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皇家也沒有餘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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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如果互生好感,還輔以相同三觀,再有共同話題,那麽,他們兩人多半會……
    你以為我要描述什麽?
    我在說太子與博望侯的忘年交!
    張騫的一生,無論是政績還是年華,絕大多數都撲在了西域,他對那片異國他鄉有著深刻印象。
    奈何整個大漢,就沒有能和他正經談談西域見聞的人。
    心癢呐!
    與陛下說起,那位張口就是:“蕞爾小邦,助紂為虐,日後朕定要讓其知曉我大漢軍威!”
    與同僚交談,他們那表情,又皺眉、又嫌棄,三句不到就得換話題……
    沒辦法。
    除了張騫,沒人真正去過西域。
    《禮記》有雲:東曰夷、西曰戎、南曰蠻、北曰狄,你猜猜位於極西的西域,在漢人眼中能是個什麽地位?
    而當今天下。
    要論誰能與張騫心平氣和的談一談西域,甚至還能給出積極反饋的,除了劉據,找不出第二個。
    畢竟。
    別說西域了,繼續往西,一路西到羅馬帝國他也能侃一侃大山呀!
    宴席上。
    兩人的交談包括但不限於以下內容。
    博望侯說:“西域諸國林立,時常有數千數萬人便自立一國,屬實奇特。”
    太子接:“那倒是,不過孤聽聞西域也有大國,龜茲便有子民十數萬?”
    “不到十萬,確實是西域數一數二的大國。”張騫回答之餘,眼中有了好奇之色,“殿下還知道龜茲?”
    “奧,此次出使河西,從匈奴人哪知曉的,孤道聽途說,比不得博望侯見識廣博。”
    “殿下折煞臣了!”
    “博望侯謙虛。”太子捧了一句,再道:“你走遍西域,可去過精絕國?”
    “精絕?臣從大月氏返回時,倒是途徑過精絕。”
    “哦?那你可見過精絕女王?孤聽聞其人美豔無雙、萬中無一,屬實?”
    “……這?”
    博望侯麵對太子熠熠的目光,遲疑道:“精絕國人口不過數千,何談‘萬’中無一?”
    “再者…”
    張騫實在疑惑,忍不住道:“殿下,精絕國有國王和王後,沒有女王啊!”
    “是嗎?”
    “呃,哈哈,博望侯莫怪,孤對西域風土人情很感興趣,沒曾想記錯了……”
    一個主動遞話,一個談的興起。
    如此這般這般,兩人的關係火速拉近,宴席最後,甚至都到了再約下一次的地步!
    別誤會。
    是博望侯答應太子,下次給他帶些西域特產嚐嚐,順便,再幫太子科普科普而已……
    此時再看,劉據今日的人脈結交,無疑是成功的。
    慶功宴上各有各的忙碌。
    散席時,太子與博望侯揮手作別,郎中令嘚瑟了個夠,醉醺醺離場,皇帝也在驃騎將軍哪碰了一鼻子灰。
    大家都各有收獲嘛。
    不過。
    雖然皇帝吃了癟,但終究是小事,還不至於跟驃騎將軍置氣,說到底——
    額就不成婚,你能把額咋?
    兒女情長也隻是讓皇帝煩了一會兒,不久後,繁雜的政務裏,劉徹便將此事拋諸腦後。
    一場大戰的收尾工作,絕不僅僅開場慶功宴。
    這隻是安撫將領。
    而數萬兵卒的軍功統計、核對,以及陣亡將士的撫恤,還有新得千裏的河西疆域如何安排,等等等等。
    政務之多,都需朝中盡快給出決策。
    好在。
    皇帝的內、外朝製度已經運行許久,對此早已熟稔。
    大軍班師回朝後不到十日,普通兵卒的軍功賞賜便陸續開始發放。
    與此同時。
    朝廷對受降匈奴的去向也有了確切旨意,分別安置在隴西、北地、上郡、朔方、雲中五郡塞外。
    允許他們保留風俗習慣。
    稱:五屬國。
    並且,在河西之地,原休屠部領地,設武威郡,彰顯武功軍威之意。
    原渾邪部領地,設立酒泉郡!
    有人說,此名得於——城下有金泉,其水若酒。
    但太子殿下罕見的主動向外放話:“這地名,分明是驃騎將軍取美酒、倒入泉水,犒賞三軍得來!”
    “誰有異議?誰不服?”
    太子小小的任性一把,朝中大佬捏著鼻子認了,皇帝得知後,也隻是訓了句胡鬧,便不再多管。
    或許百年後。
    關於酒泉地名的來曆,就隻有一個說法了……
    咳。
    回到正題。
    把匈奴人從河西之地遷出去了,也設了郡,這個戰略要地自然就得漢人來占著。
    未央宮,宣室殿。
    內朝。
    “陛下,大河多有泛濫,可遷徙受災百姓至河西,途中衣食皆由朝廷提供,還應提供農具、貸與耕牛。”
    “同時組織興修水利,屯田積穀。”
    殿中在座諸多文士,此時拱手奏對的那人,三十餘歲,頭戴高山冠,濃眉長須。
    其人名:桑弘羊。
    “初步擬定遷徙多少人?”
    麵對皇帝的問話,侍中桑弘羊答道:“十萬,後續可能還會增加。”
    劉徹僅僅聽了這個數字,便知曉又是一筆天價支出,不過這個錢得花,民得遷。
    “準!”
    得到答複後,桑弘羊沒有坐下,反而拿起案上的一片簡牘,麵露猶疑。
    “陛下,徙民耗費巨大,國庫發放將士賞賜後,已經捉襟見肘,您看……”他本想說遷徙往後拖一拖。
    豈料話沒說完,龍榻上已經出聲打斷:“錢財不夠,由少府補足,河西之地需盡快充實!”
    “是。”
    有了這句話,桑弘羊自不會再疑慮。
    皇帝自掏腰包解決了困難,桑侍中才不再哭窮,也不再提哪哪要花錢,終於提起了一件省錢的事兒。
    “嗬嗬,臣等審核錢財支出時,倒是發覺,此次河西之戰,戰馬折損遠低以往。”
    “替朝廷省了一大筆支出!”
    須知。
    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歲。
    一匹軍馬一個月的消耗,與一名屯田士卒一年的口糧相當。
    養馬不易,馬匹自然就貴重。
    以往與匈奴作戰,數萬騎兵出塞,最終全須全尾返回大漢、還能用於戰事的戰馬,半數不到。
    而河西之戰中,卻能有七成返還!
    著實讓國庫鬆了一口氣……
    “嗯?”
    劉徹聞言都不再埋首,放下手中奏疏,難得的追問了一句:“省了多少?”
    桑弘羊撫須一笑,對答如流,“一匹馬價兩萬錢,如果按八千匹算,至少節省一萬六千金!”
    話音落下。
    皇帝的眉毛明顯抖了抖。
    倒不是沒見過一萬六千金,而是在自己都要勒緊褲腰帶的日子,難得聽到省了這麽多錢。
    更難得的是。
    這筆錢好像還是朕的兒子給節省的?
    “嗬,好小子!”
    隻見劉徹手點向身旁的宦者令,笑道:“告訴少府,太子打造的新馬具,以後朕要在大漢每一匹戰馬身上都看到!”
    “有功就得賞,朕的兒子也不例外。”
    “著……”
    皇帝本想說,著少府撥個幾千金,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堵了回去。
    此情此景,真就應了那句話——
    皇帝家也沒有餘糧啊!
    劉徹想起枯竭的國庫,又想了想不寬裕的內帑,沉思半晌,打消了有關錢財的賞賜。
    “陛下,著什麽?”
    宦者令在一旁腆著臉,就等皇帝說完,他便親自去給太子報喜,再拉一拉關係。
    不曾想。
    皇帝盯著他看了會兒,說出的賞賜卻是:“著,太子出宮吧!”
    “是,陛……”
    宦者令應了一半,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識到不對。
    出宮?
    這是賞賜?