樣一手精湛的紙紮匠藝沒個三十年功力,隻怕是做不到……”
    “拿自己幾十年練就的本領來害人,一旦有了血案,便必遭反噬,且累及後人。”
    徐山山透過這些紙紮人,隔空與其背後之人對話。
    “你亦修正道之術,便知天命所歸,倘若你要倒行逆施,便是甘願墮落為邪師,是與全天下的正道術士修者為敵!我寧可舍了這條老命,亦要來阻止你!”
    一道蒼老而正義凜然的男聲振振有詞。
    眾人茫然四顧,詫異是何人在說話,它好像是上空傳來,又像是從背後傳來,無法辨別方向。
    懷孤聽著心口一跳,遽地看向徐山山,卻衡量她的神情。
    她究竟在密謀著做什麽驚天動地之事?竟惹來這些“正派”術士不惜毀了一身道行也要前來阻止她?
    可徐山山聞言卻沒有露出任何異色,哪怕聽到“倒行逆施”這等敏感字句,她也保持著麵色平靜。
    “他果然沒閑著,一計不成又來一計,竟找來你們這些人來攔我的路。”
    她抬頭,她看著上空,卻是穿透了一切陰翳虛幻,直直注射在說話之人身上。
    徐山山臉上的笑意轉深,雙道目光,似寒芒乍現,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犀利。
    “正、邪,是由誰來定義?我順著你們的意,便是正,若逆了你們的意,便是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