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離開金陵貢院的同一時間。
    京城幾輛馬車停在寧榮街上的榮國府門口，幾個衣著華麗的貴婦人、小姐從馬車上下來從側門進入榮國府。
    正是送考歸來的賈家太太、小姐們。
    雍乾十年的恩科，賈寶玉在賈政的脅迫下報名參考。
    整個榮國府對寶玉此次科考格外關心，自家寶二爺近兩年在學業上的改變有目共睹。
    遠的不說，單說今年寶二爺一月倒有大半月歇在書房，據二奶奶手底下的人透露，二爺如今誌在仕途。
    消息傳出，連帶王夫人催生的次數都少了，想著讓心頭肉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課業上。賈母更是將手裏麵好的都往寶玉的院子裏麵送。
    送考的榮國府主子們回來並未各自散去，而是匯聚到賈母上房說話。
    賈母如今雖上了年紀，不過因著賈家家勢蒸蒸日上，日子過得舒坦，倒也精神矍鑠，越來越像個老壽星。
    上房內，寧國府的湘雲、探春、秦可卿、鴛鴦等也都聚在，先時她們陪著賈母閑話，等榮國府裏的主子回來，賈母房內更加熱鬧起來。
    有臉麵的丫鬟、嬤嬤們都在賈母和王夫人跟前說著漂亮，都道寶二爺這次必中，把賈母和王夫人逗得滿臉喜色。
    “說起來都是雪丫頭的功勞，玉兒如今上進讀書，十分裏麵有八分是她在操持。”
    賈母樂嗬嗬指著安靜不語的曹雪笑道。
    人群中，曹雪聽見賈母的話勉強露出笑容，回應：“隻要老爺能夠高中，雪兒所有辛苦都值得。”
    賈母聞言滿意點了點頭，心裏念著曹家女兒是娶對了，看來當時不同意薛家的親事做得對，寶丫頭好是好，然而待人接物目的性太重，不像曹雪全是一片真心。
    王夫人對曹雪的話也滿意，臉上掛著淡笑，手中的佛珠不停轉動，心中為兒子祈福。
    湘雲、探春等皆不語，賈蓉不在京中的時間裏，曹雪時不時會往寧國府找她們閑話，時間一久也摸清了寶玉和曹雪的相處現狀。
    寶二爺和二奶奶並非外人眼中的琴瑟和鳴。
    不過她們是東府的人不好往外說。
    鴛鴦蹲坐在賈母一側替她捶腿，她如今雖是東府的姨娘，但在賈母跟前還是習慣做著以前的事，等到眾人閑聊空隙才笑道：“老太太偏心，今兒可不止寶二爺下場，咱們府裏蘭哥兒是您老人家的曾孫，老太太光念著孫子把曾孫忘了？”
    鴛鴦的話說得俏皮，惹得在場眾人紛紛失笑。
    賈母沒好氣戳一下鴛鴦的額頭，笑罵：“偏你會做好人，我難道糊塗了？蘭哥兒也是我的心頭肉，怎會不知她今日下場？隻是裏麵有個緣故，他有名師教導鄉試高中還不是手拿把掐？咱們家雖鍾鳴鼎食，論起讀書還要看玉兒和蘭哥兒。”
    “鴛鴦，我要為老太太說話了，前些日子老太太、太太念著蘭哥兒下場，托官家的路子給蜀中送去不少上好的文房四寶。”李紈出聲道。
    鴛鴦莞爾，她不過逗逗賈母。
    “倒是我錯怪老祖宗了，想來有老祖宗的關心，蘭哥兒必能一舉高中，先恭喜咱們大奶奶呢。”
    “就你討巧，不過話說得漂亮。”賈母被逗得哈哈大笑。
    李紈聽著鴛鴦的話心裏也高興，雖然兒子來信說馮師隻讓他下場積累經驗，但為人母當然期望兒子能中。
    念著賈蘭又情不自禁想到賈蓉，想必日後有他照料蘭兒仕途應會順暢，也不知再見他是什麽時候。
    “說起讀書，咱們家可不止寶二爺和蘭哥兒，先時侯爺不也中過舉人？如今世子和幾位哥兒隨侯爺在金陵讀書，日後難保不會出幾位狀元，老太太好福氣。”
    有年長的嬤嬤湊趣笑道。
    賈母笑容更盛，她喜歡聽這樣的話，而且賈蓉的幾個兒子確實不錯。
    “咱們這樣的人家原也不指望讀書過活，不過為科考中弟為朝廷出力，不然叫外人說咱們不思進取。蓉哥兒繼承國公衣缽，將來世子繼承爵位，幾個兄弟也要一同為國效力，這才不負皇恩。”
    賈母思想境界自然不會低嘴裏念著皇恩浩蕩，在她心中寶玉其實隻需要在家享福就行，其他的有旁人。
    湘雲、探春等由得旁人和賈母說笑，她們如今精力不在寶玉科考上麵，也不知夫君在江南是什麽局麵。
    沒過一會，寧國府那邊下人來報，太子妃差人送了東西過來。
    湘雲、秦可卿等忙起身離開，一群丫鬟婆子緊跟在後麵。
    等湘雲等離開，賈母房內人竟少去大半顯得冷清。
    賈母瞧著眼下場景歎口氣，富貴人也有煩惱，如今賈家是西邊不亮東邊亮。
    “你們也去吧，乏了，讓璉兒在貢院外盯著些。”
    .......
    外宅。
    王熙鳳給賈昕喂完奶交給奶娘帶出去。
    房間內，尤青竹、平兒、銀蝶都在，日子清閑，她們時常聚在一起玩笑。
    “今日恩科考試，想來那邊寶二爺這次該會高中。”銀蝶手裏坐著女紅，打算冬天來臨之前給賈箐親手做件大氅。
    尤青竹、平兒和王熙鳳聽到銀蝶的話麵麵相覷，之後不約而同笑開。
    王熙鳳好笑道：“從前你在東府時也時常來西府，竟不知寶玉是什麽樣？別人都說他聰慧，我瞧著不過尋常人，還不如我呢！我雖不識幾個字，想來做學問和做事一樣，瞧他那樣想中卻難。”
    離開榮國府，王熙鳳說話不再避諱，從前管家時處處寵著護著寶玉，都不是出於本心，也正是因為時常關注寶玉的緣故，王熙鳳對寶玉是個什麽貨色清楚的很。
    那就是個被寵壞的公子哥，和賈璉沒什麽分別，也就老太太寵著，上上下下拿他當個寶，大家一起編織了一個美夢而已。
    銀蝶聞言不知所以，她極少關注寶玉，知道他今天下場也是聽小姐最近念叨著。
    尤青竹和平兒笑而不語，有些人以後都不會有幹係。
    “一早沒見箐兒和巧姐兒，她們還沒起？”王熙鳳想起女兒問平兒。
    尤青竹沒好氣的回應：“巧姐兒一早被箐兒拉著去了城西的牧場，隨行的有幾個侍衛，說是要學騎射，將來南下能幫著爹爹打倭寇。”
    說起賈箐尤青竹就頭疼，要是個小子她倒會高興賈箐表現出來的性子，可偏偏是女兒家，哪有女子天天念著舞刀弄槍的？
    王熙鳳感同身受，自家巧姐兒和賈箐總是一起玩耍，如今性子也有些賈箐化。
    不過她是喜聞樂見的，巧姐兒從前性子弱了些。
    “再大些總會好的，要怪就怪那個家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