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太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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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之後,皇上屢屢咳嗽不止,倒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人咳的難受,又不願吃苦藥,拖的久了,才嚴重起來。他上朝時直言,“朕老了,該退位了。”國本之事,本就敏感,誰也不敢答話。
皇上又道,看似抱怨實則炫耀。“朕如此偏愛攝政王,他卻不堪為人子,朕都這樣了,還要打西涼,不肯回來繼位,讓朕好好歇息。”
藏得公公自是知道他的心思,笑著捧上一杯熱茶。“西涼一日不平,王爺便一日不得安心,便是回來幫著皇上分擔了,心中還是惦念著。”
皇上喝了一口茶道,“他滿心都是他自己,父母不顧,子女也不管。”
藏得公公掃了一眼殿中低著頭的大臣們,笑道,“王爺不是寫了信回來,皇太孫的婚事,全憑皇上皇後做主。”
說起這件事,皇上便生氣。說是這麽說,可他那兒子一貫是挑剔的,苗苗又是他唯一的兒子,若是真尋了個別有用心的,或是他不滿意的,還不知要怎麽鬧了。
喝了一盅茶,皇上舒服了些,便繼續讓大臣們上報。常韜呆在應州久久不去換防要罰,蘇家冤假錯案,用養女替親女頂罪之事,也要快些結了。
“攝政王同朕說,蘇家女涉嫌通敵賣國,你們如何看?”
皇後錢元華也沒想到,自己沒怎麽為兒子操心,現在老了老了,要為孫子的婚姻大事操心。
德妃寬慰道,“有什麽可愁的,皇太孫的婚姻大事,自然要親上加親。”要麽公羊一族的女兒,要麽便是錢氏一族的女兒,或是夏侯一門的偏枝。錢氏有錢,夏侯一門有兵權,公羊一門通天地,有活神仙之稱。要是還沒合適的,宇文一門的女兒也不是不可。總歸,皇太妃正妃的位置,落不到旁人手中。反倒是正妃的出身,不是那麽重要了。
錢元華想了想,吩咐侍女。“你去把世家大族尚未有婚約的女兒名單拿來我看看。”
淑妃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德妃,問道,“京中尚且未有婚約,與皇太孫年歲相仿的女兒家也不少。”
錢元華麵上閃過一絲鄙夷,“你是說建威將軍繼妻的女兒?”她不屑嗤笑,“有這等生母,本宮以及皇上,萬萬是不會讓她入宮的。”之前給女兒起名鳳兒,已經惹得寧安不快。前些日子倒是改名字了,單字懿,打著什麽心思誰人不知。偏偏還說什麽,一生一顆心,表忠心。
呸!
淑妃淺淺一笑,“當然不是。”建威將軍的繼妻,有幾個能瞧得起她。也就夏侯家的三夫人,眼瞎心盲,一心為她籌謀。“她這般做作,她的女兒定是學了去,莫說是給皇太孫為妾了,便是我娘家兄長嫂子們,都是瞧不上的。”她的家世算不得差,但父兄並未掌握實權,便是她為四妃之一,父兄為二三品官,前比不過四大家族,後比不過夏侯一門。
仔細想想,投胎成了她的女兒,也當真是可憐。好好的一個姑娘,隻因母親品行不端,心思深重,野心勃勃,偏偏裝模作樣,做出不求權勢錢財的模樣。
“聽聞林夫人又有孕了?是個男胎?”
德妃放下咬了一口的花生糖,看了她一眼,“我娘家表妹前些日子遇到她了,誌得意滿,得意洋洋,大概率是個兒子。”
德妃也是不喜歡她,多年前,她還是妾室時,自己曾在宮中宴席上與她見過一麵。當時的皇後還是薛氏,薛氏沒少打壓她,她便是心中萬般苦,也忌憚薛氏的權勢,少不得忍讓。罪人薛氏見她軟弱好欺,總是以各種理由將她身邊的宮人拿走,押入刑堂用刑拷問。她去求罪人薛氏,薛氏避而不見,倒是她,不過是個妾,竟端著架子站在她麵前,同她說什麽,奴才做錯了事便該罰,皇後娘娘不過是給她個教訓,定不會傷了她的性命,德妃娘娘回去吧,莫要惹了皇後不快。
每每想起這件事,德妃都氣悶的心口疼。
錢元華看著她笑道,“小門小戶,難當大任。任由她折騰著去吧,早晚禍連了她的丈夫與兒女。”如今的京中,倒是沒什麽大事,史氏一門覆滅後,宴會都少了很多。許多人都在等,在觀望。待她的兒孫們回來,才該是京中熱鬧的時候。而那時,寧安定會拿上一兩戶人家,殺雞儆猴,揚她國母之威。有人上趕著做雞,也是好事。
淑妃道,“說起來,建威將軍的妹妹是不是入宮了?”
錢元華沒說話,倒是賢妃道,“遠房堂妹,前些日子我瞧了一眼,年歲不大,十六七歲的模樣,怯生生的。”滿臉愁緒還強撐著笑,看那模樣便知入宮並非她心甘情願。
這一年多,後宮中的妃嬪晉封頻繁,被打入冷宮的也不少。皇後歸來,少不得要整頓一番。淑妃是今年新晉封的,原先的淑妃,一夜之間被奪了妃位,打入了冷宮。
錢元華輕歎一聲緩緩道,“本宮可沒心思管著旁人,本宮這一個兒子,一個孫子還沒管清楚管明白了。”兒子大了,她是管不了了。孫子她倒是能說上幾句話,可這婚姻大事,最終還是得由父母做主,她也就幫著瞧瞧人。“都是做爹娘的人了,對孩子的事也不上心。”她忍不住埋怨。兩個女兒隨隨便便指了出去,門不當戶不對,唯一的兒子也不想著,一問起便是年歲尚小,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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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笑道,“有皇後娘娘幫著操持皇太孫的婚事,臣妾瞧著倒也是好的。”
錢元華睨了她一眼。她繼續道,“咱們攝政王滿心思都在王妃身上,又要忙著西涼,又要顧著朝堂的事,哪裏還有心思分出去。”她說這番話,頗有奉承之意。她這個賢妃,也是新封的,娘家並不顯赫,同淑妃一樣,娘家為官的不少,握有實權的沒有。她坐著妃位惴惴,少不得揣測皇後的心意,多奉承些。
寧安喝了一盞濃茶,強撐著沒睡,等著肅寧。肅寧見她困倦強撐的模樣便知她有事要說,這事定與孩子們有關。他略一想,便知她要說得是何事了。
“娘將名單送來了?”他脫去外袍,在床邊坐下。
寧安見他洗漱完了,裏麵隻穿了裏衣,幹脆拉他上了床,放下床簾,鑽進了被窩。被窩中放了兩個湯婆婆,阿朱又給她換了兩床大被子,暖和的很。
肅寧任由她掀開被子,自己先鑽了進去,然後示意他快些進來,壓實了背角。他的小妻子,怎麽看怎麽可愛。算下來,自從來了應州,他每日忙著各種事,陪她的時間並不多。便是晚上,他回來時她也常常睡了,難得能躺著閑閑的說說話。
“娘說宇文一門有兩個姑娘不錯,宗氏一族、公羊一門、爹的遠方表叔家、錢氏一族均有年歲差不多的姑娘。”除了這幾個與他們親近的家族,還有唐氏、黎氏、嚴氏、楊氏、王氏……多是父兄在朝中任職,或是當地顯赫,與四大家族關係尋常的大家族。“也不知娘為何這般著急?”婚姻之事,她問過苗苗,苗苗告訴她,若有心愛之人,便該如同爹娘,若無心愛之人,一切當以利為先。可情之一字,誰人又知道會如何呢?若是日後定了正妻才遇到心愛之人,難不成要心愛之人為妾室?
說著說著,便又忍不住埋怨起來了,她都快成怨婦了。“我不是讓你抽空同苗苗聊聊嗎?你可有問他?”他們剛出生時,她想著隻要孩子健康;後來他們一日日長大,她又想要他們聰慧,文武雙全;如今孩子們大了,她便又要他們能得心愛之人相伴一生,又要他們能握得權勢利益。“你說,我這個做娘的,是不是越發貪心了。”她枕在肅寧肩上,勾著他的衣帶玩著。“就像咱們一樣。”可她也知道,天下間哪有這麽好的事。
肅寧垂眸看著她笑道,“咱們能有今日,也是吃了無數苦換來的。旁人比不得,也沒有可比性。”孩子們雖是他們的孩子,但有他們在前,有他們給他們鋪好路,注定他們無需像他們一樣百般忍耐,忍下欺辱白眼,忍下憤怒不甘。同樣,也正是因為如此,注定他們比不過他們。文治武功比不過,情愛之間也比不過。刻骨才能銘心,他們一路太過於順遂,便是日後有了喜歡的人,也僅僅隻是喜歡。生來便尊貴顯赫的他們,或許懂得血脈親情,父母之愛,卻不會明白男女之愛,也無須明白。他們能夠輕易得到一切。“苗苗同我說,娶妻納妾由著你定。”他還說,似舅舅這樣也挺好。隻看利益,無關情愛,輕鬆。
寧安仰頭看了他一眼,“想想跟閻君說,她要閻君以後像你一樣。” 她說,爹疼愛娘,爹對娘一心一意,爹還是王爺,日後的帝王,我的丈夫便是比不過爹,也不能比爹差。“我便在想,若是孩子們以我們為準擇伴侶,豈不是難找。”他們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其中的艱苦難以言說,其中的榮耀也難以言說。他們感情深厚和睦,情之所鍾隻一人,老實說,她都不知為何會如此。她隻是喜歡他,想著隻要他對她好,她就對他好。
肅寧道,“可若咱們的孩子們心中所想的是,日後絕對不要過爹娘一樣的生活,絕對不要成為像爹娘一樣的人,寧可不成婚,無後代,也不要一個像爹娘一樣的丈夫妻子,豈不是可悲?”至少現在看來,他們為人父母,是足夠的,也算是不錯的。
朝中大臣知曉他們的心思,所以在娘公開為皇太孫擇妻時,與四大家族交好的並沒有往前湊。至於其他人,誰又知道,他們是否是想成為另一個薛、王、史、蕭。
“便是如今苗苗還小,他為帝還是很久遠的事情,也不得不考慮前朝勢力,世家大族們的關係。”
肅寧不願讓她思慮過重,便道,“他能不能登基再說,若是過些年咱們再生個兒子呢?”閻老給的藥丸,他吃了幾次後也不吃了。男子服用的避孕湯藥,多是壓製身體本能欲望的,傷不傷身另說,單是這一條他便不願吃了。若是讓小安察覺了,覺得他不行了可就解釋不清了。“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如今便是定了婚,也不做數。”退婚的多了去了。
寧安道,“隻是我一想到孩子們的婚事,也要被我們算計來算計去,覺得有些傷心罷了。”也不知是身為他們的孩子可憐,還是即將嫁入皇家的孩子們可憐。
肅寧側身抱住她,“除了苗苗的婚事,娘還說了什麽?”前些日子已經讓水月庵的那些女人蓄發了,總不能真讓她們做了尼姑去。寧家的人似乎很不滿,一直上奏說他的小妻子欺淩妾室,要求由皇後下懿旨,允許她們回到攝政王府,或是入宮中廟宇修行。也不知受了什麽人挑唆,被什麽人推出當出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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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了兩句日後你登基選秀之事。”她不知娘是何意,心中總歸有些惴惴。
“登基之後,定是要選秀的。”明麵上選的是女人,實則是選屬臣。前朝後宮如蜘蛛吐絲結成的網,剪不斷理還亂。“位份,所涉及的不僅僅是身份地位,更多的是前朝,以及帝王的心思。”話本子裏那些帝王為了一個女子,空置後宮之事,明麵上根本不可能有。選秀要選,四妃之位也不能空置。前朝想要用女人探測帝王心意,甚至控製帝王;帝王又何嚐不想用女人試探前朝心思呢?
他親了親寧安,他怎麽會不知道他的小妻子心底的不安。“她們是她們,你是你,你們不一樣。你是我的妻子,她們則是棋子。”前朝的棋子,後宮的棋子,他捏在手中的棋子,他的棋子玩於手指間的棋子。“我的天下,就是你的天下;我的後宮,就是你的後宮;我也是你的。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隻是有一條,麵子上咱們得做好了。”該給得身份給,該讓她們生孩子,她安排了便是,便是她厭了、煩了,殺了就是了。深宮之中,死幾個人算不得什麽大事。不過一切都要以麵上和睦為前提。至少在他登基的前幾年,要維持著麵上的和睦。他舍不得委屈了她,卻總是委屈她。
寧安睜大眼睛看著他。肅寧斟酌了一下,“寶貝兒,我有事問你。”他貼上她的額頭,與她鼻尖貼著鼻尖。
“嗯?”寧安輕哼一聲。她知道她這樣很不好,可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你可還記得蕭蘭溪?”
寧安扭著他的衣結,扭了許久才低低道,“記得。”她頓了頓,“我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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